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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少的渴慕，万古不磨，永不霉烂。就算理性克制，也杀不死爱的感觉。——题记 　　- 　　飞机落地京北市国际机场时，舱外已是烟霭沉沉的薄暮晚景。 　　折腾到夜幕吞没天际最后一抹日色，季思谙终于拉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 　　华灯初上的京北市，犹如一座不夜城。 　　听闻附近的京北体育馆，今夜将举行两年一度的京北电影节金梦奖颁奖典礼。那方天际，被辉煌的霓虹映得透白。 　　[我到了，来个地址。] 　　季思谙迎着燥热的晚风朝外走，低头给林素发消息。 　　林素许是很忙，几分钟后才回了电话过来。 　　“啊啊啊对不起谙谙！你大老远回来我应该去接你的，但我实在是走不开，呜呜。”林素哭诉着，语气里满满的歉疚。 　　季思谙朝透白那片天空看了一眼，挽唇一笑，语气很平和：“我知道的，没事，你别太在意。我又不是小孩子。” 　　林素在手机里狠狠“吧唧”她两口，匆匆道：“那我给你发定位，你先过来！我约的化妆师到了，得先去‘大改造’了！” 　　季思谙被她那句“大改造”逗笑，嗓音淡淡地“嗯”了一声，等她挂断电话。 　　林素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编剧，今晚的电影节颁奖典礼，她必然是要参加的。此时距离颁奖典礼开幕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在主办方提供的酒店，着急忙慌地做着一系列准备工作。 　　挂断电话后，林素便把定位发给了季思谙，让她自己打车过去。 　　车费她给报销。 　　林素：[你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下楼接你。酒店这边安保很严，你应该进不来。] 　　季思谙回了句“好”，便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把定位的酒店报给了司机师傅。 　　司机师傅一听酒店名，便打开了话匣子：“小姑娘也是去看大明星的吧，听说今晚锦臣酒店被包场了，住了好多大明星呢！” 　　季思谙低头把刚办的电话卡插进空着的卡槽，头也没抬，“是呢。” 　　司机好心提醒：“那边人可多了，挤得很，出动了好多警察维持秩序。小姑娘，你这样带着行李过去，怕是挤不过他们的，当心别受伤了。” 　　季思谙莞尔，“谢谢师傅提醒，我会注意的。” 　　实际上，锦臣酒店那边的情况，比司机师傅说的还要严重些。 　　酒店正门外黑压压一片，全是人。 　　而且季思谙运气不好，和某位明星撞了时间，几乎同时抵达酒店。她下车时，对方的粉丝和媒体已经把酒店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只依稀看见清一色黑衣服的保镖筑成人墙，一路护着那人步上酒店高高的台阶。 　　季思谙在马路对面下的车，拿了行李，带上了车尾箱。 　　她给林素打了个电话，对不远处人声鼎沸的热闹场面全然不感兴趣。仿佛被面前的柏油路，隔绝到了另一个世界。 　　直到，对面人群齐声喊起了应援口号： 　　“霍煜霍煜！才华横溢！文能华清！武能影帝！” 　　紧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地表白声： 　　“霍煜我爱你！老公我爱你！” 　　“霍影帝，求娶求娶！” 　　“啊啊啊啊！霍煜对我笑了！” 　　“……” 　　林素尚未接通电话。 　　“霍煜”这个名字，像一根骨钉，猝不及防地刺进了季思谙心里。 　　两个世界的屏障被打破，举着手机的季思谙僵愣原地，视线终于朝街对面落去。 　　因为隔得远，天色暗，季思谙只捕捉到台阶上站定的那道挺拔身影。 　　酒店门前的灯光扑簌落在男人身上，他正接受记者的采访。 　　季思谙看不清也听不清，思绪飘得很远，直至贴在耳畔的手机里传出林素的声音，“谙谙你到了是吗，在哪个位置，我下去接你！” 　　季思谙微微张嘴，视线轻颤，从那人身上收回，呼吸有些不稳，“……我在街对面。” 　　林素：“微信共享位置吧，我这就下去了。” 　　“好。”季思谙艰难应声。 　　电话挂断后，她和林素发起了位置共享。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季思谙拉着行李箱，先从人行道过了马路。 　　酒店门口的喧哗声越来越近了，她尽量不去辨别那个名字，快步绕过外围的人墙。 　　随着地图上两个红点越来越近，季思谙听见了林素的声音。 　　“谙谙！”欣喜的女声，顷刻便被旁边的声潮淹没。 　　但季思谙已经看见了林素，举起手冲她挥了挥。 　　两人只隔了十几步远，碰面的位置已经距离人群极近。 　　因着季思谙故意绕道，她俩此刻位于一片还算空旷的地段。路灯安静落下冷白的光，季思谙抬眼就能看见不远处，站在高高台阶上和媒体周旋的男人，也依稀能听见他的声音。 　　但她刻意不看不听，注意力集中在林素身上。 　　林素似乎还没做完妆造，脑袋上顶着两个卷筒。为了不被人认出来，特意戴了个口罩。 　　她一上来便给了季思谙一个大大的拥抱，语气很是激动：“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走吧，去我房间休息一下。” 　　“等颁奖典礼结束，带你和叶导一起吃个饭。” 　　季思谙点头，由她挽着胳膊。 　　林素另一手帮她拎包，打算带着季思谙从酒店侧门走。 　　但她的注意力却被正门那边众星拱月的男人分了去，“我说是谁这么大阵仗，原来是霍影帝啊！” 　　脚步停了一下，林素扯了扯季思谙的衣角，“你看那边正接受采访的那个。他就是时下国内最当红的男人，霍煜，霍大影帝！” 　　季思谙身形一僵。 　　林素的声音还在耳边，“你知道他有多牛吗？才27岁！已经是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了！而且口碑和流量兼具，这在圈子里可是超级难得的！” 　　“要是他能出演你这个剧本的男主角就好了，包火的！” 　　“……” 　　季思谙就这么被动地听完了霍煜这些年来的辉煌事迹。 　　十九岁出道，二十五岁便破了记录，成了史上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人气高开疯走，火遍国内外。 　　…… 　　末了，林素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偏头朝季思谙看来：“不对啊谙谙，你应该认识霍煜吧，他高中那会儿参加过一个真人秀节目，在春雨镇好像呆过一年？” 　　“可惜那年我被接回了家里，不然现在也能对外吹牛，说霍影帝是我同窗！” 　　林素话落，终于察觉到季思谙的神色有些不对。 　　她似乎，自始至终没有朝酒店正门那边看一眼，像是刻意避着什么。 　　“谙谙？”林素声音柔和些，“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思谙如梦初醒，摇头，“没有，我没事。” 　　林素狐疑地看了她一阵，又朝不远处的男人望去，“你和霍煜应该当过同窗吧，你不记得他吗？” 　　季思谙从小长在春雨镇，高考后才被她的亲生父母找回，带去了国外。 　　算一算时间，霍煜去春雨镇那一年，正是高三那年。 　　不出意外，他和季思谙应该是同班过的。再不济，也是同年级的校友才是。 　　季思谙怎么对霍煜这号人物一点反应也没有？ 　　季思谙心里那颗骨钉，似又被人狠狠推进一分。 　　她神色有些难看，恍惚间，想起了九年前那个潮湿的夏夜…… 　　白衣尽湿的少年，红着眼眶，恶狠狠控诉她，“季思谙，你真行！把老子当狗玩儿？” 　　…… 　　那副咬牙切齿的语气，至今记忆犹新。 　　“不记得。”季思谙敛了思绪，平和地挤出了这三个字。 　　林素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那么好看一男的，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随后，她又可惜地叹了口气，“看来你和我一样，没有抱大腿的命，唉。” 　　“我们走吧，你还得做妆造不是吗。”季思谙反握住了她的胳膊催促，不想在此停留下去。 　　林素本还想再看看霍煜那边的采访。 　　经季思谙一提醒，她才想起造型师还在房间里等她，顿时收起了看戏的心思，“走走走，我卷筒该卸了！” 　　- 　　与此同时，锦臣酒店门口，被记者轮番提问的霍煜有些腻烦。 　　旁边的经纪人颇有眼力见，上前挡下了怼上来的长枪短炮：“各位各位！时间不早了，我们霍影帝还得换衣服做妆造，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好吧。” 　　身穿黑色亮片衬衫的男人后退了半步，两手插兜，视线朝远处无人的空处随意一落。 　　恰好看见路灯下，一抹熟悉的倩影背过身离去。 　　霍煜僵住，心脏骤停，四周的声音忽然变得遥远，逐渐听不清。 　　他心中海沸山摇…… 　　仿佛九年前断了的风筝线，此刻又被人狠狠抓住。 　　…… 　　良久，经纪人和记者交涉完，凑到他跟前：“煜哥，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咱们就撤了。” 　　霍煜始终侧着脸，看着某处，眸光幽沉晦暗。 　　经纪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煜哥？” 　　男人回神，心中仍旧惊诧，质疑。 　　朝经纪人看了一眼，又迫不及待地再去寻那道身影，反复确认…… 　　胸腔内，交织着复杂的情绪。他想说什么，却始终如鲠在喉。 　　就在此时，记者凑近，向他提了最后一个问题，“霍影帝，听说您早年参加《交换人生》时，喜欢过当地的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您一直没交女朋友，是否心里还惦念着那位‘白月光’呢？”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蓦地安静下来。 　　连经纪人都呆住了，这问题和预设的不一样啊！ 　　霍煜出道以来，几乎没有黑料，也没有过任何绯闻。 　　知道他年少时曾有过一个素人白月光的人少之又少！这提问的记者谁家的，诚心想搞事情啊？！ 　　“霍影帝？”记者察觉到了男人的心不在焉。 　　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条道上路灯寂寥，空无一人。 　　霍煜看的那人，已消失在转角，没入夜色。 　　他彻底回了神。 　　回味起刚才记者的提问，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少女寒凉刺骨的声音——“霍煜，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 　　钻心刺骨的绵密疼意，令他无法呼吸。 　　久远的钝痛感，依然清晰刻骨。结痂处，突然被撕得鲜血淋漓。 　　“嗤——” 　　忽而，男人笑了一声，轻飘飘扫了那记者一眼，轻讽的语气：“什么白月光，有这号人吗？” 第2章 ○ 　　记者愣住，思路被男人轻描淡写地否认打乱了。 　　一旁的经纪人也怔住片刻。转念一想，也是，年少轻狂的倾心，霍煜怎么可能还惦念。 　　说不定他连那姑娘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 　　- 　　锦臣酒店的安保工作做得很好，进了酒店大门，外头那些喧闹纷扰悉数被隔绝。 　　霍煜的耳根子总算清静些。 　　他的思绪还被方才那抹熟悉的背影笼着，怀疑自己刚才是否看走眼，认错了人。 　　毕竟当初所有人都告诉他，她找到了亲生父母，和他们一起去国外定居，再也不会回来。 　　“煜哥？霍煜！”经纪人程力快步追着他，提高了分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霍煜总算听到了他的声音，偏头看去。 　　只见程力皱着眉，忧心忡忡地打量他，“你没事吧，和你说话呢。” 　　男人嗯了一声，反应很淡：“你刚才说什么？” 　　程力：“……” 　　合着他刚才跟他说了那么多注意事项，他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听？ 　　一行人进了酒店安排的休息室。 　　程力屏退了闲杂人，又支开了助理，这才在霍煜旁边的沙发落座，揪着眉问他：“你怎么回事啊，从刚才接受采访开始，就频频走神。” 　　“你这个状态，晚点怎么参加颁奖典礼？” 　　“难不成被记者最后那个问题影响了？” 　　霍煜后靠的动作一顿，冷眸扫了程力一眼：“怎么可能。” 　　程力松了口气，“那你怎么回事？” 　　霍煜翘着二郎腿，手肘搭在沙发扶手，姿态散漫地靠坐在那儿，声音透着淡淡倦意，“有点累了。” 　　程力松了口气：“那你眯会儿，一会儿妆造师来了我让他随便弄弄，尽量不吵你。” 　　“嗯。”霍煜应下，靠着沙发背闭上了眼睛。 　　他努力放空思绪，不去想那道背影，不去想与那人的过往。 　　迷迷糊糊间，却还是入了梦。 　　- 　　梦里，是十年前的旧景。 　　2013年8月，年仅17岁的霍煜被狠心的亲爹送离津海市，丢去一个叫春雨镇的破地方，参加一档叫做《交换人生》的真人秀节目。 　　那天恰好是阴历的七月初七，七夕节。 　　有着千年历史的春雨镇，很是看重一些传统节日，所以那天镇上张灯结彩，夜里还有放花灯的活动。 　　霍煜是傍晚时分抵达春雨镇地界的。 　　一路从津海市飞机转大巴车再转县城汽车，他被折腾得够呛。 　　盛夏季节，傍晚的风仍是燥热的。 　　通往小镇的汽车款式老旧，座椅很硬，没有空调，只有头顶装置的一个小风扇卖力运作着，嘎吱嘎吱响，摇摇欲坠。 　　车厢里人员复杂，空气中拥挤着夏季暑热烘出来的汗味，甚至脚臭。 　　从不晕车的霍煜，这一程也险些吐出来，一路上靠窗迎着风口才能呼吸。 　　车子快到镇上时，行过一段沿河的公路。 　　河风夹着潮气，扑在脸上总算感受到了几丝清凉。 　　霍煜勉强活过来了，靠着玻璃窗，拿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欣赏起河对面山那头即将垂落的夕阳晚景。 　　汽车匀速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颠簸了一下。望远镜里，突然闯入一抹清瘦倩丽的身影。 　　霍煜的视线被勾住，不由追着她。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从河对岸的山头斜照过来，少女身上被镀了一层暖橘色的柔光，如纱似雾轻笼着她。 　　她穿了件雾蓝色的翻领衬衫裙，扎了个低马尾，拎着一个粉色的塑料桶，猫着腰从水里抓起一只螃蟹。 　　望远镜下，女生姣好的侧颜清晰入目。就像一朵开在薄雾里的白山茶，令人眼前一新，惊艳得心下震颤。 　　饶是霍煜见过许多漂亮可爱的姑娘，此刻视线也被那抹秀丽的身影囚住了，盯看了一路。 　　直到汽车驶离那一段沿河的公路，那抹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 　　一旁节目组的副导演出声，拉回了少年的思绪，“霍少，我们到镇上了。” 　　想到刚才河边那抹倩影，霍煜心里被亲爹“发配”春雨镇的烦躁怨愤顿时一扫而空。思考着，那女孩应该是这镇上的人？ 　　副导演吴卫继续道：“下车后，我们将步行前往徐家。一会儿霍少记得拿好自己的行李。” 　　他说完，便和车上其他随行的同事打了招呼，准备拍摄，记录下霍煜初到春雨镇的反应。 　　让吴卫意外的是，霍煜的表现很积极，下车后，甚至主动帮着工作人员从汽车底下的行李舱搬东西。 　　《交换人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分工明确，一组负责拍摄霍煜，另一组则现场取景，为后期剪辑准备好丰富的素材。 　　因着录制耗费了一些时间，等吴卫决定让霍煜前往“新”家时，已是夜幕半垂的光景。 　　准备出发时，吴卫忽然意识到，他带的这组人，之前都是在京北市跟拍霍煜的，谁都没来过春雨镇这边。 　　自然，现场也没人知道去徐家的路该怎么走。 　　吴卫：“……” 　　就在这时，一个取景的工作人员指着公路边那条通往河边的小路，“吴导，那边来了个小姑娘，应该是本地人。” 　　“咱们找她问问路吧。” 　　吴卫看去，捕捉到那抹远远过来的倩影。 　　百无聊赖的霍煜在一旁蹲着，白T黑裤一身休闲，再配上一头冰蓝色的微分碎盖，活像二次元世界的美少年从屏幕里走了出来。 　　这对于负责拍他的VJ来说，无疑是一场视觉盛宴。 　　就好比此时，VJ便没忍住，把镜头怼得离少年近了些。 　　引得那外形透着清冷的少年没好气地一瞪，语气略微不耐烦，“再靠过来，机器给你砸了。” 　　VJ讪讪地退了回去。 　　一旁的吴卫朝霍煜看了一眼，知道他这是少爷脾气又犯了，拧眉片刻，倒也没说什么。 　　这时，从河边过来的那个小姑娘已经走近。 　　吴卫迎了上去，“你好，小姑娘……” 　　霍煜闻声，扭头朝那边望了一眼。 　　原本消耗殆尽的耐心，在看清那个拎着粉色塑料桶的少女时，竟有回升的迹象。 　　他愣怔在那儿，保持着半蹲回头的姿势，视线凝固，心间旷野，蓦地迎来了一阵春风。 　　…… 　　那边，吴卫和女孩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对方淡然地表示，可以给他们带路。 　　“正好我要回家，顺路。” 　　模样姣好的少女随手将晚风拂乱的耳发别了回去，面对一众陌生外地人，她没有丝毫慌乱怯生，镇定冷静得像天际悄悄冒头的一弯冷月。 　　吴卫略有些诧异，小姑娘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性子却超乎同龄人的沉稳。 　　和那边蹲着的少年，简直千差万别。 　　“叔叔，现在走吗？”女生有副好嗓子，就是语气淡漠，显得声音也清透，有种生人勿进的疏离感。 　　但穿透力却很强，吴卫顿时回笼了思绪，笑着点头：“对，现在走。麻烦你了，小姑娘。” 　　女生没说什么，只把左手的粉色塑料桶换到了右手，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霍煜，走了。”吴卫朝后头喊了一声，见少年像个雕塑似地蹲在那里，眉头又揪了起来，“拿好你的行李。” 　　霍煜薄唇微张，欲言又止，视线不自觉黏着那个穿着雾蓝色衬衣裙的女孩子。 　　心下仍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本该悬在天上的月亮映在了水里。 　　给人一种近在咫尺，唾手可摘的虚幻感。 　　女生皮肤很白，正面比侧脸更好看。 　　这是霍煜回过神来后的第一感想。 　　望远镜下的距离被拉近后，少年实在难以维持镇定。 　　漫漫夜色下，燥热的晚风不止晃动了少女的裙摆，连同他沉甸甸的心脏，也跟着怦然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霍煜相信了“缘分”的说法。 　　而“一见钟情”这个词，也在他望着女生心荡神驰时，突然具象化。 　　- 　　有人带路，吴卫一行很快抵达徐家。 　　按照节目策划，从京北市来的霍家少爷，接下来一年的时间，将在春雨镇上普通家庭的徐家生活。 　　而徐家的大儿子，也已经被送往了京北市的霍家，以“豪门少爷”的身份，在那边生活一年。 　　进了徐家院门，徐家的人热情地迎了出来，和吴卫寒暄好一阵。 　　末了，注意到一旁带路的女生，笑着招呼，“还没吃夜饭吧，不如在徐叔这儿吃了夜饭再回去？” 　　女孩礼貌拒绝了，“谢谢徐叔，不用了。我还得赶着回去，把这些螃蟹下锅。” 　　徐叔朝那粉色塑料桶里一瞧，嘴角咧得更开：“哟呵，你这丫头可以啊，一个人抓了这么多螃蟹呢！” 　　“那行，天儿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女孩打了招呼，转身走出了徐家的小院。 　　一直等在外面的霍煜一眼望见她，靠墙而立的那份慵懒随着他站直的身体收敛起来。 　　少年磁沉的嗓音语调微扬，冲着女孩，“喂！” 　　那抹雾蓝色的身影微顿，回头朝他看了一眼。 　　浓颜系的长相不施粉黛，显得清丽冷艳，与她冷淡的神情很是相衬。 　　霍煜冲她扯开一抹笑，揣在裤兜的右手摸出一颗进口巧克力抛了过去。 　　不远处的女生下意识接住了，盯着看了一阵，面露狐疑。 　　霍煜猜她肯定没见过这种包装的糖果，笑得更深了，嗓音有种烟雾袅绕的质感：“进口巧克力，请你吃。” 　　女生怔了一下，收下了，“谢谢。” 　　礼貌道谢后，她拎着粉色塑料桶转身离开，头也没回。 　　被留在原地的霍煜神情僵住，笑意凝在脸上，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陷入深深地自我怀疑中。 　　谢谢？ 　　就没了？！ 　　怎么回事，他刚才的言行举止难道不够帅气吗？ 　　这可是他精心设计的搭讪，就这么没有魅力吗？ 　　好歹他也是津海一中公认的校草，超受女孩儿喜欢的好吧！ 　　那丫头怎么回事，眼神儿不行吗？ 　　还是说，今天颠簸了一路，导致他魅力大减？ 　　…… 　　霍煜反思了很久，回过神时，那抹倩影已经消失于视野。 　　他一脚踹飞了脚边的石子，心情顿时烦闷不已。 　　- 　　“煜哥，醒醒。” 　　程力的声音似一双无形的手，伸入梦境，把霍煜从里面拽了出来。 　　他睁开了眼睛，内勾外翘的瑞凤眼里落了灰尘般，沉寂无神。 　　程力以为他睡蒙了，倒了一杯水给他：“起来换身衣服，咱们该出发去颁奖典礼现场了。” 　　男人的思绪还停在梦境的最后一幕。 　　梦中少女纤细的背影，与他不久前见到的那道背影逐渐重合。 　　几秒后，霍煜才回神，接过玻璃杯。 　　声音带点刚睡醒的低哑，一副怅然若失的语气：“程力，我很差劲吗？” 　　“什么？”程力有些摸不着头脑。 　　男人缓了缓，低头喝了口水，无事发生般，“没事。” 　　程力没多问，想到什么：“对了，刚才谈总打电话说今晚有个饭局，让你颁奖典礼结束后过去。” 　　霍煜嗯了一声，起身去换衣服。 第3章 　　季思谙和林素一起回到休息室时，霍煜在锦臣酒店门口接受采访这件事，已经冲上了热搜。 　　热榜前三的词条都是他。 　　﹟霍煜金梦奖﹟ 　　﹟霍煜参加《交换人生》﹟ 　　﹟霍影帝单身多年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 　　底下还有几个和他相关的词条热度在上涨。 　　这样的盛景，属实难见。 　　林素一边做头发，一边刷微博，吃瓜吃得不亦乐乎。 　　直到看见网友们上传的剪辑过的采访视频，记者最后提问霍煜，单身多年是否还念着早年的白月光。 　　林素受到了巨大冲击，“我靠！霍影帝居然有白月光？！” 　　身后给她弄头发的妆造师显然也是霍煜的粉，同样不可思议，“不会吧，我不信！什么人能成为他的白月光？” 　　林素也觉得是这么回事，毕竟霍煜那张脸，全方位无死角的帅气。 　　身材也堪称完美比例，外在条件就算在帅哥美女云集的娱乐圈里，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更遑论他是华清大法学系毕业的高材生，还顶着“盛康集团”未来接班人的头衔，是名副其实的豪门贵公子出身。 　　…… 　　像他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自身还特别努力出类拔萃的人，要是真的有白月光，那对方该是怎样超然绝俗的存在？ 　　林素完全想象不出来。 　　但她忽然想起视频里记者提到过《交换人生》这个节目，还说霍煜那个白月光是节目拍摄地当地的人。 　　思绪微顿，林素看向沙发那边安静坐着的季思谙。 　　她端坐在沙发一隅，随手拿了本茶几上的杂志翻看，打发时间。 　　房间里柔和的灯光落在她身上，有种美人入画的婉约朦胧美。 　　林素忽然联想到了寂静暗夜清冷的弯月，不知为何，她觉得季思谙还蛮适合扮演“白月光”这个角色。 　　季思谙的漂亮是让人词穷的，或静或动，自有不同韵味。 　　林素觉得，若是霍煜的“白月光”是季思谙的话，他念念不忘，倒也说得过去。 　　她本想问问季思谙，是否知道霍煜在春雨镇上的事。但转念一想，季思谙连他这个人都没什么印象，怕是问了也是白问。 　　林素收了心思，清了清嗓子：“谙谙，我待会儿就要走了，你要不去床上睡一觉？” 　　“坐那么久的飞机，肯定很累。你得有个好状态去应对晚点的饭局。” 　　季思谙抬头看向她，柔和一笑，“好。” 　　说罢，便合上了手里的杂志。 　　其实她并没有把杂志里的内容看进去。自从屏障被打破，她的思绪就被困在了那人身上。 　　刚才林素和妆造师的闲聊，她也都听进耳朵里。 　　无端的，季思谙想起多年前初相识不久的那个午后。 　　笑得清风朗月的少年，直白地问她，要不要考虑做他的初恋。 　　初恋和白月光，似乎对应的都是抱憾终天的BE结局。 　　所以，她还挺不喜欢这两个词的。 　　“我就说霍影帝不可能有什么白月光吧，你看，采访最后他都否认了。” 　　“媒体记者真是有病。” 　　妆造师还在纠结霍煜有白月光这件事，拉着林素深挖这个瓜。 　　林素也看见了霍煜的回答，但她总觉得，他反问记者的语气怪怪的。好像有点自嘲，还有点生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林素完成妆造后，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她和季思谙打了招呼便去参加颁奖典礼，留下季思谙一人在酒店房间里辗转难眠。 　　因为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霍煜的脸。 　　努力入睡未果，季思谙下床，将房间里的电视打开，随便切了个频道，正好是京北电视台直播金梦奖颁奖典礼现场的画面。 　　就在她停留的那一秒，镜头赫然转到了刚到现场的霍煜身上。 　　季思谙的视线被绊住，换频道的想法就在她脑中，手却不听使唤，迟迟没有执行指令。 　　直到镜头切换，季思谙回神，恢复了呼吸。 　　她缓了许久，却还是没忍住，观看了颁奖典礼全过程。 　　…… 　　到“最佳男演员”奖时，镜头在霍煜和一位年近半百的影帝身上切换。最终，随着主持人话落，镜头定格在西装挺括的霍煜身上。 　　这一届金梦奖最佳男演员奖，毫无悬念地落到了他头上。 　　现场掌声如雷，主持人率先道喜，目迎霍煜上台。 　　季思谙坐在沙发上，房间里针落可闻的寂静。 　　她的视线追着镜头下高挑清俊的男人，总算仔细将他审视了一番。 　　那双内勾外翘的瑞凤眼依旧风情，优渥的骨相与立体的五官高度适配。哪怕是高清镜头下怼脸的拍摄，霍煜那张脸，也完美得没有任何瑕疵。 　　就像一件精心雕刻的玉器，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恍惚间，季思谙想起了两年前的一晚。 　　想起查尔斯河清凉的河水，以及沿岸大厦荧幕上实时转播的一个采访画面。 　　季思谙不清楚荧幕那边是怎样一场盛宴，她只记得，当时接受外媒采访的人正是霍煜。 　　正如林素所说，他25岁便斩获大满贯影帝的荣誉，火遍国内外。 　　即便那时她远在异国他乡，他的身影也时不时会以巧妙的方式强势地闯入她的视野。 　　季思谙深刻记得那晚，查尔斯河的河水很凉，她已经严重失温，意识开始涣散。 　　大荧幕里的男人不知是被记者提了什么要求，低沉的嗓音唱起柔情的曲调，是季思谙最喜欢的那首歌。 　　也是她18岁生日那晚，他清唱给她听的歌。 　　她 犹记得，那晚少年唱完歌，耳根都红透了，委屈地告诉她，歌好难，他学了好久。 　　…… 　　回忆重重叠叠，季思谙的视线也慢慢模糊。 　　电视里，镜头下的男人正在发表获奖感言，声音温沉有力，低磁好听，穿透感很强。 　　她逐渐看不清他。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季思谙终于从回忆的深渊里得救，胡乱抹了下眼角，去接电话。 　　来电的是她波士顿的邻居兼房东，一位很慈蔼的老太太。 　　电话刚接通，立刻传来了急切的男音：“谙谙！谙谙！早上好！” 　　“佛伦太太给我做了火腿三明治，好好吃哦！你要不要吃啊，我给你留一些好不好？” 　　“谙谙，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我晚上睡觉都在想你……” 　　男人的声线是好听的，极具成年男性的低磁质感。但他的语气，却十足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子。 　　这便是陈寅礼，一个智力停留在孩童时期的成年人。 　　他欢快的语气感染了季思谙，她破涕为笑，捂住了眼睛，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手从眼睛上移开时，季思谙已经恢复满血状态，声音温柔如水：“早上好，阿礼。” 　　这个点，波士顿那边是早晨，季思谙不打算与陈寅礼说明她这边其实已经是晚上。 　　“佛伦太太给你做了好吃的三明治，你有没有谢谢她？” 　　季思谙噙着笑，耐心与他通着电话。 　　视线也不再落到电视屏幕上，不再去想那个众星拱月的男人。 　　她和陈寅礼说了许多话，都是些闲事琐事，陈寅礼连自己吃了什么，看了什么动画片也要分享给她。 　　季思谙大部分时候都在安静听着，心里一点点温和平缓下来。 　　待理智压下了翻涌的情绪后，季思谙也清醒地意识到，她和那人早已背道而驰多年。 　　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因为霍煜的职业性质，注定季思谙未来的生活，多多少少会被他侵入。 　　既然如此，她应该做的，能够做的，就是定心。 　　尽快适应他的无处不在，不受干扰，安稳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打完电话后，季思谙去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金梦奖的颁奖典礼已经圆满落幕。林素给她打来电话，让她收拾一下，下楼和她汇合。 　　今晚的饭局，才是季思谙回国的重头戏。 　　- 　　事情起因于两年前，季思谙在波士顿和林素偶然重逢。 　　那时她正陷在极端的困境里，是林素带她入了编剧这一行，为她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 　　从那以后，季思谙靠着写剧本赚的钱，勉强维持着她和陈寅礼在国外的生活。 　　她在圈子里只是一个小透明，纯新人，没名气没资源，本子自然卖不出什么高价。 　　直到半年前，林素看了她闲暇时创作的一个剧本，觉得很有潜力，便帮她在国内牵线，寻找机会。 　　没想到真的被人看上，买下了版权。 　　这次季思谙回国，就是因为版权方希望她作为原创编剧，能够加入他们主创团队，和林素以及另外一名国内知名的编剧一起进组。 　　季思谙自然是愿意的，这是每个原创作者梦寐以求的事情。 　　何况她回国跟组拍摄半年，还能拿到额外的编剧酬劳，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 　　半个小时后，季思谙和林素抵达了京北一家私房菜餐厅。 　　这里隐秘性好，听说许多商界大佬和娱乐圈内的艺人都喜欢约在这里谈事情。 　　林素带着季思谙到了包间门外，并不急着推门进去，“一会儿你跟在我后面，我一定罩着你。” 　　“席间可能会喝点小酒，你到时候就随便应付两杯，然后装醉。剩下的，交给我就行。” 　　“别太实心眼了，我们这个圈子里，心怀不轨的人海了去。你这么漂亮，得学会保护好自己。” 　　季思谙一一记下，点头，“放心，我应付得来。” 　　这世界上哪里都不缺烂人，应付他们，她也算有一些经验的。 　　林素见她神情淡然，心里踏实了些，转身推开了包间的门，满面春风地进去：“不好意思各位，我们来晚了。” 　　来的路上，他们堵了十分钟的车，确实是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几分钟。 　　林素已经做好了自罚三杯的准备。 　　季思谙紧随她身后进门，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脸上挤出一抹温和的笑。 　　谁知笑容尚未舒展开，便中道崩阻。她的视线定格在餐桌C位左手边的男人身上，整个人僵住一般，不自觉顿在了包间门口。 　　走在前面的林素也震惊到了，没想到这个饭局，来的人比她预想的更多。 　　而且这阵仗！未免也太牛B了吧！ 　　落座C位的，是京北第一集团谈氏集团未来继承人兼星野传媒老板，谈序！ 　　他左手边则是今晚刚拿下金梦奖最佳男主角的大满贯影帝霍煜！ 　　紧接着是京北第二集团顾氏未来的接班人。 　　至于谈序右手边那几位，也是不容小觑的。 　　首先是星动科技的董事长庄衍，这位本家是津海的名门望族，与霍影帝本家有几分交情。 　　听闻大学毕业就留在京北创业，成立了星动科技，还在短短几年时间里一跃成为京北商圈的新贵。 　　庄衍身边是他的太太，也是剧组总导演，叶婠。 　　季思谙的剧本，最初就是被她看中，最后由星动科技和星野传媒、顾氏集团联合出资买下的版权。 　　…… 　　饶是林素见多识广，也罕见地被包间里这难得一见的场面震撼了几秒。 　　还是叶婠起身过来迎她，热情地打招呼。林素才回过神来，堆了满脸的笑与她寒暄。 　　期间，她的视线一直不自觉朝C位那片区域瞟，心下忍不住尖叫：今晚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和这几位大佬同席吃饭！ 　　“这位就是言音编剧吧，幸会。”叶婠看向落后一些的季思谙，欲上前结识。 　　谁知，坐在谈序左手边的男人不经意抬眸掠了一眼，视线恰好与顿在门口的季思谙对上，直接把人逼得后退了半步。 　　视线相接的一瞬，两人都陷入了错愕。 　　霍煜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好一阵，眸色渐渐变深。 第4章 　　那一刻，季思谙退缩了。在林素和叶导演朝她过来时，她避开了男人的视线，果断地退出了包间。 　　只留下一句“不好意思，我先去下洗手间”，便转头落荒而逃。 　　林素呆住，叶婠也纳闷。 　　偌大包间里，另外还有几人，全都被季思谙的操作看傻眼了。 　　好在大家都是彼此熟络的，虽然有些莫名，却也没太在意。 　　但林素还是帮着季思谙说了两句，“不好意思大家，谙谙一会儿就回来。” 　　“我先自罚三杯吧，毕竟我们来晚了。” 　　“连同谙谙的份一起，我罚六杯！” 　　她说着，便要倒酒。 　　被主创团队另一位编剧舒彤给拦下了，“罚什么酒，都是自己人，不讲那些规矩。” 　　“过来坐吧。” 　　林素有些受宠若惊，但她没有推辞，和叶婠先后落座。 　　舒彤则朝包房门口看了一眼，想到去洗手间的季思谙，后知后觉地提了一句，“其实包间里有洗手间的。” 　　林素尴尬一笑，“可能谙谙和我一样，初来乍到，不是很清楚。” 　　其实她也不知道季思谙怎么这么突然，一点也不符合她沉静稳重的性格。 　　难道和她一样，被包间里这难得一遇的大场面吓到了？ 　　不应该啊，那可是季思谙啊。 　　- 　　餐厅里的洗手间宽敞明亮，空气中浮着玉兰花的香味。 　　季思谙提着一口气冲进隔间，坐在马桶盖上，关上了隔间门，动作一气呵成。 　　在这个安静狭小的空间里，她总算缓过神来。 　　刚才和霍煜照面得太过突然，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或许是没想到两个世界的人还会再有交集，又或许是因为当初他们见的最后一面，闹得并不愉快，分开时也不算体面。 　　…… 　　总之，季思谙还没想好如何直面霍煜。 　　今晚的饭局是看上她剧本的叶婠安排的，谁也没想到，时下最当红的影帝也会出席。 　　季思谙后知后觉地想起先前林素说过的话——要是他能出演你这个剧本的男主角就好了，包火的。 　　难道叶导打算让霍煜出演男主角？！ 　　季思谙的心脏突突猛跳，不敢相信林素一语成谶。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林素发来的消息。 　　[谙谙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去看看你？] 　　季思谙回神，平复了一下情绪，回她：[没事。] 　　林素：[没事就好。那你快点回来哈，一桌祖宗等着呢。] 　　今晚的饭局可谓圈内难得一见的大场面，那些个大佬，谁来都得把他们当祖宗供着。 　　季思谙叹了口气，也明白包间里那些人，她和林素一个都开罪不起。 　　所以她静坐了一会儿，便硬着头皮回去了。 　　- 　　季思谙回到包间后，落座在林素身边的空位。 　　为了表示歉意，她自己罚了一杯。 　　白酒过喉，辛辣灼人，季思谙下意识地揪起了秀眉。 　　“谙谙你喝慢点……”林素本打算替她罚酒的，没想到季思谙动作快，精致小巧的玻璃杯里酒是满的，她一口就干尽了。 　　还挺豪爽。 　　季思谙喝完酒，懂规矩地将空酒杯倒立，白皙颊侧挤出歉意的笑：“让各位久等了，抱歉。” 　　叶婠从诧异中回过神，招呼她：“坐下吃饭吧，不必太拘谨，以后都是一个团队的。” 　　季思谙坐下，眼睫低掩着，始终没敢朝霍煜那边看。 　　老实说，虽然做了很多心理准备，但她内心还是很局促。只能小心翼翼掩饰那份不自在。 　　以至于叶婠和她谈论剧本，季思谙都显得有些放不开手脚。 　　就在这时，挨着谈序坐的男人收起了玩了许久的手机，揣进兜里起身去。 　　淡漠的嗓音撂下一句，“去趟洗手间。” 　　人便朝包间门外走去，边走边从另一侧裤兜里摸出一只黑色的口罩戴上。 　　霍煜长腿缓步，姿态散漫随意。 　　他从季思谙背后经过，带起了一阵很轻的风。 　　一切看上去都很自然，季思谙却绷紧了心弦，连呼吸都屏住，她心里百味陈杂。 　　男人却同没事人一样。 　　这个过程似乎很漫长。直到包间的门合上，那人带给季思谙的压迫感才慢慢淡去。随后，狐疑浮上心头，季思谙有些愣怔。 　　霍煜似乎并没有认出她，亦或是，他已经记不得她了…… 　　其实九年的时间足够长，十八岁的少年少女和二十七岁的青年男女，多少是有些变化的。 　　譬如季思谙，十八岁时的她是一头笔直乌黑的及腰长发，如今，却烫染成了栗色卷发。 　　曾经不施粉黛的少女，现在也会化些简单妆容。 　　…… 　　九年没见，不论霍煜是忘记了她还是没有认出她来，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季思谙渐渐清空了杂乱的思绪，觉得这样也好，就当他们不曾认识。 　　“谙谙姐。”叶婠蓦地开口，朝季思谙挤出笑容，“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季思谙回笼神思，受宠若惊地点头，“当然可以。” 　　叶婠：“我们要不坐近一些，聊一聊剧本。有几个地方，人物心理我有一些其他的见解，说给你听听？” 　　“好啊。”季思谙早就听林素说过，叶婠很喜欢她写的这个故事。 　　起初以为只是林素安慰她，现在她彻底信了。 　　包间里少了霍煜，对于季思谙而言，氛围松弛了很多。 　　叶婠挪了位置，和季思谙深度探讨了一下剧本。 　　随后她又给季思谙和林素正式介绍包间里其他人。 　　期间，霍煜的位置一直空着。 　　酒过三巡，这个饭局也快接近尾声。 　　季思谙几乎可以确定，叶婠非常属意霍煜，想让他出演他们这部戏的男一号。 　　“当初看完《向你而生》这个故事，我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男主角人选，就是他。”叶婠坦言，“而且霍影帝有实力有演技还有热度，他若是出演男一号，咱们这部片子可以算是成功了三分之一。” 　　季思谙身为原作者，叶婠也想听听她的意见。 　　但涉及霍煜，季思谙只觉得这个问题像个烫手山芋，她一时答不上来。 　　沉默之际，季思谙下意识去摸锁骨链的吊坠，试图让自己冷静思考。 　　谁知，手指一空，什么也没摸到。 　　季思谙慌了，蓦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叶婠不解地看着她：“谙谙姐？” 　　季思谙面露歉意和慌色，“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她没能回答叶婠的问题，急着出去找东西。 　　林素见状，也瞥见了季思谙空荡荡的脖颈，想到了什么，起身帮她打圆场：“我想敬大家一杯，很荣幸能受到叶导的邀请，参加今晚这个局。” 　　“也很荣幸，加入《向你而生》主创团队。” 　　叶婠茫然的思绪就这么被林素拉了回来，一时间，谁也顾不上拉开包房门出去的季思谙。 　　她的背影，很是匆忙。 　　- 　　季思谙出了包间便放慢了脚步，低头仔仔细细检查走廊地毯。 　　白皙的手指搭在锁骨处，拧着眉，满脸急色。 　　那条锁骨链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上面的吊坠，却是她最珍视的。 　　她很确定，和林素一起抵达包房门口时，坠子是在的。因为进门前，她还曾摸着坠子平复过内心的紧张感。 　　但是现在脖子上空荡荡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在她去洗手间那段时间里掉的。 　　再不济，就是掉在了包间里。 　　季思谙打算先把外面找一遍，若是没找到，就回包间去打扰一下叶婠他们。 　　锁骨链的坠子是一颗小拇指大的星空玻璃球，那东西精致小巧，找起来麻烦。所以季思谙在走廊里几乎是蹲在地上寻找的，真正的地毯式搜索。 　　找了许久，却是一无所获。 　　季思谙在走廊转角处蹲了会儿，心里越发着急，怕人来往去，东西早就被别人捡走。 　　就在这时，一双大长腿跨入了她的视野，熟悉的男音也不合时宜地传来。 　　“我该回包间了，先不说了。” 　　男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季思谙抬头看去，对方刚巧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毫无意外的，季思谙撞进了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举着手机的男人面容冷峻，黑色口罩摘了一边，另一边还挂在他右耳上，穿廊的风轻轻一吹，便摇摇欲坠。 　　他刚才是在讲电话，眼下他正居高临下地垂着眼，面无表情地与蹲在地上的季思谙对视着。 　　挂断电话前，男人鬼使神差地对电话那头的人多说了一句，“订婚的事，等我回去再谈。” 　　季思谙眼里叠满了诧异，半晌才划过一丝慌乱。 　　她别开了目光，却忘了站起身来。 　　霍煜挂断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揣回裤兜，掏出别的东西来。 　　是一条星空玻璃球吊坠的锁骨链。 　　男人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长臂微伸，那条锁骨链被他随意勾在食指指尖。 　　流泻下来的灯光将轻轻荡着的坠子映射出闪烁的微光。 　　“你的？”低沉的男音带着淡淡的询问的意味，再没有其他情绪。 　　季思谙怔了一秒，飞快地抬头，再次看向他。视线聚焦在那条挂在男人指尖微微晃动的锁骨链上。 　　她心里的担忧终于一扫而空，欣喜涌至。 　　但欣喜之余，她忍不住又看了眼男人，被他高高在上的陌生姿态狠揪了一把心脏。 　　季思谙心里百感交集，暗暗吸了一口气，哑了好一会儿。 　　男人没有催促，始终平静地看着她，眼神深不可测，透着淡漠。 　　季思谙回神后，终于站起身来。她的视线落回男人修若梅骨的指节上，点头接过那条锁骨链：“是我的……谢谢。” 　　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听男人冷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他越过她，径直朝包房的方向回去，没有丝毫停留。 　　两人擦肩而过时，季思谙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滞了一瞬。 　　像被吹满的气球，濒临爆破。 　　她以为，事情不会这样简单。却在回神那一刻，迟钝地意识到，霍煜似乎真的只是单纯而凑巧地捡到了她的锁骨链。 　　约莫刚才过来时，看见她蹲在地上找东西，所以才上前来问。 　　确定是她丢的，把东西还了，便走了。 　　他似乎真的不记得她了。 　　冷淡的目光，淡漠的神色，没有丝毫停顿的脚步。 　　所有的迹象都在向季思谙证明，现在的她对于霍煜而言，无外乎一个刚照过面的陌生人。 　　心里到底还是升起一些针扎似的痛意。 　　但季思谙亦是庆幸的，庆幸霍煜忘记了她。否则以九年前的不欢而散，他们再见面，关系只怕连陌生人都不如。 　　许久，季思谙将刚找回的锁骨链握于掌心，抵在胸口，艰难地深呼吸。 　　走廊里冷白的灯光如月华，将她单薄的身影衬得孤寂。 　　季思谙捏紧了玲珑小巧的星空玻璃球，想到男人刚才冷冰冰的神情，一时竟难以将他和记忆里那个满腔热忱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他真的是霍煜吗？ 　　记忆中的霍煜，望向她时，薄唇总勾着荡漾的弧度，眼神炙热，是个肆意无拘的少年。 第5章 ○ 　　季思谙曾是个孤儿，尚在襁褓就被至亲丢弃，是春雨福利院第一任院长把她捡回了福利院。 　　所以她也算得上是春雨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高二那年暑假，镇上来了一些外地人，听说是要在镇上常驻，录制什么节目。 　　当时徐家的大儿子被选中参加节目录制，要去津海市体验有钱人的生活。福利院里许多孩子都很羡慕。 　　季思谙是个例外，每次听见别人用艳羡的口吻谈论这事，她都置若罔闻，只潜心做自己的事情。 　　她这般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态度，引得从小一起长大的季苏十分好奇。 　　“谙谙，你真的一点也不羡慕徐泽桉吗，他可是去津海市当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诶！” 　　“你说他怎么这么好运，明明论命苦，我们院里哪个不比他更苦？” 　　“他至少有家，有家人，不是吗？” 　　季思谙正在清理那大半桶螃蟹，这些都是她在河边忙活大半个下午的成果。 　　回到福利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它们，晚上好做螃蟹宴。 　　季苏是来帮忙的，一边拿着小刷子刷螃蟹，一边和季思谙聊起《交换人生》节目组来镇上录制节目的事情。 　　言语间有羡慕，也充满好奇。 　　“我听说津海市那个少爷今天到镇上，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可惜了，我今晚就要离开春雨镇，不然还能亲眼看看大城市来的大少爷。” 　　季苏说着说着，语气低沉下去，刷螃蟹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后来更是将脸埋在膝盖上悄声哭。 　　季思谙听见了她压抑地抽泣声，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朝她看去。 　　一时间，她有些无措，“怎么突然哭了？” 　　刚才不还兴致冲冲说着话。 　　季苏抬起脑袋，粗粗在衣袖上擦了泪，摇头：“没怎么，就是有点舍不得你和阿礼。” 　　季思谙神情怔住，一时无言。 　　她知道晚饭过后，季苏的亲生父母就要来接她回家了。 　　季苏继续道：“其实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找我呢，就让我留在春雨镇留在福利院啊，反正当初也是他们自己不要我的。” 　　“说实话，我对他们的感情还不如你和阿礼，过去17年里，你们才是我的亲人。” 　　季思谙仍旧沉默。 　　她大概明白季苏的意思，也能感受到她的不舍。 　　但她也知道，等到季苏回到那个家，和她的亲生父母，她真正的亲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如今的春雨福利院，哪里有家的温馨？不过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收容所罢了。 　　“谙谙，我好想季爹啊，好想和你继续睡在一个被窝里，做最好的姐妹。我也好想继续在中元节祭祀典礼上跳祭祀舞，好想和你还有阿礼一起去工厂那边‘寻宝’，好想和你们一起放花灯……” 　　“谙谙，我会很想很想你们的，不会忘记你们的。呜呜……” 　　季苏哭着朝季思谙扑来，一手抓着螃蟹一手拿着小刷子，用胳膊夹住了她的脖颈，抱得紧紧的，哭得也越来越凶。 　　季思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只任由她抱着自己哭，来来回回就一句：“别哭了，眼睛哭肿了不好看。” 　　她知道季苏最爱漂亮。果然，多说几遍，季苏便收住了眼泪，松开了她。 　　季苏一双漂亮的杏目望着季思谙，泪光盈盈，不舍极了，“你不许忘了我，中元节的祭祀舞也要好好跳，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季思谙点头，给予肯定的答案：“不会忘了你，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季苏总算破涕为笑，用力点头，“好！” 　　季思谙松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东西，从连衣裙的侧兜里摸出那颗进口巧克力，递给了季苏：“给你吃。” 　　季苏接了，拿在手里研究了好一阵，“这什么？” 　　“好像是巧克力。”季思谙想起那个蓝发的少年。 　　记得当时他把东西抛给她时，说这是进口巧克力。 　　季思谙不怎么吃甜食，但她知道季苏和阿礼很喜欢。 　　季苏剥了外面金箔纸包装，里面果然藏着一粒巧克力。她没吃过，春雨镇上没有这种巧克力卖。 　　“你哪儿来的，这个看着好精美，不便宜的样子。” 　　季苏舍不得吃，拿在手里欣赏了好一阵。 　　还是季思谙说一会儿陈寅礼看见了，肯定会和她抢，季苏才忙不迭开动，小口小口吃掉。 　　“好吃，它有好几层呢，里面还有坚果！” 　　“谙谙，你要尝尝吗？” 　　季思谙拒绝了，低头继续清理那些螃蟹。 　　也没提回来的时候遇见《交换人生》节目组那些人的事。 　　她眼下最在意的是饭后季苏就要走了，永远地离开春雨福利院，离开春雨镇，和她的亲生父母回家去。 　　虽然她嘴上没说，但心里的不舍，一点也不比季苏少。 　　毕竟她和季苏、陈寅礼是一起长大的，整个春雨福利院里，他们仨的关系最要好。 　　- 　　晚饭是季思谙一手准备的，为了给季苏送行，她做了螃蟹宴。 　　福利院里有食堂，一日三餐定点开饭。 　　季思谙借用了厨房开小灶，特意避开了大家用餐的时间。 　　夜幕沉沉笼罩下来时，安静的小食堂里，只有她和季苏、陈寅礼三人。 　　季思谙挑了几只大一些的河蟹清蒸，另外做了一盘蒜香炒河蟹和香辣小河蟹。 　　还用蟹黄和豆腐做了蟹黄豆腐煲。 　　各种滋味不同的螃蟹，倒是足够他们三个人吃的。季苏吃得开心，一个劲夸季思谙厨艺好。 　　“以后谁娶了咱们谙谙，简直就是他祖宗十八代攒下来的福气。” 　　陈寅礼吃得满嘴油光，季思谙拿手帕给他擦了擦，不忘接季苏的话：“哪有那么夸张。” 　　季苏伸手捏了下陈寅礼的脸，“怎么夸张了，阿礼，你说是不是？” 　　陈寅礼不太懂她的意思，但是附和地点了点头，很给面：“就是！” 　　季苏和季思谙都被逗笑了。 　　这顿送行饭，其乐融融。 　　直到院长带着季苏的亲生父母走进食堂，这份欢乐，终究还是被分别的落寞化去。 　　季思谙先把陈寅礼送回宿舍，才去院门口相送季苏。 　　两个人拥抱了很久，季苏依依不舍，小声哭着。 　　季思谙轻拍她后背，温声安慰：“以后我会带着阿礼去京北市找你玩的。” 　　“我们还会再见面，一时的分别只是为了下次更好的重逢。别难过。” 　　“好……”季苏哽咽。 　　临走前，她拜托季思谙中元节去给爷爷扫墓时，把她那一份一起扫了。 　　毕竟从京北市到春雨镇，千里迢迢。季苏这一走，短时间内肯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亲生父母，应该也不希望她再回来。 　　晚上九点的光景，夜空漆黑如墨，小镇仿佛被巨大的黑色纱帐笼着，只隐约能看见远山的轮廓。 　　季思谙目送季苏和她的父母一起坐上那辆去往县城里的面包车，耳边是福利院院长欣慰地叹息：“以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季苏了，只有林家的女儿林素。” 　　“林家家境不错的，季苏被接回去，日子肯定比在咱们院里好过许多。” 　　季思谙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微笑着目送季苏离开，直到面包车的车尾灯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她才背过身，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湿润。 　　如果季爹还在世，一定也会替季苏高兴的。虽然时隔多年，但她总算回到了真正的亲人身边，以后就是有家的人了。 　　想到这里，季思谙下意识去摸脖子上的星空玻璃吊坠。那是季爹在世时亲手烧制的，她和季苏、陈寅礼，各自都有一颗不一样的，是她最宝贵的东西。 　　可惜季思谙摸了个空，她的吊坠不见了！ 　　- 　　七夕夜，春雨镇晚间有放花灯的活动。 　　过了晚饭的点后，镇上的居民都默契地聚在了春雨渡口那边，热热闹闹放花灯。 　　季思谙在福利院里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她的坠子。思来想去，怕是下午在河边捉螃蟹的时候掉的，便拿着手电沿着那条熟悉的小路往河边找。 　　季思谙找得仔细，找到河边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的光景。 　　满天繁星映在缓缓流淌的春雨河里，河面上浮荡着从前面春雨渡口顺流漂下来的花灯，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季思谙顾不上那绝妙的夜景，却远远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沿着河边走走停停。 　　这个点，大家都该聚在春雨渡口那边才是，怎么会有人跑来河边溜达？ 　　季思谙拧起秀眉，心下多了几分警惕。 　　她先离得远远的，将手电的光打过去，想看看那人是谁。 　　谁知，手电灯光朦胧，根本照不清那人的脸，反倒打草惊蛇，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对方轻啧了一声，清透的男音淡淡不悦：“谁啊，晃人眼睛，这么没素质。” 　　那声音陌生又熟悉，让季思谙反应了好一阵。 　　“不好意思。”反应过来后，季思谙第一时间移开了手电的光线。 　　她看着那道身影的轮廓，想到刚才灯光照出的那抹冰蓝色，总算想起了什么。 　　恰在此时，男生也认出她来，“是你，下午带路的那个？” 　　季思谙：“……” 　　她显然听出对方话音里的淡淡笑意。明明前一秒，他还是一副不快的语气。 　　季思谙不打算和他沾上关系，便没有搭理。 　　手电的光垂在脚边，自顾自地找东西。 　　男生却走了过来，很是自来熟：“这会儿你们镇上的人不是都去放花灯了，你怎么不去？” 　　季思谙拧眉，不太喜欢被陌生人上赶着搭话。 　　对方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仍旧不依不饶：“你在找东西吗？” 　　季思谙没什么耐心，停下，刚想说什么。 　　却见男生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东西来，递到她眼前，“不会这么巧吧？” 　　季思谙定睛看去，男生宽大的掌心里正是她找了很久的星空玻璃球。 　　愣怔一秒，季思谙伸手去拿。 　　对方却快她一步，修长的指节握拢，仗着身高，把东西举过了头顶，让季思谙抓了个空。 　　“还真是巧了。”男生低浅地笑了一声，仰头看了眼那玻璃质地的星空吊坠，嘴角微撇，很是瞧不上：“这玩意儿看着也不值钱，值得你大晚上的打着灯出来找？” 　　季思谙抓空后，脸色就不太好。这会儿听着他说这话，更是没什么好感。 　　“还给我。”她沉着脸，语气冷冰冰的。 　　以往班里那些调皮的男生，都吃这套，最怕惹她生气。 　　可惜，眼前这位从津海来的大少爷，却一点儿不怂。 　　当着季思谙的面，他还贱嗖嗖地把东西换了只手举着，薄唇勾着戏谑的弧度：“这东西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啊，难不成是男朋友送的？” 　　他的话直白又轻浮，从未经历过男女情爱的季思谙顿时红了脸，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随后她便气恼地去抢坠子，动作利落，气势强悍。 　　男生与她几番周旋后，脚下一滑，便被扑倒在河边的青草地上。 　　季思谙趁机抓住了玻璃坠子，却也被男生一手扣住了腰，被迫压在他身上。 　　手电掉在旁边的草里，光线微弱得恰到好处。 　　季思谙的呼吸微滞，鼻息间疯狂钻入青草的香味和男生身上浅淡的陌生味道，她的五感大受刺激，全身的细胞蓦地沸腾起来。 　　只一低头，她便撞进了男生那双充满玩味的深眸里。 　　“你叫什么名字？”男生神色如常，淡笑着，深眸静默而戏谑地望着她。 　　落在她后腰的手扣紧了力道，故意让她压着，距离近得足够暧昧。 　　季思谙不答，白皙的脸上挂满愠怒，“放开我！” 　　她从未这样和异性紧紧贴在一起，这人真是个恬不知耻的混蛋！ 　　“告诉我名字，立刻就放。”少年笑意低浅。 　　季思谙只觉得他唇角的弧度太过刺眼。 　　她沉了口气，暗暗深呼吸，随后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好啊。” 　　少年微愣，似是没想到她会松口，一时松懈。 　　季思谙便是趁着这片刻松懈，躬腰顶膝，直击要害。 　　寂静的夜里，顿时响彻男生惨痛的嚎叫声。他痛得松了手，季思谙因此脱离控制，抢回了坠子站起身去。 　　…… 　　面容清冷，颊侧嫣红的少女，拍掉了裙子上的草屑，弯腰捡起了草里的手电。 　　她居高临下昵了眼还躺着痛叫的男生，撇了下嘴角：“人渣。” 　　骂完转身就走，丝毫不担心对方真出什么事。因为刚才那一击，她控制了力道，根本不足以让他废掉。 　　果然，她才走了没两步，背后那人便不装了，坐起身回头朝她喊：“谁‘人渣’了，哥叫霍煜！” 　　季思谙没理会。 　　那人又拔高了分贝，“我好歹也算帮你找到了东西，连句谢谢都没有吗？” 　　季思谙加快了脚步。 　　霍煜曲着一条腿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那缕手电的光点也渐渐变小，他才自 顾自笑了一下，从草地上爬起身。 　　一边抖掉草屑和泥沙，一边自言自语：“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暴力。” 　　说着，想到什么，又忍不住低笑一声，“长得真他妈好看。” 第6章 　　林素去找季思谙时，在走廊里遇见了霍煜。 　　他靠墙而立，黑色口罩随意地挂在他一边耳朵，走廊里的灯光扑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显出几分生人勿进的清冷。 　　但他嘴里又咬着一根棒棒糖，糖果抵在腮边，腮帮子鼓鼓的，画风莫名有些可爱。 　　林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局促地打了声招呼。 　　那人没应声，只淡淡暼她一下，站直身朝包间的方向大步而去。 　　林素脸上礼貌的笑容僵住片刻，忍不住小声嘟囔：“没礼貌。” 　　她继续朝前走，拐过转角便看见了呆站在走廊中间的季思谙。 　　“谙谙。”林素快步上前，轻拍了一下季思谙的肩膀，“你干嘛呢，东西找到了吗？” 　　季思谙终于回神，思绪从久远的夏夜抽回，模糊的视线也渐渐聚焦到林素脸上。 　　她收起了眼里复杂的情绪，挤出一抹笑：“找到了。” 　　随手将刚拿回来的锁骨链递给林素看了一眼。 　　林素：“找到了就好，不然你跟丢了魂儿似的，什么也做不了。” 　　她接过东西把玩了一会儿，觉得玻璃坠子里的星空图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谙谙，你确定这是季爹给你做的那只吊坠吗，我怎么看着不太像。” 　　季思谙从她手里拿回锁骨链，研究了一下，只是锁扣坏了，到时候换一条链子就行。 　　她把坠子攥在掌心里，这才回答林素的问题：“是那只，你离开春雨镇后，坠子不小心摔碎过一次，重新熔了一下。” 　　“这样啊，难怪里面的星空图歪歪扭扭的。”林素了然了，没再多问。 　　两人往回走，林素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你的坠子一直在。就算重新熔过，也比我的丢了找不着了好。” 　　“也许是季爹怪我没有回去看他吧。” 　　季思谙挽住了她的胳膊，安慰道：“怎么会，季爹是不想让你一直惦念他，想让你好好生活。” 　　林素：“那谙谙你也要好好生活。” 　　季思谙愣住，随后笑着应下。 　　她当然要好好生活，毕竟最暗无天日的那段时日都已经挺过来了。 　　- 　　林素推开了包间的门，季思谙跟着她一起进去。 　　包间里，叶婠恰好在和霍煜聊合作的事情，由衷希望他能够出演《向你而生》的男主角。 　　霍煜没怎么接话，低着眸，翻看着复印的一册剧本，面上不显一丝情绪。 　　季思谙落座，屏着呼吸安静吃饭，全程没朝男人看去一眼。 　　她知道在座所有人都希望霍煜能够接受叶婠的邀请，毕竟他的实力和影响力摆在那里，由他出演男一号，百利无一害。 　　所以她得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尽可能在以后的合作中，平静地面对那人。 　　就在这时，翻看了一会儿剧本的男人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眼导演叶婠，随后又朝安静吃饭的女人睇了一眼。 　　他合上了剧本，随手放在桌边，嗓音冷寂透着挑剔：“哪个编剧写的本子？” 　　叶婠顺势介绍季思谙，“是谙谙姐的原创剧本。” 　　霍煜浓密的眼睫下压着晦暗不明的情愫，顺着叶婠的视线正大光明看向已经放下了碗筷的女人。 　　他默了一阵，语气极轻：“原来是个新人编剧写的本子，难怪了。” 　　话意里，摆明了是对季思谙的剧本有意见。 　　叶婠神情微僵，看看季思谙又看看霍煜，有些不解：“霍老师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本子不好？” 　　她心里是十分认可季思谙创作的剧本的，难免觉得霍煜是在故意找茬。 　　但又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毕竟霍煜在圈子里的口碑是极好的，就算剧本不符合他的喜好，没能入他的眼，他也从没像这样不留情面。 　　“我没这个意思。”男人缓声，声线低沉好听，“就是合作的事，还得慎重考虑一下。” 　　叶婠：“……” 　　她不是很明白霍煜的意思。 　　季思谙却明白了几分，她甚至怀疑，霍煜其实早就认出她来了，只不过装作不认识，然后在工作上故意针对她。 　　她终于朝他看去，不免担心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合作。 　　沉了口气，她抓了抓裙摆，蓦地开口：“霍老师是觉得剧本哪里有问题吗？必要的话，可以指出来，我这边可以配合修改。” 　　季思谙突然开口，令包间里安静了一瞬。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她，大家神色各异。 　　霍煜也再次看向她，视线与她隔空相对，包间里的氛围顿时严肃了许多。 　　季思谙快被男人沉甸甸的注视压得喘不过气，心脏疯狂跳动着。但她面上却无比镇定，站起身，一副迎难而上的气势，“要是霍老师是觉得我资历尚浅，不适合加入主创团队，我也可以退出，让舒编剧和林编剧全权负责。” 　　她话落，似是陷入了僵局，包间里的气氛冷凝了几秒。 　　一旁的林素忍不住替她捏了把汗。 　　谁知，几秒后，霍煜轻挑了一下眉尾，便破了僵局：“问题很多，一句两句怕是说不清楚。” 　　他这话，是不反对季思谙留在主创团队。 　　但是也听得出，他是真的很嫌弃她写的本子。 　　季思谙：“……” 　　沉默片刻，她硬着头皮继续道：“方便的话，可以加个微信吗？欢迎霍老师随时指教。” 　　话音落定，包间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旁边的林素悄悄拉了一下季思谙的衣袖，想提醒她，像霍煜这样咖位的演员，想必是不会轻易加人微信的。 　　季思谙刚才的话，有些冒昧了。 　　谁知，林素还没来得及将信息传达给季思谙。 　　C位那边，霍煜已经点了点下颌，“可以，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林素：“！！！” 　　季思谙自然是不敢让霍煜来扫她，毕竟他是赫赫有名的大影帝，自己只是一个小编剧。 　　其实他能同意，已经让她十分意外。 　　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很快互加了微信。 　　霍煜这一举动，连坐在他身边的谈序和顾臣都颇为震惊。 　　别人或许不清楚霍煜私下里是个怎样的人，谈序和顾臣却很了解他。 　　霍煜从来不会把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透露给任何异性，连他身边的经纪人、助理，清一色全都是男的。 　　就为这个，当初媒体还造谣说他很可能是个gay，害得谈序和顾臣那阵子根本不敢和他私下里见面，怕被狗仔拍到，造谣得越发离谱。 　　霍煜通过了季思谙的好友申请，她的微信头像是那颗星空吊坠的照片。 　　他的视线驻足了片刻，空洞漆黑的内心，似乎亮起了黯淡的星光。 　　回神后，他修长的指节点开备注，熟练敲字。却突然动作一顿，视线冷淡地落到女人身上。 　　霍煜看着她，薄唇微动：“怎么称呼？” 　　那方刚落座的季思谙身形一僵，神情愣怔一瞬，不由朝男人深深看去一眼。 　　心下隐隐泛起刺人的疼意，她看见他平静无波的深眸，轻轻提了下唇角：“季思谙。” 　　她不确定霍煜是不是故意的，因为之前她做介绍时，他去了外面洗手间。 　　“嗯，an是哪个an？”男人冷声，视线已经从她脸上移开了，垂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一瞬，季思谙想起了记忆中那个死缠烂打的少年。 　　少年一头冰蓝色的微分碎盖，个性又张扬，做事情不管不顾，很是随心所欲。 　　曾经，他便追着她问过——你的an是哪个an？ 　　…… 　　季思谙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只是这一次，霍煜没有跟在她后头追着要答案。 　　甚至没等她反应，他便兀自沉声道：“你把名字发我，我备注下。” 　　就这么一句，完全公式化口吻，猝不及防将季思谙拉回了现实。 　　她暗暗吞咽了一下，觉得喉咙发紧，好半晌才点了点头，低哑地应了一声，“好。” 　　随后，季思谙低头打字。 　　- 　　饭局结束，夜色已深。 　　霍煜坐上保姆车，手边放着《向你而生》的全册剧本，以及签约合同。 　　耳边是经纪人程力的唠叨。 　　“煜哥，你太冲动了，这个角色咱们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的。” 　　“虽然剧本是还不错，但那个季思谙到底是个新人小白，在国内一点知名度都没有。” 　　“而且叶导以前也没拍过电影，还有那个内定的女主角……我都不想说了，谈总这是摆明了让你带新人的意思。” 　　程力满面愁容，看着签约合同和剧本，就像看着烫手山芋。 　　“我是真的担心，你历来英明为此毁于一旦啊。” 　　“你想想，新人导演新人编剧，连女主角都是新人！这样的团队，说白了是想让你靠一己之力扭转局面啊！” 　　“真不知道谈总怎么想的，居然把这样的烂差事丢给你。尤其是那个内定的女主角，她和谈总什么关系啊，值得谈总用你去捧她？！” 　　“……” 　　霍煜一一听着，不曾搭理半句。 　　他只拿着手机盯着聊天框里那条孤零零的消息发愣。 　　——[季思谙] 　　虽是冷冰冰的三个字。 　　却在此刻化作千丝万缕的线，要与他继续纠缠不清。 第7章 ○ 　　春雨镇是个依山傍水的千年古镇，但是比不得周庄古镇、西塘古镇、乌镇那些，一直寂寂无名。 　　2013年以前，镇上的居民仅靠着一个玻璃工厂和农渔业讨生活。 　　直到那年《交换人生》节目组到镇上录制节目，新上任的镇长便想借此机会，好好发展一下春雨镇的旅游业。 　　尤其打算把一年一度的中元节祭祀活动办得隆重一些，到时候让节目组帮忙好好宣传一下这座被世人忽略的千年古镇。 　　七夕一过，中元节便也不远了。 　　节目组忙着配合镇上宣传工作，霍煜这边只留了一个工作人员跟着。 　　下午的太阳毒辣，工作人员以为霍煜这个娇气的大少爷会在家里乘凉，便也找了个地方午休。 　　没想到，霍煜却和徐家小儿子徐泽文偷摸溜出了家门。 　　午后两点多的阳光暴烈烫人，霍煜庆幸自己出门前抹了一身防晒，不然肯定会被晒得和徐泽文那小子一样黑。 　　“煜哥，一会儿我可以吃两根冰棒吗？”徐泽文是被霍煜哄骗出来的。 　　他答应给霍煜当“小弟”，酬劳是一根冰棒。 　　但这会儿徐泽文觉得一根冰棒，好像太亏了。毕竟大热的天，他还是背着爸妈带着霍煜偷跑出来的。 　　要是被他们知道了，回去少不了一顿“竹笋炒腿肉”。 　　霍煜压低了鸭舌帽的帽檐，轻笑了一声：“没问题。不过吃坏肚子，可别怨我。” 　　徐泽文连忙点头，“吃坏肚子算我活该！” 　　霍煜：“……” 　　他多看了徐泽文一眼。十岁的小屁孩儿，也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身高体型看着也就七八岁大。皮肤晒得很黑，但五官轮廓很出挑，尤其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神采奕奕，很灵气。 　　霍煜是独生子，亲妈早故，后妈一直没怀上孩子，所以他之前并不知道有个弟弟是什么感觉。 　　如今来到春雨镇，徐泽文成了他的便宜弟弟。 　　这小孩儿机灵讨喜，霍煜和他一下子熟络起来，还真有点亲兄弟的样子。 　　徐家条件不好，一日三餐难见荤色。 　　主要是因为徐家上有年迈的两位老人要看病吃药调养身体，下有徐泽桉和徐泽文两个小的要念书。 　　而徐泽文的母亲三年前一个雨天不小心摔断了脊椎，就这么在床上瘫了三年，家里的劳动力只有徐爸爸一人。 　　徐爸爸白天在镇上的玻璃工厂干活，晚上还得抽空去打渔，才能勉强维持家里的生计。 　　这样的家庭条件，在霍煜看来，比电视里演的贫苦穷人还要惨。 　　让他诧异的是，生在这样的家庭，徐泽文竟是一点怨言没有。才十岁的小孩，懂事得让人心疼。 　　霍煜让他当“小弟”，要给他好处，小孩儿想了半天，也只是想吃根冰棍而已。 　　这让从小锦衣玉食的霍煜心下狠狠一颤。 　　- 　　徐家住在春西巷8号，巷口就有个小卖部，卖点香烟零食，门口放了个老款的箱式冰柜。 　　徐泽文站在冰柜前直咽口水，“煜哥，你真的要请我吃两根吗？” 　　霍煜眉尾一挑：“拿。” 　　随后扫了眼小卖部的货架，“还想吃什么，都拿。” 　　小镇上的小卖部，最贵的零食单价不超过五块钱，他瞒过节目组私藏的那两千块零花钱，便是他此刻的底气。 　　徐泽文顿时两眼放光。 　　在小卖部磨蹭了许久，他最终只选了一包臭干子和一包禛香肥牛和一根棒冰。 　　霍煜看不过他的小家子气，又随手拿了两包狗牙儿和一根葱、麦丽素、北京烤鸭、拖肥…… 　　让老板给了个袋子，把那些杂七杂八的零食装了起来。 　　“走吧，带我找人去。” 　　天气炎热，霍煜又穿了一件吸热的黑色T恤，这会儿心浮气躁的，耐心告急。 　　徐泽文宝贝似地把那袋零食抱在怀里，答应得爽快：“好哩！” 　　“不过煜哥，你找季姐姐做什么？” 　　“你怎么认得季姐姐的？” 　　没错，霍煜今天派给徐泽文的任务，就是让他带他去找昨天带路的那个女孩儿。 　　昨晚从河边回去后，霍煜脑袋里便一直想着那抹纤细的身影。像是魔怔了似的，晚上睡觉，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少女压在他身上恼羞成怒的模样。 　　霍煜承认，他的做派是有些泼皮无赖。 　　但他一见着她，不知怎么，就是正经不起来，什么浑话都想说来逗弄她。 　　“小孩子家家的，问那么多干什么。”霍煜思绪回笼，往徐泽文脑瓜上轻拍了一下，“快点带路。” 　　昨晚，他和徐泽文打听过了。那姑娘姓季，住在春雨福利院，听说是个孤儿。 　　霍煜便让徐泽文带路去福利院。 　　没想到，两人顶着大太阳走了十五分钟才走到福利院，却被院里的人告知，“她去学校练舞了。” 　　霍煜后悔没带遮阳伞出门，更后悔穿了件黑色的T恤。 　　徐泽文见他臭着一张脸，抱紧了装满零食的袋子，小声问：“煜哥，咱要回家了吗？” 　　“季姐姐他们学校在河对面，得走大半个小时呢。” 　　他觉得霍煜看上去不怎么经晒的样子，怕他一会儿中暑了。 　　谁知少年却是声音一沉，铁了心似地，“去学校。” 　　他今天非找到她不可！ 　　- 　　春雨镇只有一所春雨中学，位于春雨河对面，东街那边。 　　暑假里，学校没人。门卫室的老大爷卷了张报纸在看，老旧的风扇嘎吱嘎吱摇着。 　　季思谙和春雨养老院的丽奶奶、钟爷爷一起进的校门。 　　今年中元节，镇上要大肆操办祭祀活动。 　　季思谙接了祭祀舞的活儿，这些天要配合两位老人家熟悉一下曲子和舞蹈。 　　“今年祭祀舞的曲子是镇长指定的，我和你钟爷爷前两天试了一下，挺不错的一首曲子。” 　　“我们先奏给你听听？”丽奶奶是个古筝好手，每年祭祀舞都是她和钟爷爷的洞箫组合配乐。 　　就没有什么曲子，能难倒他们二位。 　　季思谙退到一边，蹲在墙角一边听他们演奏一边构思祭祀舞的舞蹈动作，可谓全神贯注。 　　听了两遍曲子，丽奶奶招呼季思谙：“谙谙，来试试。” 　　季思谙迟疑了片刻，倒是没有打退堂鼓。 　　空旷的教室里，一时安静下来。 　　满头花白的丽奶奶慈爱地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季思谙，朝一旁的老钟头递了个眼神，两人便默契地操弄起自己的乐器。 　　古筝的低音如钟鼓齐鸣，厚重深沉，结合洞箫的柔和音色辅助，起调便深入人心。 　　似竹竿蓦地敲在平静的水面，激起颤栗的水花。 　　季思谙心下狠狠一颤，身体犹如提线木偶，不自觉地便动了起来。 　　因为是祭祀活动用的曲子，旋律偏细腻，由低潮层层递进的情绪，到最高点，又陡然转折，断崖式地跌落。 　　所以舞蹈动作也要刚柔并济，要有缅怀亡人的悲恸，也要有死者已矣的释然，最后则是祭祀舞的中心主旨——为亡人送行，为现世之人祈愿。 　　徐泽文带着霍煜到教学楼下时，便听见了古筝和洞箫的合奏。 　　曲子他没听过，只觉得比往年的祭祀曲都要好听，终于不再是鬼哭狼嚎的风格。 　　“我们上去吧，不过得悄声些。”徐泽文狗狗祟祟走在前面，霍煜嘴角抽搐地跟在后头。 　　不明白他在怕什么，刚才进校门，门卫室的老头儿也没拦他们啊。 　　这就说明放假期间，这所学校外人也是可以随意出入的吧。 　　上到三楼，曲声更近了。 　　霍煜跟着徐泽文猫着腰，从紧闭的教室门蹿到了窗户底下。 　　走廊里忽然吹来一阵风，热得人心燥。 　　霍煜不肯听徐泽文的，继续猫着藏着，站直了身体退到走廊栏杆上靠着，明目张胆地去看教室里翩跹起舞的女孩。 　　她纤细的身影，似与古筝和洞箫的曲声融为了一体。 　　姿态翩然，飞燕游龙，步步生莲。 　　…… 　　霍煜很庆幸，自己虽然是个差生，但从小读过的书不少，还能找到些合适的形容去描述自己所见所闻。 　　不然他也许只能像跟前的徐泽文一样，词穷到只能悄摸地“哇”一声。 　　“季姐姐真漂亮，我长大了，要娶她做老婆！”小屁孩儿无畏地妄想着。 　　脑袋上冷不丁挨了霍煜一记暴栗。 　　“想屁吃，轮得到你？”霍煜压低了声音，骂得徐泽文不敢反驳。 　　待他转头再去看教室里那抹曼妙身姿时，跳舞的少女已然发现了他俩。 　　且她受惊的视线，恰好和霍煜欣赏的目光隔空对上。 　　两人皆是一愣，随后霍煜明显读出她眼里扫兴的意味，好心情顿时垮下来。 　　搞毛，她这是一点儿也不待见他的意思？ 　　不至于吧，他也没做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啊。 　　季思谙的视线未在窗外那人身上做任何停留，一个旋身转步，便敛去了眸中的反感情绪。 　　她不会忘记昨晚在河边，霍煜是如何按着她的腰耍无赖的。 　　- 　　季思谙一直练到傍晚，几次视线错落到窗外，倒是没有看见那抹讨人厌的身影。 　　丽奶奶和钟爷爷年纪大了，要先回去休息。 　　空荡荡的教室里便只剩下季思谙自己，低声数着节拍，又把之前的舞蹈动作温习了几遍。 　　“季丫头，差不多就回去了，别累着自己。”丽奶奶走之前叮嘱道。 　　季思谙应下，等他们离开后，她自己安静地加练了一个小时。 　　好在夏季昼长夜短，晚上七八点的天空依旧亮堂堂的，浮云被染上渐变的橙红色。 　　再等一个钟头，夜幕才会突然盖下来，如同汹涌的潮水把整个小镇吞没。 　　季思谙看着时间收工，离开教室时，不忘把门锁好。 　　暑假里的春雨中学空无一人，冷清安静，倒是让人觉得惬意。 　　季思谙锁好门，拔了钥匙，拿着玻璃水杯转身，脚步蓦地顿住了，被不远处倚着栏杆守在楼道口的男生吓了一跳。 　　他竟还没走。 　　身穿黑色短袖T恤的少年，顶着一头张扬的蓝色短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蓝，在夕阳余晖晕染下柔美又梦幻。 　　让季思谙想起她看过的为数不多的动画片里的男主角。 　　不可否认，霍煜的皮囊是万里挑一的好看，扭转了季思谙私下里对染发的男生一些偏见。 　　但他的人品，她属实不敢恭维。 　　季思谙敛了思绪，别开视线不再看他，打算视他如空气，直接下楼。 　　没想到霍煜早有所料，站直身体便和她搭话。 　　噙笑的嗓音带着一丝玩味：“原来你叫季思an。” 　　季思谙没应声，捏紧玻璃杯朝楼下走。 　　她身后，霍煜迈着大长腿，慢悠悠跟着：“你舞跳得挺好啊，专业的？” 　　季思谙没答，他便换了话题，“那什么，你有男朋友没？” 　　“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做我初恋。” 　　男生张口即来的挑逗，害得季思谙踩空了一级台阶，朝前扑了一下。 　　霍煜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不想季思谙自己先扶着栏杆站稳了，抬头就是一记充满警告的眼神瞪着他：“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霍煜怔住片刻，悻悻地抽回手，依旧弯唇笑着，浑不在意：“这不是怕你摔了，好心也不行？” 　　季思谙扭头继续下楼，脚步加快了些。 　　但她怎么可能甩得掉身高腿长的霍煜。 　　两人出了教学楼，身影被夕阳渐渐拉长。 　　霍煜在后面偷摸踩少女的影子，“我猜你没有男朋友。” 　　女生完全不搭理他。 　　霍煜快步上前，超到了季思谙前面，倒退着走，逼着她正视他的存在，“要不要和我试试？” 　　季思谙差点没收住脚，一头撞上他。 　　心下一再告诫自己，和人渣生气没有意义。 　　但，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有病？”季思谙直言，“我不收破烂。” 　　话落，她越过他，跑着出了学校大门。 　　霍煜追上去，无事发生般，又换了个话题：“那你告诉我，你的an是哪个an？” 　　徐泽文那小孩儿，一看平日就没好好念书。 　　连季思an的an是哪个字都不知道，他只能厚着脸皮来问她本人。 　　季思谙自然是不会告诉他的。 　　霍煜追问了一整个暑假，无果。 　　后来开学，他才在班级花名册上找到了答案。 　　为此暗喜好久。 　　现在想来，真是贱骨头。 　　…… 　　“煜哥，你又想什么呢？” 　　程力的手在霍煜眼前晃了好几个来回，他也没反应。 　　急得他拔高了分贝。 　　将将回神的霍煜这才聚焦视线，暗暗唾骂年少时的自己。 　　他终于接了程力的话，“谈序的眼光一向独到，他愿意投资的项目屈指可数，想必是真的看好。” 　　“再说，他是老板，我只是个打工的。” 　　程力：“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谈总、顾少，大学那会儿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霍煜轻笑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视线朝窗外随意落去。 　　偏就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搀扶着她的同伴，站在街边等车。 　　程力也看见了，认出人来：“那不是林编剧和那个新人编剧吗？” 　　“这附近可不好打车啊。” 　　他收回视线，想到后面还要合作，多嘴一句，“要不我让齐肃把她俩叫过来，咱们捎她们一程？” 第8章 　　霍煜沉默，隔着玻璃窗看了路边那人几分钟。 　　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身影单薄，弱柳扶风。 　　却又蕴含无穷的力量一般，总是坚韧挺拔着，好似连塌下来的天都能撑起来。 　　“不用。”霍煜良久启唇，淡声拒绝了程力的提议。 　　这也在程力预料之中，毕竟从他认识霍煜起，他就是个寡情的人。 　　程力：“行吧，那你回哪儿？公寓还是别墅？” 　　霍煜收回视线，朝助理齐肃看去：“你下车，跟着她们，不要暴露自己。” 　　齐肃本就看着霍煜这边，接收到他指示的目光，他有些不敢置信，“跟着林编剧她们吗？” 　　一旁的程力也很意外，他不明白霍煜怎么又变卦了。 　　齐肃下车后，程力在霍煜对面坐下，沉甸甸看了他一阵，突然想通了：“还是你想得周到，这要是真让她们上了车，被狗仔拍到，指不定热搜上又要胡乱传些什么。” 　　他以为，霍煜之前拒绝他的提议，是为了避嫌。 　　霍煜也没解释。 　　总不能直言，他是不想让季思谙觉得他还犯贱想纠缠她。 　　春雨镇那一年，是程力不曾知晓的过往。 　　霍煜不想刻意提起，合上眼，靠着椅背小憩，心下浪潮喧天。沉淀数年的心境，就这么轻易被搅得浑浊不清，令他苦恼不已。 　　保姆车开往城郊，霍煜今夜宿在别墅。 　　他在京北市有好几处房产，住哪儿都是随性决定的，连程力都摸不透。 　　程力把人安全送到别墅，不忘叮嘱：“你今晚早点睡啊，明天一早来接你。” 　　“伦敦那边有个广告得赶紧拍了，拖了人家广告商好久。” 　　之前拍戏的原因，档期推后。得亏霍煜咖位大有背景，不然广告商早就等不及解约换人了。 　　“知道了。”男人应下，头也不回朝别墅里走。 　　程力目送他进门，又看了眼夜幕下的独栋别墅，不禁好奇霍煜一个人住这儿，不会害怕吗？ 　　这片别墅区入住率不算高，胜在环境清幽雅致，安保和私密性强，但地广人稀，总觉得冷冷清清的，一点儿烟火气也没有。 　　反正程力接受不了一个人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怕鬼。 　　- 　　霍煜洗完澡已经是深夜，偌大的别墅，只有2楼主卧的房间亮着灯。 　　男人擦拭着湿漉漉的短发，拿起充好电的手机看了一眼。 　　半小时前，齐肃给他发了几条微信消息。 　　[煜哥，林编剧到家了。] 　　[另一个住的酒店。] 　　齐肃附了几张偷拍的照片。 　　最后一张，是只身一人朝酒店里走的季思谙。 　　齐肃离得远，拍的照片并不高清，朦朦胧胧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霍煜盯着那抹纤瘦的身影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季思谙的朋友圈。 　　界面空荡荡的，一条动态也没有。 　　比他的朋友圈还要干净。 　　霍煜辗转难眠，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时隔数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仍旧一遇到季思谙就分崩瓦解。 　　一闭眼，脑子便开始运转，忍不住去想她怎么突然回国？ 　　不是说和她父母去国外再也不回来？ 　　不是还在国外谈了个男朋友？ 　　…… 　　“艹！”寂静室内，床上闭眼入睡的男人神经似地发出暴喝。 　　这一夜，他注定要备受折磨地清醒到天明。 　　- 　　季思谙回国后的第二天，便在林素的帮助下，找了一个短租公寓房。 　　只租半年。 　　住处落实后，季思谙请林素吃饭，吃完还要去逛街，置办一些生活用品。 　　吃饭时，林素打量着季思谙娴静的眉眼，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你就住半年，而且这半年里多半还得跟着剧组四处跑，何必去租房。” 　　“来我家住不就好了。” 　　林素和季思谙都曾是春雨福利院的孤儿，高二那年暑假，她的亲生父母找来，把她接回了京北。 　　虽然家庭条件不算特别富裕，但好歹是京北本地人，有一套老房子安家。 　　林素买了新房，不过还没交房，所以她一直和父母住在老房子里。 　　季思谙觉得不方便打扰，拒绝了她的好意。 　　林素思来想去，觉得她太生分了。 　　季思谙把牛肉面里的香菜挑出来，“后面有时间我想把阿礼接回来玩几天，怕他闹腾，吵到你爸妈。” 　　这附近都是小餐馆，她想请林素去吃大餐来着，林素不肯。 　　所以两人随便找了个面馆填肚子。 　　林素了然，也不劝了，“行吧，那到时候我去你那儿陪你俩玩几天。” 　　季思谙点头，“好啊。” 　　两人低头吃了会儿面，林素忽地又想起什么，语重心长地开口：“谙谙，你不打算彻底回来吗？你爸妈都不在了，就你和阿礼两个人在国外，也没个照应。不如回国定居，我多少能帮衬你一些。” 　　季思谙吃面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抬头柔柔一笑：“以后再说吧。” 　　随后季思谙主动换了个话题，和林素说起《向你而生》跟组的事。 　　她是第一次跟国内的剧组，不清楚流程。 　　好在有林素这个前辈可以请教。 　　“一周后，剧组对外选角，有邀请一些演员来试镜。” 　　“应该也有其他自己报名的。” 　　“叶导说了，到时候让我们三个编剧都去把把关。” 　　林素说起这个便来劲，忍不住和季思谙分享她得来的小道消息：“我听说女主角是内定的，谈总亲自塞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女明星，这么神通广大。” 　　能让谈序为她破例！ 　　要知道，那位在业界内可是出了名的刻板严肃，公事公办，铁面无私。 　　“希望女主角人选给力些吧，别连累了霍影帝，白瞎了你的剧本。”林素这语气，不难听出她对内定女主角这件事颇有微词。 　　但有什么办法呢，再大的编剧在整个主创团队里也是人微言轻的存在。 　　- 　　一周后，选角当天。 　　林素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太片面狭隘。 　　原来根本没有内定角色一说，即便是谈序塞的人，也是要通过试镜才可以进组的。 　　林素打电话给季思谙说这件事时，季思谙正从租房出来，下楼打车。 　　昨晚季思谙熬夜写剧本到凌晨三点多，定错了闹铃，一觉醒来已经八点多了。 　　试镜九点半准时开始，她连早饭都顾不上吃，风风火火赶过去。 　　电话里，林素安慰她：“没事别着急，试镜嘛，最终拍板的还是导演组，你晚些到也不碍事的。” 　　按照林素的经验，其实对于导演组而言，他们编剧的意见可有可无，只需要按照要求把剧本写好就行。 　　季思谙坐上了出租车，看手机快没电了，忙和电话那头的林素道：“先不说了，手机还有一格电，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试镜的场地在锦臣酒店，季思谙之前去过，但锦臣酒店规模大，好几个会场，她怕到时候摸不清路。 　　出租车师傅一路压着限速狂飙，季思谙很快便到了锦臣酒店。 　　就是车速太快，她下车后晕乎乎的，有点想吐。 　　进酒店时，低血糖犯了，脸色白得渗人，一直轻拍胸口好让自己缓过来。 　　季思谙给林素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看着手机的电量，还是决定先找酒店工作人员问路。 　　“《向你而生》剧组试镜在5楼的大厅，您按指路牌坐电梯上楼就行。”前台工作人员微笑着给季思谙指了电梯口的方向。 　　季思谙道了谢，握紧了白色帆布包的带子，朝电梯口去。 　　等电梯时，身体的不适感总算被压了下去。 　　季思谙低着头，给林素发了微信：[我到了，在等电梯。] 　　就在这时，身后蓦 地传来一阵浪潮般的兴奋尖叫，不知道是哪个明星的粉丝突破了酒店的安保涌了进来。 　　没等季思谙回头，背后一道劲风扑过来，她被人狠狠一撞。 　　脚下高跟鞋崴了一下，朝前扑去。被撞到的后背和左肩，铺开一片绵密的疼意。 　　季思谙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人眼疾手快捞住了胳膊，拉了回来，“抱歉……” 　　沉冷的男音，陌生又熟悉。 　　男人向她道歉，却不知为何，话音蓦地哽住，握着她胳膊的手本该松开，也倏地抓得更紧。 　　季思谙吃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 　　未料背后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逼近，慌乱中，抓着她胳膊的男人竟拉着她一起逃离。 　　“不是……”季思谙试图挣扎，却被对方绝对的力量压制，硬生生被拽走了。 　　男人带着她拐过转角，躲进了僻静无人的安全通道。 　　厚重的防火门合上后，季思谙被抵在了冰冷的墙上，男人高大的身躯重重压近，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季思谙的心率加快，昏暗的楼道里，空气中有尘埃的味道，以及男人身上薄荷柑橘的清新冷香。 　　这似曾相识的味道，冷不丁让季思谙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防火门外，错落的脚步声跑过。 　　门这头，回过神来的季思谙一把推开了面前的男人。 　　楼道里的感应灯终于亮起，身材修长的男人被推得后退两步，倚着转角的栏杆，视线沉甸甸地压过去。 　　那股熟悉的味道剥离了季思谙的呼吸，她心绪渐宁。抬眸微恼地看过去，没想却一眼撞进了对方幽沉的深眸里。 　　呼吸一滞，那些恼怒的话到了嘴边，被她硬生生哽了回去。 　　霍煜？ 　　男人戴着黑色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只露了眉眼在外面。 　　但那双瑞凤眼内勾外翘，妖孽般蛊人，季思谙再熟悉不过。 　　她愣怔地看着他，呼吸起伏，难掩诧异。 　　静谧铺开，头顶的感应灯悄然熄灭。 　　靠着栏杆的男人于寂静昏暗中，悄然深吸了口气，随意撑在栏杆上的手慢慢松了力道，手背上的青筋隐去。 　　他始终看着女人的方向，许久才云淡风轻地开口：“刚才我在被人追，怕你暴露我。” 　　似是解释，刚才为什么拉着她跑。 　　男人声音湿冷，起伏不大，连刚刚熄灭的感应灯都没亮。 　　季思谙堪堪回神，心跳不见缓速，仍旧重重撞击着胸腔。 　　她没说话，喉咙似哽了一根刺。 　　“我是霍煜。”男人沉声，换了个站姿。 [奇^书 ^网][q i].[s h u][9 9]．[ｃo m ] 　　轻微的声响后，感应灯又亮起来，季思谙再次看清他。 　　男人走来，骨节分明的手摘下了口罩，“刚追我的是影迷。” 　　他高大的身躯站定，挡住了大半灯光，落下的阴影，将靠墙而立的女人完全笼着。 　　季思谙久违地紧张起来，后背贴紧墙壁。 　　只听霍煜沉声继续道：“委屈你，在这儿呆几分钟。” 　　面对男人居高临下的凝视，季思谙的心跳漏了一拍，点了点头，没说话。 　　毕竟霍煜是把她当陌生人的。 　　思及此，季思谙低下了视线。她感觉到面前的男人移步，转身靠在了她旁边的墙壁上，几乎与她肩并肩。 　　那瞬间，心脏几乎提到嗓子眼。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像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厚重的防火门外恢复了安静。 　　屏息的季思谙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要不……我去帮你探探路？” 　　她不知道霍煜为什么会孤身一人，但显然，他是暴露了行踪所以才会被影迷追着跑。 　　对于他们这些大明星而言，这的确是很困扰的事情。 　　季思谙不可能一直在这里陪他等下去，试镜要开始了。 　　旁边的男人沉默了几秒，低冷地“嗯”了一声。 　　得他首肯，季思谙得救般，小心翼翼拉开防火门，鬼鬼祟祟地朝外探头，观察四周。 　　“外面走廊没人了。”季思谙出去看了一眼，像个巡山的小妖怪，赶紧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霍煜。 　　男人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季思谙决定好人做到底：“霍影帝也是去《向你而生》试镜现场吧，我掩护你过去？” 　　霍煜犹豫一秒，点头。 　　随后两人便偷偷摸摸地进电梯，一路做贼似的，抵达了5楼。 　　5楼被包场了，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安保。出了电梯，得有邀请函、报名卡或者工作通行证才能进入大厅。 　　季思谙正在包里翻找通行证，旁边的霍煜直接摘了口罩，淡声对安保人员道：“邀请函在我经纪人那儿。” 　　对方并未阻拦，毕竟霍煜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季思谙默默把通行证塞回了包里，跟在男人身后朝会场走。 　　试镜选角的会场在走廊尽头处，一路安静无人。 　　就在季思谙考虑如何和霍煜自然地分开行动时，走在她身旁的男人突然站住了脚。 　　她也跟着站住，茫然看向他。 　　男人又把口罩戴了回去，只露了一双晦深的眼眸在外面，“刚才你帮了我，想要什么报酬。” 　　季思谙愣了愣，摇头：“不用。” 　　她也没帮什么忙，就是探个路而已。 　　“我不喜欢欠人情。”男人沉声，态度有些强势。 　　季思谙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几秒后妥协了，“那……能要一张签名照吗？” 　　霍煜眉头微皱，似是有些为难。 　　见状，季思谙打算换个“报酬”。 　　没想到，男人却朝她伸出手：“手机。” 　　季思谙低眸看了眼他宽大的掌心，视线停留在他修长好看的指节上。虽然不明所以，但她还是从包里摸了手机。 　　“打开相机。”男人指挥着，季思谙听话地照做，但她的手机突然关机了。 　　“……” 　　霍煜都看在眼里，无语片刻，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侧身站到她身后拉下口罩，调到前置摄像头，熟练地拍了一张合照。 　　季思谙微愣，身体僵直。 　　不明白男人这是什么操作？ 　　霍煜把拍好的照片微信发给她，慢声解释：“我没有随身带照片的习惯，送你一张合照。” 　　“至于签名……”他看着她的白色帆布包，眼神询问：“签你包上？” 　　季思谙还傻眼着，半晌才回过味来，知道霍煜肯定是误会了。 　　她要签名照是打算给林素的，因为林素是他的影迷。 　　…… 　　现在解释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了。 　　季思谙把话咽回了肚子里，视线在男人沉冷英俊的脸上落了片刻，点头：“行。” 　　大不了她到时候连包带签名一起送给林素。 第9章 ○ 　　寂静走廊里铺了红色地毯，灯光柔和，交织落在霍煜乌黑碎发上。 　　光影如流，顺着他高挺的鼻梁蜿蜒而下，覆了薄影在他绯色润泽的唇上。 　　季思谙不觉间盯看他许久，眼见着男人变魔法似地从裤兜里摸出一支签名笔，朝她迈进半步，腕骨突出的手径直拽住了她帆布包一角。 　　霍煜倏地抬眸，鸦羽下眸色沉暗，毫无征兆地撞击了季思谙打量的视线。 　　两人微妙地怔了片刻，霍煜先移开视线，不动声色掩去慌乱。 　　他声音有些暗哑：“想签哪个位置？” 　　季思谙的帆布包是白色的，只右下角有个小小的logo，其他地方都是空白。 　　“都可以。”她暗暗吞咽，低眸，强装镇定。 　　霍煜没再多说什么，又靠近了一些，低头签名。 　　他身上，薄荷柑橘的清新香味，若即若离地缠绕着季思谙的呼吸。 　　她的心跳，不合时宜地变快。 　　霍煜签名一向利落迅速，字迹可谓潦草。 　　但这次，他却一笔一划写得很慢。 　　“ok。”男音沉沉，他随之盖上了笔帽，退后与她拉开了距离。 　　压抑的呼吸，总算恢复顺畅。 　　霍煜面上很是淡然，把笔揣回裤兜，“合照发你微信了。” 　　话落，他打了招呼，“我先入场，你自便。” 　　转身就走。 　　季思谙全程没能插上一句话，眼看他背影远去，她才慢慢回过神来。 　　若有所思地扯着帆布包看了一眼，心情有些复杂。 　　九年没见，他这手字倒是比以前好看了很多。 　　“谙谙！”会场入口突然冒出一道身影。 　　林素举着手机出来，看见走廊里的季思谙，立刻招呼她过去，“叶导问起你了，快来。” 　　她也没想到叶婠真的会找季思谙商量选角事宜，还以为她之前只是客套一下呢。 　　季思谙快步跑近，顾不上和林素说刚才偶遇霍煜的事，她俩进了会场。 　　会场中心，有个女演员在试戏，但试的并不是女主角的戏。 　　林素带着季思谙悄声到了叶婠那边，随手帮她接下了肩上的帆布包。 　　季思谙同叶婠说话去了，林素拿着她的帆布包定住，盯着上面“霍煜”两个字傻了眼。 　　什么玩意儿？是她眼花了吗？ 　　林素揉了揉眼睛凑近细看。那两个字写得很清楚也很周正好看，她就算想认错也错不了。 　　这是霍煜本人签的？ 　　林素觉得季思谙自己肯定不会在包上签霍煜的名字，何况字迹也不像她的。 　　但是霍影帝的签名什么时候这么端正过？不都是连笔的鬼画符艺术吗？ 　　林素感觉自己的脑子忽然有点不够用，朝季思谙看了一眼，见她和叶婠正讨论着什么，只能先压下心头那快要喷涌而出的好奇心。 　　- 　　季思谙也没想到叶婠会在选角时，认真征求她的意见。 　　她和其他导演感觉不太一样，是个很好的伯乐。 　　试戏的女艺人便是星野传媒的谈总推荐给叶导的那位，名字叫姜漫。 　　叶婠本以为谈序是打算捧她演女一号，没想到姜漫试镜的角色却是女三号。 　　她的准备相当充足，从言行举止到神态外貌，都很符合女三号的人设，台词功底也出奇的好，狠狠惊艳了叶婠和季思谙。 　　作为原创作者，季思谙觉得这个女艺人这段戏，将她剧本里的角色演活过来。 　　她内心大为震撼，几乎第一时间就和叶婠达成了共识，女三号的角色，就定这个姜漫。 　　“一会儿霍煜也会试一段，你看看，是否符合你心目中陈牧白这个角色。” 　　叶婠一脸正色，话落便向旁边的副导演示意了一眼。 　　副导演起身朝会场后面角落里坐着休息的男人过去。 　　季思谙这才意识到霍煜一直低调地等在那边，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 　　遇到适合角色的演员，季思谙内心是兴奋的。 　　脸上自然一片喜色，回头朝霍煜那边看去时，她唇角还弯着弧度，愣是被男人晦暗不明的一眼看得压平了嘴角。 　　季思谙撤回了微笑，转回头去。 　　霍煜瞥见她瞬变的表情，脸色不由沉了沉。 　　什么鬼。 　　副导演陈嘉过来通知他，下一个轮到他试镜。 　　霍煜敛眸，合上了手里的剧本，站起身脱下了防晒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短T来。 　　他摘了口罩，举着手机当镜子，简单抓了抓乌黑的短发，内勾外翘的瑞凤眼眸光一沉，顿时换了个人似的。 　　在陈副导演震惊的目光下，少年“陈牧白”，就这么孤寂又从容地穿过会场边缘，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众人的视野。 　　季思谙最先察觉到他的存在，心下狠狠一颤。 　　不是因为霍煜，而是因为，她剧本里那个厌世颓郁的少年陈牧白，突然闯入了视野。 　　…… 　　顷刻的恍惚，让季思谙忘记思考。 　　她身旁的叶婠也满目惊艳，拼命压下内心的激动，低声轻叹：“这就是我要的陈牧白！简直和我读到剧本时，想象中的陈牧白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她脑海中的陈牧白是看不真切的，没有具体的面貌。 　　而此时此刻，陈牧白这个角色终于立体起来，在那些读过的剧情里变成了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物。 　　季思谙没说话，只直勾勾看着那个“少年”。 　　仿佛看见她笔下的陈牧白站在空旷无人的海边。混沌夜色与望不见边际的海面交接，如同一张血盆大口，要将他清瘦孤寂的身影吞没。 　　不可否认，叶婠的目光的确独到。 　　霍煜确实是饰演陈牧白的不二人选。 　　- 　　上午的试镜结束后，林素和季思谙在锦臣酒店一楼的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 　　林素还给季思谙借了个充电宝，刚在餐桌坐下，她便迫不及待问起帆布袋上签名的事。 　　“你不知道，憋死我了！”林素瞥了一眼季思谙随手放在旁边凳子上的包，“说说，包上的签名怎么回事？” 　　经她提醒，季思谙这才想起这件事。 　　她按之前想好的，如实交代。 　　林素听了，一脸不可思议，“真是霍影帝亲签啊！和他以往签名的画风也相差太大了！” 　　“难不成他最近在尝试改变签名画风？” 　　季思谙不打算和她讨论霍煜的事。 　　“回头我把包腾出来给你，就当是阔别重逢的见面礼。” 　　林素笑得合不拢嘴：“好啊好啊，霍影帝的亲笔签名可是很难搞的。” 　　首先，他咖位摆在那儿，又是实力演技派演员，根本不靠流量热度吃饭，自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精力去做这些讨好粉丝的琐事。 　　其次，是他性格使然，出道起就这么拽。 　　签名这事儿，全凭心情。然而大部分时候，霍煜根本没有心情和粉丝合照签名，于他而言，只需要认真拍戏，以作品回报粉丝的期待，才是一个称职的演员应尽的本分。 　　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能免则免。 　　“就是可惜了，没拿到签名照。”林素叹息了一声。 　　坐在对面的季思谙欲言又止，视线不由落在旁边连着充电宝的手机。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暂时先隐瞒那张合照的事。 　　毕竟以林素的性子，她肯定会从那张合照顺藤摸瓜，把她和霍煜的过往刨个底朝天。 　　林素很快打起了精神：“等《向你而生》开机，我一定要想办法和霍影帝套套近乎，争取拿到签名照。” 　　季思谙一言不发，低头默默吃东西。 　　她大概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否则吃到水果沙拉里的橙子肉，怎么会想起霍煜身上久违的味道。 　　还有他拍照时自然的动作，一切一切，都将季思谙的思绪一点点拖进回忆的深渊里。 　　- 　　十七岁的霍煜，肆意松弛，身上一点没有高三生的紧张氛围。 　　九月初，开学第一天，霍煜转入春雨中学高三2班这件事，在学校传开了。 　　接连一周，课间十分钟，高三2班外的走廊都聚集着许多其他班的学生。 　　女生居多，据说都是来看霍煜的，听闻他长得妖孽般好看。 　　这一点，季思谙无法违心地否认。 　　但其他班学生簇拥到教室门口这种事情，实在影响大家学习，作为班长的季思谙只得一次次出面赶人。 　　为此，她对造成拥堵的根本源头——霍煜，极度不满！ 　　确切地说，季思谙和霍煜照面的第一天，她心里就埋下了一颗对他反感的种子。 　　顶着一头异色短发的少年，散漫浮荡，与民风淳朴的春雨镇根本格格不入。 　　他就像个外来侵入者，把澄澈干净的春雨镇搅成一滩浑水。 　　一身叛逆因子，不受管控的野马一匹，是季思谙最应付不来的那种人。 　　偏偏开学第一天，班主任便把身为转学生的霍煜安排成季思谙的同桌。 　　因为季思谙是班长，班主任希望她能尽快帮助霍煜熟悉新环境。 　　简而言之，班主任把霍煜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季思谙。 　　因为他，她学习效率减半，成绩跌落。高三年级第一次月考，季思谙的总分数比高二期末考试低了13分。 　　虽然她仍是年级第一，但分数下跌这事让季思谙久违地感受到了压力和焦虑。 　　国庆长假后，季思谙第一次在班里冲霍煜发火。 　　那天季思谙值日，早自习前，要把黑板擦干净，并在黑板右边写上当日课程表。 　　她一边擦着黑板，一边背着单词，精神高度集中，丝毫没有注意到靠拢过来的霍煜。 　　直到少年凑到她耳畔，噙笑的嗓音懒洋洋喊了声：“班长。” 　　季思谙倏地断了思路，身体颤了一下，偏头时冰凉的耳朵贴上一片滚烫柔软。她甚至无暇思考那陌生的触感是什么，视线已经被霍煜单手举着的新手机吸引去。 　　咔嚓—— 　　男生按下了拍照键。 　　他湿热的呼吸，几乎贴在季思谙耳廓，嗓音低哑了些，“这可是你自己凑上来的……” 　　霍煜话落，也没刻意占她便宜，噙着弧度的薄唇从少女耳畔移开了。 　　他心满意足地翻看相册。这是他刚收到的iphone 5s，而刚才他拍下的那张照片，是他新手机里的第一张照片。 　　照片里，神情懵懂的少女看着镜头，回眸地动作间，她的耳朵刚好碰到他的嘴唇。 　　单从照片看，他们像极一对亲昵的小情侣。 　　…… 　　季思谙终于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推了少年一把，第一次冲他发火。 　　“霍煜，你恶不恶心！” 　　“男女有别知不知道？” 　　“还有！你一个男的，能不能别用那些乱七八糟的香水？真的很难闻，很呛鼻！令人作呕！” 　　季思谙憋了数日的情绪，像是终于有了一个宣泄的口子，洪流般决堤。 　　方才还有些吵闹的教室，顿时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她，也看着被推得踉跄一下的霍煜。 　　气氛蓦地紧绷，大家都在等霍煜反应。 　　各自在心里做了许多设想。 　　但谁也没想到，平日里心高气傲，桀骜难驯的少年，竟是好脾气地一笑，“很难闻吗？我这可是Tom Ford今年最新款。” 　　他说着，还拽起衣领嗅了嗅，一副浑不在意的语气：“这味道还行吧。你不喜欢的话，我下次换个别的。” 　　季思谙愣在当场，心下除了失控发泄后的懊恼，还有一丢丢对某人的钦佩。 　　佩服他稳定的情绪和超级无敌厚的脸皮。 　　…… 　　霍煜上前，拿过了季思谙手里的黑板刷，十分自然地替她干完剩下的活。 　　擦掉了黑板顶部的字迹。 　　他身上穿的是春雨中学的蓝白校服，宽大休闲的外套衬得他身形修长清瘦，配上一头冰蓝色的短发，连背影都是梦幻好看的。 　　即便男生只是懒散地擦着黑板，在众人眼里，也别样赏心悦目。 　　季思谙愣神许久，直到霍煜擦完黑板，拍掉手上的粉笔灰，朝她过来。 　　“刚才真是你自己贴上来的，骗你我是狗。”他认真解释，丝毫没把她之前的谩骂放在心上。 　　末了，霍煜想到什么，笑着问她：“话说回来，班长，你喜欢什么味道？” 　　“……” 　　季思谙瞪了他一眼。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 第10章 　　霍煜参加《向你而生》试镜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被媒体大肆宣传，冲上了热搜。 　　作为他的经纪人，程力早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点情绪波动也没有。 　　上午试镜结束后，霍煜飞邻市参加一个慈善拍卖会。 　　这是他的私事，代表盛康集团出席一下商业活动。 　　登机前，程力一直在训齐肃，为早上他让霍煜自己落单这事。 　　“还好煜哥机智，自己甩掉了影迷们，不然引起轰动，造成什么意外，你承担得起后果吗？” 　　程力平日里挺好脾气的，但工作时却很严厉。 　　训起人来一点儿不会顾虑对方的感受。 　　齐肃是霍煜的助理，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大学生。 　　每次挨骂都像个鹌鹑似的，低着脑袋不敢吱声。 　　霍煜自然看不过去，劝程力：“说两句够了，这事也不全怪他。” 　　早上，程力因为工作原因没和霍煜他们一起到试镜现场。 　　保姆车到锦臣酒店后面的露天停车场，齐肃突然接到了家里人的电话，说是他妈妈被送进了抢救室。 　　一个大男生，急得快哭了。霍煜让他赶去医院，他自己上楼去试镜。 　　谁也没想到，霍煜刚从锦臣酒店后门入口进去，就遇到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影迷。 　　他们一眼认出他来，激动得尖叫、追赶。 　　这才有了霍煜在电梯口撞到季思谙，拉着她一起躲进安全通道这档子事。 　　齐肃朝霍煜投去感激的眼神，本就是他影迷，这会儿滤镜更重了。 　　他脸上肉眼可见的崇拜，把程力给看笑了，顿时破功：“出息。” 　　齐肃腼腆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愉快地追问霍煜，“对了煜哥，你是怎么摆脱那些粉丝的？” 　　霍煜神色一滞，像是被戳中了哑穴，突然陷入沉默。 　　刚才还融洽的氛围，突然终结了。 　　- 　　夜里，霍煜飞回了京北。 　　刚下飞机便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老头子又来催婚，想让霍煜赶紧成家，好歹给盛康集团留下个继承人。 　　毕竟，以霍煜的毅力，他应该等不到他回去继承家业那一天。 　　上回，金梦奖颁奖典礼那晚，他老人家就给霍煜打过一次电话。 　　听那意思，是连结婚对象都安排好了，只需要霍煜到时候回去领个证，以新郎的身份出席一下婚礼即可。 　　当时霍煜便拒绝了，他不打算继承盛康集团，自然也不打算承担继承人的责任。 　　他的婚事，不容任何人掌控。 　　“上次挂电话前，你分明说了，订婚的事情等你回家再说。” 　　“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里传出霍父的逼问。 　　霍煜终于想起自己当时说过的话。 　　那天，他在走廊里捡到了那条锁骨链，后来又碰见了出来找东西的季思谙。脑子一抽，胡诌了订婚的事。 　　没想到被老霍记在了心里。 　　霍父也没想到霍煜会突然说什么“订婚”，他那时正因为和他谈崩了不高兴，差点挂断电话。 　　后来霍煜说“订婚”，他还有些欣慰，以为他是退让了。 　　他觉得这是个好征兆：“最好这两天就抽出空来，回来把婚订了也行。” 　　别墅里灯火通明，霍煜在楼下倒了一杯鸡尾酒，正慢条斯理往里面加冰块。 　　听到父亲的话，他动作一顿，拧起眉头。 　　那天就不该脑抽，给自己找麻烦。 　　“霍煜？”霍康没等到回应，略有些恼。 　　电话这头，男人喝了口鸡尾酒，不耐烦地咽下：“不是我说，老霍。与其催我结婚，不如你自己和程姨再努努力练个小号。” 　　“你……”霍康怔了片刻，张口欲骂，却被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 　　霍煜安抚他：“您别气，我这也是真心实意为您，为盛康集团的未来着想。” 　　“真的，您考虑考虑。” 　　话落，电话那头的霍康直接挂断电话，只留下一阵忙音。 　　霍煜又喝了一口酒，端着酒杯转身上楼，手机上给后妈程玉卿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安慰安慰老霍。 　　切出聊天界面后，霍煜瞥见了安静陈列在界面下方的星空吊坠头像。 　　他还没给她改备注，显示的是她的微信名字：言音 　　也是她剧本上的署名。 　　莫名的，霍煜怀疑季思谙这个微信是不是纯工作号？ 　　不然朋友圈怎么比他脸还干净。 　　思索片刻，霍煜点进了聊天框，看见了他早上发过去的那张合照。 　　照片里的女人神色茫然，眉眼依旧精致冷艳，比起少时，少了几分锋锐气质，仿佛九年时间，被磨平了些许棱角。 　　虽然依旧漂亮得不可方物，却敛起了锋芒，多了几分岁月沉淀后的静然。 　　霍煜鬼使神差地去了趟书房，找来钥匙，打开了书桌最底下那个抽屉的锁。 　　抽屉里是一些陈年旧物：一个早就过时的旧手机，一本相册，还有一册日记本和同学录。 　　其他还有些零碎的小玩意儿。 　　霍煜盘腿坐下，先翻开了那本同学录。 　　里头第一页，赫然写着“季思谙”的名字。 　　她的字迹娟秀却藏有锋芒，带着一种坚韧的力量感，如同她那个人。 　　霍煜不自觉地看下去，看见“喜欢的味道”那一栏写着：薄荷、柑橘。 　　他才恍然想起，这本同学录，是他高三那年找人定制的。 　　而他定制同学录的初衷是什么，不言而喻。 　　“真行。”霍煜把同学录扔回了抽屉，重新上锁。 　　起身回卧室时，他把“言音”改了备注：[A宇宙第一狠心] 　　- 　　翌日，来参加《向你而生》试镜的人明显比第一天多。 　　季思谙今天到得很早，和林素碰面后，从她那儿听说了昨晚的热搜事件。 　　“你不知道，霍影帝简直就是咱们剧组的活招牌。” 　　“之前我听叶导说，邀请了几个很有实力的女演员来试镜，结果被人家以各种借口直接拒了。” 　　“这不昨晚霍影帝来试镜的事上了热搜，今天那几位一早就过来了。” 　　“你说好笑不好笑。” 　　季思谙听明白了，倒也能理解。 　　毕竟她和叶婠，在这个圈子里，都只能算是新人。 　　他们这样的组合，可能在外人眼里就是个没有未来的草台班子。 　　“其实我觉得，找演员这件事动用霍影帝这尊大佛，有点大材小用了。” 　　“只需对外放出消息，让媒体知道咱们这部戏是星动科技、星野传媒和顾氏集团联合投资出品的，何愁没人来试镜。” 　　林素喃喃，觉得剧组应该把霍煜当做王牌，藏得久一些。 　　至少等将来宣发的时候，再把霍煜这张牌打出去。 　　季思谙和林素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简单拉了一下今天的试镜名单。 　　林素提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今天来试镜的还有许厌呢，我都快忘记他入了这行了。” 　　季思谙记得许厌，老同学。 　　以前他是班里一霸，学习不好，违反校纪校规倒是第一名。 　　平日里很喜欢给她找麻烦，记忆中也是个欠揍的。 　　没想到他竟然进了影视圈。 　　两人拐过转角，正好遇到一个戴着口罩、墨镜的男人。 　　这样的装扮，明星无疑。 　　林素好奇地多看了男人几眼，没想到男人也在打量她们，眼露些微诧异：“季思谙！季苏？” 　　三人走近后，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林素被那个久违的名字硬控了几秒，狐疑看着男人：“许厌？” 　　她起初不是很确定，直到男人自己拉下口罩，摘了墨镜。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真是许厌。 　　许厌的视线在她俩身上来回游移，最后落定在季思谙身上，很是惊喜：“你不是去国外定居了吗，什么时候回国的？” 　　难得在京北能遇到同乡，许厌激动的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以季思谙的性子，实在难以回应他的热情。 　　好在林素及时替她解了围：“刚才我和谙谙还聊起你呢，你来参加试镜的？” 　　许厌看向林素，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和季思谙能出现在这层楼，便意味着她俩要么也是来试镜的，要么就是《向你而生》剧组的工作人员。 　　后来简单叙旧，许厌才知道，原来《向你而生》的剧本是季思谙写的。 　　而季苏也早就习惯了林素这个名字。 　　三人在离洗手间不远的走廊闲聊了一会儿，许厌先去上洗手间。 　　季思谙和林素则回到了试镜会场，和叶婠他们汇合。 　　许厌试镜的角色是剧中一个男配，设定是男主的一个同学，也是班级里带头霸凌男主的人。 　　虽然是一个小角色，但许厌演绎得不错，导演组对他的表演很满意。 　　他试镜完，也差不多到了午休时间。 　　林素因为下午另外有约，要和一个导演谈她自己剧本的合作事宜，所以许厌试镜时，她就先走了。 　　半道遇见霍煜及其助理，林素还热情地打了招呼。 　　霍煜也难得多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肩上的白色帆布包停留了片刻。 　　不知怎么，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许多。 　　吓得林素把那些搭讪的话全部咽回去，连笑容都收敛不少。 　　霍煜的目光冷冷扫过她，朝会场后门走去。 　　林素：“……” 　　是她的错觉吗？刚才好像从霍影帝眼神里感受到了一丝杀气。 　　身为助理的齐肃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霍煜的情绪变化，看了眼林素，觉得奇怪。 　　怎么好端端的，煜哥就变脸了？ 　　这位林编剧得罪过他？ 　　- 　　霍煜低调地进入会场时，许厌正在试镜。 　　导演组那边，季思谙依旧和叶婠坐在一起，旁边还有舒彤。 　　季思谙是在许厌演完后才注意到霍煜来了，她有些意外。 　　毕竟霍煜昨天已经走完了过场，参与了试镜。他的合同早就签好了，何故又跑过来？ 　　很快，季思谙从叶婠那里得到了答案。 　　“是我邀请霍煜过来的，下午有两位女一号备选来试镜，想让他帮忙搭一下戏。”叶婠考虑得很周全，季思谙了然地点了点头。 　　上午的试镜就此结束，叶婠正打算邀请季思谙一起用餐。 　　没想到许厌走了过来，客客气气和他们打了招呼，最后将视线锁定季思谙：“班长，中午一起吃饭吧，我请你。” 　　叶婠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许厌和季思谙是老同学。 　　他们老同学叙旧，旁人不好打扰，叶婠便打消了念头，对季思谙道：“那行，你们好好聚，下午别迟到了。” 　　季思谙张了张嘴，拒绝许厌的话只好咽回去，朝叶婠点了点头，“好的。” 　　于是叶婠他们离开后，季思谙也稀里糊涂和许厌走在一起。 　　她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好叙旧的，细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愉快的回忆。 　　后来到了许厌订好的餐厅，季思谙才意识到，叙旧并不是男人的目的。 　　他只是想从她这里打探一下剧组的内幕。 　　许厌其实也很不好意思，久别重逢后第一顿饭，就揣着目的。 　　但他只是一个十八线小演员，《向你而生》这个角色对他很重要，经纪人下了死命令。 　　“不好意思啊季思谙，我也知道，不该跟你打听这些。”许厌一副低姿态，很是难为情。 　　他这副模样，倒是和季思谙记忆中被称之为“班霸”的少年大相径庭。 　　没想到九年时间，能让一个人的变化这么大。 　　面对这样的许厌，季思谙倒是不好给他冷脸了。 　　她笑了笑，“没关系，我能说的都可以告诉你。” 　　“你演得很好，但是最终拍板的人不是我，所以我给不了你确切的答案。” 　　许厌一脸受宠若惊，诧异地看了季思谙一阵，也笑了：“班长，你怎么变温柔了。” 　　季思谙笑 容一僵。 　　只听男人继续道：“我刚还以为你铁定要狠骂我一顿呢，哈哈。” 　　“你冲我笑，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季思谙：“……” 　　她就不该给他好脸色，以前这人可没少给她添堵。 　　季思谙不知，她和许厌在餐厅角落的一举一动，都被二楼包房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包房是叶婠订的，因为邀请了霍煜，所以得特别注意隐私。 　　霍煜是她请来搭戏的，请他一顿饭不为过。 　　也让其他人跟着沾光，一起吃点好的。 　　“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啊，霍影帝？”陈副导演注意到霍煜一直看着窗外，没怎么动筷子，关心了一句。 　　霍煜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还行。” 　　他起身，把手机揣回了裤兜里，淡声同其他人打了招呼，“你们吃着，我去下洗手间。” 　　说完，戴上口罩便朝包间外走。 　　十秒钟前，楼下大堂角落里和季思谙同席的许厌也去了洗手间。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意外地发现，洗手台那边竟然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虽然那人戴着口罩，但许厌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来。 　　“霍……影帝！”许厌不自觉地拔高了分贝，又急转而下。 　　本想直呼其名的，突然想起来对方的咖位，脑袋赶紧转了个弯，还堆了满脸笑。 　　心下其实更多的是忐忑，因为他不确定霍煜是否还记得他这个同窗过一年的老同学。 　　洗手台那边，一身休闲运动装的男人微倾着腰，指节修长的手在水龙头下随意交叠，简单洗了洗。 　　听见许厌的声音，霍煜侧目看过去，幽沉的眸子将他锁定，脑中不禁浮现他方才在席上和某人有说有笑的那一幕。 　　“许厌？”男人站直身体，比许厌高出些许。 　　感应水龙头自动闭水，他低沉的声音像是在冰水里浸过，没来由冻得许厌心头一颤。 　　他暗暗激灵一下，有些意外，“霍影帝记得我？！” 　　同在一个圈子，若是能傍上霍煜这个大佬，许厌不敢想自己会有多么如鱼得水，但肯定好过现在这样。 　　就在他思忖着该如何抓住机会和霍煜狠狠套近乎时，那人似笑非笑地应声，“当然，我们可是干过架的‘交情’。” 　　微冷的语调，带着满满揶揄。 第11章 ○ 　　许厌一时噎住，完全没想到，都快十年前的事了，霍煜竟然还记得。 　　他突然后悔过来和他套近乎了。 　　在这个圈子里他本就如履薄冰，可不想再从霍煜这里拉仇恨。 　　他朝霍煜看了一眼，想要道歉解释。 　　谁知，却对上男人幽沉的双眼。 　　霎时间，他想起年少时的霍煜也曾这样盯看过他，当时他的眼神充满敌意和警告。 　　几乎和此刻一模一样。 　　…… 　　当初霍煜转来春雨中学还不到两个月。 　　班里调了几次座位，大家都有变动，唯独他例外，始终霸占着季思谙身旁的位置。 　　许厌很是看不惯。 　　不过那次换座位后，许厌被安排在季思谙后排的位置，倒也没说什么。 　　那天，上英语课时，许厌一如既往在课堂上开小差。 　　他先是将一支笔放在人中位置，噘着嘴很有技巧地让笔悬停在那儿，努力维护着平衡。 　　随后又让同桌给了他一包辣条，趴在桌上偷偷吃完。 　　再后来，百无聊赖的许厌瞅准了坐在他前面的季思谙。 　　17岁的季思谙，肤白貌美，是个很严肃的冷美人。 　　虽然班里的女生们不怎么喜欢她，但许厌知道，有一大半男生都对她有意思。 　　他自己也不例外。 　　只是年少时，情窦初开，不太懂如何去喜欢一个人。 　　所以他笨拙地招惹季思谙，给她取绰号，抢她的书，上课的时候偶尔踢着她的椅子抖腿。 　　…… 　　这样做，总能招来季思谙的目光。平日里对谁都冷淡的她，每次都会冲他发火。 　　每当那个时候，许厌都会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在季思谙眼里是特殊的。 　　所以他越发来劲。 　　但是自从霍煜转来班里后，季思谙频频“注意”的对象变成了他。 　　这让许厌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无端地想要做些什么，夺回少女的关注。 　　恰好，英语老师点了季思谙回答问题。 　　少女起立，捧着课本，纤细的身影映在许厌眼底。 　　寂静的教室里，响起她清润好听的声音。 　　许厌的余光里，和季思谙同桌的霍煜正单手支着下巴浅笑，看着她。 　　一时间，想做些什么的心理就像泡腾片迅速在许厌心里酵发升腾。 　　他深深地看了季思谙的背影一眼，恶劣地伸手，把她的椅子往后拉了一截，想让她回答完问题后坐空，狠狠摔一跤。 　　要是季思谙摔了跟斗，肯定会回头怒瞪着他，然后又凶又冷地训他。 　　这样一来，她的视线又会回到他身上。 　　许厌这么想着，唇角已经抑制不住地上扬。 　　他拉开了椅子后收回手，端坐着，好整以暇地等着老师让季思谙落座。 　　没想，视野里忽然探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椅背，将季思谙的椅子提回了原位。 　　许厌愣住片刻，挑眉朝那手的主人看去，自然而然地对上了霍煜那双幽冷的眼睛。 　　视线相撞的瞬间，许厌不可否认地怯了一下，随后恼怒又恶狠狠地瞪着少年，嘴巴微动，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他很肯定，霍煜读懂了他的唇语。 　　但他非但不识趣，还挑衅地扯了下唇角，朝许厌竖了下中指。 　　笑意未达少年眼底，他眸中只有沉甸甸的敌意和警告。 　　许厌：“……” 　　艹他大爷的！ 　　两人无声对视下，似有刀光剑影的铿锵，空气中也弥漫着战火的硝烟。 　　后来竟是许厌先败下阵来。 　　…… 　　他眼睛瞪得发酸，不得已先移开了视线。 　　霍煜嗤笑了一声，满是不屑。 　　许厌心下登时怒火中烧，被霍煜嚣张的态度气得拳头都硬了。 　　季思谙回答完问题坐了下来，霍煜也收回了视线，把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给她递过去。 　　低磁的声音欠欠的，“来，班长大人，喝口水润润喉。” 　　许厌听了，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好在季思谙并没有搭理霍煜那个狗腿子。 　　- 　　那天下午放学后，许厌带着一帮小弟在校外堵了霍煜。 　　夕阳染红天际，洒下的天光为少年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金边。 　　衬得霍煜犹如天神降临一般。 　　许厌盯着他那张拈花惹草的脸，偏头啐了一口，“呸，长得真他妈小白脸。” 　　那头，将校服外套和书包随意甩在肩上的霍煜一脸冷色，眉眼不羁。 　　他粗粗扫了一下许厌带来的人，丝毫不慌地把书包和外套丢到一旁花坛里，轻蔑嘲弄的语气，“就这么点儿人，都不够你煜哥热身的。” 　　许厌顿时被点炸，丢下书包，便抡着拳头朝少年冲去，“去你妈的！我到要看你嘴有多硬！” 　　…… 　　那一战，许厌仗着人多取得了一些优势。 　　但他没想到霍煜他妈的打人狠的一批！全程就抓着他揍，拳头还直往他脸上招呼！ 　　都他妈差点给他揍毁容了！ 　　( 重要 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 q i s u w a n g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q i s u w a n g . c c , q i s h u 9 9 . c o m , q i s h u 6 6 . c o m, q i s h u 7 7 . c o m 等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霍煜也没好到哪里去，额头和嘴角都破了口子，胳膊还伤了一只，当了一个月的“独臂侠”。 　　打完架的第二天，做完早操，霍煜和许厌两个人一起站在了国旗下。 　　学校给了处分，让他俩各写了两千字的检讨，还得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检讨书。 　　烈烈阳光下，两个少年站在国旗下，备受全校师生瞩目。 　　明明都是因为打架挂了彩，许厌的脸肿的没眼看，还挂了一只熊猫眼；霍煜呢，额头的小口子缝了针贴了创可贴，依旧帅气逼人。 　　两人同框，许厌只觉得自己丑得无地自容。生平头一回，他因为被罚当众念检讨书感到丢人。 　　相比之下，霍煜从容许多，念检讨书时掷地有声，平仄的声线在操场上磊落坦荡地传开。 　　仿佛他念的不是检讨，而是他妈的获奖感言！ 　　最让许厌佩服地是霍煜念完检讨书后，清了清嗓，居然话音一转，当着众人的面表了个白。 　　少年修长的身影笔挺地站在阳光下，脸上带伤也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颜值，反倒给他添了些痞痞的英气。 　　冰蓝色的短发格外招摇，他的声线徒然沉下，一改之前的慷慨激昂，变得低沉蛊惑，“最后，我想借此机会，对我们班的班长说一句：我真的非常喜欢你。” 　　少年的告白在广播里扩散开，偌大的操场上寂静了几秒。 　　随后响起排山倒海的起哄声，学生们都被霍煜的胆大包天震惊了，年少热血和不谙世事的轻狂因子，仿佛在那一刻都被牵动。 　　操场蓦地人声鼎沸，像一锅沸水。 　　各班的班主任和校领导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教导主任更是几个大跨步，联合另外两名男老师，上台去把霍煜这个始作俑者给拽了下来。 　　…… 　　这场闹剧终于得以收场。 　　当天，霍煜被班主任白静押在办公室又写了一篇五千字的检讨。 　　气得白静一个斯斯文文的女老师，差点爆粗口。 　　- 　　早操解散后，季思谙回到教室。 　　一路上收获不少异样的目光，她几乎成了流言蜚语的中心话题。 　　这一切，都拜霍煜所赐。 　　她对他的怨念，都够化身厉鬼的。 　　那天上午，霍煜的座位一直是空着的。他被扣在教师办公室写检讨，听说还请了家长。 　　课间来高三2班围观季思谙的人很多，女生占大比，偶尔能听见几句低声的阴阳怪气。 　　仿佛被霍煜当着全校的面告白，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 　　季思谙并不觉得。 　　她能做的，就是无视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专注学习。 　　- 　　午休时，教室里很安静，大部分人趴在桌上午睡。季思谙没有，她在做英语试卷，有一道阅读理解的题拿不准，便去了一趟教师办公室。 　　彼时，班主任白静正端着一杯水站在办公桌前训着霍煜。 　　“让你写检讨，没让你写情书！” 　　“霍煜，你小子但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年级前十起码也会有你一席之地！” 　　“早恋害人害己，你最好给我掐了苗头，断了心思，深刻反省！” 　　“不要再去骚扰人家季思谙同学！” 　　班主任说得口干了，先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一会儿我就把你座位调了，以后你给我离季思谙远一点！” 　　“还有你那头发，放学后去给我染回来！都说多久了，你再给我拖下去，我改天带把剪刀来，亲自给你剃光头！” 　　霍煜左手打着石膏挂在脖子上，修长的身子半趴在办公桌一角，右手转着黑色水性笔，根本没把班主任的话听进去。 　　他这人摆烂起来真的天不怕地不怕，雷打不动地淡然。 　　白静快要气死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一开始就让《交换人生》节目组的人撤走。 　　她就是怕自己在镜头底下发作，有失为人师者的风度。 　　“报告。”季思谙拿着英语试卷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因为是午休时间，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里只有负责午休纪律的几名老师，显得很冷清。 　　其他几位老师已经一边工作一边听白静骂霍煜，骂了有半个小时。 　　季思谙的到来，打破了这个局面。 　　高三2班的英语任课老师第一时间招呼季思谙进门，显然是看见了她手里拿的英语试卷：“找我问题啊？” 　　季思谙点头，视线只朝慵懒倚着办公桌的霍煜瞟了一眼，便漠然地收回。她径直朝英语老师走去。 　　女孩儿生得白净漂亮，气质清丽，有一种让人静下心来的影响力。 　　白静猛喝了几口水，余光瞥了眼季思谙那边。再去看霍煜时，果然看见他精神抖擞地站直了身体，视线毫不遮掩地落在人姑娘身上，目光热烈，情意汹涌。 　　“……”那一刻，白静就知道，这小子没救了。 　　看着怕是让他给季思谙那丫头当狗，他也会爽快答应，甚至还会摇尾乞怜。 　　白静扶额，缓了口气，这才把水杯放下，上去拧着少年的耳朵，把他的视线从季思谙身上牵离。 　　“你给我好好写检讨，看什么看？” 　　霍煜吃痛，嗷嗷叫了两声，作势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又扭头去偷看季思谙。 　　她很认真在听英语老师讲题，午后阳光从窗户外斜照进来，将她鬓边一缕耳发映得流光溢彩。 　　少女的侧脸线条虚化在光晕里，看上去，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婉柔和。 　　霍煜看得入神，直到班主任一记暴栗落在他头上，他才吃痛地回过神来。 　　班主任瞪着他：“你给我上那边面壁思过去！” 　　霍煜：“……” 　　- 　　下午最后一节课，霍煜回到了教室。 　　他这才知道，自己的桌凳被移到了讲桌左边，而季思谙的同桌换成了一个女生。 　　许厌也没好到哪儿去，座位被安排到讲桌右边。 　　后来他和霍煜被班上同学戏称为班主任的“左右护法”。 　　…… 　　往事不可追。 　　但许厌这么一回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金梦奖颁奖典礼，霍煜接受记者采访时，曾当众否认自己有过白月光这回事。 　　可他以前分明喜欢季思谙喜欢得要死。 　　而且，霍煜刚才那充满敌意和警告的眼神，和当初把他当情敌看待时一模一样！ 　　所以，他出现在这儿难道是知道了他单独邀请季思谙吃饭这事儿，特意来堵他的？ 　　靠！ 　　要真是这样，他也太冤了吧！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霍煜那家伙居然还喜欢着季思谙？ 　　真他妈长情啊！ 　　察觉到霍煜的来意后，许厌冷静地思考了片刻，清了清嗓，一脸认真道：“其实我只是想找班长打听一些消息，没别的意思。” 　　霍煜沉眸看了他片刻，语气微冷：“最好是。” 第12章 　　许厌回到席间，季思谙已经吃好了。 　　她也没想到，许厌去个洗手间去这么久。 　　“不好意思，我有点饿了，就没等你。”季思谙淡声，礼貌客气，透着生疏。 　　许厌刚落座，神魂还没归位，落下一些在洗手间那边。 　　此刻听见季思谙说话，思绪才回笼过来，摇摇头：“没事，都是老同学，没那么多礼数。” 　　“对了班长，我听说《向你而生》的男一号定了霍煜，是真的吗？”许厌觉得，自己混了娱乐圈以后，脑子好像比以前灵光多了。 　　这不，都知道拐弯抹角地打听季思谙和霍煜现如今的关系了。 　　- 　　九年前高考结束后，许厌举家搬离了春雨镇。 　　霍煜和季思谙的事，他后来从别的同学那里零星听说了一些。 　　说是填完志愿后，他俩就闹掰了。 　　因为季思谙找到了她的亲生父母，决定和她父母一起去国外定居，在那边念书。 　　所以高考志愿她压根儿没填。 　　而这件事，直到季思谙离开春雨镇的前一夜，霍煜才知道。 　　那夜春雨镇下了一场大雨，他们俩在春雨福利院门口见了一面，似乎闹得很不愉快。 　　至于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清楚。 　　许厌也只是听别人说的，那晚之后霍煜高烧三天，人差点没了。 　　而季思谙和她父母一起出国，说是再也不会回来。 　　那个时候大家都在传，说霍煜肯定恨极了季思谙。 　　许厌却觉得这个说法不可信。 　　他和霍煜当过一年情敌，最是清楚，那家伙有多喜欢季思谙。 　　就算鱼会淹死，鸟会恐高。 　　霍煜也不可能会恨季思谙。 　　刚才在洗手间和霍煜莫名其妙地“偶遇”，也算证实了许厌的想法。 　　什么恨极了季思谙，依他看，霍煜那家伙分明爱得很。 　　许厌甚至怀疑霍煜和季思谙早就和好了，只是瞒着所有人在搞地下恋。 　　不然霍煜这么大个影帝，干嘛想不通，跑来出演季思谙一个新人编剧的男一号？ 　　- 　　季思谙并不知道许厌在洗手间和霍煜照面的事，也不知道短短几十秒的时间里，他就对她和霍煜的关系有了如此深的误会。 　　她思考了片刻，一副公式化的口吻回答了许厌的问题：“是与不是，等剧组官宣就知道了。” 　　许厌回神，不禁失笑：“班长，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滴水不漏。” 　　季思谙也笑了笑，不可置否。 　　随后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声音温和地对许厌道：“谢谢你请我吃饭，不过我可能得走了。” 　　她下午还有工作，而且她和许厌也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许厌以为季思谙是要避嫌，想到霍煜那个小心眼的家伙，他也没敢多留她。 　　只是起身送季思谙时，他放低姿态厚着脸皮对季思谙说了一句，“班长，你有机会帮我跟霍影帝解释一下呗，我对你真的已经放下了。” 　　季思谙拿包的动作一顿，茫然地看向他：“你说霍煜？” 　　许厌点头：“对，你比较能和他说上话嘛，看在咱们同窗一场的份上，帮我说点好话吧，谢谢了。” 　　季思谙拧眉，听得云里雾里。 　　…… 　　她觉得许厌可能误解了什么，而她有必要和他解释清楚，“我和霍影帝只是单纯地合作关系，并不熟。你这个忙，我帮不了。” 　　季思谙话落，转身离开。 　　走了两步，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对许厌道：“霍影帝好像要订婚了，以前的事，最好不要再提。” 　　许厌应该是这个圈子里，唯一知道她和霍煜之间那些过往的人。 　　季思谙觉得她和霍煜像现在这样如同陌生人地相处挺和谐的，不想节外生枝。 　　她希望许厌能明白她的意思。 　　许厌愣怔片刻，颅内飞速运转，最终木讷地点了头：“好，我不提。” 　　若是他去洗手间前，季思谙同他说这番话，他可能会信；可是在洗手间见过霍煜后，他实在信不了一点。 　　只当季思谙是怕他泄露他们的关系，所以委婉地警告。 　　其实犯不着的，他心里都有数，嘴也很严。 　　他俩官宣之前，他绝对不会对外透露一丝一毫！ 　　- 　　下午有两场很重要的试镜，事关女一号的选角。 　　《向你而生》的女主罗满月，是一个很有主见生死看淡的元气少女，要求饰演者，不仅要演绎出这个角色的娇俏可爱，还要把那份向死而生的超然脱俗体现出来。 　　连叶婠都说，这个角色不好选人。 　　下午来试镜的有当红小花周雯，还有一位虽然人气不高，却是有口碑的演技派。 　　但遗憾的是，这两位试镜的效果，叶婠并不满意。 　　虽然季思谙不是导演，无法从专业的角度去评判两位演员的演技。 　　但是她从观众的角度其实也能看出一些不妥，说不清个所以然，但就是觉得不合适，演员和角色之间有种违和感。 　　甚至都不用霍煜上台去搭戏，两位试镜的演员直接就被叶婠pass掉了。 　　忙活了一下午，女一号的人选还是没有头绪。 　　霍煜接下来要路演，还有其他工作要忙，可能后面的试镜都来不了。 　　但是他答应叶婠，等她挑好女一号备选的演员，一定抽时间回来配合试戏。 　　夜幕降临时，季思谙回到了租房。 　　自己在家里随便煮了碗面当做晚饭，季思谙继续为女一号选角的事情费神。 　　她找林素打听，以及上网搜索，整理了一份国内女艺人的名单，打算看一下能不能从这份名单里找到适合“罗满月”这个角色的演员。 　　夜里十一点多，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季思谙的思绪。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急忙放下手里的笔，接听了电话。 　　几乎第一时间，电话里传出了陈寅礼的哭声，“谙谙，呜呜呜——” 　　他哭起来声音有些沙哑，哽咽得呼吸都不顺畅了，让人情不自禁揪紧心脏。 　　季思谙顿时拿着手机从桌边站了起来，神色格外严肃：“阿礼，怎么了？先别哭，慢慢说。” 　　她耐心安抚着陈寅礼。 　　但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杂声。 　　紧接着，陈寅礼的哭声远了，依稀能听见他哭闹着：“你把电话还给我！坏人！” 　　“坏人”不耐烦地开口，语气又凶又冷：“Get him away from me.（让他离我远点）” 　　隔着手机，季思谙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一股阴寒从她脚底攀升而上，令她头皮发麻。 　　须臾，杂音无了。 　　方才那道冷拽的男音，低柔了语调，懒懒开腔：“Baby, where are you？（宝贝，你在哪儿呢？）” 　　季思谙心脏一沉，仿佛被猛灌了一口冷空气，刺骨的寒意浸透她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僵硬着。 　　电话那头的男人轻轻一笑，换了流利的中文：“我可是刚回来就跑来找你了，你人呢？” 　　“说话。”男人蓦地沉声。 　　季思谙终于缓了过来，深呼吸，淡声接话：“我接了一份工作，回国了。” 　　话落，季思谙反问：“你去佛伦太太家做什么，钱我不是已经打到你账户上了？” 　　男人变幻了语调，漫不经心：“给你送礼物啊。” 　　“你回中国了？”他似随口一问，没想要一个答案，“你那点钱，可还差得远。” 　　季思谙沉默，想到那些压在她身上的债务，难免觉得窒息。 　　仿佛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黑塔，看不见前路，却又不愿妥协，一直苟延残喘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男人又问，轻飘飘的语气，“怎么舍得把你的阿礼一个人放在这儿呢，是打算让我帮你照看？” 　　季思谙顿时警铃大作，冷声低喝：“江烬，你别动阿礼！” 　　“一个傻子而已，瞧把你紧张的。”电话那头的江烬勾着唇角，“行了，知道你没有‘负债潜逃’我就安心了。” 　　“谙谙，早些回来，我和阿礼一起等你。”江烬笑了一声，温柔的语气，却让季思谙毛骨悚然。 　　深夜里，她眸中泛起冷光，胸口压着恶心：“别这么叫我。” 　　江烬倒是顺着她：“ok,good night,Baby.” 　　季思谙挂断了电话，白皙的指节握紧了手机，止不住地余颤。 　　回国以来的好心情，此刻全部覆灭。 　　江烬这通电话，硬生生将季思谙从一个美梦里拉扯回日月无光的现实。 　　她再也看不进去桌上的名单。 　　这一夜，季思谙睡得很不好，噩梦一个接一个，对她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先是父母意外身亡的那个雨夜，她被粗鲁的敲门声吵醒，带着陈寅礼从破租房的窗户逃跑，被一群人追到天明。 　　后来梦境切换，她浸泡在漆黑的查尔斯河里，一点点被淹没，沉入水底。 　　几欲窒息之际，季思谙看见了站在光晕里的霍煜，他微笑着唤她，“季思谙。” 　　他的声音很遥远，清朗爽烈，像阳光一样炽热温暖。 　　她想要浮出水面，努力地往上游，却被人猛地抓住脚踝，用力往下拽。 　　季思谙低头，看见了江烬妖冶阴邪的脸，“别挣扎了，和我一起烂在泥里不好吗？” 　　…… 　　空气稀薄耗尽，季思谙再也挣扎不动。 　　她就这么混沌地下沉着，直到闹铃的声音撕裂梦境。 第13章 　　季思谙猛地睁眼，租房的天花板映入眼帘，她终于重获呼吸。 　　屋内明明开着空调，她却还是出了一身冷汗。 　　季思谙缓了会儿才起床，先去冲澡。 　　从浴室里出来，她翻看了一下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是佛伦太太打来的。 　　这会儿波士顿那边应是傍晚，季思谙出门时给佛伦太太回了一个电话。 　　对方很担心地告诉她，一个姓江的男人把陈寅礼接走了，说是在季思谙回去之前，他会负责照顾陈寅礼。 　　季思谙安慰了佛伦太太几句。 　　至于江烬，他那个人，谁也左右不了。 　　不过他有一点好，那就是说话算话，还算讲点道义。 　　既然他说要帮忙照顾陈寅礼，那就不会亏待他伤害他。 　　只是以后季思谙要经常联系江烬，才能知道陈寅礼的近况。这一点，让她很反感，却又无可奈何。 　　- 　　《向你而生》在锦臣酒店驻场有半个月，选角流程终于走完，比较重要的几个角色，由导演组和几个编剧商量后，敲定了演员。 　　撤离锦臣酒店那天，叶婠拉了个群，把主创团队的人全都聚在一起。 　　其中也包括几位重要角色的演员。 　　恰好那天也是国内的七夕节，夜幕落下后的京北市，较平日更为热闹。 　　街上的商家几乎都在搞七夕促销活动，路上也随处可见成双入对的小情侣。 　　群里，作为群主的叶婠发了一个地址，通知大家晚上聚餐。 　　庆祝《向你而生》剧组正式成立，也让剧组成员先混个脸熟。 　　叶婠打算赶在这个月底开机，今晚趁人齐，她特意说服了家里那位，才敲定了这次聚餐。 　　季思谙自然不会缺席，反正霍煜因为七夕活动还在外地，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参加今晚的聚会。 　　聚餐地点在郊区，选的餐厅僻静私密，适合圈内人小聚。 　　吃完饭，大家转场到附近一家很有格调的音乐会所。 　　季思谙陪着林素唱了两首歌，去了一趟外面的洗手间。回来以后，她诧异地发现，包间里的氛围似乎和之前相比有了些许不同。 　　林素眼尖，先发现了端倪，暗暗拽了拽她的衣服：“OMG！霍影帝和谈总来了！” 　　她冲着包间一个角落的方向使眼色，季思谙顺着视线看去，果然注意到大家把那一隅围成一个小圈。 　　坐在中心位置的，正是谈序和霍煜。 　　季思谙有些意外，她记得林素提起过，霍煜最近行程很满，可能要等到月底开机，他才会再露面。 　　林素也很纳闷：“明天霍影帝在海市那边有路演活动吧，他今晚干嘛从海市飞回来？” 　　“难不成就为了参加咱们剧组聚会？” 　　“难得聚这么齐，大家一起来玩游戏吧。” 　　“真心话大冒险怎么样！聚餐必备的经典游戏！” 　　话筒里忽然传出许厌的声音，开始号召没唱歌的人凑在一起玩游戏。 　　林素没想到许厌能进组，因为许厌试镜那天，她有事先走了。 　　后来名单定下来，林素还诧异了片刻，戏说季思谙是许厌的救世主。 　　毕竟在接到《向你而生》这部戏前，许厌在圈内混得实在很惨，都快查无此人了。 　　得亏季思谙这个剧本救了他，居然让他和霍影帝进了同一个剧组。 　　季思谙当时没说什么，但她心里却认为，那是许厌自己有本事。 　　他戏演得确实挺好的，人也长得不差，也不知道为什么至今还没火。 　　“走吧，玩游戏去。”林素酷爱凑热闹，而且还喜欢拉着季思谙一起凑热闹。 　　许厌的提议只有少数人接纳并加入游戏，毕竟他在这群人中，没什么影响力。 　　而且现在大家更乐意把注意力放在霍煜身上，因为现场很多人私下里都是他的影迷。 　　林素和季思谙捧场，许厌很是欣慰。 　　另外一名编剧舒彤也坐了过来，紧接着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姜漫也被许厌盛情邀请，加入游戏。 　　许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聚集了七八个人，顿时有点挫败。 　　就在这时，不远处角落里的霍煜起身过来，十分自然地在许厌旁边的单人沙发落座，“真心话大冒险吗，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男人音色沉沉，一副没玩儿过这个游戏过来见见世面的语气。 　　许厌愣怔了片刻，有些受宠若惊，但他很快明白了什么，视线不由得朝对面沙发落座的季思谙瞄了眼。 　　季思谙正呆愣着，方才还随意弯着的嘴角机械地僵住，整个人变得僵硬起来。 　　一旁的林素却激动得抓住了她的手臂，暗暗使劲，“要命，我居然能和我本命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 　　季思谙缓缓回过神来，扒开了林素的手，笑容很牵强。 　　游戏开始前，陆陆续续又聚过来许多人。 　　刚才还很冷门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顿时火热起来，大家突然变得想玩了。 　　许厌知道，这是因为霍煜的加入。 　　偌大的包间里，这么多人，也只有他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而且“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最适合用来满足八卦欲了！是个难得可以当面八卦霍煜的机会，谁也不愿错过。 　　- 　　游戏很快开始，因为是许厌发起的，所以游戏规则也由他来制定。 　　他倒是有些奇思妙想，把“击鼓传花”和“真心话大冒险”结合在了一起。 　　许厌是那个“击鼓”的人，随手拿了一个苹果作“花”，递给了兴致最高的林素。 　　许厌：“我一会儿背过身去，喊停的时候，苹果在谁手里，谁就被动接受‘真心话大冒险’。” 　　“被选中的人可以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由传给他苹果的那个人提问或者指派任务。如果被选中的人不能回答问题或者完成任务，就得接受最终惩罚。” 　　“罚三杯混合酒！” 　　季思谙小声问林素：“什么是‘混合酒’？” 　　林素偏头，小声回答她：“就是啤的、白的、红的、洋的都混成一杯。” 　　季思谙：“……” 　　她瞄了眼许厌手里拿的玻璃杯，只觉得三杯罚酒下肚，就算一头正值壮年的牛也会站不稳的。 　　突然有些后悔加入这个游戏。 　　许厌手里拿了一支话筒，背过身开始唱歌。 　　他歌声蛮好听的，唱的是苏打绿的《小情歌》。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 　　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 　　我想我很快乐 　　当有你的温热 　　脚边的空气转了 　　…… 　　季思谙起初还为许厌过人的歌喉震惊，结果林素起手就把苹果传给了她。 　　“……”季思谙愣怔一下，朝始作俑者看了眼。 　　林素冲她吐舌一笑，很是俏皮。 　　季思谙赶紧把苹果传给下一个人。 　　很快苹果便传到了对面单人沙发上的霍煜手里。 　　男人不急不慢，拿到苹果后在手里颠了颠，深眸微扬，觑了眼与他隔着一张大理石茶几的季思谙。 　　当许厌唱到高潮： 　　你知道 　　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 　　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 　　霍煜眼神微暗，出其不意地将手里的苹果隔空抛给了对面的季思谙。 　　恰在此时，许厌的歌 声停了，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停！” 　　季思谙起初没有察觉到异样，因为人多，苹果传一圈也要时间。 　　所以她和林素低语了几句。 　　余光瞥见什么东西落过来，她本能地接住了。 　　歌声停止，许厌回头，在众人惊奇的目光里，季思谙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接住的是苹果。 　　“……” 　　完蛋。 　　季思谙心下慌了一瞬，不由将视线投向对面的霍煜。 　　男人正翘着二郎腿斜倚着沙发，一只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支撑着大半身体的重量。 　　一副散漫慵懒的姿态，仿佛刚才把苹果扔给她的人不是他。 　　“季编！你也太‘幸运’了！”许厌调侃，视线在霍煜和季思谙之间来回。 　　季思谙慢慢回神，虽然她自己也不信霍煜会隔空把苹果抛给她，但事实似乎就是如此。 　　“我想请问一下，霍影帝这样是可以的吗？”季思谙试图做最后挣扎，她理解的游戏规则是像“击鼓传花”一样，一个传一个。 　　霍煜直接把苹果丢给她，不算违规吗？ 　　众人看向霍煜，似乎也在思考季思谙提出的疑问。 　　男人神情自若，似笑非笑地将视线移到许厌那边，淡声：“有规定不能随机传吗？” 　　许厌收到男人的视线，立刻摇头，“当然没有，玩游戏嘛，不能太一板一眼，那样就不好玩了。” 　　大家显然也很赞同许厌这个说法，支持大家随机传苹果。 　　也就是说，这个游戏又增加了难度，所有人都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以免错过被传“球”的机会，导致自己被选中。 　　季思谙张了张嘴，也不挣扎了，“我选大冒险。” 　　她有太多的秘密难以宣之于口，所以从一开始，真心话这个选项就被她排除在外。 　　许厌：“好的，那么请霍影帝给季编指派任务。” 　　他话落，忍不住朝霍煜看去，希望自己的识趣，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些好印象。 　　不管怎么说，昔日情敌变助攻，以后他俩结婚，他至少得坐主桌吧。 　　霍煜却没注意到许厌讨好的目光，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季思谙身上。 　　男人忽然换了个坐姿，倾身向前，手肘端正地支在两边膝盖，一只手思考性地搭在下颌，修长的食指犹豫不决地轻点着，仿佛给季思谙指派任务是一件很让他为难的事情。 　　对面，季思谙的心脏在男人漫长的沉默中渐渐提到嗓子眼。 　　她搭在膝盖上的手紧张地抓了抓，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旁边的林素从未见过她这样，有些担心，大着胆子向对面的男人告饶，“霍影帝手下留情啊，我们家谙谙不太擅长玩这种游戏。” 　　潜台词是：希望他能出个简单的任务。 　　霍煜弯了弯唇，薄薄的弧度有些高深莫测，“好说。” 　　季思谙：“霍影帝想好要我做什么了吗？” 　　漫长的等待最是磨人，不如给她个痛快。 　　包间里光线偏暗，霍煜就着寂静流转的氛围灯，看清了女人如临大敌的表情。 　　他忽然无声地笑了一下，唇角的弧度隐没在昏暗里，几乎无人发现。 　　似是故意拿乔，又沉默了几秒，霍煜才幽幽道：“那就给你男朋友打个电话吧。” 　　众人“呜呼”起哄，全都把视线投在季思谙身上。 　　也有少数人觉得霍煜确实手下留情了，给男朋友打电话这种事情，根本算不得大冒险。 　　给前男友打电话还差不多。 　　只有许厌，一脸惊恐地看向霍煜，颅内高速运转，猜不透他这是要干什么。 　　不是地下恋吗？ 　　不是在媒体面前否认了白月光吗？ 　　他现在干嘛啊，打算在这里直接官宣？！ 　　…… 　　难道霍煜想官宣，季思谙不肯，所以霍煜今晚打算把她“逼上梁山”？ 　　“……” 　　许厌想不明白，只紧张兮兮地看向季思谙，等她行动。 　　季思谙这边，直接呆愣住，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她万万没想到，霍煜会给她下这样的指令。 　　他什么意思？ 　　季思谙的思绪有些乱，好半晌她才看着男人的方向，坦然道：“我没有男朋友，是不是可以不用做这个任务了？” 　　她的回答让大家感到遗憾，甚至有些扫兴。 　　许厌是不信季思谙这话的，但他没有拆穿，只是悄悄朝霍煜那边看去。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但他总觉得，霍煜这会儿一定是看着季思谙的。 　　霍煜已经向后靠回了沙发椅背上，那张斧刻刀削的脸隐在昏暗光线里，谁也看不清。 　　他确实在看季思谙，内勾外翘的瑞凤眼里流光微滞。 　　身形僵着，被她的话狠狠搅动了心潮。 　　没有男朋友？ 　　她和那个男的分手了！ 第14章 ○ 　　众人觉得, 不能?让季思谙就这么?糊弄过去。 　　于是就让许厌来为她重新指定任务。 　　许厌：“介于刚才你俩的失误，打?消了大家玩游戏的积极性，那这个任务你们俩一起完成吧。” 　　他话落, 季思谙和?霍煜才意识到, 他所说的“你俩”，指的是他们两个人。 　　季思谙：“……” 　　她能?有别的选择吗？ 　　许厌继续：“就罚你俩一起演绎某部?电影的经典片段，让大家来猜。” 　　“要是大家没猜出来，你俩都得罚酒。” 　　季思谙蹙眉, 觉得这个游戏规则未免太随性了点, 有种?被许厌操控的感觉。 　　她想了想，站起身来：“让霍影帝陪我一起完成任务好像不太合适, 毕竟输的人是我，我自己……” 　　霍煜打?断她，满不在乎的语气：“一个游戏而已?, 我还玩儿得起。” 　　季思谙噎住, 莫名觉得这男人是在拐弯抹角地说她玩儿不起？ 　　许厌：“煜哥爽快！” 　　他顺势改口套近乎，然后张罗着选了一部?经典影视，悄悄告诉了季思谙和?霍煜。 　　众人静待着，都很好奇, 他俩会演什么?。 　　从许厌那里得到题目的季思谙小脸僵着，拧着秀眉看了许厌好几眼, 怀疑他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和?霍煜有过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还死命把他们凑在一起演《泰坦尼克号》，这不是闹么?。 　　那么?凄美动人的爱情电影, 让她和?霍煜两个形同陌生人的人来演…… 　　季思谙觉得她不如直接选择罚酒。 　　霍煜倒是一脸平静, 接受了许厌的安排：“为了达到演绎效果?，我们需要借助道具。” 　　他说着, 去拿了一把椅子过来，回头对呆愣着的季思谙道：“季编剧，请吧。” 　　季思谙木讷地看了他一会儿，倒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是让她站到椅子上?去，这样演绎的时候，会更?容易营造出女主角在影片中面朝深海摇摇欲坠的那种?紧张感。 　　但是…… 　　季思谙的心脏悬了起来。 　　一想到待会儿她要和?霍煜两个人站在那把椅子上?，还要摆出《泰坦尼克号》里男女主的经典动作，她就莫名紧张。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道具属实有些多余了。 　　那么?经典的片段，季思谙相信在场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演戏的事，不能?敷衍。”霍煜沉声一句，直接断了季思谙想要摆烂的念头。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眸色沉沉地看了男人一眼，硬着头皮爬上?了椅子。 　　紧接着，霍煜也站了上?去，就在她身后。 　　一张椅子的面积就那么?巴掌大，他们两人站上?去，自然贴得很紧。 　　季思谙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站上?来那一刻，从背后全方位覆过来的压迫感。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隔着单薄的衣物，季思谙甚至能?感觉到男人衬衣上?硬硬的纽扣若即若离铬着她背部?的肌肤。 　　“闭上?眼睛。”耳畔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有种?颗粒般的质感。 　　季思谙的心跳一顿，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霍煜骨节分明的手先?是轻握住她两只手腕，如同《坦泰尼克号》电影里男主角那样，一点点牵引着季思谙打?开双臂。 　　随后，他熟练地说出台词，“Okay， open your eyes.（好了，睁开眼睛。）” 　　他的手也随之扶住了季思谙的腰，呼吸暗暗收紧。 　　在无人注意的暗色里，霍煜滚了滚喉结。 　　他其实演得并?不专心，因为鼻息间全是季思谙身上?沐浴露还是洗发露的味道，不知?名的淡雅花香，勾乱他的思绪。 　　季思谙慢慢睁开了眼睛，注意力却全都集中在男人落在她腰上?的温热掌心。 　　一股不容忽视的热意，隔着薄薄的衣物，源源不断流向她，灼烫了小腹那片肌肤。 　　她心乱得说不出台词，脑袋一片空白。 　　霍煜似是低首贴近了她的耳畔，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铺洒在她耳背附近的肌肤。 　　无端地在她心底掠起一阵莫名的颤栗。 　　男人继续往下演着，仿佛独角戏。 　　“Come on， Josephine， come on my flying boat.（来吧，约瑟芬，到我的飞行船上?来。）”他的台词功底一向很好，低哑地嗓音在她耳畔，仿佛情人间情浓软语。 　　许是入了戏，季思谙觉得霍煜的声音带了点晦涩的哑，犹如低沉的炮声用力地轰炸她的耳膜。 　　震颤着她的心脏，心跳越来越快。 　　霍煜握住她一只手，温柔覆住，描摹手指线条，摩挲出淡淡酥麻，最后与她十指相扣。 　　那一刻，季思谙浑身的细胞沸腾起来，体?温急速攀升，肌肤越来越滚烫。 　　她快融化了，在霍煜怀里。 　　“《坦泰尼克号》是不是！”静谧，被一道突兀的男音打?破了。 　　犹如一把匕首割破了美梦的帷幕，现?实的天光漏了进来。 　　季思谙醒了过来，触电般抽了手，从椅子上?跳了下去。 　　因为她太过急切慌忙，霍煜也被她一起带了下来，好在他身高体?长腿稳，落地后只淡定地往后半步，站定。 　　…… 　　他和?季思谙的大冒险，就此?结束了。 　　游戏继续，许厌背过身去，又?唱了一首别的歌。 　　大家开始随机传苹果?，游戏氛围高度紧张，季思谙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的心跳还没缓下来，仿佛后背还留有男人胸膛的余温，被他握过，与他十指相扣过的手莫名有些发烫，像是沾了辣椒一样。 　　万幸接下来几轮游戏，苹果?没有停在她手里。 　　霍煜也没有再针对她，仿佛之前那一次，只是他一时兴起，随机找了个“倒霉蛋”测试一下游戏规则而已?。 　　只是凑巧，季思谙坐在他对面，成了那个“倒霉蛋”。 　　季思谙平复了心境，认真开始玩游戏，恰好苹果?到了林素手里。 　　她还没来得及传给季思谙，许厌的歌声便停了。 　　坐在林素另一边的是舒彤，她给林素传的苹果?。 　　林素选择真心话。 　　舒彤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笑问她：“林编给人送过情书吗？” 　　舒彤的这个问题，算是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带入了正轨。 　　之前大家选真心话，提问的人都很拘束，不好问得太私密太深入。 　　但其实大家本质是很想挖掘其他人的秘密来着，只是因为不熟悉，有点放不开。 　　现?在好了，由舒彤带头，现?在所有人心里都开始躁动，跃跃欲试。 　　林素虽然有些错愕，被舒彤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所以她回答得毫无压力：“送过。” 　　许是林素没有丝毫犹豫忸怩，回答得坦荡爽快，众人反倒有些失望。 　　甚至有人悄声嘟囔，“舒编应该问点更?刺激的！比如交过几个男朋友！初吻是什么?时候……” 　　季思谙听见了，越发坚定了不选“真心话”的决心。 　　游戏继续，又?轮了两个人，苹果?忽然停在了单人沙发的男人手里。 　　一时间，全场静谧，又?忽然炸开锅。 　　包间里哄闹起来，季思谙能?听清的，也只有坐在她身旁的林素的低嚎。 　　“我滴个老天爷！霍影帝会选什么?？啊啊啊救命，他要是选大冒险的话，可以不以让他给在座的每个人一个拥抱！” 　　林素声音压得很低。 　　季思谙知?道，她只是口嗨而已?，但还是忍不住拒绝这个提议，“不要吧。” 　　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想和?他拥抱，比如她。 　　真那样的话，季思谙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接受大冒险的人。 　　霍煜大大方方选了真心话，视线朝丢给他苹果?的姜漫一抛，语调漫不经心，“想问什么?？” 　　仿佛他不怕问。 　　姜漫笑了笑，眉眼精致如画，声音也柔美好听：“我还挺好奇的，霍影帝有没有给谁送过情书呢？” 　　这个问题，之前舒彤问过林素。 　　但是不知?为何，同样的问题换霍煜来回答，却让众人没来由地打?起了精神。 　　就连林素都挺直了腰身，往前倾靠了些。 　　那可是霍煜啊！从出道到现?在，零绯闻！一身清白专心演戏的大满贯影帝！ 　　给人送情书这种?事情，怎么?也不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别人给他送情书还差不多。 　　但…… 　　万一呢！ 　　之前金梦奖那晚，不还有媒体?打?听他曾经是否有个白月光？ 　　虽然他当时否认了，但媒体?总不会空穴来风吧？也许“白月光”是夸张了点，但说不准霍煜以前真的有过喜欢的人。 　　林素相信，在座大部?分人应该都是这么?想的。 　　大家屏息等着，等霍煜回答姜漫的问题。 　　而那男人，身影沉在沙发里，神情隐在一片昏昧中。 　　思绪，略有些发散的迹象。 　　情书吗？ 　　他也算送过吧。 　　视线穿透暗沉的光雾，袅袅落到对面的女人身上?。 　　思绪忽然飘回从前。 　　- 　　那是秋日?的傍晚，一只孤雁冷清地掠过残阳如血的天际。 　　教室窗外的天空似加了暖色调的滤镜，有种?温柔静谧的美。 　　季思谙是值日?生，也是卫生小组的组长。今天轮到他们小组打?扫清洁，所以下午放学后，她在教室里逗留到最后。 　　卫生已?经打?扫完了，垃圾也都倒掉。 　　季思谙留下只是再检查一下，顺便等学生会检查卫生的人过来打?分。 　　她把黑板又?擦了一遍，确保一丝灰也没有。 　　放学后的教室空旷安静，季思谙很喜欢，心情也颇好。 　　直到一只纸飞机从教室门外直线飞向她，毫无征兆地以歪歪扭扭的姿态栽在她臂弯处。 　　季思谙擦黑板的动作顿住了，低眸看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纸飞机，两道弯眉顿时拧了起来。 　　“谁啊？” 　　一会儿查清洁的就来了，诚心想让他们班被扣分？ 　　她浅柔的嗓音裹挟着不悦，凶凶的，却让人觉得可爱。 　　门口倚着栏杆闲站着的霍煜不由笑出声，懒洋洋的声线，似带了钩子，“这么?凶啊，班长。” 　　季思谙扭头看去，一眼望见那被夕阳柔光笼着的少?年。 　　他似乎生来就肆意张扬，即便一只胳膊打?了石膏挂在脖子上?成了“独臂侠”，看上?去也依旧耀眼夺目，让人无法忽视。 　　就是那撩拨人的语调尽显轻浮，无端让人生燥。 　　季思谙懒得搭理他，拿走停在臂弯的纸飞机，就要揉成一团。 　　急得霍煜弹射起步，从外面走廊冲了进来：“别啊，我他妈写了一个下午呢！” 　　少?年如一道盛夏的劲风，迎面吹在季思谙身上?，令她肌肤微热，眼睫颤了颤。 　　她手里的纸飞机被男生抢了去，宝贝似地端着，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少?说写了有1000字，你好歹看一眼。” 　　季思谙抬眸看他，才发现?霍煜冲得急，离她有些近了。 　　她莹白的小脸，直愣愣地装满他眼帘。 　　霍煜微屏呼吸，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他俩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接吻。 　　“……”妈的，要是真能?不管不顾吻她就好了。 　　危险的念头刚一萌芽，就被霍煜硬生生掐断。他主动退开半步，喉结微滚，别开脸看向黑板，藏起了眸中的暗欲。 　　但他藏不住滚烫发红的耳朵，被夕阳一缕光线照得微微透明。 　　季思谙不经意瞥见了他耳垂上?一粒小巧的黑痣，长在那儿，莫名妖冶勾人。 　　教室里静谧了几分钟，季思谙错开了视线，有些不自在。 　　霍煜也缓了过来，把纸飞机递过去给她，“写给你的。” 　　季思谙没接，又?警惕地看向他，“什么?？” 　　“情书。”男生声音柔和?些，颇有些腼腆生涩，“刚写的，热乎着。” 　　这还是季思谙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谦逊的一面，心下莫名盘旋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只几秒，便被她拂散了，云烟般淡去。 　　季思谙仍是没接，转身举着抹布继续擦黑板，语气冷冷的，“你好烦。” 　　早上?在国旗下检讨闹出的事还没完全平息，怎么?还能?如此?厚脸皮地来给她递情书。 　　他到底想怎样？打?算缠她多久？ 　　霍煜身形僵住，端着纸飞机的手很好看，刀削的葱段般，在夕阳光晕里似泛着玉的光泽。 　　季思谙只余光瞥了眼，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去擦另一边的黑板，与男生拉开很远的距离。 　　霍煜许久才回过神，少?女冷不丁那句“你好烦”，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心头。 　　他满腔热烈，冷凝了一瞬，回烧得更?加凶猛。 　　季思谙就是这样的，清清冷冷有点凶，孤傲地像一株开在尘世之外的山茶花。 　　霍煜喜欢她，所以觉得，她或许就该是这样。 　　哪怕把他当狗看，也是合理的。 　　他也不怕一颗真心被她践踏，被摔在地上?一次没关?系，两次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捡起来，拍掉灰尘，擦掉污垢，再干干净净捧到她面前去。 　　总有一天，她会看见。 　　“那怎么?办，要不你踹我两脚？”霍煜端着打?了石膏的左胳膊，右手拿着那只纸飞机，死皮赖脸地靠过去，“季思谙，你就不能?看一眼我给你写的情书吗，说不定能?打?动你呢？” 　　女孩拧起了秀眉，垂下了擦黑板的手，脑海里不由想起今天早操解散后，回教室途中，听见别班女生对霍煜当众告白这事的一些看法。 　　霍煜为什么?看上?她？ 　　因为她漂亮？还是他想在这无趣的小镇上?找点乐子，好帮助他充实地度过录制节目这一年？ 　　…… 　　无论霍煜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找错人了。 　　季思谙有些受够了被他一次次带入“风暴”中心，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只想潜心学习，将来考入自己理想的大学，摆脱与生俱来的困境。 　　而霍煜的纠缠，无疑是她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 　　他总是顶着一张拈花惹草的脸对她真情实感地表达喜欢，她真的快信了。 　　“心动了？”霍煜的声音噙笑，暗藏期待，“那就打?开看看，看我写得好不好。” 　　他以为季思谙是动摇了，对他的情书有了兴趣。 　　便把纸飞机递到女孩眼前，满眼期盼地看着她，心弦紧紧绷着。 　　季思谙朝他看去，腾出手来接过了那只纸飞机。 　　霍煜顿时弯起唇角，“拿回家慢慢看，我等你答复。” 　　话音刚落，纸飞机在季思谙手里揉成了一团。 　　“……” 　　少?年唇角的弧度顿时僵住了，心脏蓦地一空，像是被人生生凿了一个洞。 　　季思谙把纸团塞回他手里，面色冷然地看过去，眼神又?冷又?绝情，如同她说出的话一样。 　　“到此?为止吧，霍煜，独角戏还没唱够吗？”女生清冷的眸里映着他的脸，“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霍煜还愣怔着。 　　季思谙暗吸了一口气，继续，“你的自作多情，已?经严重打?扰了我的生活。” 　　“我知?道，你家境优渥，学习和?高考并?不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出路。所以，你可以无视自己作为学生的本分，肆无忌惮地违反校纪校规，在这里游戏人生。” 　　“但我和?你不一样，霍煜。”季思谙从没想过，自己对霍煜发泄怨念。 　　他生来就金尊玉贵，大概这辈子吃过的最大的苦也就是被丢来春雨镇这件事。 　　与她相比，他就是天上?虹，云间月，而她，是地里泥，一条小沟渠。 　　…… 　　真他妈不公平。 　　季思谙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接着说下去，“高考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奔着理想的大学去的，我和?你耗不起。”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希望你能?珍惜当下，做好学生的本分，好好学习，努力做一个出色的人。” 　　“而不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无赖。” 　　“当然，如果?你只是把我当一个乐子，那么?我建议你另择人选。” 　　“你想玩的恋爱游戏，恕我不能?奉陪。” 　　季思谙终于言尽。 　　她觉得心里轻松多了，看向霍煜的眼神，反倒比之前柔和?一些，“时间不早了，霍煜同学，我要锁门了。” 　　就在几分钟前，季思谙看见学生会的人在教室后门打?了一眼。 　　大抵是看见她和?霍煜在说话，气氛不太好，他们只匆匆检查了卫生便走了。 　　只是不知?道，明天学校又?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 　　季思谙不去深想，转身朝自己座位去，整理书包。 　　霍煜还愣在黑板前，直到季思谙收拾好东西，关?好教室后门，走到前门等他出去。 　　少?年才回过神来，修长的指节慢慢攥紧了掌心里的纸团。 　　…… 　　骄傲如他，此?刻备受挫败。 　　不是因为季思谙的拒绝，而是因为她刚才训他的那些话，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喜欢，原来给她造成了那么?多困扰。 　　一个自以为是的无赖吗？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给她留下的是这样差劲的印象。 　　- 　　霍煜的思绪逐渐回笼，在包房昏暗的光线里，他从沙发里坐直身体?。 　　修长的身躯微倾，男人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落在对面的视线。 　　声音徒然沉了几度，喉头一紧，“我罚酒。” 　　他说着，腕骨突出的手依次拿过啤酒、洋酒、白酒、红酒，慢慢往杯子里倒。 　　直到杯子里倒满液体?，男人才停下。 　　美玉般的指节压在杯壁上?片刻，他端起了酒杯，把那杯味道复杂的酒一饮而尽。 　　浮在心头的涩意总算冲散了些。 　　众人惊愣，一片静默。 　　只诧异地看着男人喝完一杯，又?兑一杯，一杯不落的喝完罚酒。 　　坐在他对面的季思谙，心里五味陈杂。 　　她没想到，霍煜还记得。 　　…… 　　他没有回答姜漫的问题，说明他记得那封被她揉皱的情书。 　　——也记得她。 　　所以此?前，他真的只是装作不认识她而已?。 　　也是，当初闹得那么?难看，如今却要合作。 　　像陌生人一样和?她相处，大概已?经是他最大的隐忍和?退让。 　　思及此?，季思谙错开视线，拿了一瓶啤酒倒了半杯，匆匆喝完。 　　一旁的林素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只眼也不眨地看着对面的霍煜，兴奋地低声，“怎么?办，霍影帝真的好帅！360°无死角的那种?帅！” 　　片刻后，林素又?蹙着眉小声分析，“他居然选择罚酒，那说明他肯定送过情书。” 　　不然干嘛罚酒，直接回答“没有”不就好了。 第15章 　　“说?起?来许厌和霍影帝也许同窗过, 要不我?回头?找他?打听一下？”林素似自言自语一般。 　　良久没有听见季思谙应声，她?才扭头?朝她?看去，“谙谙, 你觉得我?要不要找许厌深挖一下？” 　　季思谙握紧了玻璃杯, 喉咙似塞着东西。她?没来得及开口，许厌已经吆喝着，让大家跳过这?一趴，继续玩游戏。 　　姜漫起?身, 对许厌道：“你来玩会儿, 我?来唱。” 　　她?去点了一首歌，包间角落那一隅, 兼任《向你而生》制片人的谈序撩起?眼皮，远远朝她?忘了一眼。 　　倒是没说?什么，继续和叶婠聊月底开机事宜。 　　许厌和姜漫刚出道那会儿, 合作过一部?小成本的网剧。 　　两个人出道以来一直徘徊在十?八线, 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倒是建立起?了几分革.命友谊。 　　所以私下里?是比较熟的朋友。 　　许厌没和姜漫客气，直接把话筒给她?了。 　　没想到他?才刚加入游戏就被?选中，运气也是有够差的。 　　“我?选真心话。” 　　大概因为糊是最好的保护色, 所以许厌看上去也是什么都不怕问。 　　把苹果丢给他?的人丝毫没有犹豫，直接道：“请分享一下你的恋爱史。” 　　“嘶——”许厌哭笑不得, 神情似有些为难, 眼神不自觉朝季思谙那边飘去，又忐忑地看了眼霍煜。 　　他?忽然觉得, 这?或许是一个向某人证明自己?已经放下季思谙的机会。 　　所以思虑片刻, 许厌扯开了嘴角：“恋爱史没有，暗恋史行吗？” 　　“当然可以啦！不过许老师这?么纯情吗, 居然还没有谈过恋爱？！” 　　有人质疑。 　　还有人把姜漫拉下水，“我?之前还以为许老师和姜老师是一对呢，以前看过你俩主演的甜剧，还磕过一阵子cp呢！” 　　姜漫笑笑，淡声解释：“我?和许老师是纯革.命友谊。” 　　许厌点头?附和，“就是就是，我?是她?闺蜜，她?是我?兄弟！” 　　众人哄笑，被?他?的幽默逗乐。 　　唯独角落里?和叶婠聊着正事的谈序脸色暗沉了些许。 　　“你快讲吧。” 　　还闺蜜呢，许厌的暗恋史，姜漫都没听过。 　　眼下还真有些好奇。 　　许厌清了清嗓，“我?先声明啊，那都已经是学生时代的事情了，我?现在早就已经不喜欢她?了！” 　　林素突然会意了什么，扭头?看向身边的季思谙。 　　她?记得上学那会儿，许厌只在季思谙跟前拼命刷过存在感?，难不成…… 　　“我?喜欢的女?孩子呢，是我?们班班长，清瘦漂亮冷冷的，有一点凶，但是很?可爱。”许厌现在回忆起?记忆中的季思谙，还能清晰地想起?她?生气时眉尾微扬的小动作。 　　那些小表情，是真的很?可爱。 　　要不说?那时候班里?大半男生都喜欢她?呢，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就连城里?转来的霍煜，也对她?一见钟情了不是。 　　许厌长话短说?，不想耽搁太多时间。 　　反正他?的目的是想让霍煜清楚，他?现在对季思谙已经一点想法也没有了，纯把她?当老同学看待。 　　最多就是想交个朋友的情意。 　　大概是许厌描述的那个女?生太过美好，众人怀疑他?是瞎编的。 　　质疑的声音如同春笋一般冒出。 　　许厌急了，“我?真没编故事，林编和煜哥都可以给我?作证的！” 　　“而且我?女?神就在现场！” 　　他?这?一番解释，众人立马发现了盲点。 　　有人率先反应过来，追问：“什么意思啊，和霍影帝有什么关系，怎么还有林编剧的事儿？” 　　“重点不该是许老师曾经的暗恋对象就在咱们现场吗？” 　　“是的没错！但是我?还是比较好奇霍影帝可以作证是什么意思？” 　　“……”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许厌连忙抿紧嘴巴，心慌慌地看了眼霍煜、林素和季思谙一眼。 　　那眼神很?是抱歉，神情也无辜极了。 　　但霍煜却觉得，他?刚才的慌乱，演得太过了，演技还有待提升。 　　没错，许厌其实是故意的。 　　他?除了想借这?个机会向霍煜证明自己?对季思谙没有私心，还想让外界知道他?和霍煜曾经同窗过这?件事。 　　毕竟在参演《向你而生》前，他?已经算是圈内边缘人物了，再不抓住机会挣扎一下，真的要查无此人了。 　　只是他?这?样做，不得不把季思谙拖下水。 　　希望她不要见怪才是。 　　“林编，你说?句话，许老师说的是不是真的？”有人朝林素打听。 　　虽然许厌说?霍煜也能作证，但谁敢去问他?啊，当然是抓着林素问。 　　林素颇为无奈，“我?和许老师的确是老同学，不过我?之前是真不知道他?暗恋班长这?事。” 　　高二那年暑假，林素离开了春雨镇。 　　但此前，幼儿园、小学、中学，她?都是在春雨镇念的，和同是春雨镇人的许厌同班也正常，毕竟春雨镇就那么巴掌点大的地方。 　　从小到大，和他?们同班的还有季思谙。她?就是许厌口中的“班长”无疑。 　　所以许厌暗恋的那个人，也只能是她?。 　　事已至此，林素不觉得他?们是老同学的关系有什么好隐瞒的，转头?便把季思谙也暴露了，“你知道吗，班长？” 　　季思谙：“……” 　　她?从刚才开始，脑袋里?就嗡嗡一团。 　　许厌暗恋她?这?事，就像个离谱的笑话。 　　以前他?万般刁难、恶搞，给她?找麻烦，季思谙还以为她?和许厌有什么深仇大怨。 　　正常人谁会以为他?喜欢她?？ 　　林素一声轻飘飘的“班长”，大家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季思谙身上。 　　脑子稍微转得快一些的，已经反应过来什么，忍不住惊呼：“我?去！原来是季编啊！” 　　“什么？许老师说?的‘班长’是季编吗，这?么说?许老师和季编、林编以前都是同学？！” 　　“不止吧，刚许老师不是还提到了霍影帝吗？” 　　“不会吧不会吧！世界这?么小吗，咱们今晚的聚会确定是剧组内部?聚会，不是他?们几个的同学会？” 　　“……” 　　众说?纷纭，议论声甚至引起?了角落里?谈正事的叶婠和谈序注意。 　　只听嘈杂声里?，蓦地响起?一道低沉的声线，穿透力极强，“是不是应该继续游戏了？” 　　说?话的人是霍煜，他?没有否和许厌曾经是老同学。 　　也没有否认许厌暗恋过季思谙这?件事。 　　只是语气听着，有些不耐烦，似是觉得他?们太聒噪了。 　　大家总算收敛许多，满腔八卦欲，硬生生憋回去。 　　姜漫清了清嗓唱歌，游戏继续。 　　只是大家的心思 已经不在游戏上了，只想找许厌八卦霍煜学生时代的事情。 　　尤其是之前媒体?提到过的那个“白月光”！ 　　苹果又一次停在了许厌手里?，男人哭笑不得，“漫姐，你是不是故意搞我?的。” 　　负责唱歌的姜漫两手一摊，一脸无辜，“明明是你脸黑。” 　　许厌认命，叹了口气：“我?还是选真心话。” 　　这?真是众望所归的选择。 　　刚才给许厌传苹果的那人一脸跃跃欲试，“许老师，既然你和霍影帝同窗过，那你说?说?他?有白月光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个话题，当初冲上热搜时，就在不少人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虽然霍煜否认了，但有不少网友反复扒那段采访，觉得霍煜当时的神情有些微妙，不太对劲。 　　所以至今为止，网上关于?霍煜是否有“白月光”这?件事，仍有争议。 　　大家急切地想要找个知情者打听情况。 　　许厌恰好冒出来。 　　许厌似是早有所料，刚才选择真心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给自己?倒酒了。 　　现在被?人提问，他?很?识趣地端起?了酒杯，“我?罚酒。” 　　众人：“……” 　　大家都很?遗憾，但很?快有人想明白了什么。 　　许厌选择罚酒，也算是变相?给了他?们答案吧！霍煜真的有白月光！ 　　只是他?不能说?出口，所以选择罚酒！ 　　林素就是这?么想的，她?越发好奇霍煜那个神秘的白月光是谁了！ 　　“谙谙，你真不知道这?事吗？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林素忍不住再次向季思谙打听。 　　季思谙咬了下唇瓣，本打算趁此机会，把她?和霍煜的过往都告诉林素。 　　也免得她?以后再在她?面前提起?那男人。 　　只是，没等?季思谙开口，她?兜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昏暗包间里?，季思谙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眼眸蓦地一凛，皱眉和林素打了个招呼，“我?出去接个视频。” 　　林素：“好，你快去吧，我?和他?们说?。” 　　她?想着，肯定是陈寅礼给季思谙打的视频。 　　季思谙离开包房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许厌那边，埋怨他?嘴太严。 　　只有单人沙发上抵着额头?按揉太阳穴的男人，瞥见了她?猫着腰悄然离去的背影。 　　- 　　走出包间那一刻，所有杂声都被?厚重的隔音门掩于?身后。 　　季思谙冷眼看了眼手机，给她?打视频的是江烬。 　　她?朝洗手间的方向走，那边有个空旷的休息区，有凳子可以坐。 　　季思谙走过去，背对洗手间的方向坐下了，深吸了一口气，接通视频。 　　视频弹出来的是陈寅礼英俊白净的脸，他?揪着眉，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气呼呼的，“谙谙，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啊？” 　　“我?不要和这?个‘坏人’一起?住了，他?好凶。” 　　“还抢我?的玩具玩，还有零食也要抢我?的！” 　　陈寅礼一通控诉，眼圈通红，可怜巴巴地让季思谙赶紧回去接他?。 　　季思谙心里?闷闷地难受，因无奈而揪心，“抱歉阿礼，我?暂时还回不去。” 　　只有拼命工作，才能早日还清债务。 　　和江烬的五年之约只剩下三年，她?不想输。 　　陈寅礼越发难过了，眼里?包着泪，咬着唇瓣，坚强地不哭。 　　因为他?能感?觉到，季思谙快哭了，她?看上去比他?还要难过的样子。 　　“谙谙，没关系的，我?不催你了，我?会乖乖的。” 　　“你不要难过，我?可以不玩玩具，不吃零食，我?等?你回来接我?。” 　　陈寅礼把眼泪咽了回去，五岁的心智，让他?脸上还留存着成年人没有的童真。 　　季思谙只觉得鼻尖酸涩，是真的有点想哭。 　　就在这?时，镜头?里?的陈寅礼被?挤开了，取而代之的是江烬那张邪肆妖孽的脸。 　　他?勾唇笑着，中俄混血基因，让他?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眉眼轮廓深邃，鼻梁很?高，唇瓣薄，色泽嫣红，像是雪里?一簇妖冶的红梅。 　　栗色的头?发微卷，刘海随意散落眉眼，却遮不住男人噙着笑意的灰褐色眼瞳。 　　江烬这?张脸，每次都能让季思谙震撼。 　　他?像个妖孽一样，面上始终挂着风情的笑意，眼底却藏着让人颤栗的凉薄和狠戾。 　　是美丽而危险的存在。 　　和他?对上视线时，季思谙压下了心头?的难过，沉了脸色神情微冷地看着他?。 　　“找我?什么事？”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视频是陈寅礼打来的。 　　定然是江烬又想借机要求些什么。 　　“别这?么严肃，笑一笑，嗯？”江烬浅声，薄唇的弧度很?松弛，“你的阿礼很?想你，我?也是。” 　　他?笑容略深，眉眼间似含着蒙蒙情意，很?能撩动人心。 　　可惜季思谙始终无动于?衷，她?很?清楚，江烬这?样的情场老手，是不可能真的对谁动情的。 　　他?对她?顶多是一时的欣赏，或是猎奇心理。 　　江烬最在乎的是权利和财富，那是他?们上位者一贯的本色。 　　季思谙不动声色地应付着，刻意忽略他?暧昧的言语，只专注陈寅礼的事：“我?这?份工作至少要半年时间，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阿礼不安分，怕是会给你添不少麻烦。” 　　“江烬，你把他?送回佛伦太太那里?。” 　　男人轻笑出声，仿佛一眼就看破了她?强装地镇定冷静，“Oh， my baby， why are you so cute?（哦，我?的宝贝，你为什么这?么可爱？）” 　　季思谙暗暗咬紧后槽牙，沉默地看着他?。 　　江烬专注地打量着她?，余光里?瞥见季思谙身后走过一道人影。 　　是个男人，他?从后面路过时，似朝季思谙手机看了一眼。 　　身影一晃而过，透着清冷。 　　江烬没太在意，只将手机拿近，他?妖孽俊美的脸放大在手机屏幕里?，盛得满满的。 　　薄唇还是勾着弧度，声音温柔又带点宠溺，“要我?送他?回去也不是不行，你笑一个，我?心情好了自然都依你。” 　　季思谙的咬肌暗暗绷紧，半晌才放松面部?，冲着视频里?的男人柔柔一笑，“那就拜托江先生了。” 　　江烬轻“啧”了一声，从镜头?前退开了，觉得季思谙太爽快反倒无趣。 　　似笑非笑地打量了女?人片刻，他?点了点下巴，“good girl.（乖女?孩。）” 　　话落，似有人找他?有事，江烬冲季思谙扬了扬手，“bye-bye.（拜拜。）” 　　视频应声挂断，季思谙唇角僵硬的弧度垮下来，眼底划过一抹浓烈的厌恶。 　　随后她?弯下腰，脸埋在臂弯，身心俱疲地趴在腿上。 　　她?冷静了许久才重新打起?精神，起?身回包间去。一路思绪发散，脑袋昏沉，浑身上下发散着颓靡的气息。 　　经过安全通道口时，一道黑影蓦地蹿出，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季思谙来不及惊呼，人已经被?对方拉进了楼道里?，粗鲁地抵在了冰冷的墙上。 　　鼻息间扑入熟悉的薄荷柑橘香，混杂着淡淡酒气，让她?忘记了恐慌。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脑袋顿空的季思谙心跳漏了一拍。 　　她?停止了挣扎，乖顺地靠在墙角，抬眸朝那近在咫尺的男人看去。 　　感?应灯下，他?浑身罩着淡光。轮廓立体?，斧刻刀削的脸覆着一层薄薄怒气，近距离地贴在她?眼前。 　　男人湿热的呼吸拂落下来，润湿了季思谙的鼻尖。 　　他?低首抵近，居高临下垂望着她?，扣着她?手腕压在墙壁上，另一只手娴熟地固着她?的腰，高大的身躯沉沉压着她?。 　　距离近得暧昧。 　　一双撩拨人的瑞凤眼沉甸甸望进她?眸中，薄唇微张，似要不管不顾地覆上来，与她?激吻。 第16章 ○ 　　季思谙的心跳乱了?, 眼露慌色，艰难吞咽了?一下，声线微颤, “霍煜……” 　　她知他记得她, 便直呼他的名字。 　　霍煜呼吸微停，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似要捏碎她的腕骨一般。 　　季思谙吃痛，揪起了?秀气的眉, 咬着唇嘤.咛了?一声。 　　男人身形顿挫, 僵硬片刻，忽地偏头抵近她耳畔, 喉结微滚，咬牙切齿地吐了?两个冷冰冰的字：“骗子。” 　　音落，季思谙的手腕被松开了?, 倾轧在她身上?的重量也抽走。 　　那道高大的身影退开, 冷着脸拉开了?防火门?走掉，头也没回。 　　“……” 　　季思谙心头一沉，吃痛地揉着手腕，抵着墙壁靠了?会?儿。 　　蓦地响起九年前分开那个雨夜, 浑身湿透的少?年也曾这般咬牙切齿地控诉过她。 　　——季思谙，你这个骗子！ 　　所以他记得她, 是?带着恨意才记了?九年。 　　- 　　从安全通道出去后, 季思谙的心态平和许多?，没再想江烬那一堆烂事。 　　思绪被如今的霍煜和年少?时的霍煜占据, 脑袋里装地满满都是?他。 　　回到包间?时, 季思谙下意识去看那张单人沙发。 　　却发现霍煜已经不在，听说是?被经纪人接走了?, 去机场赶航班。 　　谈序和叶婠聊完了?正事，时间?已经很晚，大家都有些困乏。 　　于是?在叶婠接了?个电话后，剧组首次聚会?便迎来了?尾声。 　　叶婠带着大家举杯，说了?几句祝词，希望《向你而生》剧组能够一切顺利。 　　最后，她宣布了?开机时间?，8月30日，也是?农历的中元节。 　　聚会?散场，季思谙和林素一起在路边等车。 　　许厌的保姆车路过，倒回来，说要送他们一程。 　　林素二话不说，拉着季思谙上?车去。 　　三人终于单独一聚。 　　许厌的经纪人是?他大学?时的舍友，两人私下里关系很铁，即便许厌在圈子里混得很差劲，他这个兄弟也对他不离不弃，十分义气。 　　而且，林素说想和许厌聊几句，经纪人便识趣地塞上?了?耳机。 　　特别?有分寸感。 　　“你这个经纪人不错啊，很尊重你嘛。”林素忍不住夸了?一句。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大多?数经纪人都是?看人下菜碟的。 　　他们只?对自己的摇钱树有求必应，面面俱到。换了?别?的经纪人，只?怕许厌这样的业绩，会?被嫌弃死。 　　许厌笑，挠头：“那当然，这我好兄弟。” 　　林素：“我怎么记得你以前的经纪人不是?这位。”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虽然没什么联系，但有时候在网上?看见?许厌的名字，还是?会?多?看一眼的。 　　毕竟以前是?老同学?嘛。 　　许厌的笑容僵了?僵，“嗐，别?提了?。” 　　他转移了?话题，“你想跟我聊什么啊？” 　　林素似是?终于想起来自己上?车的初衷，忙不迭切入正题：“就?是?霍影帝那个白月光啊，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吧？” 　　“和我说道说道呗。” 　　许厌微微一愣，视线从林素身上?移到旁边的季思谙脸上?，欲言又止。 　　他没明白，林素是?不知道季思谙和霍煜的事情吗？ 　　“这个……”许厌有些为难。 　　如果季思谙连林素都没告诉，他贸然把这事捅破，只?怕会?引得季思谙不快。 　　要是?惹恼了?她，霍煜铁定不会?放过他。 　　到时候他可真的别?想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季思谙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淡然望过去，没说话。 　　但他俩对视却引起了?林素注意，“你看谙谙做什么，她脸上?有答案？” 　　林素觉得莫名，视线也跟着来到季思谙脸上?。 　　车外光影如流，在她瓷白小脸落下薄薄阴影，遇光的肌肤犹如镀了?一层釉色。 　　季思谙美得像一件精致的玉器，美得惊心动魄。 　　林素一个女生，心脏都漏跳了?两拍，自然也能理解，为什么上?学?那会?儿，男生们都暗恋她。 　　但那个时候，因为男生们的喜欢给季思谙带去不少?麻烦和困扰，身为她的好闺蜜，林素也自然而然地觉得，那对季思谙而言是?一种灾难。 　　毕竟班里除了?她以外，几乎没有女生愿意和季思谙做朋友。 　　青春期的少?女们，是?有些忌讳被漂亮女生压去自己所有锋芒的。 　　林素出神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不会?吧！” 　　许厌和季思谙同时朝她看去。 　　林素一脸惊恐、不可思议，看着季思谙的眼神可谓复杂至极。 　　“怎么了?？”季思谙茫然，不知道她怎么突然这么大反应。 　　林素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迟疑地指着她，“你不会就是霍影帝那个‘白月光’吧！” 　　季思谙心里“咯噔”一下，僵硬地沉默着。 　　许厌捂住嘴巴，闷声道了?一句：“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自己猜的。” 　　林素：“……” 　　所以她猜对了?！霍煜的白月光是?季思谙？她最要好的闺蜜！ 　　……这些年她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啊。 　　- 　　林素让许厌把她俩送到季思谙租房的公寓楼下，她今晚不打算回家了?，要去季思谙那儿和她彻夜长谈。 　　必须把这些年她错过的故事，补回来。 　　因为从季思谙的表情判断，林素觉得她应该不止是?霍煜的白月光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霍煜单相思的话，季思谙不可能如此回避和他相关的话题。 　　她越想越觉得季思谙从回国那天，在锦臣酒店楼下偶遇霍煜开始，就?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古怪。 　　和叶导他们第一次吃饭那晚也是?，到了?包间?门?口?，居然掉头跑了?。 　　现在想来，肯定是?因为当时霍煜也在包间?里！ 　　林素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难以扑灭。 　　季思谙知道今晚她若是?不让她打破砂锅问到底，接下来她就?别?想有什么清净日子过。 　　所以思来想去，她同意了?林素留宿的请求。 　　两人在公寓楼下下车后，还去附近的24小时便利袋买了?点零食和啤酒，打算回去边吃边喝边聊。 　　实际上?是?季思谙想喝酒。 　　她今晚的心情起起伏伏，犹如坐过山车。 　　需要酒精压一压杂乱的心绪，甚至麻痹自己。 　　何况，时隔九年，再提起她和霍煜的过往，也是?需要一定勇气的。 　　林素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基本没怎么插话。 　　直到季思谙说到她把霍煜写的情书揉皱，正面拒绝他的告白。 　　林素激动得举起了?右手：“等一下！你拒绝了?霍煜？！” 　　她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季思谙单手环着膝盖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另一首拎着空了?一半的啤酒瓶，脸颊在落地灯暖色的光晕里泛着驼红。 　　她偏头枕在胳膊上?，一双酒色迷离的美眸静静看着林素，眼神有些空洞。 　　但在林素眼里，女人静美如画，漂亮得让人心潮澎湃，移不开眼。 　　林素的呼吸滞了?滞，弱弱放下了?手，嘟囔：“你的话，也确实可以拒绝一下他啦。” 　　季思谙笑了?，转头将脸埋在了?臂弯里。 　　她听见?林素好奇地追问，“那后来呢，你俩之间?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 　　后来啊—— 　　- 　　春雨镇接连下了?好几天雨，天气陡然转凉，秋意甚浓。 　　季思谙说的那些话，霍煜似乎真的听进去了?，没再天天缠着她。 　　班主?任让他重写的检讨，他也规规矩矩写了?，还在班会?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认真读完。 　　好像真的改过自新了?。 　　一周后，大家似乎都察觉到了?霍煜的变化。 　　因为霍煜把他冰蓝色的头发染回黑色，整个人清冽爽朗许多?，从二次元美少?年蜕变成?现实中高高瘦瘦的清冷男神。 　　穿上?校服往那儿一站，完全就?是?三好学?生的长相，浓眉深眸，看上?去很深沉高知，帅得特别?禁欲，却更加蛊惑人心。 　　学?校里的女生都疯了?，每到课间?休息的10分站，高三2班门?外又挤得人山人海，仿佛回到了?霍煜刚转入春雨中学?的那个时刻。 　　霍煜把头发染回黑色那天，季思谙与他在教室门?口?撞见?过一次。 　　两人视线对上?片刻，少?年冲她微微一笑，仿佛他们之间?没有过“告白被拒”这件事。 　　但从他的笑容里，季思谙感受到了?很明显的距离感。 　　她也笑了?笑，视线率先从男生脸上?移开，越过他进了?教室。 　　不得不说，没有霍煜的打扰，季思谙的学?习进度拉快了?许多?，效率也高。 　　她很庆幸霍煜是?个听劝的人，也很感激他的高抬贵手。 　　但后来，也没听见?他去撩拨别?的女生的消息，倒是?听说学?校里有不少?女生跟他表白了?，全都被拒绝得很彻底。 　　- 　　新的一周即将开始，月考在即。 　　周末返校的晚自习，季思谙帮班主?任点人数时，发现有五个空位。 　　报告给白静后，白静对了?下请假名单，“杨真真请了?病假，其他四个是?谁？” 　　季思谙点了?两个：“许厌和霍煜的座位是?空的。” 　　因为他俩的课桌就?安在讲桌两边，是?白静的“左右护法”。 　　那两个位置太显眼了?，逃课的话包被发现的。 　　至于剩下的那两个人，季思谙回教室确定了?一下，是?许厌的两个“小弟”。 　　白静拧着眉，气不打一处来，“都高三了?，高考迫在眉睫，他们居然还敢翘课！” 　　“一个个的，以为都和霍煜一样，来体验生活呢。” 　　话落，白静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脾气收敛起来，温声对季思谙道：“班长，辛苦你跑一趟镇上?的网吧，把人给我抓回来。” 　　季思谙应下了?，毕竟这是?她作?为班长的职责。 　　出于安全考虑，白静还指派了?学?习委员姚夕和体育委员罗阳和她一起去网吧捉人。 　　春雨镇上?只?有一个春雨网吧，坐落于春雨中学?南面，紧挨着春雨河。 　　有一排座位靠窗，窗户是?那种古香古色的窗棂，窗外就?是?春雨河，望出去能看见?春雨河对岸的一段沿河公路。 　　那里的座位是?春雨网吧最受欢迎的，总是?坐满人。 　　季思谙和姚夕、罗阳一起从网吧后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靠窗而坐的霍煜。 　　他穿了?件黑色渐变白的冲锋衣，修长的身躯撑起了?宽大休闲的外套，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清瘦高挑。 　　窗外的月色勾勒出少?年的侧脸轮廓，黑色鸭舌帽的帽檐压下一片阴影，光线将他线条明晰的侧脸分割成?了?明暗两半，有种清冷神秘的氛围感。 　　他看着电脑屏幕，头戴式的耳机被他随意挂在脖子上?，整个人懒靠在沙发椅里，因为腿太长屈在电脑桌下放不下，便往无人的过道里摆。 　　少?年看上?去似和窗棂外的夜色和月色，融为了?一幅画。左臂打着石膏，也丝毫没影响他的颜值。 　　“我去叫霍煜吧。班长，你和罗阳去找一下其他同学?？”姚夕主?动请命，脸上?浮着浅浅一抹红，眼神有些飘忽。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少?女怀春的表现。 　　季思谙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别?处去了?，罗阳急忙跟上?。 　　“我们分头找吧。”季思谙回头看了?他一眼，不想凑在一起，浪费时间?。 　　网吧规模还行，要把每个座位逛完，需要十来分钟的时间?。 　　季思谙去了?位置僻静些的那边，没想竟到了?洗手间?门?口?。 　　这一路并没有发现许厌他们的身影，季思谙打算去和罗阳汇合。 　　谁知刚转身，她便看见?洗手台旁边的昏暗角落里，有两个人影缠在一起。 　　季思谙本不想看的，但她眼神好，一眼就?看见?他们在接吻。 　　一时间?，她整个人都傻住了?，目瞪口?呆，心神慌乱。 　　十七岁的少?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被那角落里亲得热火朝天的小情侣臊红了?脸。 　　半晌，她才从强烈的震撼中缓过来，觉得那对小情侣中的女生有些眼熟。 　　季思谙正要凑近细看，胳膊却蓦地被人从后面抓住，一握一拽，她被拉得转过身，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头顶泻下熟悉低沉的男音，“喂，那边打啵儿的两个。这里是?公共场合，能不能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 　　“教坏了?未成?年小朋友，你们负得起责吗？” 　　男声很不悦，带着几分燥意。 　　他拔高分贝质问时，季思谙在他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轻微地震动。 　　愣怔后回神的季思谙认出了?他的声音，被握住的胳膊变得僵硬起来，隔着衣服，肌肤慢慢变得滚烫。 　　她的呼吸莫名急促起来。 　　墙角接吻的男女被男生清冽的嗓音吓得一激灵，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厚脸皮，不仅看他们接吻，还义正言辞地出声打断。 　　反倒弄得他们不好意思起来，个子小巧的女生下意识往男的身后躲。 　　霍煜嗤笑一声，“现在知道丢人了?，刚亲得忘我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丢人？” 　　“给你们一张床，都能滚到一起了?。”他也不想说得太过，但这两人刚才的阵仗，把季思谙吓得不轻。 　　她一个被他不小心贴了?下耳朵都会?脸红羞愤的女孩子，哪里经得起他们如此限制级场面的迫害。 　　刚才他都看见?了?，两人亲得都拉丝了?。 　　霍煜不知，他的揶揄对季思谙而言才是?致命一击。 　　什么床，什么滚到一起，他怎么这么敢说！ 　　季思谙终于反应过来，拨开了?霍煜的右手，视线从他还挂在脖子上?的左手扫过，拧着眉抬头，瞪他一眼。 　　霍煜恰好低头看她，被瞪得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点糙。 　　因为季思谙的脸上?已经爬起了?红晕，衬得她清丽的小脸娇媚动人。 　　这是?他俩继那封情书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面对彼此。 　　霍煜握过她胳膊的手微抬，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声音有些低哑：“抱歉，我是?怕脏了?你的眼睛。” 　　季思谙微愣，脸上?似又有升温的迹象。 　　她不明白，霍煜是?把她当小学?生吗，什么叫“未成?年小朋友”。 　　姚夕是?跟着霍煜过来的，她刚去叫霍煜时，少?年并未搭理她。 　　后来无奈，姚夕只?好说季思谙也来了?。 　　霍煜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怀疑她的话。 　　但最终男生还是?关掉了?电脑下了?机，起身让她带路去找季思谙。 　　没想到，找到季思谙时，恰好看见?她傻愣在洗手间?外面，看一对情侣接吻。 　　姚夕离得远，没太看清那接吻的两人，她只?瞟了?一眼便避开了?视线。 　　骨子里的教养矜持，让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多?看。 　　季思谙没和霍煜搭话，转身看向那对小情侣，视线幽沉地落在女方身上?。 　　为了?确定心里的猜想，季思谙走了?过去，走到了?那对情侣面前。 　　她看清那男的，20出头的年纪，染了?一头黄毛，打了?耳洞，一身烟味，穿着打扮也很社?会?哥。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算个酷哥，因为他长得还算不错。 　　他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场合，无所顾忌地和女孩子亲嘴，倒也不算什么。 　　问题是?他刚才亲的那个女生，季思谙觉得眼熟。 　　“你看什么？”男人被季思谙打量得毛骨悚然的，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要不是?看她漂亮，他就?直接爆粗口?骂人了?。 　　女生移开视线，转而落在他身后，试探似地喊了?一声，“杨真真？” 　　男人身后的女生吓得一颤，躲得更严实了?，也不应声。 　　此时，罗阳带着许厌三人也走了?过来。 　　小声问了?姚夕一句，“怎么了?这是?？” 　　姚夕木讷着，因为季思谙刚才叫的那个名字傻了?眼。 　　杨真真是?她的好闺蜜，她今天不是?生病请假，在家休息吗？ 　　什么情况？！ 第17章 ○ 　　十分钟后, 季思谙领头，带着班里?几人从春雨网吧后门出来。 　　网吧后门与春雨中学只隔着一条街巷和?一堵高高的?围墙。 　　外头的?空气?比网吧里?优良许多，季思谙暗暗深吸了一口气?, 舒展了揪紧的?眉。 　　她回头看了眼队伍最后低着脑袋心绪不宁的?杨真真, 视线扫过许厌、霍煜几人，淡声：“班主任在等你们。” 　　许厌脸上的?伤好多了，但还看得出当初被打得很惨的?痕迹。 　　他一直瞪着霍煜，但又不敢再招惹。 　　这会儿听见季思谙的?话, 才转过视线来看着她, 不满地?啧了一声，“班长, 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们这回吗？” 　　季思谙冷冷看他一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她的?声音是细软的?, 却莫名地?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许厌讪讪地?别过脸, 不做挣扎了。 　　季思谙这个班长，一向处事认真，铁面无私，他刚才那话属实是在她雷点上蹦跶。 　　许厌再也不敢了。 　　“走吧, 回去了。”季思谙和?姚夕、罗阳打了招呼，带头走在前?面。 　　脑子里?还盘旋着刚才在网吧里?撞见杨真真和?校外男生亲吻的?画面。 　　当她试探似地?喊出“杨真真”的?名字, 并且得到回应的?那一刻, 季思谙的?心脏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是真的?没想到，平日里?班级里?看着最文静乖巧的?女?同?学, 居然能干出这么炸裂的?事情来。 　　一会儿回去, 该怎么和?班主任说明情况？ 　　季思谙有些走神，拧着眉陷入了前?所未有地?纠结。 　　她连路边的?台阶都没注意, 一脚踩空，差点栽倒。 　　幸好走在她身?后的?霍煜伸手拽了她一把，季思谙才勉强站稳。 　　“没事吧？”霍煜沉眸看着她，心脏被吓得紧缩了一下。 　　看着倒是比季思谙还要后怕。 　　季思谙回笼了思绪，低眸看了眼被他抓住的?手腕，以及他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 　　旁边路灯暖色的?光寂静洒下，男生的?手指似被镀上一层温柔的?釉色。 　　她看得有些愣神，还是霍煜先松的?手。 　　“我是看你差点摔了。”少?年解释，怕季思谙又像以前?那样瞪他。 　　但神奇的?是，这次她没有。 　　不仅没有，季思谙还礼貌地?向他道谢，“谢谢。” 　　霍煜：“……” 　　季思谙道谢完便继续朝前?走，走出没几步，霍煜跟了上来，似有意挤到她身?旁。 　　为此，季思谙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蹙着眉隐约有些不悦。 　　但很快她却明白了什么，神情微愣。 　　——霍煜把她挤到了人行道靠墙那一侧。 　　人行道外侧紧挨着街道，有个台阶作为分割。 　　季思谙刚才就是踩空了，差点跌到街上去。 　　霍煜只是安静走在她身?旁靠外的?位置，脸别向长街那边，什么也没说。 　　季思谙也没再看他，心里?莫名升起复杂的?情愫。 　　他们一行人走进?校门后，霍煜从季思谙身?旁的?位置退了下来。 　　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落后她一些。 　　片刻后，走在最后面的?杨真真忽然叫住了季思谙：“班长……” 　　几人先后回头看向她。 　　杨真真和?那个黄毛男的?事，大家?还历历在目。 　　罗阳、许厌他们后来的?，倒还好。主要是霍煜、季思谙和?姚夕，毕竟刚撞见过她和?那个男的?激吻的?场面。 　　此刻看着杨真真那张乖乖女?的?脸，多少?有些割裂。 　　杨真真脸红透了，看着季思谙，声音有些颤：“……我能和?你单独聊一下吗？” 　　她揪紧了衣角，看上去很紧张。 　　季思谙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没有给她任何希望，“你的?事我会如?实报告给白老师。” 　　杨真真小脸僵住，刷地?惨白一片，莹润的?杏眼挤满了眼泪，似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许厌还以为她是怕被班主任知?道早.恋交男朋友这件事，劝慰道：“没事，就写?个检讨的?事，你好好和?老班保证没有下次就好了。” 　　“最多就是找你家?长谈谈，不打紧的?。” 　　杨真真顿时哭了出来。 　　许厌脸上随意洒脱的?笑当即便僵住了，慌乱无措，急忙眼神求助季思谙：“不是，班长，我也没说错什么吧。” 　　季思谙冷冷看他一眼，“闭嘴。” 　　以为谁都和?他一样，三天两头闯祸犯错，写?检讨、请家?长呢。 　　许厌抿紧嘴巴，不敢说话了。 　　站在杨真真身边的姚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很想说些什么，以杨真真朋友的?身?份，帮她劝说季思谙手下留情。 　　但是姚夕也清楚，以季思谙的?性子，这件事她一定?会秉公上报的?。 　　“真真……”姚夕上去，搂住了杨真真的?肩膀，安慰似地?捏了捏，“没事的?，你就说你是被威胁的?，或者一时鬼迷心窍。” 　　“不怕啊，白老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 　　姚夕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季思谙一眼。 　　霍煜拧眉，刚想说什么。 　　季思谙已经转身?继续往前?，全然没把姚夕的?话放在心上。 　　- 　　晚自习期间，高三年级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白静一人在办公桌前?备课。 　　季思谙他们一行打报告时，白静放下了手里?的?笔，朝办公室门口看了一眼。 　　看见许厌和?霍煜，只觉头疼欲裂，顿时焦躁起来，“进?来。” 　　许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进?了办公室便两手背在身?后，懒懒散散的?站着。 　　脸别向一旁，整个人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 　　白静瞪他一眼，“给我站好了！” 　　许厌象征性地?挺了挺腰背，骨子里?仍是一头倔驴 ，逆反心理旺盛得很。 　　他那两个“小弟”倒是没他硬气?，白静一凶，立马站得笔直端正，连呼吸都不敢大气?儿。 　　白静现在一肚子火，又看了看霍煜，没想到少?年倒是很自觉，站得直直的?，像一根青竹。 　　再加上他左手还打着石膏，看着态度挺端正的?。白静这次便没凶他。 　　随后她的?视线辗转到他们一排人最后，不经意瞥了眼站在末尾的?女?生，欲收回视线，却又硬生生停住。 　　“杨真真？”白静的?分贝拔高了一些，语气?里?压不住的?诧异，“你什么情况？” 　　杨真真哆嗦了一下，眼圈又红了，咬着唇瓣没说话，也不敢迎视白静，脑袋倏地?低了下去。 　　白静拧紧了眉头，看见杨真真那一刻，简直比看见许厌他们几人还要失望。 　　杨真真和?许厌他们不同?，平日里?是个很文静腼腆的?乖乖女?，也是班里?的?历史课代表。 　　她的?成绩虽然不比季思谙、姚夕，但也在班级前?十。 　　平日里?很听话，从没有闯过祸犯过错，所以今晚她给白静发?短信请病假，白静不疑有他，直接准假了。 　　还在短信里?关心了几句。 　　没想到这才多久，小姑娘就被季思谙带到了她面前?。 　　白静气?得脸都白了一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是在网吧找到的?？”这话，白静问的?是季思谙。 　　季思谙没有隐瞒，点头。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真是好得很！” 　　“自己什么身?份不清楚吗？高三了，明年夏天就要高考了，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我真是管不了你们了是吗？那行，明天把家?长都给我请过来！” 　　白静气?得两手叉腰，在几人面前?来回转悠。 　　边走边训，情绪激动?得声音都快嘶哑了。 　　连没有犯错的?姚夕和?罗阳都觉得今晚的?班主任特别可怕。 　　像是猛虎下山，要把在场所有人全都吞了。 　　训了大概十分钟，白静去倒了一杯水喝，理智终于回笼些，“姚夕和?罗阳先回教室自习。” 　　“班长跟我出来一下。”白静看了眼季思谙，语气?平和?许多。 　　姚夕和?罗阳先回教室，走之前?，她回头担忧地?看了杨真真一眼。 　　走出办公室后，杨真真又看了眼和?白静一起站在阳台角落那边的?季思谙。 　　- 　　“杨真真是什么情况？”白静目送姚夕和?罗阳朝教室那边走远，视线才落回季思谙身?上，直接开门见山，“也是在网吧里?看见她的?？” 　　季思谙点头。 　　白静又问：“她和?许厌他们在一起？” 　　季思谙愣怔，片刻后才会意了白静的?意思。 　　她大概以为杨真真和?许厌偷偷早.恋，是许厌把杨真真带坏了。 　　“不是。”季思谙微拧秀眉，脑袋里?来来回回想了几遍杨真真和?那个黄毛男，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当时和?一个校外人员在一起。” 　　身?为班主任的?白静，几乎第一时间就嗅到了不对劲，神情严肃起来：“校外人员？” 　　季思谙：“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男。” 　　春雨镇就这么小一个圈子，像黄毛男那样极具特色的?人，打听一下就知?道他是谁。 　　白静没再多问季思谙，让她先回教室自习。 　　她自己回办公室处理许厌他们几个。 　　季思谙回到教室时，第一节晚自习下课铃声正好打响。 　　她刚回座位，姚夕就找了过来：“你都和?白老师说了什么？” 　　女?生一副质问的?语气?，季思谙抬眸看她一眼，神色很淡，“实话实说。” 　　姚夕：“你知?不知?道，真真家?教很严的?，要是白老师让她请家?长怎么办？” 　　季思谙低下眼睫，从桌肚里?拿出了一张数学试卷，准备开写?，“我不知?道。” 　　姚夕：“……”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季思谙是个孤儿。她当然不会懂，生活在父母的?威严下是什么样的?感受。 　　“季思谙，你到底有没有心？” 　　“你这样的?人，活该没朋友。” 　　姚夕莫名地?恼怒，不知?是为了杨真真，还是因为霍煜喜欢季思谙。 第18章 ○ 　　季思谙是有朋友的, 虽然?她的朋友不像姚夕那样多。 　　只是她没必要和姚夕争论这些。 　　包括她是否有“心”这件事。 　　直到晚自习结束，霍煜他们?五个也没有回过?教室。 　　季思谙下了晚自习便直接回了孤儿院。 　　翌日是周一，季思谙很早便到了学校。 　　一切如常, 仿佛昨晚关于杨真真的事情?, 只是一个小插曲。 　　上午第二节课下课后，季思谙把脖子上的星空坠解下，用?纸巾仔细地擦拭。 　　就在这时，教室外的走廊里忽然?哄闹起?来, 声音源头似乎是教师办公室那边。 　　季思谙没在意, 专心致志擦着坠子，将其视若珍宝。 　　谁知?下一秒,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教室门外冲了进来，径直冲到了季思谙桌前，“现在你?满意了？真真的父母来了, 当众打了她一巴掌, 要让她退学！” 　　季思谙微微愣怔，半晌才反应过?来，姚夕是在和她说话。 　　她神情?木讷地看着她，擦拭坠子的动作顿住, 慢慢拧起?了秀眉。 　　杨真真的事，她没想多管。 　　也不明?白姚夕为什?么要特意跑来和她说这些。 　　仿佛她是那个把杨真真害到这步田地的“元凶”。 　　“季思谙！”姚夕见她不说话, 声音冷厉了几分, 视线垂落到季思谙手上的玻璃坠，气恼地抢过?, 砸在了地上：“都这个时候了, 你?居然?还能一副毫无愧疚的表情?坐在这里擦这个破玩意儿？” 　　“你?的心是黑的吗，还是铁做的？” 　　姚夕失态地控诉着少女?的冷淡, 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以为，季思谙会?淡漠到底。 　　谁知?话音刚落，少女?突然?拍桌而起?。巨大?的声响，顿时让吵闹的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朝她们?看去。 　　看见拍桌而起?的季思谙，看见她清丽脸上难得浮荡着怒气，看见她目光沉沉冷厉地看着姚夕。 　　大?家惊呆了，莫名紧张起?来，使得教室里的氛围变得前所未有的紧绷。 　　- 　　霍煜从洗手间回来时，看见地就是这样一幕。 　　季思谙和姚夕对立而站，隔着一张课桌，似是发生了什?么矛盾。 　　他从后门进的教室，只看得见季思谙的背影，但即便如此，霍煜也能从她的背影看出她此刻有多愤怒。 　　那道秀挺的身影，生硬地僵站在那里，静默地瞪了对面的姚夕片刻。 　　季思谙几欲喷张的怒意，在她看见姚夕脸上的慌色和惊恐时压下一些。 　　她暗吸了一口气，越过?课桌，将地上摔裂的星空坠拾起?，白皙小脸难看了许多。 　　季思谙攥紧了摔碎的坠子，深呼吸，却还是没能压下心头的火。 　　掌心里传来针刺般的疼意，她的思绪回笼，气抽抽地看着一脸无措的姚夕，“你?想听我说什?么？说杨真真她是咎由自取，这样你?满意吗？” 　　“还是想让我和你?一样圣母心泛滥，去安慰她，去和她道歉？” 　　“怎么，是我强迫她早恋的？还是我让她爸妈打她耳光，让她退学了？” 　　“姚夕，你?要为你?朋友伸张正义，现在应该立刻去校外，找到那个男人，向他发泄你?的情?绪！” 　　“而不是跑来发神经，砸我的东西?！” 　　这是季思谙第一次和班上的同学如此激烈地争论，也是她第二次这样失控，冲着别人怒意喧天?。 　　上次把季思谙惹恼的人，还是霍煜。 　　只是那次，季思谙也没有这样火大?，那气势，仿佛要把对面的姚夕给撕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姚夕，此刻完全哑火了。 　　她像只淋了雨的小鸡崽，缩站在那里，微微发抖，惊恐地看着季思谙。 　　大?概，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眼里浮起?一丝淡淡的愧疚。 　　但生来就骄傲的姚夕，是绝对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向季思谙低头的。 　　她仍旧站在那里，害怕着，委屈着，难过?着。 　　季思谙眸色微沉，实在看不下去她一副被人欺负了的可怜样子。 　　“别拿杨真真的事来烦我。”季思谙敛眸，坐回了椅子上，低头试图将碎裂的坠子拼好?。 　　姚夕咬着唇瓣，红着眼眶转身跑除了教室，仿佛季思谙把她欺负的很惨。 　　季思谙没理会?她，试图把坠子拼了拼，最后恼怒地将其攥紧，还是起?身朝教室外走去。 　　她把碎了的星空玻璃坠踹进校裤口袋里，冷着脸朝教师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到底还是在意杨真真被她父母打了一巴掌这件事。 　　- 　　季思谙没有父母，亦或者说，她曾经也有过“父亲”一样的亲人。 　　现在没有了。 　　她无法理解，为人父母的，竟然在学校打自己的女?儿。 　　她以为，有父母的小孩，都是幸福的。 　　而他们?多数时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当季思谙走到办公室门口，看见捂着脸哭得抽抽涕涕的杨真真和她站在旁边数落不断，一脸嫌弃的父母时，她狠狠地心疼了那少女?一瞬。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儿？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才十七岁，想男人就想疯了？” 　　“我跟你?爸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杨真真母亲的声音很尖锐，气势汹汹的，充斥着整个高三年级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看愣眼了，不敢相信杨真真的父母会?当着外人的面如此不顾女?孩尊严的痛斥训骂，甚至动手。 　　白静也吓坏了，急忙拉住了又要抬手的杨父，“杨爸爸，教育孩子可以，但是不能动手的。” 　　“真真她是个好?孩子，只是被校外的不良人士拐骗了，我们?和她好?好?沟通，正确引导就好?。” 　　“不要太过?激了，啊。” 　　杨父偏头往旁边啐了一口，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她就是欠揍！不好?好?学习，反倒和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东搞西?搞，真是丢人现眼！” 　　“合该让我好?好?教训她！” 　　白静改为护着杨真真，“杨爸爸杨妈妈，你?们?冷静一下。” 　　“这里是学校，你?们?这样训孩子，她的自尊心会?受挫的。” 　　“她有个屁的自尊心！有的话，也不会?干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 　　“好?，既然?你?不想上学，那就退学回家，回家再教训你?！”说着，杨父去扯杨真真的手腕。 　　杨真真顿时反抗起?来，哭噎着说不要。 　　甚至丢开?了白静，跪到杨父的脚边去抓他的裤腿：“爸，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你?们?别让我退学，求你?们?了……” 　　这场闹剧，看得季思谙胸口十分压抑。 　　她连报告都没打，便走进了办公室，冷不丁刺破了低压的氛围，“杨真真早恋，你?们?做父母的就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季思谙的话，将所有人的注意转移到她身上。 　　杨父杨母看着她，倒是认得她的。 　　福利院的孤儿嘛，那个总是被他们?拿来教育杨真真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杨父没想到，季思谙会?突然?出现，还无厘头地说起?他们?女?儿的事情?。 　　“作为她的父母，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应该先问清楚情?况，再对症下药，好?好?引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的女?儿不当人地训。怎么，你?们?的尊严是尊严，她的尊严是草芥？” 　　季思谙徐徐走近，视线先是淡淡扫了眼被班主任护着的杨真真。 　　随后沉沉落向杨父杨母那边，她继续道：“她有你?们?这样的父母，真是可怜。” 　　季思谙话落，杨父杨母顿时脸色大?变。 　　尤其是杨父，扬手便要打她耳光。 　　嘴里也骂骂咧咧着，说季思谙没教养。 　　“也难怪，从小就被爹妈抛弃的野种，怎么可能有教养这种东西?。”杨母在一旁冷笑着附和，语气里很是不屑。 　　杨父听了，怒气都消了些，“也是，我和你?一个有妈生没爹养的孤儿较个什?么劲。” 　　季思谙被狠狠戳了脊梁骨，后背爬上一阵阵寒意。 　　“孤儿”这个身份，从小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这么多年来，她还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杨父转头要去拽杨真真，想把她带回家去教训。 　　谁知?季思谙却挡了上去，“杨真真才17岁，作为父母你?们?不能剥夺她上学的权利，也有义务供她上学，直到她成年。” 　　杨父嗤笑一声：“你?管老子让不让她上学？她自己犯了错，不好?好?学习，就不配继续念书！” 　　一旁愣神许久的白静终于回笼了思绪，表情?严肃道：“杨爸爸，注意你?的措辞。” 　　和她的学生称“老子”，什?么东西?？ 　　“白老师，我们?是在教育自己的女?儿，你?这个学生居然?跑出来教训我！”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学生？我看我们?家杨真真就是被你?这个老师教坏的，这学我们?不上了！” 　　杨父彻底撕破了面具，原形毕露。 　　办公室里顿时乱作一团，季思谙和白静护着杨真真，杨真真哭喊着求饶着，杨父杨母不为所动，一边动手一边骂她。 　　就在此时，霍煜带着《向你?而生》节目组的人一起?闯进了办公室。 　　少年清冽的嗓音微微拔高，极具穿透力，“来来来，镜头对准点！让广大?观众朋友都来看一看，这都是什?么垃圾父母。” 　　“女?儿犯错，又是打又是骂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诶我说，他们?这算不算家暴啊？” 　　“这么多人看着呢，都可以作证吧。家暴怎么判刑来着？” 　　霍煜带着vj，示意他将镜头怼到杨真真父母面前。 　　他自己站到了季思谙身前，像个“独臂大?侠”，威风凛凛地将她护在身后。 　　须臾间，季思谙愣住了。 　　被突然?乱入的霍煜，狠狠拨动心弦。 第19章 ○ 　　面对镜头, 杨父杨母顿时脸色大变，收敛许多。 　　尤其是杨父，咬牙切齿瞪着霍煜许久, 却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整个春雨镇人都知道, 《交换人生》节目组来镇上录节目，是镇长极力支持的。 　　哪怕杨父不畏惧节目组和外界观众的看法，也不敢挑战镇长的权威。 　　事发于高三年级办公室的这场闹剧，因为霍煜带着媒体介入, 总算落幕。 　　白静作为班主任, 还是得联合校领导，再给杨真真的父母做下思想工作。 　　不管怎么说, 他们仍旧是杨真真的父母。 　　作为外人的他们，只护得了?杨真真一时，根源还在杨父杨母身上。 　　至于杨真真, 已经?被后来赶到的姚夕和另外几个女生扶回教室去。 　　杨父杨母这一闹, 现在全年级甚至全校都知道杨真真和校外男生混在一起?这件事。高三2班教室门口，被其他班的学生围得水泄不通。 　　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们，对这些八卦总是敏感又好奇的。 　　大家?都好奇，杨真真为什么会?和校外的谈。 　　而且听说那个男的二十出头, 是镇上一个没工作不着调的混混。 　　关于杨真真早恋的传闻，在春雨中?学传播了?一周左右。 　　后来听说相关部门介入了?杨真真家?庭问题, 她有个远嫁大城市的小姑, 特意回来春雨镇，打?算接管杨真真, 带她去大城市继续念书。 　　杨父杨母不敢有意见, 毕竟这件事连镇长都惊动了?。他们对杨真真的恶劣态度，虽然?没有达到“家?暴”的程度, 但是有《交换人生》节目组请来的教育专家?表示，杨真真不适合再和她的父母相处下去。 　　身为高三生，她需要一个良好的环境专心备考。 　　杨真真的小姑和小姑父一直没有小孩，这次便把?她接过去，当自己小孩养育。 　　因此，一周后的一个新的周一，杨真真办理了?转学手续。 　　学校里关于她的流言渐渐淡了?，大家?开?始传她因祸得福，以后就是大城市的人。 　　杨真真离校那天，姚夕她们几个朋友，抱着她哭了?很久。 　　教室里的氛围受她们感染，也很沉郁。 　　季思谙只能去楼下花坛坐着看书。 　　只是谁也没想到，杨真真临走前，会?去见季思谙。 　　脸上已经?消肿的少女恢复了?精气神?，文静乖巧，亭亭玉立在花坛前，目光烁烁地看着坐在花坛边低头看书的季思谙。 　　若不是季思谙察觉到她的存在，也不知道她要静默地站在她面前多久。 　　“找我有事？”季思谙抬起?白皙小脸，目光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她手里的语文课本合上了?，穿着一身蓝白校服，扎着低马尾，整个人看上去沉静漂亮，一眼就让人觉得她绝非池中?物。 　　杨真真紧张地捏了?捏衣角，才鼓足勇气开?口：“谢谢你。” 　　她的声音很细，蚊蝇一般的音量。若不是四周安静，季思谙不一定能听得清。 　　“谢谢你那天帮我说话。” 　　“也谢谢你把?我的事情，报告给白老师。”杨真真是真心的，没有半分揶揄的意思。 　　因为这些天她仔细想过了?，自己和陈浩，也就是她交的那个校外男友，有多荒唐。 　　这些隐晦，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姚夕。 　　此刻却无端地想要向季思谙倾诉。 　　总觉得，她最能懂她。 　　“其实我知道陈浩身无所长，是连我们班那些男生都不如的存在。” 　　“我对他是一时脑热，因为初见那天，我因为测试成?绩没达到我爸妈的期望，所以刚挨过打?，从家?里跑出去。” 　　“那天下很大的雨，我在河边走了?很久，曾想过沉入河里算了?。反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无条件地爱我。” 　　“陈浩恰好也在那儿，他和人打?了?架，躲到河边去，遇见了?我。” 　　“后来，他把?外套给我挡雨，又带我去网吧，找网管拿了?干毛巾给我，还给我泡了?一桶热乎乎的面。” 　　“他甚至知道，先问我能不能吃辣。” 　　杨真真话音顿了?顿，低下眼睫，似有泪意涌上来，“你知道吗，班长，那时候我们只是陌生人。我就那样，被一桶热乎乎的红烧牛肉面，一条干毛巾，感动得热泪盈眶。” 　　“很不可?思议，对吧。” 　　她吸了?口气，视线复又抬起?，对上季思谙沉静美丽的眼睛。 　　心脏蓦地一空，情绪似乎平复了些。 　　季思谙在认真倾听，她看向她的眼神是干净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质。 　　杨真真的眼泪忽然决堤，唇角却扬了?起?来，“我知道，他并没有多喜欢我，在乎我，他对我的好，只是因为我对他而言，有所可?图。” 　　“我一直都知道，和他纠缠在一起?是错的。” 　　“是我自己，明知故犯，太贪图他对我那微薄的好。” 　　如果?不是季思谙在网吧撞见她和陈浩的事，如果?不是她强行让她面对了?当下现实。 　　也许她还会?继续沉沦，直到学习成?绩越来越糟糕，人也彻底烂掉。 　　甚至到最后，她可?能连高考都不会?参加，便和陈浩未婚先孕。 　　……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杨真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多糟糕。 　　是季思谙帮她斩断一切，把?她从泥坑里拉了?出来。 　　哪怕现实残酷，她也要她清醒面对，而非逃避。 　　现在，事过境迁。 　　杨真真才能意识到季思谙拒绝帮她隐瞒，其实是为她着想的。 　　“谢谢你班长，谢谢你让我醒过来。”杨真真抬手抹了?眼泪，努力挤出笑容来。 　　清秀白皙的少女站在阳光底下，笑起?来熠熠生辉。 　　季思谙心里似淌过一缕暖流，被少女温暖的笑容惊艳了?片刻。 　　她敛眸，沉沉道：“你想多了?，我只是公事公办。” 　　杨真真愣怔片刻，依旧笑着，“嗯，知道了?。” 　　- 　　那天以后，杨真真转学了?。 　　她的小姑、小姑父把?她接到了?大城市念书。 　　季思谙他们参加了?月考，那段时间，班里的学习氛围很浓，关于杨真真的事，也渐渐被人抛之脑后。 　　后来姚夕私下找过季思谙，为砸碎了?她的坠子?这件事道歉。 　　季思谙没有接受她的道歉，也没有为难她。 　　她只是试着用502胶水把?坠子?粘好，但坠子?上面的裂痕，依旧清晰可?怖。 　　季思谙并不满意。 　　她为了?修好坠子?，苦恼了?很久。 　　月考后出成?绩那一周，季思谙的趁课间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便发现她的课桌上多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 　　她看向同桌的女生，拿着首饰盒递过去，“你的？” 　　女生面色大变，急忙摇头，“不是，班长……这个是你的。” 　　季思谙拧着秀眉坐下，端着首饰盒看了?一阵，不明所以，“谁放的？” 　　同桌暗暗咽了?口唾沫，朝讲桌旁边趴在桌上睡觉的霍煜瞄了?一眼，欲言又止。 　　季思谙捕捉到了?她的视线，追着望过去，锁定了?霍煜。 　　想也没想，季思谙拿着首饰盒过去，把?东西放在了?霍煜桌上。 　　刚要走，趴在桌上撞上的男生蓦地直起?身来，急忙叫住她，“班长！” 　　季思谙站住脚。 　　因为她站在讲台上，所以回身去看霍煜时，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霍煜右手拿着那个精致小巧的首饰盒，深眸望住她，“送你的，打?开?看看。” 　　“你一定喜欢。” 　　季思谙不为所动，“我不要。” 　　霍煜急了?，直接把?盒子?打?开?，“你喜欢的星空坠子?，和你摔碎那颗相似度百分之90吧。” 　　质地和价格可?比季思谙那颗坠子?更?好更?高，他拜托吴导帮忙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季思谙顿住，视线在那颗光泽莹润的星空坠上停留了?片刻，心里那座高山，似动摇了?一瞬。 　　从外观上看，这颗坠子?和她那颗的确很像，而且看上去似乎材质精良，价格不菲。 　　想也知道，一定是霍煜花了?不少心思弄来的。 　　她心下微微震颤，有些难以直视少年明亮的双眼。 　　“我看你很喜欢那颗星空坠，最近一有空就倒腾着修那玩意儿。” 　　“其实你那个很廉价，完全没有折腾地必要。” 　　“你喜欢的话，我送你更?好的。”霍煜直言，站起?身，把?首饰盒盖上递过去，“就当是朋友的一份心意，不用有什么负担，收下吧。” 　　季思谙没动，沉默了?一阵，她在上课铃打?响前回答了?霍煜，“谢谢，但我不需要。” 　　“我只想要我这颗。”她说完，铃声便打?响了?。 　　季思谙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从桌肚里拿出课本来。 　　霍煜愣站在那儿，一脸不敢置信。 　　班主任走进教室时，他还傻站着，被敲桌面提醒道：“上课了?，霍煜同学，别再神?游太虚了?，ok？” 　　白静提醒后，霍煜坐下，却是低着脑袋看着被拒绝的首饰盒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明白，季思谙为什么要拒绝，他送的这颗明明更?漂亮，也更?有收藏的意义?。 　　她那个就是个玻璃制品，廉价的不行。 　　到底谁送的？能让季思谙宝贝成?那样。 　　这节课，霍煜注定没心思听讲。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送的坠子?输在哪里，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似的，很难受。 　　下午放学后，霍煜抓住想出去玩的徐泽文，一脸凝重地盘问他关于那颗坠子?的事情。 　　可?惜，徐泽文那小子?，压根儿不知道。 　　他甚至没关注过季思谙脖子?上有没有坠子?。 　　“哥，你想知道，直接去问谙谙姐呗。” 　　徐泽文朝院门外张望，想出去野了?。 　　霍煜却不肯放过他，“不行，她那么讨厌我，肯定不会?告诉我。” 　　徐泽文，“她为什么讨厌你，你对谙谙姐做了?什么坏事吗？” 　　“坏事”二字，无端让霍煜遐想联翩。 　　他脸色微红，忍不住往徐泽文脑袋上敲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就算要对季思谙做“坏事”，也得她心甘情愿才行。 第20章 　　夜色已深, 林素喝了酒，两?颊驼红，眼神也覆了一层薄薄醉意。 　　她?趴在茶几上, 侧脸枕着胳膊, 眨着一双美目，盈盈看着拎着酒瓶又?喝了一口的季思?谙。 　　“原来你的坠子被姚夕摔坏过。” 　　虽然这并不是她?今晚八卦的重点?，但那?颗坠子对于季思?谙意义重大，被摔碎了, 她?实在气不过, “她?真是有病，喜欢霍煜就去追呗, 朝你撒什么气。” 　　说到这里，林素又?忍不住叹了一声，“真是‘蓝颜祸水’啊。” 　　季思?谙有些好笑, 抬手摸了摸坠子, 神思?微晃。 　　只听林素继续道：“这样看来，霍影帝那?会儿是真把你放心尖上喜欢的，居然还特意买了一颗差不多的来讨你开心。” 　　“就是可惜了，他不知?道星空坠是季爷爷亲手制的, 对你来说是无价之宝。” 　　林素还想听季思?谙继续说下去，她?想知?道她?和霍煜所有的过去。 　　但她?有些头?晕, 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 困意也席卷上来。 　　季思?谙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没注意看林素, 视线空无地?落在客厅阳台那?边。 　　她?徐徐道：“他知?道。” 　　虽然季思?谙不清楚, 霍煜当时是从谁那?里知?道她?坠子的来历。 　　但是霍煜后来的确是知?道了。 　　那?一个月里，他经常翘课, 就连季思?谙都很少见到他。 　　白静似乎早就习惯了霍煜的不着调，起初看见讲桌旁边的空位还会问上一句，后来便不问了。 　　作为?班主任，她?已经尽力给霍煜做思?想工作，想把他引回正途，想让他好好学习。 　　但霍煜韧性太强，就像一株石缝里长出?来的野草，根本不是她?能压得住的。 　　季思?谙倒是有可能压得住他，但白静总不能要求她?挤出?时间去给霍煜做工作。 　　高三生的时间本来就紧，季思?谙有视学习如命，她?哪有闲工夫去过问霍煜那?个大少爷。 　　所以?白静干脆放弃了那?株野草。 　　顾好自己的花园。 　　其实季思?谙也和白静一样的想法，觉得霍煜已经是无可救药的那?一类人。 　　这一个月里，她?尽可能不去看霍煜空荡荡的座位，也不去听班里其他人讨论他的行踪。 　　时间久了，倒也抚平了心里莫名汹涌的情愫。 　　直到，冬月初，春雨镇迎来这一年第?一场雪。 　　恰逢周末，季思?谙裹着厚重的冬装，带着陈寅礼一起，去集市买菜。 　　她?帮福利院食堂跑腿，能挣一些零花钱。 　　入冬后，春雨镇似一个巨大的冰窖。 　　早晨的风最是寒冷刺骨，霍煜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呢子大衣，等在集市入口处。 　　季思?谙带着陈寅礼买好菜，推着斗车往外走时，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耀眼鲜活的少年。 　　即便他穿了一身黑色，站在薄雪的清晨里，依旧有种明?媚肆意的气质。 　　像一束光，一束阳光，一个热烈的夏天。 　　总之，他与漫天的雪色，格格不入。 　　…… 　　“那?个冬日的早晨，霍煜从我这里要走了坠子。” 　　“他说他有办法帮我修好，保证一丝裂缝也不会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也相信了他一次。” 　　寂静的客厅里，季思?谙的声音很清晰，摸着坠子笑了笑，“没想到，他真的帮我修好了。” 　　后来她?才知?道，霍煜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去镇上的玻璃工厂学手艺。 　　她?的坠子，就是他借工厂的设备，亲手熔炼修复的。 　　季思?谙敛了思?绪，朝林素看了一眼，发现?她?已经趴在茶几上睡着了。 　　就着手里的酒瓶，喝了最后一口，季思?谙起身，把茶几上的残局简单收拾了一下。 　　然后她?才去扶林素，把她?带回房间睡觉。 　　安顿好林素，季思?谙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正好接到佛伦太太的电话。 　　江烬已经把陈寅礼送回了佛伦太太家，佛伦太太特意给季思?谙打个电话报平安。 　　正好，季思?谙把下个月的房租和照顾陈寅礼的费用转过去。 　　佛伦太太却说，江烬已经付了一整年的费用。 　　“Is Mr. Jiang your boyfriend?（江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吗？）”佛伦太太笑着多问了一句。 　　大概是因为?江烬把陈寅礼完好无损送回去，还给季思?谙付房费、生活费，对他改观了许多。 　　季思?谙却笑不出?来，没有丝毫迟疑：“No， he's not my boyfriend.（不，他不是我的男朋友。）” 　　许是她?的语气过于凝重，电话那头的佛伦太太没再多问。 　　挂断电话后，季思谙在阳台站了会儿，才回屋休息。 　　安静躺在床上时，季思?谙还是忍不住想起霍煜，想起今晚他们在安全通道里那短暂的几分钟。 　　心里似笼了一层浓雾，沉郁难受，想看清什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直到翌日季思?谙醒来，看见手机上有一条霍煜发来的微信。 　　[抱歉季编剧，昨晚我喝多了。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她?心里莫名的躁动被抚平，总算清醒冷静下来。 　　最终，季思?谙镇定?地?回了对方一句：[我知?道的，没关系。] 　　那?边没再回复，发过去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他们阔别九年后第?一次微信聊天，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 　　那?天以?后，林素彻底知?晓了季思? 谙和霍煜之间的关系。 　　虽然一早她?就有所怀疑，但季思?谙真的承认那?一刻，她?还是觉得有些玄幻。 　　毕竟，现?如今的霍煜是圈内最年轻的大满贯影帝。他们这些人，和明?星演员，总是莫名有壁的感觉。 　　难免觉得不真实。 　　但林素又?能够想通，毕竟季思?谙从小就是女神级别的存在。 　　身边的异性十有八九都喜欢过她?，“白月光”这个头?衔，她?当之无愧。 　　就是现?在，季思?谙这长相和身段、气质，出?去大街上随便拉个帅哥，保准能把对方钓成翘嘴。 　　“其实你和霍影帝还蛮般配的，他帅得惊为?天人，而你又?是天仙下凡。” 　　“就算是整个娱乐圈，也挑不出?比你和他更般配的人选。” 　　“谙谙，你就没考虑一下和霍影帝试试？” 　　林素并不了解霍煜和季思?谙之间故事的全貌，她?那?晚醉得睡了过去，只听到霍煜买了新?的坠子给季思?谙。 　　第?二天醒来，她?追问后续，季思?谙却是怎么也不肯说了。 　　她?说那?些都是陈年旧事，多说无益。还说她?和霍煜现?在就是陌生人，过去那?些事，让林素不要外传。 　　“他好像要订婚了。”季思?谙一边修改剧本，一边和林素搭腔，“之前和叶导他们第?一次吃饭，我中?途出?去找坠子，遇见过他。” 　　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霍煜在打电话。 　　他和电话那?头?的人说“订婚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谈”，这句话的意思?很明?了，季思?谙认为?自己应该没有误会什么。 　　而且她?还猜测，当时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霍煜的父亲。 　　林素一脸不可思?议，僵愣半晌才揪着眉叹了口气，“也是，人家不仅是影帝，还是盛康集团未来继承人。” 　　“这样的身份地?位，家里只怕早就定?好了结婚对象。” 　　“不过以?盛康集团的财力地?位，不至于让霍影帝去联姻吧？” 　　季思?谙敲击键盘的动作微顿，心里微微刺痛一下，片刻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不清楚。” 　　林素又?想起什么，摸着下巴瞎捉摸，“你说当初媒体问起‘白月光’这事，霍煜为?什么要否认呢？” 　　“明?明?以?前他那?么喜欢你，为?什么现?在却要否认你的存在？” 　　季思?谙的思?绪彻底被影响了，吸了口气，她?起身逐客，“姐姐，你回家慢慢思?考好不好，我在改剧本呢。” 　　“近期别来打扰我，咱们开机再见。”说话间，季思?谙已经把林素送到了玄关。 　　林素：“……” 　　她?其实也有很多工作啦，但是八卦欲太重了，自从知?道霍煜以?前喜欢过季思?谙，就忍不住想要探索更多。 　　本以?为?她?来季思?谙这边软磨硬泡几天，说不定?能让她?多透露一些。 　　没想到季思?谙嘴巴是真严，居然直接赶人。 　　后来林素没再去打扰过季思?谙，一直到月底，中?元节那?天，她?们才在《向你而生》的开机宴上碰面。 　　- 　　《向你而生》的开机仪式是在第?一个拍摄地?滨海市举行的。 　　听说剧组特意看了好日子，以?求个一切顺利的好兆头?。 　　没想到这个好日子恰好是中?元节。 　　中?元节又?称鬼节，叶婠有所顾虑，便把开机仪式安排在滨海市一家特别有名的寺庙里。 　　佛门清净地?，应该能够化解一些冲撞。 　　“我听说这个寺庙很灵验的，求功名、求财富、求姻缘的都有。” 　　“每个月初一十五，来烧香的香客特别多。” 　　许厌大张旗鼓地?宣扬寺庙有多灵验，搞得叶婠都信了，开机仪式结束后，便带着剧组的人到庙里朝拜。 　　大家也都跃跃欲试，想求点?什么。 　　林素也拉着季思?谙去凑热闹，“我想求姻缘，谙谙，你呢？” 　　她?没告诉季思?谙，其实她?是因为?看见霍煜也进了大殿，所以?才想凑这个热闹。 　　归根结底，是林素想让季思?谙和霍煜照面。她?想弄清楚，霍煜现?在对季思?谙到底是什么想法。 　　如果真如季思?谙所说，他们之间早已形同陌路，霍煜当初何必隐瞒媒体“白月光”这件事。 　　之前第?一次吃饭，他又?为?何要留下百般不待见的季思?谙，许她?一个新?人编剧跟组，加入主创团队？ 　　还有七夕那?晚聚餐，霍煜本可以?不用从滨海市飞回京北市，可他确实那?么做了。 　　而且参加完聚会，又?匆匆飞回滨海。 　　…… 　　霍煜如此折腾，就为?了参加《向你而生》剧组第?一次聚会？ 　　不可能吧。 　　“求财吧。”季思?谙已经走到了蒲团前，冲着殿上的大金佛拜了三拜。 　　余光里，她?看见了与她?隔了几道身影的霍煜，略微有些诧异。 　　之前开机仪式时，他分明?是不在的。 　　听说是飞机晚点?的原因。 　　而且，霍煜不是不信这些吗？ 　　那?年正月十五，他们一起去庙里烧香，一起求了签。 　　后来霍煜板着脸，不肯给季思?谙看他的签文。 　　还撇下嘴角，一脸严肃地?告诉她?，比起所谓的神佛，他更相信人定?胜天。 　　让季思?谙也别信。 　　季思?谙记得她?抽中?的是上上签，解签后，大概意思?是说她?的人生会很美满。 　　会功成名就，也会和自己喜欢的人修成正果。 　　…… 　　如今看来，霍煜才是对的。 　　所谓的神佛，并不可信。 　　季思?谙回笼思?绪，定?定?看了男人片刻。 　　只见他双手合十，望着高坐金殿的佛祖，神情比在场任何人都要虔诚。 　　忍不住让人好奇，他所求为?何。 第21章 　　《向你而生》的拍摄地在滨海市, 剧组入住了临海的酒店。 　　一进?酒店，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 　　林素也趴在季思谙耳边难掩激动?，“咱们剧组也太豪了, 五星级酒店都给?咱们安排上了！” 　　“说真的, 这是我跟过的住宿条件最好的剧组！” 　　季思谙也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也能理解。 　　毕竟这部戏的几个投资方，随便拉一个出来, 那都是财神爷一样的存在。 　　“办理完入住手续, 大家可以休息一下，注意群消息, 晚上就在酒店楼下餐厅，举行开机宴。” 　　副导演陈嘉举了个扩声器在旁边喊。 　　季思谙办理完入住手续后，便拿着行李箱在旁边等林素。 　　林素过来时, 脸上掩饰不住的惊喜, “我还以为咱们至少两人一个房间呢，居然一人一个房间！” 　　“谙谙，你的房间是几号？咱们应该都在一层楼吧？” 　　季思谙看了眼房号，她是1525号。 　　林素在她隔壁, 1526号。 　　两人结伴上楼，各自回房放东西。 　　没一会儿, 林素便串门到季思谙的房间：“啊啊啊, 房间视野也好好，面?朝大海！” 　　“阳台好大, 还有?露天泳池！” 　　“……” 　　季思谙打开了行李箱, 正?在安置东西，把带来的衣服, 一件一件挂进?衣柜里。 　　接下来至少一个月的时间，他们都会住在这里。 　　这个房间，会变成?她临时的“家”。 　　林素兴奋地转悠了一圈，见季思谙一脸淡定地收拾东西，忍不住扑过去，“哎呀你先过来欣赏一下风景嘛，这些?事不急着做。” 　　季思谙被她拉去了阳台那边，恰好一阵湿咸的海风扑面?过来，吹乱了季思谙半披在肩上的发丝。 　　滨海市是个四季暖热的城市，哪怕是冬天，气温也不会低于20℃，不会下雪。 　　不过夏季偶尔会遇上台风天，气候会变得十分?恶劣。 　　入秋时节的滨海市烈阳灿灿，就像盛夏季节。 　　从房间阳台望出去，是一望无际的海域，以及绵延海岸的白色沙滩。 　　海风吹过椰子树的枝叶，沙沙作?响，蔚蓝天空下，海鸥振翅翱翔，难免让人生出自由的错觉。 　　“滨海市的天气是真好，不像京北，入秋后阴雨绵绵好几天。” 　　“气温也降了，我今夏才买的那些?连衣裙，还没穿几回呢，就过季了。” 　　“还好进?组啦，我把我的连衣裙、泳装全都带了过来。” 　　林素兴致勃勃和季思谙商量，工作?之余约着一起在滨海市旅游一番。 　　季思谙哭笑不得：“我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来度假的。” 　　林素：“这有?什么，反正?工作?也做不完。” 　　“再说了，咱们是编剧，有?需要的时候叶导自会联系我们改剧本。” 　　“说不准运气好，整个拍摄期间都不会有?什么任务安排给?咱们。” 　　季思谙似懂非懂地点头，“但我还有?其他剧本要完成?。” 　　她身上压着太多债务，正?如江烬所言，还差得远。 　　《向你而生》那笔版权费，根本算不了什么。 　　林素同她讲不通，干脆不讲了。 　　“我先回房间洗个澡去，晚点一起下楼赴宴啊。” 　　“对了谙谙，我给?你买了几条连衣裙，待会儿你挑一件换上去赴宴。” 　　林素回屋去，把买给?季思谙的连衣裙拿了过来。 　　约莫有?五六件，白的、黑的、粉的、蓝的、绿的…… 　　季思谙眼睛都看花了。 　　“这件吧，晚点开机宴你就穿这件。”林素替她挑了一件花朵吊带的黑色长?裙，丝质的内衬，裙面?外罩一层薄纱。 　　有?一种轻盈动?人的美，性感又不失名媛的端庄得体。 　　当初林素看见这条裙子的第一眼，就觉得这裙子穿在季思谙身上，一定比穿在模特身上更好看。 　　“其实我买的时候有?白色和黑色两种颜色，感觉都很?配你。” 　　“但我最终还是选择了黑色，因为性感。” 　　林素拎着裙子朝季思谙身上比对了一番，满眼认可赞赏和惊艳，“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果?然没错。” 　　季思谙有?些?茫然，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送她裙子，“素素，我带了衣服。” 　　“你那些?衣服要么是休闲运动?风，要么是职业风，一点也不日常。” 　　“穿成?那样，怎么凸显你‘白月光’的人设啊。” 　　得让霍煜好好看看，回忆一下他曾经的白月光才是。 　　季思谙哭笑不得，并不知道?林素心里的盘算。 　　她只是在思考，收了林素这些?连衣裙，应该送她什么作?为回礼。 　　这个问题，季思谙思考了很?久。 　　直到窗外夜幕落下，她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林素给?她打来电话。 　　季思谙也没想出个结果?。 　　开机宴马上开始了，林素打电话来是提醒季思谙，她们应该下楼去。 　　季思谙没敢耽搁，合上笔记本电脑，便换了衣服出门。 　　和林素碰面?时，她十分?不自在地经受了她目光的洗礼。 　　林素很?满意，因为季思谙听话，穿了她选的那条黑色花朵连衣裙。 　　栗色的长?卷发半披于肩，另一半用?黑色的抓夹随意抓在脑后。 　　即便是素颜，季思谙这样一看，也颇为清丽动?人，叫人很?难从她身上移开视线。 　　两人结伴下楼，一路上，明里暗里不少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林素照单全收，并挽着季思谙的胳膊一脸骄傲。 　　仿佛姐妹之美，她与有?荣焉。 　　两人一路受人瞩目，还算安然地抵达了一楼的宴会厅，参加《向你而生》的开机宴。 　　刚进?入宴会厅，许厌便注意到了她俩的到来，急忙从席位站起身招呼她俩：“班长?，林素，这里！” 　　宴席是随意入座的，许厌那桌空位还很?多。 　　林素便带着季思谙过去了，毕竟有?熟人，席间也自在些?。 　　季思谙走近后，许厌的眼神明显有?些?微妙变化，惊艳难掩。 　　被林素看见，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肩膀提醒：“再看也不可能是你的。” 　　许厌尴尬地笑笑，不可置否。 　　开机宴开始前，季思谙他们这桌才坐满。 　　只是她没想到，压轴出场的霍煜会舍弃叶婠、谈序他们那桌席面?，过来他们这桌落座。 　　同桌其他人也都惊呆了。 　　许厌问出了众人的心声：“煜哥，你怎么不去那边？” 　　霍煜眼也没抬，端着手机在玩什么游戏，懒懒回：“太远了，懒得走。” 　　众人：“……” 　　的确，他们这一桌距离宴会厅入口更近。 　　但距离叶婠他们那一桌，也就五六步的距离，哪里远了？ 　　开席前，谈序和叶婠相?继发表了简单的谈话。 　　随后大家开始用?餐，季思谙尽量不把视线偏到霍煜身上。 　　却避不开席间大家断断续续和霍煜搭话的声音。 　　尤其是许厌，一口一声“煜哥”喊得热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同窗那一年关?系极好。 　　季思谙却是知道?的，他俩明明打过架，平日里互看对方不顺眼，天生有?仇似的。 　　她完全没想到许厌对霍煜的态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但也能理解，毕竟霍煜在圈内的地位，合该许厌跪在地上捧着他。 　　“煜哥，之前在庙里拜佛，我看你拜得最为虔诚。” 　　“你当时求的是什么啊？”许厌永远有?话题，也绝对不会让对方把话掉地上。 　　对于他的热情主动?，霍煜有?些?招架不暇，浓眉蹙了蹙，“事业。” 　　同席有?人忍不住叫好，“不愧是煜哥啊，一心都在事业上，难怪网上都说煜哥是世界第一事业脑呢。” 　　霍煜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口，视线淡淡掠了那人一眼，没有?言语。 　　一旁的许厌却是暗暗抽了下嘴角，才不相?信霍煜求的是事业。 　　他都已经是顶流影帝了，圈内第一人的存在，事业包顺的好吧！哪里还需要向佛祖求这个？ 　　也就是糊弄糊弄旁人。 　　许厌觉得，霍煜求的肯定是他没有?的东西。 　　比如和季思谙早日官宣之类的。 　　想到季思谙，许厌的视线转而落到她身上。 　　只见安坐席间的季思谙像一朵黑色蝴蝶花，安静翩然地开在那里，明丽又清冷，独立于尘世之外。 　　这样的季思谙，总让人忍不住想要往她身上捧一抔烟火气，拉她坠入这纷繁的人间。 　　“班长?，你呢？你在庙里求了什么？”许厌出声，只一句话，便把安静如局外人的季思谙拉入了乱局中，成?了众人瞩目的存在。 　　之前大家其实有?注意到她的美，但因为霍煜的缘故，鲜有?人会把注意力分?给?季思谙一个小小编剧。 　　但是现在，明晃晃地看向她时，却是谁也无法回避她的美。 　　席间好一阵静默，大家悄悄欣赏着季思谙得天独厚的容貌，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素是第一个感受到席间氛围变化的，暗喜自己?的眼光，真是为季思谙挑了一件不错的“战袍”。 　　像她这样含蓄安静的美人，就应该时常给?大家搞个突袭，美得震惊全场才是。 　　身为注意力中心的季思谙浑然不觉这些?，其实从小到大，她已经习惯了旁人的目光。 　　所以无论有?没有?人注视着她，她都不会在意。但是唯独霍煜的视线，她忽略不了，所以此刻季思谙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僵滞和紧张。 　　她刚夹了一块锅包肉，还没吃。 　　动?作?顿住，姿势僵硬许久，季思谙才故作?镇定地笑了一下，如实回答许厌的问题：“我求的是财富。” 　　她话音落定，众人连忙附和，求财富才是真理。 　　谁也没有?注意到寂静一隅，端着果?汁又喝了一口的霍煜，眼里落满了失望之色。 　　犹如尘埃般，将他眸中希冀悄然埋没。 第22章 　　开?机宴结束得有些晚, 但散席后，大家?仍意犹未尽，有人提议去下一场。 　　于?是叶婠组织人, 去了附近的ktv。 　　季思谙没去, 她和林素、许厌还有副导演陈嘉一起去海边散步消食，也醒醒酒。 　　一路上许厌都?在?和林素叙旧，以?前念书那会儿?，许厌和林素就比较聊得来。 　　林素的性子和季思谙截然不同, 她活泼开?朗, 敢爱敢恨。 　　许厌捉弄季思谙，林素都?会替她讨回来。 　　“虽然多年没见, 但人的本性还真是很?难改变的。” 　　“你看班长，还和以?前一样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许厌同林素小声吐槽。 　　林素横他一眼?, “你一个大男人, 舌头怎么这么长。” 　　许厌噎住，知?道她这是嫌他话多了。干脆闭嘴，朝走?在?前面一些的季思谙和陈副导演看去。 　　《向你而生》的副导演陈嘉，是个三十?出头的有志青年, 在?圈内小有名气，导过几部稚嫩青涩的青春电影, 在?这片领域, 他是行家?。 　　听说是谈总介绍陈嘉给叶婠做副导演的，由此也可以?看出大佬们对这部片子的重视程度。 　　只是许厌没想到, 陈嘉居然不去KTV, 跟着?他们出来散步。 　　这会儿?还和季思谙聊得火热，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许厌摸着?下巴摩挲了一阵, 正在?思考陈嘉的心理。 　　一旁的林素先开?口了，“老许，你有没有觉得，陈副导演对谙谙有点不一样。” 　　“虽说他们在?聊剧本，算是在?谈正事，但你看他望向谙谙的眼?神……嘶，我总觉得有点别?的什么意味。” 　　许厌附和地点头，但这些只是他俩的感觉和猜测。 　　陈嘉是副导演，他们也不能直接上去质问他不是。 　　好在?季思谙很?快意识到不对，回头来寻许厌和林素。陈嘉在?她身侧，停止了侃侃而谈，也温和浅笑着?回望向落后的两人。 　　“林编，许老师，跟上啊。” 　　林素和许厌先后应声，加快了脚步。 　　这一路，他俩各有所思，皆是心不在?焉。 　　季思谙倒是和陈嘉聊得甚是愉快，言谈间，她能感受到陈嘉作为?副导演而言，对《向你而生》这部戏非常上心，也很?尊重她作为?原创编剧的想法。 　　所以?和陈嘉交谈，季思谙感觉十?分愉快。 　　许厌和林素跟上来时，前者莫名挤到了季思谙和陈嘉中间，主动和陈嘉攀谈起来。 　　“陈导，咱明天是不是就该着?手围读剧本，还有定妆事宜了。” 　　陈嘉认真思考了片刻，才把后续流程简单和许厌说了下。 　　四人在?海边闲逛了大半个小时，还是季思谙先提出要回酒店，大家?才一致决定往回走?。 　　和林素、季思谙分开?后，许厌同陈嘉一起乘电梯上楼。 　　寂静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许厌心痒痒地想要打听陈嘉对季思谙的心思，却一直苦于?不知?如何开?口。 　　未想，旁边的陈嘉先挠了挠脸颊，低声打破了沉寂，“那个，许老师……” 　　许厌蓦地朝他看去，眼?里的复杂还没来得及掩去，以?至于?他看向陈嘉的眼?神颇为?幽深。 　　对方?神色僵了一下，略有些不自在?。 　　缓了片刻，陈嘉才清了清嗓，继续：“冒昧问个问题，许老师是否真的已经不喜欢季编了？” 　　叮—— 　　电梯到了，门徐徐打开?。 　　许厌却愣怔地看着?陈嘉，一时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他是真的没想到，陈嘉会先开?口。 　　须臾，电梯门又合上了，陈嘉和许厌都?没有动作。 　　密闭的电梯内，许厌在?陈嘉提醒下回过神来，木讷地摇头，又点头，“是的，我对季编已经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了。” 　　“我们现在?就是老同学而已。” 　　陈嘉听完，面露一抹喜色：“那就好。” 　　只此一句，许厌心里顿时警铃大作，“陈导你对季编……” 　　他没敢说下去，但陈嘉没有否认的意向，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倒是也没有直接承认。 　　许厌：“……” 　　完啦，他该不该告诉陈嘉，季思谙和霍煜之间的关?系？ 　　还是应该给霍煜发消息打个小报告？ 　　许厌在?翻涌的思绪里挣扎许久，回到房间时，还是没忍住找到了霍煜的微信。 　　这是他加上霍煜好友后第一次给他发消息：[煜哥，出大事了！！！] 　　彼时，霍煜房间里，程力正在翻看整理他后面的行程安排。 　　在?《向你而生》录制期间，霍煜还得腾出一些时间，完成其他工作。从行程上来看，时间非常紧。 　　身为霍煜的经纪人，程力时常如此，感觉痛并快乐着?。 　　“煜哥，今年波士顿那边的广告商也发来了邀请函，希望你能抽空去参加一下他们主办的活动。” 　　“你怎么说，今年去吗？” 　　正常情况下，程力会直接帮他拒绝，毕竟从职业经理人的角度来看，参加广告商主办的活动对于现如今的霍煜而言，没什么必要。 　　反正广告商不会因?此解约换人，霍煜可以?用这个时间去做其他更重要更有意义的事情。 　　但是他也不知?道霍煜怎么想的，波士顿这个广告商每年的活动他都?要抽空去参加。一直到两年前那场活动结束，霍煜才像是幡然醒悟了似的。 　　昨年，让他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今年广告商又发了邀请函，程力看了一下行程安排，倒是有空去参加。 　　所以?他主动询问了一下霍煜的意见。 　　沙发上，正盘着?长腿拿着?剧本翻开?的男人头也没抬，“不去。” 　　拒绝得十?分爽快。 　　程力有些好奇，“我真是有点看不懂你了，前几年，没有档期也要挤出档期过去。怎么从昨年开?始，突然转性了？” 　　霍煜端起边几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淡声搭腔：“不想去了。” 　　程力：“……” 　　这回答也是够嚣张的，这很?霍煜。 　　“行，我这就拒了。”程力去打电话了。 　　霍煜继续翻看剧本，直到边几上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才挪眼?过去。 　　瞥了眼?，男人放下咖啡杯拿起了手机，看见了许厌发来的微信消息。 　　[煜哥，出大事了！！！] 　　连续三个“！”，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焦急。 　　霍煜蹙了蹙眉，没打算回复。 　　他对许厌的观感还没好到和他微信聊天的地步。 　　霍煜打算放下手机时，许厌的消息又过来：[陈嘉喜欢上季思谙了！] 　　刹那间，男人的视线定格在?那条新消息上。 　　冰冷的一行字，却莫名让他心里燥出一团无名火来。 　　陈嘉喜欢季思谙？ 　　霍煜拧着?眉，回了许厌一个问号。 　　对方?立马把今晚他们在?海边的事情，以?及不久前在?电梯里陈嘉询问他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霍煜听。 　　最后，许厌还做了简单总结。 　　[煜哥，陈嘉这是摆明了想追嫂子啊！你长点心吧，别?真被人撬墙角了！] 　　霍煜：“……” 　　他被许厌那句“嫂子”和“撬墙角”震撼了几秒，心率有些不稳。 　　半晌，才耳根微烫地低喃了一句，“这都?什么和什么。” 　　许厌还在?继续和他描述在?海边时，季思谙对陈嘉的友好态度。 　　不难看出，他俩相谈甚欢。 　　许厌就差直白地告诉霍煜，季思谙对陈嘉也颇有好感。 　　霍煜沉寂的心绪被搅乱，烦躁的丢开?了手机，将手里的剧本又匆匆翻了两页。 　　程力打完电话回来，恰好看见霍煜脸黑如炭地看着?剧本，开?始挑刺。 　　“这里的台词有问题，完全不符合男主角人设。” 　　“心理描写不够详细，真不知?道编剧在?想什么。” 　　“……” 　　程力听着?，总觉得霍煜言语间聚集着?很?大的怨气。 　　而且他提出了的一些问题，他甚至听不出来哪里不妥。分明他去打电话前，霍煜对最终版的这份剧本还很?满意来着?，开?机宴结束后便回到房间里一直翻看剧本，来来回回看了有三遍不止。 　　怎么突然开?始挑起刺来了？ 　　莫不是因?为?男主角的戏是那个班长写的？ 　　程力琢磨了许久，才走?到霍煜面前，坐在?了茶几上，试探似地开?口，“煜哥，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和那个叫季思谙的编剧，之前是不是有过节？” 　　他记得齐肃提过，说霍煜和季思谙、许厌曾经同窗过一年。 　　那都?是霍煜出道以?前的陈年旧事，程力没有过去了解。毕竟霍煜出道这些年，媒体也没从他身上挖出什么黑料来。 　　就算有，怕是也鲜有媒体会对外宣扬报道。 　　所以?之前程力没太在?意霍煜和许厌、季思谙的过去。 　　但是他心里一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霍煜似乎对那位季编剧有些不同。 　　霍煜翻看剧本的动作一顿，冷硬的神情僵愣，喉间似哽着?什么。 　　好半晌，才烦躁地吐了两个字：“没有。” 　　程力：“没有吗？那你干嘛这么奇怪，之前明明很?喜欢这个剧本，很?喜欢季编写的男主线，现在?突然开?始挑刺。” 　　“我看那位季编剧人长得挺漂亮的，老实说，她的颜值就算放在?咱们圈子里，也是很?能打的。” 　　“既然你俩没过节，你就别?太为?难人家?了，毕竟都?是老同学。” 　　“后面还要合作……” 　　霍煜制止了他的滔滔不绝，“行了。” 　　程力闭嘴，只见霍煜拿起手机似是要给谁发微信。 　　结果他捣腾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扔下了。 　　程力：“怎么了，你要给谁发消息吗？” 　　霍煜没答。 　　他本来是想让季思谙过来聊聊剧本的事情，但点入聊天界面，看着?他俩之间寥寥两句历史记录，顿时打消了念头。 　　现在?叫她过来，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打破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结界。 第23章 　　湿咸的海风吹了一夜, 偶尔能听见风声里夹杂着?零碎的浪潮声。 　　季思谙一夜好眠，只?是早晨醒来时，觉得有些?鼻塞咽痛, 有些?不适。 　　今天开始, 《向?你而生》剧组组织了剧本?围读，算是最后一次确定剧本?内容。 　　也让演员们，能够更加深刻地认识这个故事，熟悉各自?扮演的角色。 　　参与剧本?围读的人员早前已经在群里确定好了, 包括导演组和编剧组成员, 以及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 　　早饭过后，季思谙便和林素到了剧组安排的会议室。 　　叶婠和舒彤也前后脚赶到, 紧接着?陈嘉和参与围读的演员们也陆陆续续抵达会议室。 　　大?家都带着?剧本?，此前应该已经熟悉了剧本?内容和各自?的角色。 　　身?为女主角的庄清清是和叶婠一起到的，进了会议室便坐在角落里翻看剧本?, 神?情坚定得似要入党, 不难看出她干劲十足。 　　相比之下，出演男主角的霍煜便显得懒怠了，竟是最后一个抵达会议室的。 　　而且他进门时还?在打哈欠，一身?宽松休闲的衣服十分居家, 由内而外透露着?一股慵懒的劲儿。 　　陈嘉招呼他过去入座，客气问候：“霍老师, 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已经拉过椅子坐下的霍煜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他, 而是把剧本?随手放在会议桌上，撩起眼皮朝斜对面的季思谙看了一眼。 　　她正和林素说话, 神?情泰然, 嘴角弯着?极浅的弧度，仿佛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可?就在刚才, 霍煜抵达会议室门口那一刻，室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落了过去。 　　陈嘉给霍煜倒了一杯热茶，“霍老师，喝茶。” 　　霍煜敛眸，纷杂的思绪回笼，总算和陈嘉对了一眼，“谢谢。” 　　陈嘉微笑着?，心下却有些?迷茫。 　　其实他以前和霍煜有过一次合作，还?挺聊得来的，私下里也称得上是“朋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觉得霍煜看他的眼神?，以及对他的态度，和以前有些?不一样。 　　有一种陌生的隔阂感?和微浅的敌意。 　　敌意？ 　　陈嘉心下一惊，忍不住又看了霍煜几眼。 　　男人却已经低头去喝茶，仿佛那一瞬感?受到的“敌意”，只?是陈嘉的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霍煜怎么可?能对他有敌意。 　　“人都到齐了吧。”叶婠忽然出声，一瞬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聚拢过去。 　　她身?为总导演，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参与此次剧本?围读的成员，确定了围读的流程，简述了围读的目的。 　　一番讲话下来，倒是真有几分领导的风范。 　　坐在她身?边的庄清清一个劲冲她竖大?拇指。 　　庄清清是叶婠的小姑子，圈内当红小花，背后是津海市的秀海集团。 　　这位是真正的名门千金出身?，从?出道起，就把同一起跑线的其他艺人甩了八条街。 　　她的人生，是圈内无数艺人所羡慕的。 　　当然，她自?己也的确有些?真本?事，至少?《向?你而生》女主这个角色，就是她凭借自?己的演技获得的。 　　由庄清清出演女主角“罗满月”，季思谙觉得再合适不过。 　　叶婠讲话结束后，陈嘉随之站起身?，他负责将剧本?通读一遍，引领在场所有人跟读。 　　这件事情看起来很简单，但做起来缺不容易，因为他需要掌握好朗读的语调节奏，成为一名合格的引领者。 　　剧本?围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季思谙作为编剧，全程注意力高度集中。 　　只?是手边杯子里的热水，一直没断过。 　　她实在不舒服，大?抵是昨晚睡觉的时候空调温度调得太低了，有点感?冒。 　　季思谙没有表露出异样，连林素也没说。 　　一方面是不想她担心，毕竟只?是小感?冒，她晚点去买点感?冒灵冲兑热水喝了就是。 　　另一方面，她不想刚进组就因为自?己的原因耽误进度，影响工作。 　　喝水的间隙，季思谙低低清了下嗓子，喉咙像是被刀割裂了一样撕疼。 　　她揪起了细眉，捂着?嘴巴平复了一会儿。 　　视线不经意朝霍煜那边看了一眼，定住，竟是猝不及防与男人幽沉的目光撞上了。 　　“……” 　　心下一颤，季思谙迅速移开视线，又端起手边的热水喝了一口。 　　这已经是她喝完的第七杯热水了。 　　霍煜拧眉思索，视线并未在季思谙身上多做停留。 　　但 他心里却始终像是横了一根倒刺，无法忽略她如此明显的异样。 　　生病了？ 　　霍煜的眉头皱得更深。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大?家各自?去吃午饭，顺便活动一下胳膊腿儿。 　　下午还?得继续围读。 　　这个阶段，叶婠计划的是3-7天的时间。她希望大?家都能深刻地理解人物、剧情，将来拍摄的时候，尽最大?努力将故事演绎得完美。 　　正所谓慢工出细活，叶婠都发话了，剧组里其他人自?然也没有异议。 　　季思谙拿着?水杯打算离开，她准备吃完午饭，浅浅午休半个小时，回复一下状态。 　　只?是没想到陈嘉会突然叫住她：“季编，等一下。” 　　季思谙停在会议室门口，回头朝陈嘉看了一眼，自?然也看见了陈嘉旁边落座的霍煜。 　　他正合上剧本?站起身?，听见陈嘉的话，刻意停留在原地。 　　直到陈嘉收拾好东西朝季思谙走去，一副熟稔的语气，“一起吃午饭吧。” 　　霍煜捏着?剧本?的力道一紧，沉眸朝那两道身?影看去，呼吸微竭，几乎下意识地，“陈嘉。” 　　他喊了陈嘉一声，连名带姓。 　　与平日里客气地称呼他为“陈导”或是“陈副导演”截然不同的语气。 　　陈嘉怵了一瞬，诧异地回头，看向?霍煜那边，对于他刚才叫住自?己，感?到很不可?思议。 　　季思谙也同他一起回头，看向?那男人，隐约能感?觉到他气场之下的恼意，心下有些?茫然莫名。 　　“霍老师叫我？”陈嘉愣怔片刻才开口。 　　霍煜敛了眸中异色，滚动喉结，恢复了平日的温沉，“是，有点事情想趁午休时间和你聊一下。” 　　陈嘉自?然不敢怠慢霍煜，而且他身?为男一号，想和他聊工作上的事情，作为副导演的陈嘉完全没有推脱的理由。 　　只?思索了片刻，陈嘉便歉意地看了季思谙一眼，低声：“抱歉季编，下次再请你吃饭。” 　　季思谙笑了笑，“陈导去忙吧。” 　　她其实并没想过让陈嘉请客吃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来这事。 　　看季思谙神?情如常，陈嘉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霍煜已经朝他们走来，陈嘉来不及多说什么，便被男人搭着?肩膀，带离了会议室。 　　留下倚在门边的季思谙抬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谙谙，我们去吃饭吧。”林素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自?然而然地叫上季思谙。 　　季思谙点了点头，看上去有些?蔫蔫的。 　　林素终于察觉到她的异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季思谙轻咳了两声，倒也没有隐瞒林素，“可?能有点感?冒，喉咙和鼻子不太舒服。” 　　“那一会儿买点药去。”林素皱起眉，“你不会撑了一上午吧？” 　　季思谙没应声，算是默认了。 　　林素：“你自?己的身?体得好好爱惜，工作都是其次的。” 　　话虽如此，季思谙午饭后却也没有特?意去开药，而是在附近药店买了一盒999感?冒灵。 　　林素拗不过她，一边叨叨一边陪她回房间休息。 　　本?打算让季思谙下午请个假的，但她坚持要参加下午的围读，林素也拿她没办法。 　　- 　　午休时，有人看见霍煜和陈嘉一起在楼下餐厅吃饭。 　　两个人单独坐在落地窗一隅，不知聊些?什么，双方表情都很严肃。 　　其实一开始，陈嘉还?很放松，他主动问起霍煜工作上是否有什么疑问。 　　霍煜沉吟片刻，倒也提了一下服化道的问题。 　　但陈嘉觉得，这点小事，他完全不用?自?己来找他谈。 　　一来，服化道不归他管，二来，霍煜身?为主演，这些?琐碎事情，他只?需要让助理知会服化道导演一声就行。 　　“霍老师您找我，就是为了这个事儿？”陈嘉切牛排的动作停下，狐疑地看向?对面的霍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说不上来。 　　霍煜也停了动作，抬头，那双精致的瑞凤眼幽幽看向?他，“陈导最近和季编剧走得很近。” 　　他的语气平淡，声音低沉，是肯定的陈述，而不是询问。 　　陈嘉难免有些?意外，即便此前他做了许多心理准备，此刻却还?是有种信心满满却押错题的错愕。 　　不过转念一想，季思谙和霍煜曾经同窗过，他关心一下她似乎也正常。 　　毕竟季思谙曾是他的班长。 　　想到季思谙，陈嘉突然面露腼腆，“连霍老师都看出来了。我确实对季编剧有好感?，很明显吗？” 　　霍煜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爽快，心下蓦地一沉，没有说话。 　　陈嘉还?沉浸在对季思谙的感?情里，唇角带笑：“季编剧人很漂亮，性格也很好，能力出色，尽职尽责。左右看来，她都是近乎完美的女性，应该很少?有人会不喜欢她这样的。” 　　说到这里，陈嘉想起什么，看向?霍煜，“当然，霍老师和我等不同，大?概无法理解我的意思，也无法体会我的心情。” 　　霍煜只?觉喉间一紧，一股涩意在喉咙处发散开。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第24章 　　直到陈嘉坦言, 他打算循序渐进，先和季思谙拉近距离，再找个契机表白。 　　霍煜心头的针刺感才冲破头皮, 令他浑身发散着骇人的冷意。 　　然而陈嘉丝毫没有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悄然变冷, 许久才倾诉完他对?季思谙单方?面的心意，微微一笑看向霍煜，“霍老师，依你之见, 我追季编剧这件事, 能有几分?胜算？” 　　霍煜搭在餐桌边的手?早在不觉间攥紧了拳头，手?背青筋鼓起, 须臾才慢慢松展下?去。 　　他沉默了片刻，端起手?边的果汁喝了一口，才幽沉开口, 一针见血：“依我之见, 一分?也没有。” 　　陈嘉脸上的笑意凝住。 　　霍煜凉凉睇他一眼，声线轻了些，“不瞒你说，季编剧在国外有个男朋友。” 　　陈嘉连身体?都僵硬了, 一副将信将疑的神情。 　　霍煜又喝了口果汁，语气变得?漫不经心：“上次剧组聚会, 真心话大冒险以后, 我去洗漱间时?，看见季编剧和一个男的视频通话。” 　　“那男的看着是个混血儿, 外形条件比你优越一些。” 　　他的话点到为止, 想起那个男人，握着杯子的手?也紧了紧。 　　陈嘉脸色都白了, 眼见着是受了不小打击。 　　许久，他才自语般喃喃了一句，“怎么会……” 　　他记得?那晚真心话大冒险，季思谙说她没有男朋友。 　　但那是大冒险，也许她说的并非真心话。 　　这顿饭后半场，陈嘉可谓食之无味。 　　倒是之前没什?么食欲的霍煜，心情回温了些，吃完自己那份牛排，又点了一份意面。 　　- 　　下?午围读时?，陈嘉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视线时?不时?落到季思谙身上，满脑子都是午休时?霍煜说的那些话。 　　季思谙喝了感冒灵，感觉好受许多。 　　一整个下?午，她的精神力都高度集中?，越发认可导演组挑演员的眼光。 　　尤其是霍煜和庄清清两位主?角，即便只是读一段台词，就会有一只无形的手?，把在场所有人拉入故事里。 　　第一天围读很顺利，晚上叶婠没去楼下?用餐，林素帮她打包了小米粥带回房间。 　　她早早睡下?了，睡前又喝了一袋感冒灵。 　　按季思谙以往的经验，她只需要闷头睡一觉，病情就会慢慢好转。毕竟从小到大，她都是“国防身体?”。 　　谁知翌日一早，季思谙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听见声音时?感觉自己陷在黑暗的泥潭里，身体?非常沉重，想爬出泥沼却被拖得?更深。 　　随后又觉得?身体?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着，烧热难受，呼吸都变得?粗重许多，鼻腔似要喷火一样干燥。 　　好热，好难受。 　　…… 　　不知挣扎了多久，季思谙终于掀开了眼帘。 　　落地窗外的天光漏了一缕，映入她视野。 　　床头柜上的手?机还在响着。 　　季思谙艰难坐起身，抓起手?机看了一眼，一阵眩晕感袭上脑门。 　　她急忙扶额缓了缓，粗粗呼吸着，在铃声结束前，接听了电话，“喂……” 　　手?机里传来林素的声音：“谙谙，你感觉怎么样了？要不我帮你请假吧。” 　　已经快到围读时?间了，季思谙还没到会议室，林素这才给她打的电话。 　　季思谙缓了缓，看了眼时?间，脑袋终于清醒过来，“我马上过来。” 　　- 　　季思谙抵达会议室时?，人基本已经到齐了。 　　叶婠和陈嘉还没来，季思谙挨着林素落座，扶了下?桌沿，闭眼平复了一下?漫上来的眩晕感。 　　林素看了眼她微红的脸，压低了声音，“你感觉怎么样？” 　　季思谙拿手?撑着额头，没应声。 　　林素抬手?去摸了一下?她的额头，“谙谙，你好像有点发烧，要不还是请个假回去歇着吧。” 　　季思谙摇头，“我没事，你忘了，我从小就是‘国防身体?’。” 　　而且今天的剧本围读相比昨天更为重要，马上要进入男女主?感情递进的阶段了，昨天叶婠就和季思谙打了招呼，让她今天好好看看，要是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早些提出来。 　　林素还想说什?么，季思谙却拿起了保温杯站起身去，“我去倒点水。” 　　会议室角落里放了一个茶吧机，季思谙拿起玻璃热水壶，正要倒水，却察觉到身后有一道身影靠了过来。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薄荷柑橘香萦绕上来，她心下?一颤，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人。 　　怎知就是回头这个动作，令她轻微的眩晕感忽然加重放大，整个人像是被重力猛地一击。季思谙眼前一黑，顿觉天旋地转，站不稳。 　　她手?里还端着热水壶，里面是刚烧开不久的开水，猝不及防倾斜倒出。 　　几乎瞬息的功夫，季思谙握着水壶把手?的手?被人握住，她耳畔蓦地响起男人隐忍的抽气声，“嘶——” 　　倾斜的水壶被霍煜就着她的手?扶正，但里面的开水却洒了一些，眼见着要倒在季思谙手?上。 　　霍煜脑子一热，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挡了。 　　刚烧开的水，就那么生生浇了一注在他手?背上。 　　饶是霍煜能忍，也忍不下皮肉被滚烫的开水浇淋的灼烫。 　　霍煜甚至来不及应对?那痛感，面前回头来看他的季思谙已经脚下?一软，整个人往下?滑去。 　　“季思谙。”喉咙微紧，霍煜已经勾住了她的腰身，颤动的心脏稳了稳，他先将右手?的热水壶放回了茶吧机上。 　　会议室里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他俩的动静，林素和许厌第一个冲上去。 　　“谙谙！” 　　“煜哥！” 　　…… 　　季思谙彻底被黑暗吞没时?，听见了他们三人的声音。 　　林素焦急，许厌紧张，霍煜…… 　　这是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唤她名字。沉沉的音色，似绷紧的弓弦。 　　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思绪混沌，似被异常的体?温烧成了浆糊。 　　- 　　暮色四合时?，季思谙被空气中?浮荡的消毒水味熏醒了。 　　她惯来不喜欢这味道，从小就讨厌进医院。 　　好在她从小到大身体?都不错，连感冒都很少。 　　思绪似乎清晰多了，犹如浑浊的溪流恢复了清澈。 　　季思谙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医院的天花板，余光里，病床边坐着一道身影。 　　似是察觉到她醒了，对?方?起身凑拢过来。 　　“谙谙，你醒了！”林素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回了原位。 　　她起身探了一下?季思谙的额头，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体?温好像正常了。” 　　林素松了口气，收回手?坐下?，“你不知道，你突然晕过去把大家都吓坏了。” 　　季思谙嗓子还有些疼，说不出话来，只能满眼茫然地看着她。 　　好在林素看懂了她的眼神，“今天上午你在会议室晕倒了，就你倒水的时?候。” 　　“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幸亏有霍煜，不然你可不止发烧晕倒这么简单。” 　　季思谙虚眸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那熟悉的薄荷柑橘香，还有靠拢她的那道身影，以及最后那个温暖的怀抱。 　　……依稀还听见了霍煜唤她的名字。 　　“你要喝水吗，还是吃点水果？” 　　“对?了，你睡了一天了，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粥？” 　　林素自然而然地揭过了刚才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季思谙的身体?情况，她虽然退烧了，但身体?还很虚弱的样子。 　　季思谙确实有心无力，还想回忆更多，但她肚子似乎已经饿瘪了。 　　寂静的病房里，响起饥肠辘辘的声音。 　　林素听见了，没忍住笑，“行，我知道了，这就去给你买饭。” 　　话落她便去拿包，“我给老许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看你会儿。” 　　季思谙张了张嘴，喉咙不舒服，没说出话来。 　　林素已经愉快地给许厌打了电话。 　　十分?钟后，许厌过来，林素才离开。 　　季思谙倒是没想到许厌来得?这么快，她不记得?酒店附近有医院，不知道许厌是从哪里过来的。 　　“班长，你要吃水果吗，我给你削。”许厌坐下?，接替了林素的位置。 　　季思谙没应声，他便自顾自地拿了一个苹果削起了皮。 　　视线一次次落在季思谙脸上，神情十分?不自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屡次三番，季思谙都看不过去了，嗓音微哑地开口：“你有话想和我说？” 　　许厌像是终于等到了契机，放下?水果刀，举着苹果凑近，“班长，你边吃边听我说怎么样？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季思谙：“……” 　　她现?在只想喝点清粥，吃不下?苹果。 　　好在许厌意不在此?，他主?要是想告诉她上午在会议室发生?的事情。 　　“说真的，以前没觉得?，但是现?在，我真心觉得?煜哥对?你的心那可真是天地可鉴啊！” 　　“那可是刚烧开的开水啊！他说挡就挡了！” 　　“老实说，如果换做是当初的我，我还得?迟疑几秒，犹豫一下?……” 　　季思谙静静听着，心里的平静，一点点分?崩瓦解。 　　“煜哥为了护你，徒手?挡开水，就冲这份心意，你如何也不能再铁石心肠下?去了。” 　　许厌仿佛是吧积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出口来，气儿都顺了许多，“你俩的事，他要是想官宣，你就依着他呗。” 　　“虽然对?你来说，一定压力很大，但我相信，煜哥肯定会护好你的。” 　　季思谙：“……” 　　她虽然发过烧，现?在思绪还没完全恢复。 　　但听许厌说了许多，隐约知道他还在误会着她和霍煜的关?系。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更想弄清楚，霍煜为她徒手?挡开水这件事。 　　许厌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自顾自地说起了从前。 　　“我记得?念书那会儿，有一回大扫除。” 　　“煜哥也是为了护你，把胳膊给弄折了。” 　　“欸，班长，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时?候被他打动的吧？” 　　他三两句话，便将季思谙的思绪拉回了那个寒冽的深冬。 第25章 ○ 　　春雨镇的冬季一贯寒冷, 下雪时还好，雪化的时候才是气温最低的时候。 　　那日?初雪，霍煜从季思谙那里要?走了她的星空坠。 　　过了大概一周的时间, 季思谙在收到了他重新熔炼过的成品。 　　“抱歉, 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还以为能把里面的星空图案百分?百还原，结果搞砸了。” 　　清晨的雾气很浓，整个春雨镇像是裹在巨大的棉花里，几米开外, 便分?不清迎面过来的到底是人?还是狗。 　　便是在这样雾蒙蒙的早晨, 霍煜带着重塑好的星空坠，等在春雨福利院门口。 　　季思谙接过了坠子, 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心情有些复杂。 　　坠子确实和原来不太一样，里面的星空图案有些扭曲, 就像整个空间被一股外力强势干扰, 形势已经不可逆。 　　但至少?坠子还是原来那颗，而且确实如?同之前霍煜承诺的那样，经他修复过的星空坠，面上一丝裂痕也看不见。 　　“谢谢。”季思谙半晌才出声, “这个结果已经超乎了我的预料。” 　　她的语气很诚恳，对?于内心紧张忐忑的霍煜来说, 是最好的镇定剂。 　　他愣愣看了她一会儿, 似在判断她的话有几分?真。 　　确定季思谙没有一丝恼意，而是真的对?他修复过的星空坠感到满意后, 霍煜重重松了口气, 笑了：“你不嫌弃就好，太好了。” 　　他总算做了一件让她不讨厌的事情。 　　季思谙看着眼前眉眼含笑的少?年?, 有些恍惚。 　　仿佛他们初见，还是昨日?的事情。 　　可实际上，盛夏已过，深秋也凋零，时间辗转已经来到了凛冽寒冬。 　　她和霍煜相识，也有小半年?之久。 　　当初那个一头冰蓝色短发的二次元美少?年?，此刻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顶着一头自然黑的短碎发，活力四射地站在她面前。 　　明明是黑发黑眸黑色的衣服，却总让季思谙有一种他在发光的错觉。 　　少?年?身?上，有冬日?也掩不住的明媚意气。 　　“早自习快迟到了。”季思谙敛了思绪，视线从男生脸上僵硬地移开。 　　她背着书包从他面前走过，踩着路上的积雪，嘎吱响地朝前走，头也不回。 　　霍煜愣怔片刻，才长腿阔步跟上，满眼诧异地偏头看她：“季思谙，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 　　如?果是以前，她铁定会撂下他直接拔腿离开，怎么?可能和他打招呼。 　　季思谙没回答，脚下步子加快，白皙的小脸被寒冽的冬风吹得生疼。 　　没等她适应那风刃割在脸上的感觉，走在她身?边的少?年?已经加快步伐，冲到了前面。 　　他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巍峨的山，蓦地挡去了凛冽的冬风。 　　季思谙的脸，终于不疼了。 　　但是她看着男生修长的背影时，不知怎么?，心跳有些快。 　　霍煜走在前面，呲着个大牙笑着，脸被风割着也不觉疼，嗓音沉而有力，被风吹到了季思谙耳朵里。 　　“你说，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你最后会不会也喜欢我？” 　　季思谙呼吸略紧，埋头装作?什么?也没听见，只催促他：“你能不能走快点，要?么?别在前面挡道。” 　　男生轻“啧”了一声，颇为无奈：“知道啦，班长大人?。” 　　霍煜不知道，听见他那声懒洋洋的“班长大人?”时，季思谙在他身?后悄然弯了唇角。 　　- 　　春雨中学?偶尔会安排全校大扫除，今天早操的时候，正好下发了通知。 　　所以下午放学?后，学?校掀起了大扫除的浪潮。 　　季思谙身?为班长，自然要?带领全班同学?搞好班级卫生，以及公共区域的卫生。 　　他们分?了两个大组，季思谙留在教室里带队，副班长带着另一队人?负责学?校划分?给他们班的公共区域。 　　教室里这支分?队，被季思谙又分?了几个小组。 　　一组负责洒扫，一组负责桌椅，一组负责擦玻璃，另一组负责讲台区域和倒垃圾。 　　霍煜被安排在第四小组，和许厌一起负责讲台区域的卫生和最后倒垃圾。 　　季思谙则能者多劳，洒扫、搬桌椅还有擦玻璃，她都参与了，全程没闲着。作?为班长，她完全起好了带头作?用。 　　大家也被她带动?，干劲十足。 　　“班长，上面的玻璃我擦不到，个儿不够高?。”一个女生拿着抹布找到季思谙，很是无奈。 　　季思谙没说什么?，接了抹布踩到了椅子上，接替了她的活。 　　女生嘴上道谢，转过身?却比了个“yes”，一脸得逞的笑意。 　　霍煜一看就知道，她哪里是擦不到上面的玻璃，分?明就是想?躲懒，把活儿都丢给季思谙去干。 　　这么?想?着，他表情顿时冷下来，嘴角向下撇了撇。 　　倒也没有拆穿那女生的小心思，因为霍煜知道，聪明如?季思谙，一定早就将她看穿。 　　只是她身?为班长，自有异于常人的容人之量，不同那女生计较罢了。 　　霍煜猜想?，季思谙应该不喜欢凡事太过计较的人?。 　　所以他也没计较，只是迈步过去，打算让季思谙下来，换他来擦。 　　霍煜没想?到的是，季思谙踩上去的那条椅子是坏的。 　　人?站上去一会儿，并无大碍。 　　但季思谙擦玻璃时弧度大，在上面扭来扭去，椅子上断裂部分?摇来晃去。在霍煜走近时，椅子的四条腿已经开始分?崩离析，面临散架。 　　再看站在上面浑然不知的季思谙，霍煜顿时心下一惊，跨步过去，“季思谙，快下来！” 　　霍煜话音刚落，椅子“啪嚓”一声断了条腿。 　　椅子上的季思谙低低惊叫了一声，重心不稳，倒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霍煜抬手便去接她。不过转眼的功夫，他俩双双倒地，摔得很重，似乎连地面都颤了一下。 　　霍煜还低沉地痛呼了一声，差点咬了舌头。 　　被他护在怀里的季思谙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身?上骨头摔得有些微痛，不打紧。 　　班里其他同学?聚拢过来，将他俩扶起。 　　季思谙道了一圈谢，视线才落到霍煜身?上。见他托着右胳膊，脸色有些苍白，额头还覆了一层细密的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季思谙隐隐觉得不对?，“你胳膊摔到了？” 　　霍煜闻声，朝她看了一眼，英俊的脸上一片云淡风轻：“没事，摔一下而已，你没事吧？” 　　季思谙说不出话来。 　　男生继续玩笑，“上次是左胳膊，这次是右胳膊，也算是对?称了。” 　　后来季思谙带着霍煜去镇上区医院一检查，他右胳膊摔折了。 　　连医生都奇怪，“你小子怎么?这么?能忍，没给你疼晕过去算你硬气。” 　　霍煜疼得满头细汗，脸上几无血色，但奈何?季思谙就在当前。 　　他暗暗发誓，就是咬碎的牙关，也绝对?不会吭一声的！ 　　医生显然看穿了少?年?人?的心思，不禁失笑，冲季思谙温和道：“他这手得打石膏，接下来4-6个周可能得有个人?照顾一下他生活起居。” 　　“你看嘛，伤的是右手，吃饭洗澡肯定是不方便的。” 　　话落，医生问?季思谙：“他这手是为你伤的？” 　　季思谙噎住，视线匆忙往霍煜身?上一落，脸色有些泛红。 　　不知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霍煜疼得抽了口气，不忘帮季思谙解围：“大夫，能不能先给我来一针止疼的，我牙快咬碎了。” 　　医生的注意力被他拉回去，忍不住笑出声来，总算言归正传，给霍煜治手去了。 　　季思谙在走廊里等着，一直等到夜幕垂坠，通风的走廊里冷如?冰窖。 　　霍煜终于出来了，右手挂在脖子上，打了石膏。 　　他又成了独臂侠。 　　“……”季思谙的视线与他远远对?上，想?说什么?，嗓子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 　　霍煜朝她走近，止了疼，他脸上恢复了血色，也恢复了元气：“让你久等了，很冷吧。” 　　季思谙摇头，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一定很木讷。 　　因为她眼下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霍煜。 　　他今天接住了她，右手臂因她而骨折。 　　如?果不是他，也许手臂骨折的会是她。那么?接下来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她的生活会受到严重的影响，也许还会耽误学?习进度。 　　“走吧，回去了。” 　　霍煜用他完好的左手轻轻扯了下季思谙棉衣的衣袖。 　　虽然棉衣厚实，穿在身?上略显臃肿，也没有羽绒服和呢子大衣那样洋气。但季思谙穿着棉衣的样子，却格外地清新脱俗，很好看。 　　霍煜忍不住想?与她亲近些，他也清楚，这次受伤，是他和季思谙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不想?错过。 　　虽然当初，他被季思谙毫不留情地拒绝过。 　　但能怎么?办呢，他至今为止，还是喜欢她。这份喜欢，随着时间的流逝，竟是不减反增。 　　有时候霍煜也很想?唾弃自己，觉得自己没救了。 　　但和季思谙照面后，他又觉得就这样无脑地喜欢下去也好。 　　毕竟他这辈子，难得如?此坚定一次。 　　季思谙被他的小动?作?勾得耳垂发烫，暗生的痒意，让她有一种自己要?生冻疮的错觉。 　　她急忙避远些，故作?镇定地走在前面，只微微侧头对?落后些的霍煜道：“能不能好好走，别动?手动?脚的。” 　　霍煜沉闷一笑，连被她训话都觉得甜，“班长，你之前和医生说，接下来这两个月会对?我全权负责，是认真的？” 第26章 ○ 　　为?了?方便照顾霍煜, 季思?谙找白静申请和他同?桌。 　　白静一脸诧异，“你确定要和霍煜同?桌？” 　　季思?谙是班里唯一有望考上京北大学的好苗子，校领导都发话了?, 让白静平日?里多关注一下她。 　　不要在高三这?个紧要关头, 被生活上的琐事绊住她手脚。 　　白静也清楚季思?谙的个人情况，很想她将来?能考上一所好大学，亲手创造自己美好的未来?。 　　所以她给她安排的同?桌也是一个好学的学生，很安分, 平日?里绝对不会打扰她学习。 　　结果这?才没多久, 季思?谙既然主动要和霍煜做同?桌。 　　“你俩现在什?么关系？”作为?班主任，白静不得不多问一句。 　　早恋这?个问题, 学校非常关注，可不能发生在她的班级。 　　季思?谙是聪明的孩子，一向有主见也比同?龄人心智成熟一些, 白静对她向来?是最为?放心的。 　　但是现在…… 　　季思?谙几乎秒懂老?班的意思?, 眼?底掠过一丝慌乱，被她镇静地压下去，“同?学。” 　　“白老?师，我只?是想报答他的恩情而已。” 　　白静被她深沉的眼?眸盯着, 莫名有种身份调换了?的错觉。 　　明明她才是季思?谙的老?师才对，怎么自己反倒被她看?得心慌慌的。 　　白静清了?清嗓, 故意压低声音提高自己的威慑力：“报答恩情的方法有很多种嘛, 霍煜那么跳脱的一个人，和他同?桌, 你怕是很难静心学习。” 　　季思?谙想过这?些问题, 但她相信自己的意志力。 　　而且她已经答应霍煜，接下来?两个月要对他全权负责。 　　“白老?师, 我已经想好了?。”季思?谙语气坚定。 　　白静反倒动摇了?，最终叹了?口气，妥协，“行，你们自己协调吧。” 　　季思?谙回到班里，便说服了?同?桌和霍煜暂时调换了?座位。 　　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其实这?学期也快结束了?。 　　也就是说，得下个学期，座位才能调回来?。可是下个学期，班里的座位肯定是要重新安排的。 　　按理说，霍煜那个位置，班里的同?学都不乐意换过去。 　　奈何他给的钱多，原本?和季思?谙同?桌的罗阳很爽快地答应了?。 　　- 　　新的一周，霍煜和季思?谙做回同?桌。 　　为?这?事，他傻乐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午休时间，才被季思?谙拉回现实。 　　“你中午想吃什?么？食堂还是小卖部？”季思?谙正在收拾书本?，她打算去食堂买饭菜回教室里吃。 　　考虑到霍煜右手不方便，季思?谙打算照顾他。 　　霍煜受宠若惊，“你要给我带？” 　　季思?谙点头，“不然呢？” 　　“你吃什?么？” 　　“食堂。” 　　“那我也吃食堂。” 　　“行，你不挑食吧？” 　　“不挑，你买的我都喜欢。” 　　季思?谙：“……” 　　她突然理解了?“油嘴滑舌”这?个词的意思?。 　　收拾好东西离开?时，季思?谙没忘记告知霍煜：“买回来?记得付钱给我。” 　　霍煜笑，那双瑞凤眼?弯着，明晃晃地勾人，“要不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季思?谙不想带着他一个伤患去食堂。 　　这?个点人多，别再给他挤出好歹来?。 　　- 　　那段时间，霍煜在季思?谙那里享受了?最好的待遇。 　　季思?谙甚至给他喂过饭，拿勺子舀着，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 　　霍煜边吃边笑，视线一直在她脸上，痴得像个傻子。 　　被季思?谙嫌弃不已。 　　每天早上，霍煜都会给季思?谙带早饭。 　　一盒牛奶，一个面包，或是白水鸡蛋、茶叶蛋、苹果。他自己掏腰包，找吴卫通融的。 　　不然以徐家的条件，无法承担这?些。 　　吴卫被他缠得烦了?，又考虑到他拿钱买这?些，不是为?了?给自己改善生活，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季思?谙渐渐习惯了?霍煜每天变着法子给她献宝。 　　大冬天的，他有时候还会请她吃冰棍，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班长，苹果吃不？”霍煜虽是这?么问，但不等季思?谙拒绝，他已经把洗过的苹果拿纸巾包好放到了?她桌面上。 　　季思?谙看?向他时，少年便用那双真挚热烈的眼?眸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也不知是不是顾虑他手伤的关系，季思?谙觉得自己最近对霍煜越发心软了?。 　　比如?现在，她就咽回了?拒绝的话，接受了?他的好意，“谢谢。” 　　“客气。”男生唇角的弧度深了?，不忘催促她：“快尝尝，我让老?吴帮我从?津海捎来?的。” 　　季思?谙抵不住他的热情，将苹果掰成了?两半，递了?一半回去：“我吃不完，给你一半。” 　　她动作一气呵成，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刚才徒手掰苹果这事，对于霍煜而言有多震撼。 　　那可是完完整整的一个苹果！ 　　她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就这?么！就这?么给掰成了?两半？！ 　　霍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些怀疑季思?谙是不是背地里练过。 　　活了?快十八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彪悍的女生。 　　“班长，你和武松是不是亲戚？”霍煜接了?苹果，咬了?一口。 　　季思?谙也咬了 ?一口，另一只?手已经熟稔地翻开?了?课本?打算温书。 　　听?见他这?么问，她又看?向他，“什?么意思?？” 　　霍煜笑，“你这?力气，打老?虎应该绰绰有余吧。” 　　季思?谙：“……” 　　她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侃了?，忍不住往男生腰上怼了?一拳，“去死。” 　　其实力道也不太重，霍煜不觉得疼，但还是贱兮兮地“哎哟”一声，非得逗得季思?谙脸红不可。 　　- 　　临近期末，季思?谙本?该倍感压力，被学习压得喘不过气。 　　但自从?她和霍煜同?桌后，却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每天都在打打闹闹中度过，他俩的关系，竟是莫名拉近了?不少。 　　靠前最后一周，有个晚上停电，学校发了?蜡烛。 　　每个班级的学生都点着蜡烛看?书学习，备战期末考试。 　　季思?谙他们也不例外。 　　烛光点燃那一刻，季思?谙鲜亮的眉眼?如?同?加了?滤镜的画卷，清晰舒展在霍煜眸底。 　　他侧坐着，左手支着脑袋看?她，薄唇勾着弧度，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季思?谙虽有所觉，却没有理会他，而是将数学试卷翻了?个面，继续研究错题。 　　起初，教室里很安静。 　　后来?白静出去接电话了?，大家便开?始小声说话，偌大的教室变得些微嘈杂。 　　霍煜也是此时出声的，做贼似的，凑近季思?谙，与她小声讲话：“班长，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就在刚才，霍煜意识到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 　　期末考试以后，就是短暂的寒假。 　　紧接着，他们将迎来?高三最后一个学期，熬过这?段时间，大家参加高考，然后散席。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能一直在学校呆下去。 　　但这?显然不现实。 　　于是霍煜就想，要是以后能和季思?谙考上同?一所大学，他们或许就可以继续在一起，像现在这?样要好。 　　假以时日?，她总会喜欢他。 　　季思?谙自然不知道他心里诸多想法，只?头也不抬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以你的分数，肯定考不上的那所。” 　　霍煜：“……” 　　他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而且还被残酷冰冷的现实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了?。 　　他的分数…… 　　他每回考试不是睡觉就是睡觉，什?么时候有过分数。 　　一时间，霍煜心头似压下了?一座大山，他感觉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你说来?听?听?？”霍煜试探似地追问，仍旧不死心。 　　季思?谙停下手里的笔，转头看?向他。 　　少年眉眼?在烛光里时暗时明，似乎比平日?看?着，帅得更?为?真切些。 　　她愣神了?片刻，敛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语气变得不自在：“我的志愿是京北大学。” 　　“京北？”霍煜知道京北市，但对京北大学显然没什?么了?解。 　　季思?谙只?得说得简单些，“去年京北大学文?科录取分数线是680分。” 　　“而你，我的朋友，你上次小考的成绩，总分也就280分。”季思?谙说到这?里，忍不住撇了?下嘴角。 　　实在是不明白，怎么会有霍煜这?样不思?进取的家伙。 　　被季思?谙嘲讽，霍煜不恼反笑，笑得还很傻，“你刚才说什?么，‘我的朋友’？” 　　“季思?谙，我们现在的关系，原来?已经到朋友了?。”他一向是会抓重点的。 　　连季思?谙都无法反驳，只?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继续练题。 　　“季思?谙，你能不能再说一次那句‘我的朋友’，我想听?。”少年凑近，侧脸枕着左胳膊巴巴望着季思?谙。 　　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他，暗暗深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地解题。 　　只?当旁边有只?聒噪的鸟在说人话。 　　后来?，无论霍煜说什?么，季思?谙都不搭理他。 　　他有些急了?，直起身挪了?椅子过去，下巴一低，直接搭在了?少女胳膊上，：“季思?谙，谙谙——” 　　“要不你教我念书吧，我陪你一起考京北，好不好？” 　　霍煜的脸离她极近，语气似撒娇。 　　季思?谙顿时僵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万万没想到，霍煜这?家伙居然直接把脑袋压在了?她胳膊上！ 　　……只?要她微微偏头，嘴唇就会撞到他额头，印下一吻。 　　这?个认知让季思?谙的心彻底乱了?，她甚至忘记赶走他。 　　耳边响着他的声音，她却完全听?不清他后面还说些了?什?么。 　　剧烈的心跳声，如?雷似鼓，早已将她整个耳道淹没。 第27章 　　“班长, 你脸怎么红了，难道又烧起来了？” 　　许厌突然着急起来，作势就?要去叫医生过来。 　　季思谙被他?手忙脚乱的动静打断了思绪, 回过神来, 叫住了他?：“霍煜怎么样了？” 　　刚才许厌说，他?帮她挡了刚烧开?的水。 　　季思谙的思绪已经清晰许多，记起自?己昏倒之前?是在酒店安排的会议室里。 　　那个时候围读还没开?始，她想先倒点热水在杯子里。 　　倒水的时候便感觉到有人从背后靠过来, 她认定是霍煜, 回头去看他?时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再后来的事情，季思谙便不知道了。 　　霍煜重声唤她名字这事, 不知道是梦还是现实。 　　许厌回头，看见她脸上的红晕似乎消了些，想上手探一下季思谙的额头。 　　却又碍于霍煜是个醋王, 不敢。 　　“班长, 你感觉怎么样啊，是不是又烧起来了？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不用。”季思谙别开?视线，不好告诉他?，她刚才脸上升温不是因为生病。 　　许厌看她脸色恢复如常, 松了口气，“怪了, 刚才明明看见你脸超红的。” 　　季思谙又问了一遍：“霍煜……他?怎么样？” 　　许厌这才想起什么, 一脸正经道：“煜哥在隔壁病房呢，他?右手小臂一截中度烫伤, 手腕那片肌肤轻度烫伤。” 　　“医生说了, 至少得养3、4周才能恢复，期间还得注意, 不能感染。” 　　简而言之，比起上学那会儿?手臂骨折，这回霍煜伤得不算重，就?是养伤比较复杂。 　　而且他?是明星，身上不好留疤的。 　　许厌还给季思谙讲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尤其突显出?霍煜护住她时毫无犹豫的牺牲精神。 　　听他?说着，季思谙心里乱糟糟的。 　　霍煜为何要替她挡？ 　　他?是演员，接下来还要拍戏。就?这么受伤了，肯定会影响拍戏进度。 　　反倒是伤的是她，影响还小一些。 　　虽然季思谙这么想，但心里那根倒刺还说扎在那里，无时无刻刮挠着她。 　　以至于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心再次被霍煜搅得一片混乱。 　　明明他?一副不想与?她相认，想和她做陌生人的态度，却又来多管她的闲事，让她再一次欠下他?的人情。 　　到底要她怎样？ 　　“班长，你和煜哥是不是因为陈副导演吵架了？”许厌冷不丁一句话，将季思谙心里杂乱的思绪浇了个透。 　　她愣怔一下，拧眉看向他?，“什么？” 　　许厌：“陈嘉啊，他?不是想追你吗，我把这件事告诉煜哥了。” 　　季思谙神情僵滞，不由想起昨天中午陈嘉说要和她一起吃饭，却被霍煜叫走。 　　“依我之见，煜哥对?你这样好，你还是尽快和陈导说清楚吧，把误会解开?。” 　　许厌自?顾自?地扮演起狗头军师。 　　季思谙思绪飘零，本?就?烧得有些糊涂的脑子，更加大乱炖。 　　她已经看不懂霍煜了，也看不懂自?己。 　　怎么时隔九年，还是和以前?一样，轻易就?被霍煜的所作所为扰乱心境。 　　“我再说一遍，我和霍煜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季思谙无力地解释。 　　许厌敷衍地应声，“好好好，你们不是。” 　　季思谙抿唇，知道他?还是没信，懒得多费口舌，“我累了，想休息。” 　　许厌立刻明事理地表示，“你睡吧，我守着你。” 　　季思谙又睡了许久，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 　　窗外月华清冷，夜风习习。 　　病房里安静无声，只林素在床畔趴着睡着了。 　　大概是睡太久睡太饱，季思谙睁眼后，思绪格外清明。 　　她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和霍煜的聊天界面，想发点什么，却酝酿不出?来。 　　就?在这时，趴在床边睡觉的林素醒了过来，吃痛地捂着发麻的胳膊，五官揪在一起。 　　抬眼看见季思谙已经醒了，手里拿着手机。 　　林素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急忙夺过了她的手机：“你不能上网！” 　　季思谙愣住，林素不经意瞟了眼手机界面，也愣了愣。 　　随后，她有些尴尬地把手机还回去，“我还以为你在刷微博呢。” 　　“原来是给霍影帝发消息啊，发吧，发。” 　　季思谙狐疑地看了她一阵，退出?了微信界面，“微博怎么了？” 　　她一边问，一边也在思考。 　　看林素那么紧张，应该是霍煜被烫伤的消息上了热搜。 　　果然，林素吱吱唔唔一阵，最?后在季思谙逼问的视线下全部交代?了，“还不是不知道谁把霍影帝烫伤的事情爆料给媒体，现在这件事上热搜了。” 　　“霍影帝的粉丝们听说他是因为你受伤的，在网上骂呢。” 　　“为了你的身心健康着想，最?近还是别上网比较好。” 　　季思谙心下了然，也能理解霍煜粉丝的心情。 　　林素：“谙谙，你和霍煜之间，现在算怎么一回事？” 　　“你说他?如今只把你当做陌生人，可是他?又……”林素不知该怎么说下去，她感觉霍煜并没有真的把季思谙当成陌生人的意思。 　　要么就是口是心非，嘴上说是陌生人，身体却很诚实。 　　“我觉得他?一定还喜欢你。”林素心一横，道出?了自?己得到的结论。 　　病床上的季思谙面色平静，看上去情绪并无起伏。 　　林素还想继续说下去，见她这样，又止住了，赶紧换个话题：“其实咱们剧组也挨骂了，叶导说了，这事不是你的问题，让你好好休息，不必在意网上那些声音。” 　　“剧组会处理好的。” 　　林素还说了一些什么，季思谙没注意听。 　　她只偏头看着窗外清冷的明月，脑海里似有潮起潮落，不断回味林素刚才那句话。 　　——他?一定还喜欢你。 　　还喜欢吗？ 　　明明她当初都那样对?他?了。 　　一个人真的会喜欢另一个人，喜欢到放弃尊严和骄傲，卑微到尘埃里吗？ 　　过去的九年里，霍煜心里又在想些什么？ 　　无数的疑惑，犹如潮水渐渐将季思谙淹没。 　　她觉得压抑，觉得窒息，想要挣脱，想要斩断一切…… 　　明明只要她再让九年前?那个雨夜重演一次，就?能把霍煜那点残余的念想踩到尘埃里。 　　明明理智就?是这样告诉她，告诉她应该这么做，应该彻彻底底和他?撇清关系，了断干净。 　　…… 　　可为什么，手机上收到霍煜发来问候她的消息时，她心里汹涌的一切，却又全都如潮水般悄然退去，消散的一干二?净。 　　放不下的人到底是霍煜还是她自?己？ 　　季思谙已经弄不明白了。 　　她只能看着男人发来的那条消息，一点点湿了眼眶。 　　林素已经又趴下了，季思谙提过让她回酒店，她不肯，非要留下来守夜。 　　季思谙拿她没办法?，只能由着她。 　　好在林素这次睡得很熟，她压着细碎的吸气声，并没有吵醒她。 　　不知过了多久，季思谙才平复了情绪，再次去看霍煜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内容很简短：[退烧了？] 　　季思谙：[退了，谢谢霍老师。]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许老师已经告诉我了，多亏了您，不然被烫伤的人应该是我。很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消息发过去后，聊天框上那行“对?方正在输入”的字便消失了。 　　后来消息石沉大海，霍煜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这些都在季思谙预料之中，她最?是了解他?，他?的喜怒哀乐，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交由她来掌控。 　　倘若真如林素所说，霍煜迄今为止还喜欢着她。 　　那她刚才那番客套疏离的说辞，一定会把他?气得不轻。 　　最?好气得他?不要再喜欢她。 　　- 　　网上的风向隔天便转了，起因是霍煜转发了一位小透明博主的一条发言。 　　那位小透明博主的ID叫“若是潮水回流”，他?在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里，替季思谙辩驳。 　　据林素描述，那人以一己之力，和评论区万千网友对?线，言语间都是对?季思谙挨骂这件事的不认同。 　　“他?说网友们脑回路有问题，霍煜被烫伤是因为他?帮你挡开?水没错，但又不是你拿枪逼着他?帮你挡的。” 　　“这件事纯属霍煜自?愿，网友骂你不如去骂霍煜傻b、脑残。” 　　林素说起这人就?忍不住想笑，特别好奇这个博主皮下到底是谁，总觉得像是现实世界里认识季思谙的人。 　　季思谙也没想到会有人在一片骂声里为她出?头。 　　更没想到，霍煜那家伙，会直接转发“若是潮水回流”的发言，为她正名。 　　他?这么做，摆明了是站在那些心疼他?的粉丝的对?立面。 　　圈子里就?没有哪个艺人会做这种?蠢事。 　　“当然啦，风向之所以能够扭转，还得是霍影帝出?马。” 　　“别说，我是没想到他?会在这风口浪尖站出?来。虽然代?入他?的其他?粉丝，我可能会有一点伤心，但是他?能在这个时候为你正名，证明他?很有担当，够男人！” 　　“就?冲这个，将来他?要是再追你，我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林素原原本?本?把网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告诉了季思谙。 　　她自?己也上网看了一眼，看见了霍煜转发“若是潮水回流”的正义发言，并评论：他?说得对?。 　　一句“他?说得对?”，拽里拽气的。 　　霍煜那条动态还特意艾特了季思谙，以至于她的微博粉丝一夕间涨了快两百万。 　　私信也爆了，季思谙没点开?看，反倒点进了“若是潮水回流”这位博主的主页。 　　犹豫了几秒，季思谙关注了他?，给他?发了一条私信消息：[你好，我是季思谙，这次事件，感谢你替我说话。请问，我们以前?是否认识？方便的话，我想线下请你吃个饭，聊表谢意。] 第28章 　　消息发过去很?久也没?有回音。 　　季思谙先退出了微博, 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林素帮她办好了出院手续，回来?时怀里还抱着一捧花：“谙谙，你看?这花是不是超级漂亮！” 　　“白色山茶花欸, 老实说我还是第一次见白色山茶花的花束。” 　　季思谙神情一滞, 下意识朝她怀里的花束看?去，心脏似被烙铁烫了一下，“哪儿来?的？” 　　林素把花塞给她：“程哥给的，说是你生病住院, 霍影帝也没?时间来?探望, 至少花要补上，庆祝你出院。” 　　季思谙心里的答案得到印证, 却并没?有很?开心，心情反倒越发沉重。 　　如果之前她还不是很?确定?霍煜如今的心思，那么这束白山茶花后, 她基本可以肯定?——他的确还喜欢她。 　　这个认知, 让季思谙的心情复杂又沉重。 　　她现在甚至不知道后面该如何面对霍煜才好。 　　“谙谙，你什么表情？”林素的声音拉回了季思谙的神思。 　　她笑了笑，视线从那捧白色山茶花掠过，转头?和林素说起正事?：“叶导那边怎么说, 霍老师的伤会影响拍摄进度吗？” 　　林素：“影响不大?，可以先拍后面冬天?的戏份。” 　　霍煜伤的是小臂, 手背上的轻微烫伤养一周就能恢复, 到时候拍摄演员穿上冬装，衣服把手臂遮住, 不会有任何影响。 　　季思谙暗暗松了一口气, 转念又想滨海市这边气温高，拍冬天?的戏份衣服那么厚实, 会不会影响霍煜的伤势恢复。 　　她只忧心片刻，便被赶来?接她出院的许厌和陈嘉打断了思绪。 　　许厌戴了口罩，做了简单伪装，陈嘉则坦坦荡荡，大?大?方方。 　　“叶导有事?，就派我过来?了。” 　　“还说季编身体刚好，让我请你吃点好的，补补身体。”陈嘉说要请客吃饭，季思谙尚未来?得及推辞，林素和许厌已经先后表示，他俩也要一起。 　　陈嘉自然应好，“叶导还说，季编出院后可以休几天?假。后面剧本围读有舒编和林编在，你不用太操心。” 　　林素立马起哄，“叶导是什么神仙导演啊，呜呜，希望以后能多和叶导合作！” 　　许厌举双手赞同。 　　一行四人离开医院时，在电梯里遇见了刚好也要出院的霍煜。 　　他捂得很?严实，专门挑了中午饭点，医院人少的时候离开。 　　两拨人在电梯口狭路相逢时，季思谙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霍煜，尽管他被经纪人程力和助理齐肃围在中间，尽管他伪装得可能连亲妈都难以认出。 　　“程哥！”许厌先认出了戴着口罩的程力，这才注意到霍煜。 　　程力打了个禁声的手势，赶紧将霍煜塞进电梯里，两边人也陆陆续续进入电梯。 　　见都是自己人，程力才松了口气，“季编剧也今天?出院啊。” 　　季思谙作为?病人，也是连累霍煜的人，自然成为?了程力格外关注的对象。 　　她被点名时，注意力还在身后不远将视线沉沉压在她身上的霍煜那边。 　　听见程力提到自己，才急忙敛了神思，微微一笑：“是。” 　　程力朝她身后靠着电梯壁的霍煜看?了一眼，果然看?见某人的视线低垂落在人家姑娘身上。 　　霎时间，程力想起之前霍煜回答他说和季思谙没?有过节。 　　那时候他还觉得他很?奇怪，没?有过节，还挑剧本的刺。 　　经过开水事?件和热搜事?件后，程力却顿悟了许多，心下越发确定?，他家祖宗这是春心动荡了。 　　而且看?起来?不像是最近才开始动荡的，他很?快便联想到早前媒体提到过的那个白月光。 　　这事?他知晓一些?，但霍煜不乐意提那位的事?，他也没?多打听。 　　如今这些?事?集在一起，程力就算再蠢，也该看?明白了。 　　霍煜的那个白月光，八成就是季思谙！ 　　而且他发现自从进了剧组后，霍煜的心思是越发藏不住了。 　　这在娱乐圈里可是大?忌，他都入圈这么些?年了，最是清楚其中利害才对。 　　作为?霍煜的经纪人，他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 　　以前刚合作的时候，某人明明是个事?业狂来?着，拼了命的要在圈子里混出名头?来?。 　　现在怎么—— 　　唉—— 　　“热搜的事?，没?给季编造成什么麻烦吧？”程力敛了思绪，随口问了一句。 　　季思谙没想到他还会搭话?，有些?不自在，“没?有。” 　　话?落，她又补了一句：“多亏了霍老师，谢谢霍老师。” 　　季思谙道谢时，甚至没敢回头正眼看向霍煜。 　　但她明显感觉到，男人落在她背上的视线冷沉了许多，连封闭的电梯里，空气也变得逼仄压抑起来?。 　　半晌，电梯到了负一楼地下停车场，门将打开时。 　　背后才冷不丁响起霍煜波澜不惊的声音：“季编道谢的方式还真是朴实无华。” 　　季思谙：“……” 　　莫名地，她从男人低平的语调里听出了不满意。 　　陈嘉适时接话?：“我们一会儿要去吃饭，霍老师要一起吗？” 　　“今天?你和季编都出院，理应庆祝一下，去去霉气。” 　　季思谙下意识朝陈嘉看?了一眼，嘴唇微张，想说他其实不必多此一举。 　　她以为?霍煜一定?会顺势答应下来?，没?想到那男人默了片刻，冷声拒绝了，“不了，你们去。” 　　季思谙暗暗松了口气，片刻后又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是不是太武断了些?。 　　也许霍煜并没?有打算对她死?缠烂打。 　　- 　　出了电梯，双方便分道扬镳了。 　　程力他们上了保姆车，季思谙他们则坐上了陈嘉开来?的SUV。 　　去餐厅的途中，季思谙一直在想该如何报答欠霍煜的恩情。 　　以她自身的情况来?看?，和霍煜保持距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欠下的恩情得还，否则旁人怕是会以为?她是什么不识好歹之辈。 　　保不准后面再被霍煜的粉丝骂上一顿。 　　“说真的，煜哥发话?就是管用啊，你们看?现在网上的风向，就像换了一批人似的。” 　　之前大?家骂季思谙骂得有多厉害，现在夸霍煜夸得就有多猛。 　　自从霍煜出面，认同博主“若是潮水回流”的发言后，网友们也变得大?度起来?。意识到霍煜被烫伤这件事?确实不应该怪罪到季思谙身上，一个个改口说霍煜善良，一定?是怕女孩子烫伤留下疤痕，所以才帮季思谙。 　　“其实我觉得吧，煜哥才不是那种普度众生的大?善人。” 　　许厌点到即止，剩下的话?只在心里YY。 　　反正如果当时要被开水烫到的人是别人，他可以肯定?，霍煜是不会管的。 　　“说来?那个‘若是潮水回流’到底是谁啊，看?他那些?发言，是否过于维护谙谙了？” 　　“我还看?了一下他的微博，基本没?什么内容，都是转发什么稀奇古怪的爱情玄学?贴。看?着像个小号。”林素也拿着手机在看?微博。 　　毕竟这两天?的热搜都被霍煜霸着，连带着季思谙也在圈子里涨了不少知名度，微博粉丝涨了大?几百万。 　　“我看?看?呢。”许厌凑到林素手机前，也对那个“若是潮水回流”来?了兴趣。 　　他随便找了一篇对方转发的微博内容读出来?，“‘你深爱的人后悔了，要回来?加倍爱你’，转评赞接好运？”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坐在副驾驶的季思谙也拿手机翻看?了一下，的确如许厌他们所说，那个博主的微博内容，多半都是转发的和爱情运势有关的。 　　看?着的确像是一个小号，还是一个特别相信玄学?的小号。 　　就在季思谙猜测着对方的身份时，私信终于收到了回复。 　　若是潮水回流：[不客气。] 　　若是潮水回流：[不认识。] 　　若是潮水回流：[我只是一个单纯看?不惯他们胡说八道的愤青而已。] 　　“……” 　　这人还真是……挺奇怪。 　　- 　　到了吃饭的地方后，陈嘉先去泊车，让季思谙他们先进餐厅等。 　　等他泊好车去找他们时，微信上忽然进了一条消息。 　　陈嘉看?了一眼，竟是霍煜发来?的。 　　[陈导还惦念着季编剧，是想当三?？] 　　直愣愣的一条消息，把陈嘉看?得浑身钻过一股寒意。 　　他当即便站在了原地，捧着手机像是炸弹似的，烫手。 　　脑子里也被炸得一片空白，耳边嗡嗡的，像是耳鸣了。 　　半晌陈嘉才回过神来?，反复查看?那条消息，像是不敢相信这行直白露骨的字是霍煜发来?的！ 　　他怎么会突然发这种消息给他？他怎么这么关注他和季思谙的事?？ 　　陈嘉脑子里一片混乱，许久才剥出一缕思绪，给霍煜回消息：[霍老师误会了，我问过季编剧了，上次你说的那个和她视频的男人并非季编剧的男朋友。他只是季编剧的朋友而已。] 　　陈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和霍煜解释这些?，大?概是因?为?他发来?的消息，言辞太过犀利。 　　他不想自己被扣上“知三?当三?”的污名。 　　消息发过去以后，陈嘉满心忐忑地等着霍煜的回复。 　　结果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弄得他和季思谙他们吃饭时，一直坐立难安，心不在焉。 　　完全忘记自己是想借这顿饭，和季思谙表明心意这回事?。 　　- 　　饭点过后，霍煜又收到两条陈嘉发来?的消息。 　　[霍老师，我说的都是真的，请你不要误会。] 　　[我是因?为?季编剧单身，所以才想追求她的。如果她真的有男朋友，我一定?会知难而退，绝对不会做出那种违背道德伦常的事?。] 　　他读了消息，仍旧没?有回复。 　　反倒是盯着陈嘉发来?的消息，一脸凝重地反复审读，连齐肃买回来?的午餐都顾不上吃。 　　季思谙和那男的只是朋友？ 　　可两年前在波士顿，他分明亲眼看?见他俩并肩从一家情.趣酒店出来?，然后坐同一辆车离开。 　　朋友会一起去情.趣酒店？ 　　…… 　　季思谙好像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欺骗陈嘉。 　　所以—— 　　她现在，真的是单身。 第29章 　　两天后, 剧本围读进入收尾阶段，整个剧本算是通过了最后的?核验。 　　导演组和编剧组都很满意，部?分细节也考虑了演员的?建议, 做了细微的?修改。 　　“那么接下来大家可以休息两天, 尽情在滨海玩一玩。” 　　“两天后，咱们?正式开始拍摄。”叶婠做了最后的?讲话。 　　会议室窗外的?夕阳斜照在她身上，年轻漂亮的?叶婠披满金光，肆意耀眼得似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 　　季思谙看着她的?身影, 有一瞬恍惚。 　　曾几何时, 她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大家晚上都有空吧，有空的?话咱们?就聚个餐, 庆祝一下初步成功。”叶婠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招呼众人?。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至少这个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熟悉了彼此, 关系显然比刚开机碰面那会儿熟络。 　　一听叶婠又要请客, 大家顿时来了兴致。 　　林素已经?第N次在季思谙耳边夸赞《向你而生》剧组好，给每个人?一种“家”的?感?觉。 　　这在业内实在是太难得了。 　　通常“家”的?感?觉，只是大家嘴上说?说?而已。 　　只有《向你而生》剧组真正把这个理念贯彻落实到位。 　　如何叫人?不感?动。 　　晚上聚餐时，林素看见了霍煜, 有些意外。 　　意外地不是他居然跑来凑热闹，而是霍煜的?右手缠了一圈圈绷带, 非常明显地看得出他的?手臂受伤了, 似乎还很严重?的?样子。 　　明明白天围读时他伤得还挺……低调的?。 　　“谙谙，霍影帝的?手, 伤情加重?了吗？”林素满脸疑惑地转向旁边的?季思谙。 　　她顺便多问了季思谙一句, “你后续有没有想想，怎么报答他的?恩情？” 　　不管怎么说?, 霍煜替季思谙挡了开水，客观事实摆在那里，季思谙作为受帮助的?人?，理应拿出态度来。 　　但?是据林素观察，季思谙这两天好像没有单独找过霍煜，所有时间都花在剧本上，可谓心?无旁骛。 　　她这般无动于衷，回头被人?抓到话柄再去网上说?三道四就不好了。 　　季思谙其实早有盘算，“我给他买了最好用的?祛疤膏，过两天应该能到。” 　　除此之?外，她还打算回头找程力?加个微信，把请霍煜吃饭的?钱转给他。 　　理由她都想好了，就说?霍煜名气太大，自己不方便单独请他吃饭。 　　相信程力?应该能够理解，而且他肯定也不想节外生枝，让她单独请霍煜吃饭。 　　林素：“就这些吗？” 　　季思谙认真思考了一下，反问她：“还不够吗？” 　　林素噎住，一时说?不上来。 　　其实季思谙这样处理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是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经?常去霍煜面前?刷存在感?献殷勤，拉近关系。 　　毕竟那可是霍煜，圈内圈外都牛b的?存在。 　　“反正如果是许厌，他肯定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跟着霍煜，晚上睡觉都得去霍影帝房间里打地铺。你信不信。” 　　林素语气肯定。 　　季思谙笑了下，倒是不难想象她描述的?画面。 　　高中那会儿，霍煜的?右手因她骨折，那两个月里，季思谙也是鞍前?马后的?照顾他。 　　按理说?，报恩也的?确应该真诚些。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有其他的?选择报答他的?恩情，总比两个人?再继续纠缠要好。 　　吃饭时，叶婠主动问起霍煜手臂的?伤。 　　她和林素想法一样，看霍煜手臂缠满绷带，担心?他的?伤势严重?了。 　　结果霍煜只回了一句“不会影响拍摄”，便不多言了。 　　只是席间，埋头干饭的?季思谙总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往她身上落，存在感?极强。 　　聚餐期间，大部?分人?都上去关心?过霍煜的?伤。 　　季思谙这个受恩惠的?直接当事人?反倒稳如泰山，一直在认真干饭。 　　晚上回到房间，季思谙给佛伦太太打了个电话，先?是询问陈寅礼日常情况。 　　最后挂电话前?，她多问了一句祛疤膏的?事情。 　　波士顿那边有一款祛疤膏非常好用，季思谙不记得牌子，只记得有一次她做饭的?时候烫伤了手背留了一点疤痕，就是佛伦太太拿药膏给她涂抹了一阵才去掉的?。 　　亲测好用，应该比网上那些祛疤膏靠谱些。 　　佛伦太太把订单号给了季思谙，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季思谙上网查了一下快递动态，显示明天下午能到。 　　她安心?了。 　　晚上睡觉前?，季思谙久违地刷了一下朋友圈，好巧不巧，正好看见了五分钟前霍煜发布的动态。 　　【霍煜：刚上完药，有点疼。】 　　下面配了一张烫伤的小臂刚上完药的照片。 　　照片看着，还挺严重?的?样子，他肌理分明的小臂上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水泡，周围的?皮肤红红的?，上过药后尤为明显。 　　动态下面，已经?好几排人?点赞。 　　评论也拉得很长。 　　进入剧组后，季思谙陆陆续续加了剧组里许多人?的?微信，其中不乏有和霍煜的?共同好友。 　　比如许厌，他最为活跃，在霍煜的?动态下面一阵嘘寒 问暖，大献殷勤。 　　还有导演叶婠，副导演陈嘉，女一号庄清清，女二号周雯，女三号姜漫……大家都给霍煜评论了。 　　季思谙在这个界面停留了半分钟左右，最终还是划走了。 　　她看那些评论，那些关心?，霍煜一条也没回。 　　大概他并没有看评论的?习惯。 　　又过了五分钟，季思谙在好奇心?地驱使下再次去看霍煜那条动态时，发?现已经?没有记录了。 　　仿佛五分钟前?她看见的?那条动态只是一个错觉。 　　季思谙甚至点进霍煜的?朋友圈找了一下，那条动态确实没有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她有些茫然了。 　　就在季思谙猜测霍煜应该是觉得大家的?评论太烦人?时，他又重?新发?布了动态。 　　还是和之?前?一样的?文案，一样的?照片，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变过。 　　只是这一次，季思谙等了好几分钟，也没看见其他人?点赞、评论。 　　原本她还想说?趁人?多的?时候，也给他评论一条，随大流地关心?一下他来着。 　　结果等了足足十?分钟，霍煜重?发?的?那条动态底下，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 　　真是怪了，总不会这个点大家都睡了？ 　　还是说?朋友圈也和微博一样，偶尔会抽风夹动态，导致大家还没看见霍煜这条新动态？ 　　那她要当第一个评论点赞的?人?吗？ 　　季思谙捧着手机坐在床上，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算了。 　　她怕霍煜多想。 　　退出朋友圈后，季思谙去了一趟洗手间。 　　路过阳台时，忍不住朝落地窗外看了一眼，被天高月明的?夜色惊艳了两秒，拿手机去阳台拍了一张照片。 　　也久违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言音：月朗风清正好眠。[月亮]】 　　下面配了刚拍的?夜景照片。 　　很快，季思谙便收到了林素、许厌等许多好友点赞、评论。 　　她有些诧异，越发?觉得之?前?霍煜那条重?发?的?动态有些古怪。 　　就在这时，手机上进了一条微信消息。 　　季思谙点开一看，竟是刚刚她还在想着的?霍煜！ 　　真是想曹操，曹操就到。 　　霍煜：[图片][图片][图片] 　　他一次性发?了三张照片，都是他受伤的?照片。 　　季思谙愣住，心?里顿时打起鼓来，不是很明白霍煜给她发?这些照片是什么意思。 　　提醒她，应该由她承担他的?医药费吗？ 　　……她好像的?确遗漏了医药费这一茬。 　　季思谙思考了片刻，正想问霍煜要费用单时，对方忽然撤回了刚才的?消息。 　　撤回以后，大概过了三五秒钟，霍煜重?新发?了消息过来：[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季思谙：“……” 　　发?错人?了？ 　　他卡着撤回时间撤回消息，然后告诉她刚才的?消息是发?错人?了？ 　　刹那间，季思谙的?思绪全都通了。 　　从今晚聚餐，霍煜特意缠满绷带出席，到不久前?那条发?了又重?发?一次的?朋友圈动态，再到现在的?私聊。 　　这家伙的?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季思谙要是还想不明白，她就是猪。 　　——霍煜摆明了是在对她用苦肉计。 　　季思谙盘腿坐在床尾，看着男人?欲盖弥彰的?消息，嘴角轻微地抽搐了一下。 　　她有些哭笑不得，还有些感?慨，九年过去了，霍煜的?心?思竟还是那么好猜，对她也还是那些套路。 　　不可否认，以前?他每次使苦肉计，她都会上当。 　　但?那不代表她愚蠢，看不清他的?套路。 　　……真是个笨蛋。 　　季思谙抱着手机躺下，好笑地观赏某人?私信她的?那条消息许久，一直没有回复。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看霍煜和以前?一样花样层出，她郁结的?心?情竟是得到了纾解。 　　此刻心?里难得轻盈，竟隐隐有些期待明日清晨。 　　季思谙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手机从她指间滑到枕边，就这么亮着屏幕，停留在和霍煜的?聊天界面一整晚。 　　殊不知，手机那头的?某人?，抱着枕头靠坐了一整夜。 　　就那么皱着眉头盯着聊天框上面那行“对方正在输入”，心?情像是在油锅里煎炸一样难熬。 　　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季思谙的?消息，有些抓狂。 　　——她到底在输入什么！ 第30章 　　次日, 季思谙醒来时，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她没太在意，让手机充了会儿电, 才下楼去吃早饭。 　　许是她今天起得早, 餐厅还没什么人。 　　季思谙要了一碗牛肉面，还拿了两颗茶叶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就在这时，季思谙看见?霍煜和程力从?餐厅前门进?来。 　　程力正和男人说着什么, 但霍煜一直在打哈欠, 看着像是没睡好。 　　- 　　“我还说趁着这两天休息，咱们今天飞澳门, 把之前延期那个广告给拍了。” 　　“你这状态，挂两个眼袋，故意给人家化妆师上难度啊。” 　　程力一脸严肃地训着话?, 脚步紧跟霍煜。 　　霍煜与他相比, 姿态散漫慵懒极了，当真是仗着腿长才走出这份松弛感。 　　他一点被训的自觉都没有，反倒被程力的话?逗笑，提了下唇角。 　　凉薄的视线随意扫了眼偌大的餐厅, 蓦地定?格在靠窗的一隅，眸中慵懒如潮水般悉数退去。 　　霍煜打起了一丝精神, 淡漠的视线也变得幽沉, 直直盯着落地窗前慢条斯理吃着早饭的季思谙。 　　程力训了半晌，也没得到回应, 顿觉没劲。 　　他狠狠瞪了霍煜一眼, 想?稍微立一下威严，却?发现某人的思绪已?经飘远, 定?格在某处。 　　于是程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不出意外地，看见?了他家这位祖宗的“祖宗”。 　　靠！他家“祖宗”一夜没睡，该不会是因?为季思谙吧！ 　　她干了什么？ 　　“要过去打招呼吗？”程力心里如台风过境一般混乱，面上却?还极力维持着镇定?。 　　霍煜几乎没有犹豫：“打什么招呼，我和她很熟吗？” 　　说完，他扭头朝早餐陈列台那边走，去选吃的。 　　跟在他身后的程力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装，继续装。我倒要看看你丫能装多久！” 　　他都没说和谁打招呼好吧。 　　霍煜随便?挑了几样吃的，也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 　　好巧不巧，他挑的位置就在季思谙正对面。 　　拉开椅子时，还故意搞出一些?动静。椅子拖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 　　这么大的响动，就连餐品陈列台那边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朝霍煜这边看了一眼。 　　与霍煜一桌之隔，相对而坐的季思谙自然不可能无视。 　　她抬眸看了一眼，视线微顿，有些?诧异。 　　正犹豫要不要和霍煜打声招呼，却?见?那人又冷又拽地别?开了脸，看向?落地窗外。 　　季思谙：“……” 　　程力紧接着也落座，他坐在霍煜对面，回头朝季思谙笑了笑：“季编，早啊。” 　　季思谙被无视的尴尬得以缓解，也朝男人挤出一抹笑：“程哥早。” 　　顿了顿，她礼貌地补了一句，“霍老师也早。” 　　霍煜终于回了头，懒懒看她一眼，仿佛刚刚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似的，高冷地点了下头：“嗯。” 　　季思谙抽了抽嘴角，干笑一下，低头继续吃东西。 　　坐在霍煜对面的程力忍不住盯了他一阵，揪着眉忧心忡忡，看霍煜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智障。 　　忍了忍，程力还是说了，“煜哥，你真……” 　　话?没说完，霍煜先抬眸冷冷扫他一眼，满目警告。 　　程力只得一个急转弯，“你真高冷。” 　　霍煜蹙眉，倒是没说什么。 　　大概十分钟过去，餐厅里陆陆续续多了一些?人。 　　因?为剧组包场了酒店一楼的餐厅，所以来这里用餐的，全都是《向?你而生》剧组内部工作人员。 　　霍煜也没什么可避的，依旧安然坐在那里进?食。 　　他时而随意地朝季思谙那边瞥一眼，最后一次望去时，他们中间那张餐桌有人落座。霍煜只依稀看见?季思谙似乎快吃完了。 　　“霍老师早，程哥早！” 　　路过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和霍煜他们打招呼。 　　程力微笑着回应，霍煜则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注意力也不知道落在何处。 　　又过了两分钟，餐厅里的人更多了。 　　季思谙吃完了早餐收拾了残局，然后犹豫了几秒，主动朝霍煜他们那桌走了过去。 　　刹那间，四周落座的人都悄然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似是好奇她要做什么。 　　如今剧组里谁都知道季思谙和霍煜曾经是同?窗，不久前霍煜还帮季思谙挡了“劫”。 　　有人猜测过，他们之间或许有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但这两天他们一点互动也没有，加上网上霍煜的粉丝“洗脑”的话术很成?功，大家渐渐打消了那丝怪异的念头。 　　眼下两人忽然在公?共场合同?框，季思谙还主动朝霍煜走去，人们的视线也就不自觉地聚集过去。 　　心下的八卦之魂，又开始蠢蠢欲动。 　　就在众人好奇即将会发生什么时，靠窗而坐的霍煜也注意到了季思谙的靠近。 　　他正吃着一碗酒酿圆子，握着汤匙的手蓦地一紧，进?食的动作停了下来，余光紧紧追着越来越近的那抹倩影。 　　——竟是莫名地有些紧张。 　　“程哥。”轻盈的女音如柳絮般拂过程力耳畔。 　　轻飘飘的，不那么真切。 　　程力半晌才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睁大，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已?经走到他跟前来的季思谙。 　　“找、找我的？”向?来口齿利索的程力，难得结巴了一下。 　　他已?经感觉到落在后脑勺的两道寒光，颤栗的寒意从?他后颈一路激灵到尾椎骨。 　　季思谙点头，还冲他笑了一下，“方便?加个微信吗，程哥。” 　　程力：“？” 　　他感觉自己要被某人的视线刀死了。 　　迟疑几秒，程力掏出手机，神色很是犹豫：“你加我有什么事吗？” 　　他不理解！ 　　季思谙不是有霍煜的微信吗，还用得着加他的？ 　　“是有一点事，想?找程哥帮个小忙。”季思谙说着，眼皮微抬，朝霍煜那边瞭了一眼。 　　那男人正低头往嘴巴里送酒酿圆子，仿佛对她和程力的对话?完全不感兴趣。 　　季思谙收回视线，已?经把手机微信打开了，“我扫你可以吗？” 　　程力仿佛被架上了断头台，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可以吧。” 　　季思谙只觉得他有些?奇怪，好像加个微信好友，会要他的命。 　　她没多想?，利索地加上了程力的微信，道了谢：“那我先不打扰了，你们慢吃。” 　　走之前，她象征性地又睇了霍煜一眼，这次倒是和他的视线撞上了。 　　隐约瞥见?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 　　季思谙恍若未觉，笑了笑，转身离开。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入口那边，程力感觉到对面的低气压开始肆无忌惮地扩散开，已?经严重影响到他。 　　“我说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加我好友，你信吗？”程力压着声音开口，一脸无奈和求生欲，“可能是找我打听你的事！” 　　…… 　　一秒后，有一丝回温的迹象。 　　面若冰霜的男人把汤匙放下了，修长的身躯往椅子上随意一靠，抄着手目光沉沉看向?程力：“最好是。” 　　程力：“……” 　　这祖宗，就会在季思谙面前死装是吧？ 　　- 　　程力和霍煜是上午十点多的航班飞澳门，登机前，程力收到了季思谙的第一条微信消息。 　　她非常礼貌地和他打招呼，问好。 　　程力却?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言音：[程哥，霍老师的手治了多少钱，我转给您。] 　　言音：[另外我还想?请霍老师吃饭，聊表感谢。] 　　程力的心脏忽下忽上的，看季思谙发来的消息，像是盯着一枚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她想?支付霍煜的医疗费，程力却?不敢收。 　　不过请客吃饭这事，霍煜要是知道了，保准会偷乐。 　　程力正打算爽快答应下来，告诉季思谙，等他们从?澳门回来，他会帮忙安排。 　　结果季思谙的新消息又来了，这次是转账消息。 　　季思谙向?程力转了1000块。 　　并言简意赅地表示：[您看这些?钱够不够请霍老师吃饭？不够的话?我再转。] 　　程力愣住了，脸上淡淡的笑意也慢慢收了起来，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刚想?打字问季思谙，这是何意。 　　她倒是早有所料般，先一步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我知道霍老师是公?众人物，名气大，不便?和我私下约饭。但他的恩情我得报，所以只能麻烦您，替我请他。] 　　程力：“……”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请求，不愧是霍煜的白月光嗷，连脑回路都这么的与众不同?。 　　思绪回笼后，程力第一时间拒收了这笔转账：[抱歉季编，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随后他补了一句：[你若是想?感谢煜哥，等我们从?澳门回来，我可以帮你安排。煜哥虽然忙，但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季思谙收到回复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没想?到程力这条路竟然走不通，难道他作为经纪人，不应该对霍煜的私生活严格把关吗？ 　　怎么还主动表示可以帮她安排时间和霍煜吃饭。 　　程力这边走不通，季思谙只得另想?办法。 　　傍晚时，她收到了祛疤膏的快递。佛伦太太给她寄了满满一箱，估摸着霍煜应该用不完。 　　晚上和许厌、林素约饭，季思谙还给他俩一人拿了几支。 　　“这个很好用，你们留着吧，但愿你们用不上。”季思谙挨着林素坐下。 　　许厌拿着一支祛疤膏端详一阵，满意收下，“谢谢班长。” 　　随后三人开始用餐，席间，他们聊了一下许厌饰演那个角色，又聊了一下服化道和拍摄场地，各种?杂事。 　　最后，不知怎么，许厌提起了霍煜，“对了班长，你不打算请煜哥吃个饭吗？就送个祛疤膏，这恩报得会不会太敷衍了点？” 　　季思谙思考了片刻，目光锁定?他，“你说得对，不过我最近不太方便?和他接触。” 　　“要不我把钱转给你，你帮我请他好了。”说着，季思谙便?把之前程力退回来的1000块，转给了许厌。 　　许厌愣怔当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倒是一旁的林素笑出声来，冲季思谙竖起了大拇指：“真有你的，这招都能被你想?到。” 　　季思谙也笑，没多言。 　　报恩归报恩，尽量别?再搅乱他们之间的关系。 第31章 　　两天后的傍晚, 霍煜从澳门飞回了滨海市。 　　下飞机时，他在?一众接机粉丝的欢呼声里，一边被保镖护着朝外?走, 一边拿手机查滨海市哪家中餐厅味道好。 　　程力走在?他身边, 不忘提醒：“祖宗，你好歹和?大家互动一下，笑一个。” 　　霍煜难得好心情地配合，惊为天人的一张脸微抬, 冲着乌压压的人群扯出一抹勾魂夺魄的笑。 　　粉丝们的尖叫声立即声势浩大, 犹如汹涌的潮浪，欲将他们吞没。 　　保镖们压力山大, 对某人颇多怨念。 　　程力也深感意外?，他还以为霍煜会像以前一样无?视他的劝言呢，毕竟他这?人一向喜欢用实力和?实绩回馈粉丝, 从来不干这?种?疑似媚粉的事情。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上了保姆车以后, 程力才?找到让霍煜心情变好的原因。 　　是他在?飞机上和?他说?起季思谙想请他吃饭那事，程力排了下档期，也就今晚有时间。 　　但是他又担心霍煜身体吃不消，他这?两天可以说?是完全连轴转, 到现在?为止，也就在?飞机上才?有时间眯会儿。 　　可即便如此, 霍煜还是在?听完程力的话后, 说?了句“择日不如撞日”。 　　程力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想了想，他拿手机给季思谙发了一条消息：[季编, 我?们已经下飞机了, 今晚煜哥有空，吃饭的事安排在?今晚如何。] 　　程力以为, 他这?么会行事，季思谙一定会很感激他的通情达理和?办事效率。 　　果然，几分钟后季思谙回复他：[好的，程哥费心了。] 　　程力笑了一下，心情顿时舒畅不已。 　　给霍煜牵线这?事，算是办妥了，回头一定得找他邀功。 　　- 　　餐厅是霍煜选的，程力让齐肃去订位子，事情安排妥当后，他才?给季思谙发消息。 　　主要?是把餐厅定位发过去。 　　[季编，八点你看行吗？] 　　季思谙回了一句：[好的，我?这?就安排。] 　　程力看着她发来的消息皱了皱眉，狐疑喃喃：“安排？安排什么？” 　　位子都订好了，她只需要?赴约就行啊。 　　季思谙给程力发完消息，便给许厌打?了个电话，“今晚八点，你别迟到了，餐厅定位我?发你微信了。” 　　电话那头的许厌一个头两个大，“班长，真的要?这?样吗？煜哥知道你安排我?替你请他吃饭吗？” 　　他很慌啊，看了眼餐厅定位，那家店可是滨海市很有名的网红店。 　　据说?走红的原因不仅仅是餐厅味道好，更重要?的是经营餐厅的是一对感情很好的老夫妻。 　　网上营销的都是二老相濡以沫的美好爱情，据说?小情侣去店里吃饭，也能被爱神?庇佑，得到永恒的幸福。 　　这?餐厅一看就是专程为季思谙定的，结果季思谙安排他过去赴约。 　　能行吗？ 　　“问题不大，你就说?我?临时有事，求你帮忙的。”季思谙很清楚霍煜的脾性。 　　她不这?么做，他心里那死灰复燃的念想，是断不掉的。 　　他们之间早在?九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他该前程似锦，光明坦途，不该念着她。 　　“你临时能有什么事啊，明天才?开始拍摄呢。”许厌很苦恼。 　　季思谙也有些犯愁，她知道，霍煜多半会刨根问底。 　　许厌的确需要?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 　　就在?这?时，季思谙收到了陈嘉发来的消息。 　　她瞄了一眼，双眸一亮：“陈导约我?今晚吃饭，你就说?我?先答应他了，所以去不了。” 　　许厌：“……” 　　他感觉霍煜可能会宰了他泄愤。 　　许厌还欲再问，季思谙进?了电话，匆忙和?他打?了招呼便挂断了。 　　只剩许厌自?己?抱着手机愁眉苦脸。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知道的太多，否则也不会夹在?季思谙和?霍煜中间，这?么难做。 　　晚上八点整，许厌准时赶到了那家网红中餐厅。 　　他捂得严实，原因起于昨天《向你而生》官博发布了演员阵容表。 　　整个剧组在?霍煜和?庄清清的带领下，理所当然的冲上热搜。 　　连许厌都跟着涨了不少热度，所以他现在?出门不敢大意。 　　要?是被媒体知道他和?霍煜来网红情侣餐厅吃饭，指不定怎么YY他俩的关系。 　　许厌狗狗祟祟摸到包间，心情紧张到临界点。 　　他深呼吸，几秒后才?敲门而入，脸上堆满殷勤的笑容：“不好意思煜哥，我?来晚啦。” 　　包间内，餐桌临窗，窗外?是月悬天际的沉沉夜景。 　　身穿白色衬衣黑色长裤的霍煜安坐于餐桌左侧，坐姿端正?笔挺，脖颈微微低着，在?看手机。 　　他近乎完美地融进?了窗外?的月夜图，包间里冷白灯光俏皮落在他线条明晰的侧脸，犹如画笔修饰出光影的层次，让他看上去越发不像真人。 　　反倒像3D建模，精益求精的作品。 　　许厌一个大男人，都被霍煜那绝世男色硬控了几秒，心脏抽抽狂跳，他按着胸口平复了好一阵。 　　结果下一秒，窗前的霍煜朝他扫来一眼，许厌的心跳忽然被冻死了。 　　他感觉屋里空气骤冷，脚底爬起一股瘆人的寒意。 　　“你来做什么？”霍煜蹙眉，不耐的情绪都写在?脸上，半点没遮掩。 　　许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我?来替班长……请你吃饭。” 　　话音刚落，包间里的气温忽地跌至零下。 　　许厌整个人都紧绷起来，“煜哥，你听我?跟你解释，事情是这?样的……” 　　…… 　　许厌花了大半个小时和?霍煜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甚至还得小心措辞，不能表现出对季思谙安排的不满和?诋毁。 　　“让你替她请我?吃饭？”霍煜低沉的声线，一字一句重复这?一事实。 　　每个字都让许厌心惊胆战，他大气儿都不敢出。 　　霍煜冷笑了一声，端起桌上的红酒杯猛灌了一大口，薄唇染上一片润色，扯出冷嘲的弧度。 　　许厌没敢多看，脑袋垂得更低了。 　　“她人呢？”男人胸腔内烈火焚烧，躁得慌。 　　语气也暴躁，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许厌不敢隐瞒，“……陈导请班长吃饭来着。” 　　霍煜手里的酒杯差点被捏碎，他稳住了，呼吸剧烈起伏，眼深似海，“很好。” 　　——好得很。 　　“煜哥，你和?班长是不是吵架了？” 　　“不会是因为……陈导吧。”许厌又开始发挥他超乎寻常的想象力了。 　　霍煜懒得理他，满脑子都在?想季思谙和?陈嘉今晚吃饭的事，“就他们两个人？” 　　许厌思绪空白一瞬，才?反应过来霍煜在?问什么。 　　忙不迭回：“应该是，因为林素今晚有事，不在?酒店。” 　　霍煜闻言，脸色难看了许多。 　　没等许厌多说?什么，他起身朝包间外?走。 　　许厌：“煜哥，你去哪儿？” 　　霍煜没回，只熟练地把口罩、鸭舌帽戴好，全副武装。 　　许厌跟着他到了包间门口，“你去找班长吗？那太好了，你俩有什么事好好谈，千万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人和?事影响感情。” 　　霍煜看他一眼。大抵觉得他这?话中听，竟让他留下独自?享用这?顿丰盛的晚餐。 　　霍煜下楼和?齐肃汇合，钻入了保姆车。 　　司机开车离开餐厅的地下停车场，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今晚程力替代霍煜去参加一个饭局，把齐肃留下照看霍煜。 　　但齐肃不是个会来事的，只感觉霍煜心情不太好，却?不知道原因。 　　“煜哥，我?们回酒店吗？” 　　霍煜拿着手机在?翻看，犹豫很久，才?找人打?听到陈嘉今晚订的餐厅地址。 　　他把手机递给齐肃，声音冷沉道：“先去这?里。” 　　齐肃看了眼定位，没敢问缘由，转告了司机。 　　于是保姆车在?前面?路口掉头，朝着那家西餐厅疾驰而去。 　　- 　　西餐厅里的环境幽静浪漫，有专业的钢琴师在?弹奏舒缓的曲调。 　　季思谙和?陈嘉落座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窗外?是花坛，开满了虞美人。 　　这?样的氛围下，季思谙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晚这?顿饭，似乎别有用意。 　　她看着对面?笑容清浅的陈嘉，三十出头的男人，模样清秀，气质稳重，性格也温柔。 　　这?样的人，在?相亲市场一定很吃香。 　　如果今晚季思谙和?陈嘉是在?相亲，她或许会对他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他们之间也许会有一些可能。 　　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第一次见面?的相亲对象。 　　季思谙也不是愿意将就的人。 　　她很认真地吃完这?顿饭，席间陈嘉并没有过线的举止和?言辞，仿佛今晚这?顿饭，只是朋友间的小聚。 　　他俩聊聊工作，也聊了一下各自?的兴趣喜好。 　　后来不知怎么，陈嘉提了一嘴他的感情史。 　　他只谈过一次恋爱，还是大学时的事，很短暂。 　　季思谙安静听着，时而微笑，以示礼貌。 　　本以为陈嘉会追问她这?个问题，他却?没有。 　　一直到用餐结束，两人一起步行到餐厅附近的停车场，故事始终没有朝季思谙预想的方向发展。 　　渐渐的，她心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误会了。 　　最近她因为霍煜的关系，好像对周围的异性，都变得太过敏感了。 　　想到霍煜，季思谙在?车上时给许厌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那边的情况。 　　结果许厌一直没有回消息，不知道在?做什么。 　　碍于陈嘉也在?车上，季思谙没有发语音，也没有给许厌打?电话。 　　想着等回到酒店，再打?给他细问。 　　思忖间，季思谙歪头靠在?了玻璃窗上。车窗外?，一辆黑色商务车几乎与陈嘉的SUV并行，强势挤满季思谙的视野。 　　那辆车做了防窥措施，季思谙只能看见黑漆漆的玻璃窗，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但莫名的，她感觉车内有一道视线隔空投落在?她这?边。 　　压得她没来由的心慌。 第32章 　　过了?一个红绿灯后, 那辆黑色的商务车突然提速，越过陈嘉的车开?远了?。 　　那种压迫感也?随之消失，季思谙的心跳平复过来, 呼吸恢复如?常。 　　她坐直了?身?体, 总觉得刚才那辆车有些眼熟。 　　“季编你?看，今晚的月色真美。”驾驶座的陈嘉忽然开?口?，声音噙笑，飞快朝副驾驶座的季思谙看了?一眼。 　　季思谙因此回笼了?思绪, 望了?眼天际高悬的明月, 附和地点点头，“嗯, 是很美。” 　　驾驶座的陈嘉沉默了?一阵，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等红灯，他紧张地握了?握方向盘, 转头看着季思谙又重复了?一遍：“今晚的月色真美。” 　　季思谙愣怔,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她不禁紧绷身?体，尴尬地看了?眼红灯秒数，还有30几秒。 　　陈嘉说了?两?遍“今晚月色真美”，而且第二遍是如?此地突兀。 　　就是傻子也?该听出?来, 他是在暗示什么。 　　季思谙很快便想到了?夏目漱石那一句“今晚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陈嘉这是借此含蓄向她告白的意思？ 　　季思谙暗暗吞咽了?一下, 思考着该如?何回应。 　　装作不知情, 似乎不合适。 　　她不会回应他“风也?温柔”，所?以也?没有直白追问他用?意的必要。 　　车厢内沉寂了?几秒, 季思谙终于想到了?同样委婉地拒绝方式。 　　她冲陈嘉笑了?笑, 回道：“是很美，让我想起了?……闰土刺猹。” 　　广大网友说过, 如?果?有人用?“今晚月色真美”向你?委婉表白，你?若是接受，可以回复对方“风也?温柔”；反之，可以用?“适合刺猹”委婉地表达拒绝。 　　季思谙尝试了?，说完以后，她还刻意观察了?一下陈嘉的脸色。 　　陈嘉脸上的笑意明显僵住了?，恰好红灯时间过了?，绿灯亮起。 　　他甚至来不及说些什么，便一脚油门踩下去。 　　白色SUV匀速开?在宽敞地车道上，车厢内陷入了?漫长的寂静。 　　季思谙偏头看向车窗外，一只手抓着安全带，尴尬得想要打开?车窗跳出?去。 　　她没想到，陈嘉会在她完全放松警惕时，突然表白。 　　还是以如?此含蓄的方式。 　　二十?分钟后，白色SUV开?进了?酒店地下停车场。 　　偌大的停车场内环境昏暗，几乎不见人影，尴尬的氛围，仍旧持续蔓延。 　　车停稳后，季思谙麻利地下车。 　　陈嘉也?下车，似做足了?心理准备，去后备箱拿了?东西，喊住了?打算去按电梯的季思谙。 　　季思谙站住脚，回头看向男人，视线聚焦到他怀里多出?来的一束粉玫瑰。 　　季思谙的表情僵住了?。 　　陈嘉也?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粉玫瑰，暗暗深呼吸，抬眸时，他脸上扬起了?温柔的笑容：“这花去餐厅前就买了?，一直放在后备箱里，好像没那么新鲜了?。” 　　“早知道就该带去餐厅，第一时间送给你?的。” 　　他一副很后悔的语气?，“都怪我，一直没攒够勇气?，拖了?这么久。” 　　男人已经?走?到了?季思谙面?前，那些铺垫的话，终于说完。 　　陈嘉将花束双手递给季思谙，认真地看着她，总算切入了?今晚的正题：“季思谙，其实我刚才在车上和你?说起今晚的月色，是想委婉的向你?表白的。” 　　“但是，又怕你?不明白。所?以现在，我想认真严肃地和你?表白一次。” 　　“我喜欢你?，季思谙。” 　　这是陈嘉第一次唤她的名字，不是季编剧，也?不是季小?姐。 　　仿佛是为了?告诉季思谙，他对她的喜欢有多认真。 　　“如?果?，你?也?对我有一些好感的话，能收下这束花吗？”陈嘉很绅士，身?上有着三十?几岁的男人该有的沉稳。 　　不得不说，他绝对是一个很合适的交往对象，甚至结婚对象。 　　季思谙暗暗叹气?，没有犹豫，“抱歉，陈嘉。”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悄寂无声的地下停车场里，依旧清晰可闻。 　　连电梯口?一侧，立身?光影暗处的男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季思谙的拒绝让他悬在嗓子眼的心脏回落，紧绷的身?体仿佛放松的弓弦，悄然靠在了?冰凉的墙上。 　　霍煜听见陈嘉苦涩的声音，“不再考虑一下吗，其实不用?现在给我答案。” 　　季思谙平静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很清醒，也?很理智，“很感谢你?的喜欢，我不想耽误你?。” 　　“你?这么果?决，看来我是一点也不符合你的择偶标准啊。”陈嘉叹了?口?气?，挤出?的笑容也?是苦涩的。 　　季思谙颇为无奈，“你?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择偶标准。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 　　“感情这种事情，全凭感觉，只有遇到了?才知道。” 　　作为谈得来的朋友，她不希望陈嘉因此一蹶不振，备受打击。 　　陈嘉能感受到这份好意，所?以心里更加地遗憾，自己没有走进季思谙的心。 　　他收回了?递出?花束的手，还算心平气?和，却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你?遇到过吗？” 　　季思谙愣住。 　　电梯口?昏暗一隅的男人也?僵直了?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季思谙回了?神，声音有些艰涩，却是笑着的。 　　“遇到过。”她说。 　　陈嘉愣住，虽然早有预料，却还是备受打击。 　　藏于暗处的霍煜心脏钝痛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涩意犹如?潮水，涨满他幽沉的双眸。 　　不过几秒，温热的湿意在他眼里铺开?，视线变得模糊。 　　她说—— 　　遇到过。 　　多么轻描淡写。 　　仿佛他们之间早已翻篇。 　　想当初，分开?的那个雨夜，她一句“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那三天三夜，他高烧难退，意识混沌。 　　无论清醒还是浑噩，喊的都是她的名字。 　　他甚至拒绝服用?退烧药，想过烧死自己?，或是烧成一个傻子。 　　那也?好过清醒正常地活着，却要接受她欺骗他，不爱他的事实。 　　他是恨过她的，恨意最浓的时候，他把她送给他的18岁生日礼物——一条她亲手织的围巾，扔进了?春雨河里。 　　后来又跳进河里，狼狈地把它捡回来。 　　…… 　　霍煜知道，他应该恨季思谙的冷血绝情。 　　过去这九年，他也?一直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因为恨她，所?以九年来，他每天都会回忆他们的点点滴滴，不让她淡出?自己?的记忆。 　　如?果?恨意比爱意更让人刻骨铭心，他会一直恨她。 　　霍煜以为，这就是他和季思谙之间最后的结局。 　　可是她回来了?，悄无声息，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面?前，泰然而平静地面?对他。 　　仿佛她已千帆过尽，只有他还被留在那万重山下。 　　霍煜又一次感受到当初那般撕心裂肺的痛。 　　他恼怒，难过，抓狂，隐忍，逃避……最后越来越失控。 　　恨意的伪装被撕下，深藏的爱意涨如?潮水。 　　刚才季思谙那一句“遇到过”，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 　　季思谙笑着回答了?陈嘉的问题，眼见着男人眼里的柔光黯淡下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陈导也?会遇到更好的人，不必难过。” 　　陈嘉没想到会被拒绝他的季思谙安慰，无奈失笑，“你?这样，我倒是不知该如?何自处才好。” 　　季思谙有些尴尬，“要不我回房，你?自己?呆会儿？” 　　陈嘉愣了?愣，哭笑不得：“也?行。”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季思谙和他打了?招呼，转身?洒脱地朝电梯口?走?。 　　解决了?一桩大事，她心情很轻快，脚步也?轻快。但这一切只维持了?片刻，因为走?近电梯口?那一刹，季思谙看见了?侧面?昏暗处靠立的男人。 　　霍煜是故意露面?的，当季思谙走?近电梯，就能看清他的轮廓。 　　他就站在那里，偏头沉静地看着她，甚至视线隔空对上时，也?丝毫没有避让。连带他微红的眼眶，也?清晰可见。 　　他幽寂冷沉的眼神，宛如?无声的控诉，眸光复杂又酸涩，交织着爱与恨，悲与喜。 　　季思谙看见他的那一刻，便想起了?路上遇到的那辆黑色商务车，以及她感受到那莫名的压迫感。 　　一切都合理了?。 　　…… 　　她脚步迟疑片刻，继续朝前走?。 　　却不敢多看男人冷着脸眼眶泛红的模样，心脏像是被重物砸中，凹陷了?一块，钝痛得难受。 　　就在季思谙硬着头皮等来电梯，毫不犹豫迈进去时，她以为自己?终于得救了?。 　　谁知下一秒，那道修长高大的身?影，从电梯旁边的昏暗处走?了?出?来，长腿阔步，也?进了?电梯。 　　季思谙靠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他高瘦的身?影从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过度到光线明亮的电梯里。 　　而后电梯门合上，寂静封闭的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 　　霍煜伪装得严实，进了?电梯后，径直走?到了?季思谙身?旁站定。 　　他俩的距离，近得能碰到彼此的手臂。 　　季思谙的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到身?体僵直，贴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 　　只有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肆无忌惮地响彻她的胸腔。 　　她不明白，电梯里也?没别人，宽敞的很。 　　霍煜为什么偏偏要挨着她站，把她挤在这一隅。 　　还有，他是什么时候在的？ 　　她和陈嘉的对话，他听见了?多少？ 　　季思谙胡乱想着，心率越来越快。 　　她看着面?板上缓慢变化的的楼层数，感到前所?未有地煎熬。 　　1L，2L，3L…… 　　眼看着就快到她住的楼层了?，季思谙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朝控制面?板那边挪了?两?步。 　　她的举动，像是触发了?霍煜身?上的开?关。 　　慵懒靠在电梯壁上的他，也?跟着站直身?体，挪了?两?步，站定在季思谙身?后。 　　浓烈的男性气?息裹挟着薄荷柑橘的香水味，强势挤入季思谙的呼吸。 　　她似被他包围了?，心跳彻底失衡。 　　就在季思谙忍耐到极限，想要逃开?时，霍煜抬手按了?面?板上的楼层键。 　　他的手臂从她耳畔穿过，又收回。 　　片刻后，男人低沉的嗓音冷冰冰地砸在季思谙头顶，“你?对陈嘉倒是温柔。” 第33章 ○ 　　叮—— 　　电梯停稳, 门应声而开?。 　　心脏提到嗓子眼的?季思谙几乎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失去了?平日所有冷静理智。 　　她身后，空荡的?电梯里, 霍煜只身站在清冷的?灯光下, 只露了?一双幽深眼眸。 　　他看着她夺门而出，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 　　心里酸涩铺开?，仿佛他和季思谙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终于浸了?水, 将破未破。 　　那抹倩影淡出他视野后, 电梯门也合上了?。 　　霍煜卸了?力气，溃败地靠在电梯壁上, 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在想，却又什么也想不明白。 　　就这么恍恍惚惚回到自己?房间, 霍煜把自己?摔在了?沙发上, 静静躺了?会?儿。 　　心头的?躁动，总算平息一些。 　　季思谙回答陈嘉的?那句“遇到过”，犹如?魔咒，始终刻印在他脑海中。 　　他恼她“轻舟已过万重山”的?语气, 却又喜她时隔九年，终于坦诚了?一回, 承认也曾爱过他这件事。 　　两种?情绪交织下, 霍煜心中更多的?是迷茫。 　　他心乱，因为在和季思谙相关的?事情上, 思路永远不清。 　　到最后, 霍煜起身在房间里搜罗了?一圈，把之前别人送的?几瓶洋酒拿出来喝。 　　似乎只有醉了?, 他才能暂时休息一下，不再去想季思谙这个人。 　　可是喝闷酒这种?事情，对霍煜似乎只起到了?反作用。 　　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身体的?确不再紧绷着，意识也有些迷离。但那些深埋地久远的?记忆，却如?潮起，铺天盖地淹来。 竒 書 網 ω ω w . q i δ h μ 9 ㈨ . c ó Ｍ 　　霍煜几欲窒息，记忆却越来越清晰。 　　- 　　季思谙的?第?一志愿是京北大学，所以她一直向着目标努力，学习比任何人都要刻苦。 　　她本身不算是特别有天赋的?那种?人，至少和霍煜比起来，季思谙的?学习天赋很浅薄。 　　一开?始，霍煜说要和她一起考京北大学，季思谙并没有当回事。 　　因为学习很苦，如?果不是像她一样，需要靠学习改变命运，很少有人能在这条道上坚持到底。 　　何况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霍煜之前那么随心所欲的?生?活，怎么可能突然转性开?始吃学习的?苦。 　　最重要的?一点，季思谙觉得霍煜并不需要靠学习改变命运。 　　所以哪怕他不思上进?，她也没打算多管闲事。 　　事实证明，季思谙对霍煜的?了?解还是很到位的?。 　　他说要和她一起考京北大学以后，倒是装模作样认真学了?一周。但很快霍煜便后劲不足了?，在季思谙看不见的?地方，他很容易被其?他事物带偏，吸引注意力。 　　期末考试前那两天，霍煜便彻底把学习这件事抛之脑后，又开?始上课开?小差、睡觉，下课和班里的?男生?们一起打球、混迹网吧。 　　对此，季思谙丝毫不觉得意外，也不生?气。 　　因为她知道，霍煜当时提出想要和她一起考京北大学是认真的?，但他在学习这件事上缺乏自觉性也是事实。 　　他能坚持一周，已经突破了?她的?预想。 　　这天早操结束后，校领导在台上简单讲了?几句关于期末考试期间的?一些注意事项。 　　解散后，季思谙从?裤兜里摸出自制的?单词卡边走边背。 　　人群熙熙攘攘，大多数都是朝着教育区去的?，季思谙则混在人群中，随波逐流。 　　直到她感觉到头上有动静，思路被打断，抬手在马尾上摸到了?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三叶梅。 　　季思谙蹙眉，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的?霍煜。 　　“给?你簪个花。”少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手里的?三叶梅，“不喜欢吗？” 　　季思谙恼他打断了?她背单词的?思路，把花一揉便要揍人。 　　霍煜似早就预料到她的?反应，拔腿先跑，像一条飞鱼穿梭在人海。 　　看见他肆意飞扬的?背影，季思谙没来由地心下一荡，双腿不受控地追了?出去。 　　“霍煜，你给?我站住！”她喊了?一声。 　　周围的?人朝她看来，大多是诧异的?目光。 　　季思谙在学校是有一定名气的?，她学习好，红榜上常驻第?一。 　　身为班长，行事风格颇受班主?任影响，对待同学严肃冷淡，很少有这样暴露自己?情绪的?时刻。 　　所以对于大家而言，季思谙能追着霍煜跑，无疑是一个奇迹。 　　她一路追到教学楼下，被跑在前面的?少年回头逗弄：“班长，你平时应该多锻炼身体，光学习可不行。” 　　季思谙叉腰站在花坛边，瞪着台阶上的?少年喘着粗气。 　　忽的?，她捂着肚子蹲下身去。 　　台阶上的?霍煜见状，顿时敛了?笑，神?色紧张起来：“你怎么了?，肚子疼吗？” 　　季思谙不怎么运动，刚才跑太急，身体感到不适也正常。 　　霍煜却因此愧疚不已，急忙跑下台阶去查看她的?情况，“我错了?，我不逗你了?，你很疼吗？” 　　就在男生?弯腰查看季思谙的情况时，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一把掐住了?他的?后颈，满脸得逞的?表情：“让我抓到你了吧，再跑啊。” 　　霍煜愣了?一下，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他没想到季思谙这么正经的?一个人，居然会?对他使苦肉计。 　　一时间，他有些哭笑不得，认命般被她擒着后脖，勾着腰也不挣扎，“你真没事啊？” 　　季思谙耳热了?一瞬，“当然，兵不厌诈。” 　　霍煜笑了?下，偏头看着她，眸光澄澈，“那就好。” 　　季思谙顿时语塞，慌乱掐紧他的?后颈，气势汹汹地逼问：“错了?没？” 　　霍煜被她压得身子低了?低，只觉落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软绵绵的?，却无端惹得他心率加快，脸上发烫。 　　“错了?错了?，刚才就认错了?。”他笑着，有些贪恋季思谙掌心的?温热。 　　但下一秒，他还是逃脱了?她的?掌控，敏捷地脱身后，单手勾过少女的?腰，一把将她抱到了?旁边的?花坛上。 　　“错了?！下次还敢！”霍煜狡黠一笑，动作一气呵成?。 　　话落，他松开?了?她，转身飞快跑上台阶。 　　徒留季思谙一人尴尬站在花坛上，脸色通红地看着他飞奔逃跑的?背影，气急败坏：“霍煜！别让我逮到你！” 　　…… 　　回忆至此，霍煜忍不住勾起唇角。 　　仿佛少女面红耳赤站在花坛上冲他喊话，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才意识到季思谙有了?一些变化。 　　她仿佛一点点对他卸下了?心防，向他表露真实的?情绪。 　　那个时候，霍煜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改变季思谙，成?为融化她冰冷内心的?一团特别的?火焰。 　　以为自己?能将她空白的?青春染成?五彩斑斓，能让她喜欢上他。 　　- 　　“煜哥，我买了?点宵夜，你要不要吃点？” 　　寂静的?室内忽然传来程力的?大嗓门。 　　他从?玄关那边过来，手里拎着外卖的?口袋，里头飘出一些烧烤味儿。 　　靠在沙发上的?霍煜彻底回过神?来，唇角的?弧度没来得及收，被程力看见了?。 　　“想到什么了?，笑得那么荡漾？”程力调侃，还以为霍煜是因为今晚和季思谙那顿饭。 　　结果走近后，他才注意到茶几上摆了?好几瓶洋酒。 　　霍煜手里还拎着一瓶，已经喝了?大半。 　　程力顿时敛了?笑，一脸严肃，“医生?说了?你要忌辛辣烟酒，干嘛呢这是，想留疤啊？” 　　他说着，放下外卖去夺了?霍煜手里的?酒瓶。 　　男人由着他夺走，不以为意，“大男人留疤怎么了?。” 　　“再说，不是还有季大编剧送的?祛疤膏。”说到这，他嘲弄地扯了?下唇角，眸光里的?温度渐渐褪去。 　　程力想起他们飞澳门那天，季思谙给?他发消息说从?国外买了?些祛疤膏，交给?齐肃了?。 　　今晚回滨海，齐肃来接机，把祛疤膏亲手交到了?霍煜手里。 　　当时霍煜的?心情还蛮不错的?，怎么现在提起祛疤膏，却是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怎么，又在季编剧那里受气了?？”程力坐下，顺手把茶几上的?几瓶洋酒收起来。 　　转念一想，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吃饭吃得不顺利？”他蹙眉，有些后悔回来时没有事先找齐肃了?解一下今晚霍煜这边的?情况。 　　他还以为今晚这顿饭以后，霍煜和季思谙之间那层窗户纸能稍微捅破一下呢。 　　结果看霍煜的?表情，事情似乎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 　　程力追问下，霍煜的?脸色越来越冷，薄唇紧闭，一言不发。 　　他甚至还想从?程力那里拿回酒瓶。 　　程力避开?了?他的?手，起身把那些洋酒都放得远远的?，“不是都单独吃饭了?吗，有什么事当面不能说清楚的?？” 　　“你在气什么？” 　　顿了?顿，程力又问：“煜哥，你和季编剧到底谈过没有？” 　　总不至于，一直是霍煜单相思吧？ 　　那他更没道理和人家季思谙生?气啊。 　　霍煜因他的?话僵住片刻，神?情冷沉到极点。 　　他和季思谙谈过吗？ 　　程力突如?其?来这一问，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将刚从?回忆抽身不久的?霍煜推回了?那个夏天。 　　- 　　彼时高考在即，教室后面的?黑板上写着倒计时。 　　午休时学校停电，大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躁动难安。 　　连季思谙都无法静心学习，合上书，打算趴在桌上小睡一会?儿。 　　霍煜看她睡得不安稳，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 　　便从?桌肚里找了?一本不薄不厚的?书给?她扇风。 　　恰巧遇上班主?任来巡查纪律，霍煜被她黑着脸叫去了?办公室。 　　白静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他，“你和季思谙是不是在谈恋爱？” 第34章 ○ 　　夏日灼灼, 教师办公室朝阳，被烘得像个烤炉。 　　霍煜淌了?很多汗，神情愣愣的, 似是不敢相信白静会问得如此直白。 　　几秒后?, 他笑了?。 　　白静狠狠瞪他一眼，厉声：“笑什么，回?答我的问题！” 　　霍煜抬手压了?压唇角，清了?清嗓子, 端正站姿, 神情总算正经些，“报告老师, 我和班长是清白的，我们没有谈恋爱！” 　　白静被他铿锵有力的回?答震撼几秒，眼露狐疑, “当真？” 　　“可是我听其他同?学?说, 你们从上学?期期末开始，就走得很近。”白静拿起水杯拧开盖子，仍旧严肃地端详着霍煜的表情。 　　但凡他撒谎，以她的眼力, 一定能看出来。 　　霍煜没有否认，关于这一点, 他认可, 并以此为荣，“班长可是我私人小老师。” 　　白静蹙眉, “小老师？” 　　霍煜没多言, 这是他和季思谙两个人的约定，小秘密。 　　“白老师, 您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教室了?。” 　　“你急什么？” 　　“停电了?，热。季思谙睡觉爱出汗，我给她扇扇风。” 　　“……” 　　“回?来！”白静急赤白脸地把人喊住，“没谈你搁那儿?又扇风又送吃的，殷勤个什么劲？” 　　霍煜不情不愿地将探出办公室的一条腿收回?来，“这不是正追着吗，您知道的，咱们班长心里只有学?习，出了?名的难追。” 　　白静顿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她念在霍煜这个学?期学?习突飞猛进的份上，没和他计较。 　　毕竟高考在即，现在计较这些，再?影响他们这群小屁孩的心态就不好?了?。 　　“我可告诉你啊，季思谙是考京北大学?的苗子，你别影响到?她学?习。” 　　“人家小姑娘一辈子就这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你可别给搅黄了?。” 　　白静身为班主任，了?解班里每个学?生家里的情况。 　　像季思谙这样全靠学?校贫困补助金上学?的孤儿?，高考对她而言比班里其他同?学?更为重要。 　　这三年，季思谙的努力她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想她的努力毁于一旦。 　　霍煜这个学?期的确改变很大，成绩突飞猛进，堪称奇迹。 　　但他这不着调的性子，实在让人不放心。 　　霍煜点头，也知道白静是在关心季思谙，“放心吧老班，我心里有数的。” 　　高考结束前，绝不过界。 　　这是他和季思谙的约定。 　　霍煜回?到?教室时，季思谙已经热醒了?，正一边拿着本子扇风，一边翻看数学?试卷。 　　余光瞥见霍煜落座，她抬头朝他看了?一眼，“去哪儿?了?？” 　　自从寒假里他俩有了?约定，季思谙就担起了?霍煜私人小老师的责任，生活上和学?习上严格监督他，引导他。 　　用班里其他人的话来说，不知道季思谙给霍煜灌了?什么迷魂药，他被驯成了?她身边一只言听计从的小乖狗。 　　“老班找我来着。”霍煜接过她手里的作业本，接着给她扇风，好?让她能腾出手来写试卷。 　　季思谙收回?了?目光，低头一边看题，一边追问：“又闯祸了?？” 　　霍煜啧了?一声，对她的不信任颇有微词：“哪能啊，我现在可是三好?学?生。” 　　季思谙笑，耳发被他那边送来的微风拂得轻微跃动?。 　　霍煜的视线便定定落在她俏皮的耳发上，继而又观察起她白皙小巧的耳朵，忍不住想起寒假里，他18岁生日的第二?天夜里，在春雨河畔，他意外亲到?她耳朵的画面。 　　犹记得，寒冬腊雪天气，那一瞬间，季思谙的耳朵却滚烫如天火。 　　那时的季思谙一无所有，所以她送给霍煜的生日礼物，只有一碗亲手煮的长寿面，和答应做他一天女朋友。 　　那是霍煜许下的生日愿望，只有季思谙能实现的生日愿望。 　　也是那晚之后?，季思谙和他定下约定，只要霍煜能够考上一所好?大学?，他们就正式交往。 　　从那以后?，季思谙全心全意辅导他学?习，霍煜自己也动?力满满，满心都?是为爱考京北。 　　那段时间霍煜觉得季思谙是极喜欢他，所以才会废寝忘食陪他学?习，因为她也想和他在一起。 　　正是因为这份信念，霍煜才能洗心革面，对大学?满怀憧憬，坚持到?高考结束。 　　后?来霍煜才知道，季思谙那么认真地帮助他，根本不是因为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她甚至冷漠地告诉他，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是她让他“为爱考京北”变成了?一个笑话，所以即便霍煜的高考分数达到?了?京北大学?的分数线，他还是选择了?华清。 　　——就当他和季思谙从未有过那个可笑的约定。 　　- 　　酸涩的刺痛令霍煜意识回?笼 ，他用手抵住额头，呼吸起伏，许久才压下胸腔内乱窜的那股气。 　　程力担忧地看着他，去倒了?一杯水来，“你没事吧，不舒服？” 　　他没有纠结于刚才的问题，而是说起别的，“明天跟我去医院复查一下，别真把伤势弄得严重了?。” 　　霍煜回?神后?靠在沙发椅背上闭着双眼，一只手臂横搭在额头上，没有任何动?作。 　　程力把水递过去，“喝点水吧，哪儿?不舒服你得说，明天就要拍摄了?。” 　　“不舒服我好?和叶导请假啊。” 　　霍煜放下手来，深眸睁开，接过了?他好?心倒来的水，没喝。 　　只是看着手里的玻璃杯，想到?程力之前那个问题，喃喃回?：“谈过的。” 　　声音轻而虚幻，风一吹就散。 　　程力压根儿?没听见，“嘀咕什么呢？问你身体能不能扛得住？” 　　霍煜晃神片刻，眼神清晰许多，“我没事。” 　　他终于喝了?一口?水，将视线聚焦到?程力身上，“你说如果明知是一段孽缘，还要不要纠缠。” 　　程力愣怔，被他莫名其妙的提问难住了?，思绪有些混乱，“孽缘？” 　　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什么，坐到?了?霍煜面前，苦口?婆心：“既然你都?说是孽缘了?，那肯定是早点了?断最好?。” 　　“这样对双方都?好?。” 　　霍煜眉头微蹙，眸色变得冷沉些，只觉喉咙仍旧干涩，“我偏要纠缠呢。” 　　程力愣愣看着他，“煜哥，你这已经算是偏执了?……” 　　霍煜愣怔。 　　偏执吗？ 　　他只是想要季思谙爱他，也算偏执？ 　　“依我之见，无论你和季编以前是否谈过，如今她对你的态度足以看出，她已经放下过去……” 　　“不欲与你来往过密。” 　　程力艰难开口?，知道这些话霍煜不爱听，却也不得不说。 　　事已至此，程力不难猜到?今晚这顿饭肯定不顺利。 　　既然这样，季思谙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你要什么没有，何必执着于一人？” 　　“想谈恋爱随便找个人就能谈，公司在这方面又没有限制你。而且要想放下一段感情，最有效率的办法就是迅速进入下一段感情。” 　　“爱情转移知道不？这话是有一定道理的。” 　　“煜哥，你……” 　　“程力，她爱过我。”霍煜冷不丁一句话，打断了?男人的喋喋不休。 　　程力怔住，心下一沉，看霍煜的神情，听他这语气。他知道，霍煜完蛋了?。 　　他已经偏执到?病态，分辨不清，爱过与爱是不一样的。 　　房间里静默许久，程力放弃了?劝说，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去娶了?医药箱来，先给霍煜换药，“你喝醉了?，今晚就到?这里吧，一会儿?洗洗睡一觉。” 　　“明天早上要是状态还不行?，我就和叶导说，把你的戏往后?排两天。” 　　- 　　霍煜又梦到?了?18岁生日。 　　他父亲带着后?妈提前赶到?春雨镇陪他过生日，那是霍煜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和那位后?妈坐在一起吃饭，也难得没有和父亲吵得面红耳赤。 　　也因此，霍父认定送他参加《交换人生》是个明智的决定，离开春雨镇时，他老人家还说只要霍煜能考上一所还过得去的大学?，就送他以前最想要的一辆跑车。 　　霍煜没什么兴趣，和老霍讨了?别的奖励。 　　他要老霍全款资助季思谙上学?。 　　老霍当然答应下来，于是送他们离开以后?，霍煜便去找季思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 　　那个时候季思谙在做什么呢？ 　　梦里，她似乎在给那个叫陈寅礼的喂饭。 　　霍煜听说过陈寅礼的事，徐泽文告诉他，陈寅礼也是春雨福利院的孤儿?，和季思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陈寅礼8岁那年似是出了?什么事故，脑部重伤，导致他的智力受损，和5岁小孩儿?无异。 　　后?来季思谙就担起了?照顾陈寅礼的责任，在孤儿?院里，他们关系最亲，就像家人。 　　起初霍煜对陈寅礼的存在很是反感，他看上去高大修长，比他还年长两岁，分明就是成年男性的模样。 　　却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和季思谙亲密无间。 　　牵手、拥抱完全不受限制，霍煜因为他吃过不少飞醋。 　　但又拿他没辙，他总不能和一个病人计较。何况季思谙很重视陈寅礼，胜过任何人。 　　霍煜记得，他把老霍愿意资助季思谙上学?这件事告诉她时，她看上去并不惊喜。 　　暮色四合的冬日里，风雪已停。 　　季思谙端了?一碗迟来的长寿面给他，一边喂陈寅礼吃面，一边问霍煜：“你有什么想要的生日礼物吗，我补给你。” 　　霍煜哪能收她的礼物，季思谙的经济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在孤儿?院寄人篱下，就靠在镇上做各种?零工挣点生活费、零花钱。 　　他可舍不得她破费。 　　“做我一天女朋友怎么样？” 　　少年捧着热腾腾的长寿面，端坐在小板凳上，就那么眸色幽深地看着侧面对着他的季思谙。 　　他话音落定时，明显看见少女纤细的身影定住。 第35章 ○ 　　“季思谙, 做我一天女朋友怎么样？” 　　少年眸深似海，面上风平浪静。 　　季思谙侧目朝他看去?时，却明显被他眼底深藏的暗涌卷乱了思绪。 　　刹那间, 潮水蒙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万籁俱寂。 　　只胸腔内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响彻四?肢百骸。 　　——那是她第一次确切地感?受到悸动。 　　“女朋友？什?么是女朋友，好吃的吗？”陈寅礼咽下最后一口面，舔了舔嘴唇, 目光澄澈地看着?霍煜。 　　季思谙回过神来, 五感?也相继恢复。 　　只听霍煜哭笑不得地同陈寅礼解释：“女朋友就是……就是……嗯，对, 是好吃的。”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顺着?陈寅礼的话回应。 　　话落片刻，霍煜脑子?里忽地闪过什?么念头?, 唇舌顿时干燥起来。 　　季思谙的视线已?经?从他身上移开, 起身收了陈寅礼的碗筷，催促霍煜：“快吃吧，面坨了不好吃。” 　　少年耳尖红得滴血，连视线都不敢往季思谙身上落。 　　就为了刚才那一句“好吃的”。 　　都怪之前许厌那货恶作剧, 给他发H网链接，打开了他的新世界。 　　霍煜狼吞虎咽吃完面, 夜幕已?经?彻底降下。 　　冬日里昼短夜长, 天本就暗得早。 　　季思谙把陈寅礼送回宿舍，便和?霍煜一起出门散步。 　　少年还记挂着?那个生日愿望, 拿着?手电跟在季思谙身后, 故意将她影子?照得长长的。 　　“行不行，你?倒是给个话。”霍煜低声?, 心里打鼓一样忐忑。 　　季思谙站住脚，回头?乘着?微弱的月光看了一眼他修长高挑的身影，脸上有些烫热，“只能到今晚十二点。” 　　她答应了。 　　一时间，霍煜僵愣住，石化了一般。 　　他虽然?怀揣期望，却没想到季思谙会答应，还以为会被她狠狠骂一顿。 　　而且，她甚至没有推辞一句，就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好梦幻，明天太阳不会打西边升起来吧？ 　　霍煜胡思乱想着?，半晌才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到了季思谙面前，手足无措，说话也不利索：“我我我……这是真的？你?真的答应做我女朋友？！” 　　“只到今晚零点。”季思谙一本正经?地纠正，心跳却暗暗变快。 　　她也只是脸上镇定罢了，心里也慌乱，不确定自己答应霍煜，是对还是错。 　　“你?答应了！季思谙，你?真的答应了！” 　　“你?掐我一下，不会是做梦吧？”男生拉起了季思谙的手，往自己脸上掐。 　　季思谙温热的指尖被他冰凉的脸冻得颤了一下，“你?围巾没拿吗？” 　　她记得霍煜来找她时，脖子?上围着?一条新围巾，看着?就很暖和?的样子?。 　　霍煜一点不觉得冷，捉着?她的手落在自己颊侧，咧嘴笑得像个傻子?，“送给陈寅礼了，他喜欢。” 　　季思谙：“……” 　　那条围巾似乎是霍煜的后妈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之一，似乎价格不菲。 　　他却随手送给了陈寅礼。 　　莫名的，季思谙心下一暖，有股热流淌过。 　　她被压在男生脸颊的手越发滚烫，触电般的酥麻感?令她感?到不适，挣扎着?抽离了霍煜的禁锢，“走吧，散步。” 　　季思谙转身继续朝前走，霍煜拿着?手电跟上，整个人精神抖擞，与这冷沉的冬夜格格不入。 　　他俩并肩走在春雨镇昏暗的小巷里，往主街道走去?。 　　霍煜时不时笑出声?来，引得季思谙频频朝他看去?，心情也跟着?变得轻快。 　　“有病，一直傻笑。”她笑骂了一句，音色浅柔如落下的月华。 　　霍煜被骂了也不恼，揣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攥拳又松开，修长的指节似是始终无处安放，想要抓住什?么。 　　两人沉默地走出了冗长的小巷，到了街道上。 　　深冬的夜里，春雨镇的街道几乎看不见行人，季思谙他们?在街头?站了片刻，她问少年：“你?想往哪边走？” 　　霍煜正心猿意马想着?别的事情，被她问起，神情有些恍惚，“都行，我想去?安静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 　　季思谙语塞片刻，“我先声?明，不答应无礼的要求，只做……单纯的男女朋友。” 　　霍煜愣了会儿，蓦地低笑出声?，“当然?，你?真把我当混蛋了？” 　　他也不想秒懂季思谙的话意，但她脸上一片羞赧之色，实在是想装不懂都不行。 　　“如果我真想做些什?么，一定会先向你请示的。”霍煜温声?，说话间，他倾身靠近了季思谙的脸，视线与她齐平，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继续：“季思谙，我对你?是认真的，所以我会非常非常珍惜你。” 　　少年一字一句，语调温柔，像一场温热的雨，悄无声?息地淋湿了季思谙心里每个角落。 　　她怔怔地看着?他，被 他眼底的认真牵动了心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季思谙，你脸好红。” 　　“是不是对我狠狠心动了？”少年唇角飞扬，长眉如墨，深眸似海，悄寂地吞没她。 　　季思谙脸上的温度越来越甚，扭头?欲走，却被早有所料的男生抓住了胳膊。 　　霍煜站直了身体，哑声?敛了笑意，“不逗你?了。” 　　顿了顿，他握着?她胳膊的手顺势下滑到底，试探似地碰了一下女孩冰凉的指节，语气变得有些不自在：“那个，我能牵你?的手吗，因为你?的手好像被风吹得很冷的样子?。” 　　季思谙回头?对上霍煜的眼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霍煜无所遁逃，硬着?头?皮继续道：“或者你?把手揣我兜里也行……别冻着?就行。” 　　季思谙低眸，凝着?他跃跃欲试的手。 　　他的手很漂亮，指节修长，骨肉匀称，皮肤很白，指关?节泛着?浅浅红晕，性感?之间添了一分可爱。 　　之前她曾无数次听班里的女生讨论过霍煜，从他的脸到他的身材，再到他的家世背景，包括他的手、眼睛、嘴巴、鼻子?……每一个细节，都被她们?单拎出来夸赞过。 　　大家都想知道，和?他牵手是什?么感?觉，被这样一双漂亮的手握住是什?么感?觉。 　　…… 　　季思谙心下一动，吞咽了一下，沉闷地“嗯”了一声?。 　　很轻的回应，却被全神贯注等着?她回答的霍煜捉个正着?。 　　男生心下狂喜，无处安放的手一把抓住了季思谙冰凉的手，只觉她的手又软又小，没骨头?似的。 　　“这么小这么软的手，打人怎么那么疼呢。”霍煜嘟囔，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将那只柔荑包裹住，顺势把季思谙往跟前拉了拉，牵着?她的手揣进?羽绒服宽大暖和?的口袋里。 　　季思谙因此撞到他身上，两人肩并肩，紧紧贴在一起。 　　她心跳始终很快，被抓着?手，心里漾开一种奇怪又陌生的感?觉。 　　连霍煜的揶揄，她都恼不起来。 　　不得不说，霍煜的手掌和?衣服口袋的确很温暖。 　　季思谙被冻得没了知觉的手，在他掌心里一点点回温，连带着?脑子?也有些发热。 　　“去?河边走走吧，就我第一次发现你?的那个地方。”霍煜提议。 　　季思谙木讷地点头?，由?着?他牵着?她朝前走，思绪混沌片刻，才问了一句，“第一次发现我？” 　　霍煜：“是啊，你?可是我举着?望远镜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宝贝’。” 　　季思谙：“……” 　　压根儿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什?么。 　　- 　　冬夜里，春雨河畔尤为湿冷。 　　刚到河边不久，霍煜就有些后悔了，他怕把季思谙冻感?冒。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好冷。”霍煜小声?。 　　季思谙无奈看他一眼，拒绝道：“来都来了，走走吧。” 　　霍煜默了一会儿，“好吧。” 　　“不过你?得把这个穿上。”他说着?，先松开了季思谙的手，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罩在她身上。 　　宽大的男版新款羽绒服，带着?霍煜的体温，将季思谙整个包裹住。 　　她感?觉周身围绕着?一股热意，凛冽的寒风被彻底隔绝，像是被施了魔法屏障。 　　愣了片刻，她才看向只穿了件单薄毛衣的霍煜，作势要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 　　男生眼疾手快按住了她的动作，低低笑了一声?，“我不冷，我这可是上等的羊毛衫。” 　　他还是一贯地臭屁，压着?季思谙的手一点力道也不肯松，“要是你?实在过意不去?，就过来让我抱一下。” 　　霍煜说这话时，嗓音略沉哑些，温柔磁性。 　　季思谙力气不如他，衣服还不回去?，只得认命地披在身上，“想得美。” 　　霍煜轻笑，对于这个答案，丝毫不意外。 　　其实他也是嘴贱随口一说，季思谙能准许他牵她的手，他就已?经?开心得今晚难以入眠了。 　　一点儿也不贪心。 　　“霍煜，你?之前说想和?我一起考京北，还算数吗？”季思谙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石头?真的很大，她特意给霍煜留了一半位置。 　　他会意地挨着?她坐下了，紧紧贴着?她，很珍惜和?她安静独处，依偎在一起的时光。 　　听到季思谙一本正经?地提问，少年想也没想便嗯了一声?，“当然?算数。” 　　他都说了，他对她是认真的。 　　“不过我这个人在读书这件事上，没什?么自觉性，需要别人严格督促才行。”他也知道自己的短板。 　　其实自己挺聪明的，学东西也快，小学初中的时候，教过他的老师都说他在学习上很有天赋。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督促你?。”季思谙认真道，“如果你?真的想和?我一起考京北的话。” 　　霍煜没想到季思谙会说这些，明明她之前还对他要考京北这件事很不看好。 　　“我当然?想和?你?一起，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少年沉声?，喉结滚了滚，他偏头?看着?季思谙姣好的侧脸，“你?想去?京北，我就陪你?考京北。” 　　季思谙的心跳漏了一拍，转眸近距离对上男生漆黑的眸，呼吸不由?收紧，“好。” 　　她强装镇定地在他眉眼间扫了一圈，望住他的眼睛，抓着?他羽绒服外套的手紧了紧，“如果你?真能认真学习，全力以赴参加高考，考上一所好大学……我们?就正式交往。” 第36章 ○ 　　季思谙话落, 河畔陷入了死海般的寂静。 　　冬风呼啸而过，她感?觉脸上的肌肤被刮得生疼，快没了知觉。 　　霍煜像一尊石塑似地定在那里, 许久才被冻得清醒过来, 满目欣喜，难以言喻。 　　他心里海沸山摇，满脸不敢置信：“你刚说什么？” 　　季思谙自然不会重复第二遍，只是补了一句：“当然, 前提是那个时候, 你还喜欢我。” 　　还想在一起。 　　霍煜差点喜极而泣，蓦地站起身去, 不安地在季思谙面前走来走去。 　　他手?里拿着手?电，微弱的光线像星星一样忽闪忽闪。 　　季思谙坐在石墩上看着他，有些好笑, “霍煜, 你这样很?像一只巨大的萤火虫。” 　　少年似乎终于镇定下来，坐回她身边，目光灼灼看着她：“你刚才说，只要我考上京北, 你就和我交往。当真？” 　　季思谙避开他灼热的视线，沉沉“嗯”了一声, “……也不一定非得是京北大学。” 　　季思谙吞咽了一下, 有些无法?直视霍煜眼里渐渐溢出的光芒。 　　显然，霍煜没有听?到她后?面的低喃。 　　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季思谙答应和他交往的喜悦里, 唇角比AK还难压, “那我们回去吧，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什么？”季思谙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霍煜已经站起身去, 修长身躯屹立在月光下，看着天际的弯月郑重起誓：“我要考京北！我要做季思谙的男朋友！” 　　他声音微扬，在寂静的夜色里尤为响亮。 　　季思谙的心脏被狠狠撞了一下，有些踉跄。 　　见霍煜还要喊话，她赶紧站起身拉住他微抬的手?，踮脚捂住他的嘴巴：“大晚上的，鬼叫什么。” 　　霍煜收势，身体歪斜着任由她拉拽，薄唇在她掌心下勾出更深的弧度。 　　静谧片刻，季思谙才察觉到手?心里铺开的绵密痒意，感?受到霍煜温热的呼吸。 　　她脸上微烫，欲撤开手?，却被男生捉住指节，轻轻拉下，攥在他掌心。 　　“真的不能抱一下吗，女朋友。”男音低浅，似长了钩子，有些蛊惑。 　　季思谙心脏砰然，与他视线相接片刻，移开眼，不吭声。 　　霍煜叹了口气，“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抱你。” 　　他想到美好的以后?，唇角忍不住又上扬起来，“走吧，我们回去学习去。” 　　季思谙：“……” 　　没等她说什么，男生已经熟练地牵着她的手?，打着手?电往回走。 　　季思谙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结果季思谙第一次给人做女朋友，竟是在徐家辅导霍煜学习度过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霍煜对学习这件事?这么亢奋，打了鸡血一样。 　　看见霍煜认真钻研数学题的样子，季思谙忍不住打量起他根根分?明的眼睫，心下似春水晃荡，视线一路辗转到男生高?挺鼻梁下轻抿的薄唇。 　　季思谙脑袋里不合时宜地想起学校里女生们的话。 　　——霍煜的嘴巴嫣红薄润，很?好亲的样子。 　　某个念头划过心尖，季思谙的心脏狠狠颤了颤，一个激灵，慌乱回神。 　　恰好霍煜拿着一道数学大题来问她：“这里我套了公式也没解出正?确答案来，你帮我看看，哪儿错了？” 　　话落，他的视线停留在季思谙白皙泛粉的脸上，有些狐疑，“班长，你脸怎么红透了，很?热吗？” 　　季思谙还穿着霍煜的羽绒服外套，像个偷穿长辈衣服的小孩儿，娇小一只，很?惹人怜爱。 　　霍煜只能把?注意力全都?投在学习上，方能克制住心底造作的冲动。 　　但没想到刚平复的心境，只一眼又被她搅乱。 　　季思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很?烫，肯定很?红。 　　她直接捂住了，视线不敢和霍煜对上，四下乱看，看见了墙上的挂钟，她终于得救：“马上十?二点了，我得回去了。” 　　霍煜愣住，也看了眼挂钟，距离零点还有五分?钟。 　　新的一天马上要开始了，季思谙作为她女朋友的这一天，也将结束。 　　心里莫名?空荡荡的，霍煜喉咙发紧，吞咽了一下。 　　季思谙已经站起身去，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明天再学吧，你也早点睡。” 　　“早睡早起，学习更有效率。” 　　霍煜接过了外套，眼看着季思谙转身往外走，他回神跟了上去，“我送你。” 　　季思谙已经到了院子里，夜深人静，她连说话都?得压着声音，“不用，我自己?可以……” 　　男生已经快步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又把?外套罩在她身上，“还没过零点。季思谙，你现?在还是我女朋友。” 　　霍煜沉甸甸看着她，牵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一下她的手?背，薄唇扯开弧度，“你见哪个当男朋友的，能放心让女朋友自己?走夜路的？” 　　“……”季思谙想了想，还是没扰了他的兴致。 　　被他牵着手?走夜路，仿佛成了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五分?钟的时间，足够霍煜将季思谙送回春雨福利院。 　　两人在福利院南门?外站定，季思谙从包里掏出钥匙，“你回去吧，我到了。” 　　她把?外套脱下来还给了霍煜，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再拒绝。 　　“季思谙。”少年低语，音色沉沉。 　　背对他的少女身形微僵，愣在高?高?的铁门?前，心率竟又莫名?变快了些。 　　她缓了片刻，才回头看向霍煜，声音很?轻，“怎么了？” 　　男生穿上了羽绒服，似与夜色相融。 　　他慢条斯理地拉上拉链，两手?揣进衣服口袋里，忍不住朝她走近两步，“你今晚说的话，明天还作数吗？” 　　霍煜的声音很?低，似是揣着满腹心事?，语气深沉。 　　季思谙好一阵才明白他的意思，转身面向他，眸色微亮：“你考大学，我们交往那事?？” 　　霍煜点头，很?怕今晚回去睡一觉，明天醒来以后?，发现?这些只是一场梦。 　　季思谙也意识到他的担忧，心下颇为无奈，“当然作数。” 　　霍煜不吭声，还是站在那里，定定看着她。 　　脸上就差写明，他不信，要在这里站到明天早上，亲自求证。 　　季思谙深感?无奈，第一次看见霍煜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她微抬手?，朝他勾了勾食指，“过来。” 　　霍煜毫不迟疑，高?大的身躯抵近，遮去了季思谙头顶落下的灯光，唇角勾笑：“过来了，然后?呢。” 　　季思谙被他脸上淡淡痞气压得指节僵硬了片刻，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她踮脚攀上了男生的肩膀，生硬地抱了他一下。 　　一切发生得那么突然，霍煜脸上还挂着笑，随着硬挺的身板一起僵在原地。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他惯性折腰倾向少女，只觉脖颈上缠上一双绵软暖热的手?臂，鼻息间扑入她头发上洗发水的味道，整个人像跌进了花丛里。 　　霍煜屏住了呼吸，心脏悬到了嗓子眼，胸腔内热浪翻腾着，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中沸腾。 　　他像被定了身形，维持着半弯腰的姿势，脖子以上低低压在少女肩头。 　　恍若隔梦，整个世界都?变得虚幻。 　　季思谙只抱了他几秒，心跳实在快得吓人，她匆匆在男生耳畔嘟囔一句，“生日快乐，男朋友。” 　　声音青涩，像没熟的青梅。 　　话落，季思谙便要松开霍煜。 　　却不知她的一句“男朋友”，一个突如其来的拥抱，会让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纯情?少男多么失控。 　　就在季思谙卸力的那一刻，浑身僵硬的少年猛地扣住了她的腰身，强硬地把?人固在怀中。 　　这下换季思谙愣怔，心下一阵慌乱无措，“霍煜？” 　　被唤名?字的霍煜艰难滚了下喉结，圈着她腰的手?克制再三，还是收紧了力道。 　　呼吸起伏间，燥意丛生，少年侧首，烫热的薄唇微张，情?难自已地贴上少女冰凉的左耳，呼吸热得黏糊湿潮，他气息略有些不稳，嗓音哑得几欲听?不清，“谢谢你，女朋友。” 　　“我爱你。” 　　低磁的男音似蜜糖化在季思谙耳畔，丝丝甜意侵入她的皮肤，顺着血液流向心脏。 　　季思谙心中似涌起万千蝴蝶，振翅间牵引出细细的糖丝，将她整个人缠绕包裹，结成一颗茧。 　　有什么东西?似要破茧而出，在她胸腔内长出了翅膀。 　　“我爱你。”霍煜低喃着重复，思绪已被冲乱，他温柔地亲吻了少女的耳朵，“谙谙……” 　　…… 　　再缠绵的情?话都?不敌少年一声缠绵悱恻的“谙谙”。 　　即便是在梦里，季思谙也能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突破极限的心率。 　　她烫热的一颗心似要从胸腔内冲出来。 　　剧烈的颤动，扑通，扑通—— 　　节拍越来越快。 　　季思谙感?觉自己?大脑有些缺氧，呼吸严重不畅，身体像被架在火上烤，滚烫难耐。 　　种种感?受交错下，她的身体似乎承受到了极限，意识终于冲破了混沌的梦境—— 　　- 　　昏暗的酒店房间里，床上的季思谙猛地睁开了眼睛，胸口猛烈起伏着，呼吸急促，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她出了好多汗，身上很?烫，心跳很?快…… 　　睁眼后?又过了几分?钟，季思谙才彻底从梦境里剥离出来，抬手?摸了摸左耳，只觉一片滚烫。 　　那个梦太真实了，俨然就是“昨日重现?”。 　　尤其是霍煜克制隐忍地那个吻，轻柔如雪落在她耳畔，顷刻便将她那片肌肤点燃。 　　还有他那声“谙谙”，差点连她也失去了最后?的理智。 　　季思谙抬手?搭在额前，重重呼了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梦，待冷静下来，季思谙将这个“梦”的缘由归结于昨晚在电梯里霍煜肆意地靠近。 　　下床去洗漱时，季思谙看着镜子里脸色潮红的自己?，终于意识到自己?对霍煜当真是没什么抵抗力。 　　即便表面端得泰然淡定，心里、身体，总会反馈给她最真实的感?受和反应。 　　…… 　　面对霍煜，她实在太容易失陷。 　　看来—— 　　以后?得离他远点才行。 第37章 　　季思谙干脆冲了个澡, 水温调的低一些，冲去了身上的烫热。 　　心里那奇妙酥麻的感觉也随着?时间悄然平息。 　　冲完澡，季思谙手机里设置的闹铃才响, 她拿手机关闹铃时, 看见了几分钟前许厌给她发的消息。 　　[抱歉啊班长，昨晚煜哥直接走了，那顿饭没请成。] 　　[我去结账的时候，前台说已经结过了。我猜煜哥本?来是打算请你吃饭哄你的, 他订的那家?餐厅可是滨海市的网红情侣餐厅……] 　　[虽然我不知道你俩怎么了, 但?煜哥都屈尊降贵来哄你了，你多少还是给他点面子, 一起吃顿饭嘛。] 　　许厌絮叨了好久，言语间都在替霍煜说好话?。 　　最后?他还把季思谙转的那钱还给她，婆婆妈妈好一顿劝。 　　看许厌这意思, 心里已经认定她和?霍煜在搞地下恋了。 　　他这想法?已经根深蒂固, 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季思谙叹了口气，郑重其事给他发了一条语音：“我和?霍老师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消息发出去以后?季思谙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揪着?眉，为那顿饭苦恼。 　　思来想去, 最后?她决定摆烂。 　　就算回头被人挖出来，说她知恩不图报也认了。 　　她断不能?和?霍煜单独吃饭。 　　- 　　上午九点整, 剧组的工作人员在海边拍摄场地集合, 季思谙和?林素也去了。 　　这场戏是《向你而生》最后?一幕，成年后?的陈牧白在海边救下了年幼的小女孩罗满月。 　　季思谙和?林素赶到现场时, 霍煜已经先到了, 正和?饰演孩童时期罗满月的小演员坐在一起聊天。 　　晨光如细碎的金箔落在海面上，湿咸的海风吹动男人乌黑的碎发。 　　5岁的小女孩乖巧坐在霍煜身边, 两只小手捧着?下巴，满眼?冒光地看着?他，嘴角扬着?俏皮可爱的笑。 　　“那小丫头小名叫安安，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圈内比较知名的童星了。” 　　“唉，咱们五六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呢。”林素轻叹，感慨命运的不公。 　　像安安这样的孩子，家?境优渥，父母高瞻远瞩，理所当?然被养得非常优秀，将来长大了，必然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她和?季思谙小时候，却连一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压根儿不知道有父母疼爱，给自己铺路是什么感觉。 　　季思谙不想被拖入回忆，“她很可爱，很有演戏的天分。” 　　正如林素所说，安安也算童星里有名的一位。 　　她之前研究国内的影片时，有看过她出演的角色，季思谙很期待她饰演的小满月。 　　林素附和?，“所以说咱们叶导厉害呢，你看这演员阵容，从主演到配角，就没有一个是来凑数的。” 　　今天的戏份都在海边，第一场戏是安安和?姜漫母女戏。 　　一切准备就绪，叶婠那边开始正式拍摄。 　　季思谙和?林素就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旁观，一会儿看回放时，可能?叶导会找。 　　安安和?姜漫的戏份结束，衔接的是陈牧白下水救人的戏份。 　　水里的戏拍摄难度大一些，耗时费力，中间还休息了半个小时。 　　期间，季思谙被霍煜的助理找上，传话?说霍煜让她去一下休息室，关于下一场戏有些疑问。 　　齐肃来传话?时，林素就在旁边，等?他离开，林素便?忍不住冲季思谙挤眉弄眼?：“霍影帝要见你，他想干嘛啊？” 　　季思谙心里也没底，但?面上还算镇定：“可能?是对剧本?有意见吧。” 　　林素：“是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想见你，趁着?休息时间想和?你独处呢。” 　　季思谙：“……” 　　她心下越来越慌乱，因?为霍煜和?庄清清的休息室都是独立的，如果她现在去找霍煜，很有可能?真是与他独处。 　　早上她才下定决心，要离他远一些。 　　但?现在看来，至少在《向你而生》拍摄期间，这个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素素，你陪我一起去。”季思谙思绪一转，看向林素。 　　林素立刻摆手，“我不去，霍影帝摆明了想和?你独处，我去的话?他肯定会砍死我的。” 　　季思谙劝不动她，只得自己硬着?头皮朝霍煜的个人休息室去。 　　一路上她都在想霍煜要弄什么幺蛾子，没想到到地方后?，却发现休息室里并非他一人。 　　还有小满月的演员，安安小姑娘。 　　季思谙敲门进?去时，安安正捧着?一杯冰淇淋在吃，坐在转椅上，两条小腿晃荡着?，肉眼?可见地快乐。 　　看见季思谙，还甜甜笑了一下，声?音软糯地打招呼：“漂亮姐姐！” 　　这小孩从早上见面起，就喊她“漂亮姐姐”，季思谙就算再不适应，现在也习惯了。 　　“安安，你也在呢。”和?小孩说话?，季思谙的语气总是带些俏皮的。 　　因?为陈寅礼的缘故，她还挺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耐心十足。 　　但?碍于霍煜在旁边梳妆台前坐着?，季思谙没有多言。 　　男人背对她坐在镜子前，修长骨感的手卷着?剧本?在看，仿佛真的对剧本?有什么意见。 　　再加上安安也在，季思谙渐渐卸下了心里的防备。 　　“霍老师，您找我。”季思谙正了神?色，语调平常地和?霍煜搭话?。 　　她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安安这边，远远朝男人的背影看去。 　　霍煜抬眸，随手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借着?镜子看了眼?离他有一段距离的季思谙。 　　好一阵，他才压下心底躁动，沉声?应了一句，“对。” 　　男人如此惜字如金，倒是让季思谙有些意外。 　　甚至怀疑自己之前意会错了。 　　霍煜若是还喜欢她，应该不至于如此冷淡。 　　她见过他爱她时的样子，热烈得让人无法?忽视，不容拒绝。 　　思绪恍惚片刻，季思谙在安安软甜的嗓音里回过神?。 　　小姑娘打断了他俩的对视，娇滴滴唤了一声?“漂亮姐姐”，引得季思谙将视线从霍煜身上移开，落在她身上。 　　安安把吃完的冰淇淋盒子和?勺子递给她，“漂亮姐姐，我吃完啦，能?帮我把垃圾丢在垃圾桶里吗？” 　　季思谙没有拒绝的理由，“当?然可以。” 　　“谢谢漂亮姐姐。”安安小脸挤出灿烂的笑容，很可爱。 　　季思谙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连声?音都夹了些，“不客气呀。” 　　那边，坐在梳妆台前的霍煜：“……” 　　她居然还能?这么说话?，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霍叔叔，我吃完冰淇淋啦，我们来合照吧！”安安已经从转椅下来，欢快跑到霍煜面前，抓着?他的胳膊轻摇慢晃：“可不可以多拍几张？我妈妈还有我姨姨们都很喜欢霍叔叔呢。” 　　霍煜被那声?“霍叔叔”拉回了现实，心情沉入谷底。 　　他就说不喜欢小孩儿吧。 　　都怪程力，为了追安安的小姨，把小孩丢给他看着?。 　　虽然不喜欢，但?霍煜还是耐着?性子答应了小姑娘的请求。 　　她自己有手机，从小挎包里拿出来便?熟练地打开了照相机的前置摄像头，准备自拍。 　　“霍叔叔抱。”安安张开双手，眼?巴巴望着?男人。 　　霍煜神?情僵硬片刻，忍着?头皮发麻的不适感，伸手把她抱到腿上坐着?。 　　小姑娘高兴极了，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合照，却还是不过瘾，转头又把一边静静等?候的季思谙叫来，“漂亮姐姐，你也来，咱们一起拍吧！” 　　不远处的季思谙：“……” 　　她万万没想到会被小丫头拉下水。 　　霍煜那边没有阻止的意思，心里暗戳戳对安安这个小屁孩改观了不少。 　　“漂亮姐姐，快来嘛，来嘛来嘛。”安安催促道。 　　季思谙看着?她那张漂亮可爱的小脸蛋，实在是狠不下心拒绝，只得硬着?头皮挪步过去。 　　她在霍煜身后?站定，听见安安指挥道：“漂亮姐姐你弯腰嘛，靠近一点，不然镜头装不下。” 　　季思谙僵愣片刻，从镜子里打量了一眼?霍煜的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她暗暗深呼吸，顺着?安安的意思弯下腰，从后?面靠近他们，下巴几欲搭在男人肩头。 　　“这样行吗？”季思谙柔声?问。 　　安安很满意，举着?手机又连拍了好几张。 　　除她以外，镜头下的另外两人身体皆是僵硬的状态，距离也出奇的近。 　　霍煜沉眸看着?镜头，神?情微冷，压着?呼吸。 　　实则抱着?小丫头的手已经开始冒汗，鼻息间隐隐混入了季思谙身上沐浴露还是洗发水的香味，思绪完全被她勾住。 　　时间静静流逝，只过了几分钟。 　　但?霍煜和?季思谙却觉得这几分钟像是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安安还乐此不疲，季思谙有些站不住了。 　　她感觉下一秒自己的下巴就会压到霍煜肩上。 　　就在这时，男人开口了，嗓音有些沉哑：“安安，可以了。” 　　他低沉的声?音似从胸腔内蓄力而出，低磁的一声?“安安”，却让季思谙的心脏狠狠一颤。 　　仿佛男人唤的不是安安，而是“谙谙”。 　　虽然时隔多年，但?这个称呼对于季思谙而言，仍旧是一个难言的敏感点。 　　每次霍煜这么唤她，她的心都会大乱。 　　“好吧，那就不拍了吧。”安安有些不开心，她还想拍更多的美?照。 　　但?从霍煜腿上下去后?，小姑娘翻看自己的“成果”，又重新开心起来，“霍叔叔，漂亮姐姐，你们看我们的照片，好像一家?三口啊。” 　　话?落，安安继续叹道：“要是我爸爸有霍叔叔这么帅就好了，我一定可以生得和?漂亮姐姐一样漂亮。” 　　季思谙刚站直身体，被那句“一家?三口”狠狠震撼，瞬时脸红，浑身不自在。 　　霍煜也怔了几秒，难得笑了一下，同小姑娘说话?的声?音温柔许多：“安安乖，出去看看程叔叔和?你小姨聊好天没有。” 　　“那霍叔叔你呢？”小姑娘问完，视线飘向旁边的季思谙：“要和?漂亮姐姐培养感情吗？” 　　小孩子的话?音落定，偌大的休息室里寂静了几秒。 　　季思谙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转过身去猛烈咳嗽起来。 　　霍煜的神?情也很微妙，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正色道：“我和?这位姐姐聊一下剧本?。” 　　安安又是一脸失望，“孤男寡女的，就只聊剧本?吗？” 　　季思谙：“……” 　　霍煜：“……” 第38章 　　霍煜亲自将安安送出休息室, 打电话给程力，让他把人带走?。 　　几分钟后程力过来接人，见霍煜臭着张脸, 还以为是安安调皮不好带, 把他给惹恼了。 　　谁知霍煜却瞪着他：“以后追人，背着点小孩。” 　　程力：“？” 　　没等程力多问，霍煜转身?朝休息室走?，长腿阔步, 走?得略快。 　　程力一脸狐疑, 牵着安安的手，低头问她：“霍叔叔怎么了？” 　　安安嘿嘿一笑, “霍叔叔和漂亮姐姐偷偷幽会。” 　　程力愣了愣，理了理思绪，才想起来“漂亮姐姐”是谁。 　　随后他一副吃到大瓜的表情, 不敢作声?, 赶紧带着安安离开。 　　- 　　霍煜回到休息室时?，随手解了衬衣领口的两粒扣子，凹凸的锁骨顿时?显露出来。 　　他睇了眼?还站在原地浑身?不自在的季思谙，兀自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拿起了桌上的剧本，直接切入主?题。 　　“这段夜戏, 我想改一改。”男音低沉, 带着些微压迫感。 　　季思谙蓦地定下神?来，有?些诧异霍煜直奔主?题, 他好像真是找她来谈工作的。 　　思绪飘离片刻, 急忙回笼，季思谙靠过去, 仔细看了一下霍煜指出来的那一段。 　　那段夜戏是今晚要拍摄的内容，18岁的陈牧白和18岁的罗满月在海边初见。 　　确切地说，是罗满月将陈牧白从海里救起，给他做人工呼吸。 　　季思谙觉得这段戏没问题，不知道?有?什么修改的必要。 　　但毕竟霍煜是男主?角，而且他咖位大，在剧组里有?一定发言权。 　　所以她温声?问了男人一句，“您想怎么改？” 　　霍煜抬了抬眼?皮，视线淡淡瞟过镜中倾身?弯腰立在他身?旁的女?人，眉尾微挑，“这段吻戏，删掉。” 　　季思谙挂在脸上的笑容本就机械生硬，听完男人的要求，唇角的弧度直接压平了，眉头肉眼?可见地皱了一下。 　　她没忍住，撇了下唇角，“霍老师，这里是人工呼吸，不是吻戏。” 　　她怀疑霍煜是在故意?找茬。 　　“在我这里，都一样。”男人沉声?，态度强硬霸道?。 　　季思谙忍不住将视线落到他脸上，耐着脾气提醒他，“霍老师，您是演员，您的专业素养呢。” 　　她就不信，霍煜走?到今天这一步，连吻戏和人工呼吸都分不清。 　　传出去，绝对沦为年度笑话。 　　他一定是在找茬！ 　　霍煜却是铁了心要改，微微侧首，视线与她近距离相接，目光沉甸甸的压过去，“抱歉，我不是靠吻戏走?到今天的。” 　　“拍戏不代表要献上我的贞洁，你应该知道?，我的选择有?很多。” 　　季思谙愣了愣，语调微扬，“贞洁？” 　　她知道?她抓错重点了，但一想到霍煜出道?这些年，拍的都是一些剧情戏，现在又?说什么“贞洁”，实在让人忍不住多想。 　　这人是在为她守贞吗？！ 　　飞速闪过的念头令季思谙心下微乱，脸上隐约升温。 　　她急忙直起身?去，避开了某人幽沉的视线，“既然如此，你当初就不该接这部戏……”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接？”男音脱口而出。 　　一瞬，便让偌大的休息室彻底安静下来。 　　季思谙呆愣当场，木讷地看着镜子里的霍煜。 　　男人也通过镜子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碰撞，莫名导出一阵奇妙的酥麻感。 　　霍煜的眼?神?些许幽怨，就差告诉季思谙，他接《向你而生》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 　　这个认知让季思谙心下慌乱无章，她无法再继续呆下去，仓皇收回视线，“这件事?你应该去和导演商量，我只是一个编剧。”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觉得霍煜可能是疯了，不然怎么会突然从公事?扯到私事?。 　　明明他是看过剧本的，人工呼吸的戏份和后面有?一处吻 戏，是原剧本里就有?的，从始至终都没有?修改过。 　　他却偏要在开拍前来和她胡搅蛮缠，不是疯了是什么。 　　…… 　　霍煜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居然抛开了自己演员的身?份和专业素养，去和季思谙争论人工呼吸和吻戏的区别。 　　他明明只需要告诉她，他拍不了亲密戏就好。 　　可他失控了。 　　意?识到季思谙根本不在意?他和其他女?演员拍吻戏，霍煜心里就烧起了一股无名火。 　　理智告诉他，季思谙只是不介意?他拍吻戏，理解并尊重他的职业性质而已。 　　并非不在乎他和谁接吻。 　　但他一看见她无动于衷的表情，就理智不了。 　　竟然连“贞洁”这种?话都说出口来…… 　　也不知道季思谙会怎么看他。 　　又?过了许久，霍煜的理智彻底回笼。 　　他心里胀着的那口气终于?瘪了下去，所有?情绪都偃旗息鼓。 　　想到刚才季思谙头也不回离开的身?影，他忍不住皱眉嘟囔，“狠心的女?人。” 　　- 　　夜幕落下时?，第一场夜戏拉开帷幕。 　　机器设备全部就位，叶婠还在和庄清清、霍煜讲戏。 　　季思谙站在暗处，视线不自觉地往霍煜那边落，满脑子都是白天他在休息室里说的那些话。 　　那些看似无厘头的话，仔细分析下来，竟是句句都在向她传达着某些信息。 　　比如过去九年里，他没拍过亲密戏，一直为她守着所谓的“贞洁”。 　　再比如，其实从他们重逢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在蓄谋着接近她，他从未忘记过她。 　　每每想到这里，季思谙又?忍不住想，会不会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可她太了解霍煜了，根本不可能曲解他的用意?。 　　“谙谙，霍影帝有?亲密障碍这事?，你知道?吗？”林素揣了一把五香瓜子过来，准备和季思谙分享她刚从别处听来的八卦。 　　季思谙凌乱的思绪被她拽出一道?来，视线定格过去，“什么？” 　　林素把瓜子往她面前递了递，“亲密障碍啊，霍煜有?亲密障碍。” 　　“你不知道?？” 　　季思谙的脸上写满茫然，足见她对此事?并不知情。 　　林素便把她听来的消息简单说了一下，“听说下午程哥拿来了心理医生开的证明，和叶导商量要改一下今晚的夜戏。” 　　“我还听说，霍影帝这些年从不拍亲密戏，就是因?为有?这个心理疾病。” 　　“没想到他有?这病居然还坚持接下咱们这部戏，今晚的人工呼吸也就罢了，后头还有?一场吻戏呢。真不知道?他怎么敢的。” 　　林素嘟囔了半晌，也没听见季思谙应声?，思绪忽然通畅了一些，“他该不会真是为了你才接的这部戏吧？” 　　“要真是这样，那霍影帝也太恋爱脑了。” 　　“作为他的事?业粉，我真的会失望的。”林素垮下脸来。 　　但也只是几秒的功夫，她便自己岔开了话题，“今晚这场戏已经确定要改了，叶导说了，利用错位拍摄，希望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吧。” 　　其实不止是霍煜的问题，女?主?角庄清清那边也想改吻戏。 　　谁让两位主?角不仅咖位大，背景还硬呢。 　　叶导只能答应，在不影响拍摄效果的前提下，尝试其他拍摄手法。 　　“今晚也就罢了，后面那场吻戏，我听说叶导还挺坚持的。” 　　“如果到时?候其他拍摄手法达不到她想要的效果，两位主?角还是得硬着头皮上阵。” 　　林素说到这里，还特别善意?地想出了“吻替”这个解决办法。 　　但是又?被“吻替”人选给难住了。 　　过了许久，待季思谙把刚才接收的内容勉强消化干净。 　　林素轻撞了一下她的胳膊，低声?私语，“其实我还挺好奇的，霍煜难道?长这么大从没和人接过吻？还有?啊，这世上怎么会有?‘亲密障碍’这种?怪病？” 　　季思谙也觉得这病很怪，更怪的是，霍煜居然会得这种?病。 　　当初在县城酒店，他把她压在门板上亲的时?候，可丝毫看不出他有?什么心理障碍。 　　明明都是初吻，他却如有?神?助般，很快便亲得得心应手。 　　唇齿厮磨间，只有?季思谙一直节节败退，从一开始的主?攻方沦为了防守的一方，败得一塌糊涂。 　　怎么九年没见，霍煜竟得了这么怪的病？ 　　季思谙想不明白，心下因?为刚才牵出的回忆片段躁得慌，脸上像着了火似的，又?热又?烫。 　　林素望住她，从刚才开始，她就觉得季思谙很不对劲。 　　现在她的脸红得没眼?看，林素忍不住了，“你刚才在想什么，是不是在回忆和霍煜接吻的画面？” 　　“……”季思谙被道?破了心思，神?情顿时?变得僵硬。 　　林素一眼?就看穿了她的表情，“我去！真被我猜中了！” 　　“你和霍煜接过吻！！” 　　“那他怎么可能‘亲密障碍’，不会是捏造的吧？” 　　季思谙急忙捂住她的嘴，“……你低声?些。” 　　林素眨眼?，那眼?神?似在说：为什么要低声?？和霍煜接过吻很光彩好吧！ 　　那可是影视圈的一朵高岭之花！零绯闻的存在！ 　　谁能想到，大佬居然被她姐妹亲过！ 　　林素被季思谙松开后，声?音确实低了下来。 　　虽然和霍煜接吻很光彩，但她也不想季思谙被卷入绯闻的暗潮。 　　她一个小编剧，哪里经得起霍煜某些脑残粉的摧残。 　　“咳咳。”林素清了清嗓，满脸暧昧地抱住了季思谙的胳膊，极小声?，“谙谙，和霍煜接吻什么感觉啊，你和我说说呗。” 　　“我保证不告诉别人，就是好奇，霍影帝那么高冷一人，亲起人来什么样的？” 　　“你俩谁主?动的，说说，说说嘛。” 　　“……” 第39章 ○ 　　林素正缠着季思谙打听, 许厌从叶婠那边过来。 　　虽然今天没?有他的戏份，但不妨碍他来围观。 　　其实不止许厌，同?组其他演员也都跑来凑热闹, 不少人是第一次和霍煜同?剧组, 想近距离膜拜一下影帝的演技。 　　许厌也没?想到，他就围观一下，还能?被使唤来当跑腿的。 　　确切地说，为了?避免让自己?成为工具人, 他自发过来跑腿。 　　“班长, 你快来一下。”许厌小?跑到季思谙她们跟前，抓着季思谙的胳膊就把人拽走。 　　林素反应慢了?半拍, 季思谙已经被许厌拉走了?，她满心的好奇犹如困兽被关回心里。 　　忍不住小?声骂了?许厌几句。 　　季思谙很?感谢许厌及时出现，带她脱离了?“困境”。 　　等?离林素远一些, 她才挣开许厌的束缚, 问他：“什么事这么急？” 　　许厌也没?敢再去拉她的胳膊，哪怕隔着薄薄的衣服。他朝拍摄现场那边看了?一眼，看见?霍煜正裹着浴巾在喝水。 　　“叶导让你过去陪煜哥试一段戏。”许厌说着，催促季思谙走快一些。 　　季思谙却停了?下来, 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试戏, 我？” 　　许厌也停下, 认真?看着她，点头：“是的, 清清有点事要耽搁半小?时, 煜哥想试一下人工呼吸那一段戏。” 　　“叶导也想看看煜哥亲密戏的接受程度，就说找人陪煜哥试一下这一段。” 　　季思谙脑子里嗡嗡片刻, 蹙眉，难以理?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个编剧。” 　　又不是演员！ 　　许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虽然你不是演员，但你是原作者啊，肯定掌握了?每一个角色的心理?。” 　　“试试呗，叶导和煜哥都没?意见?。” 　　他才不会告诉季思谙，叶导起初是让他来扮演罗满月的角色，去给霍煜人工呼吸。 　　本?来许厌也想硬着头皮上，但霍煜的脸色太臭了?，所?以他只能?偃旗息鼓，另谋办法。 　　显然，季思谙就是他的“办法”。 　　季思谙噎住，被他这番说辞堵得无法反驳。 　　心里有种巨大的无力感，就是明知?道这安排不合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季编，麻烦你了?。”叶婠的声音传来。 　　季思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许厌抓着衣袖带到了?镜头下。 　　刚喝完水的霍煜已经就位，把身上的浴巾拿掉，丢给了?一旁的助理?。 　　他朝六神无主的季思谙看了?一眼，慢条斯理?在沙滩上坐下，“可以开始了?。” 　　低沉的男音犹如一记钟鸣，令季思谙六神归位，不由朝他看去。 　　霍煜这会儿倒是一脸正经，穿着白衬衫校服和黑色长裤，妆造看上去真?的很?像一个十七八岁的男高中生。 　　几乎和季思谙记忆里的少年无异，只是气质更为清冷，身上沾染了?陈牧白这个角色的沉郁气质，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秋叶静美的死气。 　　不得不说，霍煜在演戏这件事上很?有天赋。当他站到镜头下那一刻，故事里的那个角色，就被赋予了?生命。 　　季思谙很?震撼，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霍煜配合试镜那天，他让她笔下的陈牧白“活”了?过来。 　　以至于?霍煜躺下的那一刻，季思谙不自觉便进入了?故事的剧情?。 　　——他是“陈牧白”，一个自.杀未遂的少年。 　　因为只是配合霍煜试戏，对于?季思谙而言，不需要任何演技，只需要根据剧本?走流程即可。 　　她扮演的是“罗满月”这个角色，一个刚刚把人救上岸的少女。 　　季思谙顾不上曳地的裙摆，直接在“陈牧白”身侧跪下，视线不自觉地掠过男人身上湿透的白衬衫。 　　本?来很?入戏的季思谙，在目光触及霍煜湿润凹凸的锁骨时愣住了?，呼吸微竭，有种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她紧张得心率变快，看着浑身湿透的霍煜，思绪乱得难以控制。 　　就在她拢着耳发低头朝男人润湿苍白的薄唇靠近时，叶婠突然喊停，忍笑提醒：“季编，这场戏是人工呼吸，不是接吻。” 　　“你的手?得托住霍煜的下颌，另一只手?最好捏住他的鼻子，这样才能?给他渡气。” 　　季思谙顿时回笼理?智，脸色嫣红，却又无处遁逃。 　　与她的慌乱害羞相比，躺在沙滩上的霍煜显得淡定许多。 　　在季思谙不经意瞥向他时，甚至发现他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一副很?想笑但拼命隐忍的样子。 　　“……” 　　季思谙皱眉，故意用力捏住他的鼻子，另一只手?也毫不温柔地托住了他的下颌。 　　她粗鲁的动作令霍煜感到不适，眼帘微掀看了?一眼，恰好看见?季思谙闭上了?眼睛，冷着一张脸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他亲下来。 　　刹那间，霍煜的心率错乱无章，嗓音微哑地叫停：“可以了！” 　　季思谙睁眼，白皙秀丽的脸就悬停在距离男人一厘之处，两人目光相接，呼吸可闻。 　　一时之间，双方都愣住了?。 　　“这就极限了?？”叶婠的声音由远至近。 　　季思谙回神，蹭地站起身朝她看去，莫名有种以公徇私的心慌感。 　　叶婠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看向徐徐从沙滩上坐起身来的霍煜，皱眉严肃道：“季编这么漂亮，你也排斥？后面那场吻戏可怎么拍？” 　　她很?犯愁，见?霍煜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转身去找陈嘉研究拍摄手?法了?。 　　叶婠前脚走，霍煜后脚便将视线落在了?强装镇定的季思谙身上，眸色有些深，语气却很?淡：“辛苦季编剧。” 　　季思谙木讷地应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结束了?。 　　她想也没?想，转身就走，满脑子都是霍煜闭着眼睛的样子，像个等?待王子亲吻的睡美人。 　　而她刚才，差一点真?的亲下去！ 　　季思谙的脚步加快，走远一截后，逃也似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霍煜还坐在沙滩上，目光平视前方，恰好是她离去的方向。 　　直到程力拿了?新的浴巾过来，霍煜的视线才从那抹隐匿于?夜色中的倩影收回。 　　他任由程力将他拉起，接过浴巾裹上，理?了?理?衬衣领口，遮住锁骨。 　　“连季编剧都不行?吗？”程力因为他刚才叫停，悲喜交加。 　　喜的是霍煜这次面对季思谙没?有失控，悲的是他的病似乎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季思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连她都不行?的话，只怕这世界上也没?人可以帮他突破障碍了?。 　　霍煜幽沉的视线最后朝夜色漫漫的远方看了?一眼，季思谙的身影已经彻底不见?了?。 　　但她拢着耳发低头来亲他时的样子，却是深深刻在霍煜脑中。 　　他心下一动，冷不丁对程力道：“我刚才差点亲她。” 　　霎时间，满脸忧愁的程力神情?僵住，拿着矿泉水的手?一抖，错愕地看向男人，很?怀疑刚才那话真?是从他紧抿的嘴里说出来的？ 　　“可是心理?医生不是说你无法和异性亲密接触吗，你病好了?？” 　　程力话音压得很?低，还是在两人走出人群，单独前往休息室时问的。 　　霍煜拿过了?他手?里的矿泉水，边拧瓶盖，边睇他一眼，嘲弄一笑：“什么病，不过是生理?作祟。” 　　——是他的身体，非她不可。 　　虽然后面的话霍煜没?有说出口，但程力能?明白，“也是，身体总是最诚实的。”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哪儿还有什么心理?障碍。 　　后来程力又考虑一下，觉得还是得撮合霍煜和季思谙，否则霍煜这怪病，不得孤独终老？ 　　- 　　季思谙从拍摄现场离开后，径直去了?就近的洗手?间。 　　她先是在洗手?台掬了?一捧水洗脸，好让脸上温度能?够尽快降下来。 　　可惜脑子里的画面怎么也洗不掉，霍煜安静躺在那里等?亲的样子，始终残留在脑海中。 　　季思谙在洗手?台前站了?片刻，有人进来，她才仓皇找了?一个隔间躲进去。 　　怕被人看见?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刚进隔间，季思谙的手?机便狠狠震了?一下。 　　她从连衣裙侧边的口袋里摸出手?机，看见?了?霍煜发来的消息：[人工呼吸和接吻的确不一样。] 　　“……” 　　季思谙莫名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明明人工呼吸和接吻就是不一样，可当对象变成霍煜时，她却无法分清两者的区别，更无法维持理?智。 　　季思谙惆怅许久，觉得问题在于?这是在拍戏。 　　如果真?的遇到紧急情?况，她肯定不会混淆这两者的概念。 　　手?机又震了?一下，还是霍煜发来的消息：[季思谙，你是不是很?怕我会失控，吻你。] 　　她对“吻”字实在有些敏感。 　　霍煜不过发了?一条消息，季思谙便不受控地反复想起他轻抿的薄唇，然后被拖入回忆。 　　- 　　那是十八岁那年的盛夏，6月8日，是季思谙他们高考结束的日子。 　　也是她18岁生日，她的成年日。 　　下午的考试结束后，高三学子集体迎来大解放。 　　大家欢呼着跑出考场，和等?候在考场学校外面的家长、老师拥抱。 　　那几天，春雨中学整个高三年级的师生都在县城。 　　镇上的中学不具备高考考场的资质，所?以所?有人都被安排到县城一中和二中的考场考试。 　　考试结束后，各班组织了?活动，基本?所?有人都选择在县城里多留一晚，一起聚餐、庆祝。 　　季思谙他们班也留下了?，考完试他们便回到了?学校统一安排的宾馆。 　　晚上聚餐完，大家起哄去了?附近的KTV唱歌。 　　季思谙便是在这个环节，被霍煜拉着偷摸离队，去县城河堤上看烟花的。 　　那是他精心为她准备的烟花。 　　所?有的烟花一起升空，绚烂绽放，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汇成一行?字——季思谙，成年快乐！ 　　那一刻，季思谙才知?道，原来这场烟花是霍煜专门为她定制的。 　　并非他口中所?说，恰好赶上这边有烟花秀，过来凑个热闹那么简单。 　　…… 　　那个闷热的夏夜，季思谙被霍煜牵着手?走过寂静无人的河堤。 　　夜幕下烟火绚丽。 　　却不及，她眸中倒映的少年身影万分之一。 第40章 ○ 　　夜里十点多, 一场夏雨倾盆而至，把季思谙和霍煜淋了个?透彻。 　　小县城里没什么夜生活，下雨的夜, 街头巷尾更是?难见人影, 街上连一辆的士都没有。 　　霍煜牵着季思谙的手，把棒球服外套罩在她头顶，自己只穿了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早就被雨淋湿。 　　湿漉漉的衬衫黏在皮肤上, 晕染出深浅不一的水痕, 肉色隐现。 　　季思谙站在他身边，压根儿不敢把目光往他身上落, 心底还刻印着少年?在河堤上意气?风发的背影，悸动难消。 　　“什么破地方，这么久也没个?车。” 　　霍煜一手牵着季思谙, 另一只手拎着一只六寸大的生日蛋糕。 　　是?他来县城的第一天跑了好多家蛋糕店才订下来的。 　　就是?刚才去蛋糕店拿了蛋糕, 外头突然开始下雨。 　　这里距离春雨中学安排的宾馆有点远，坐车也要半个?小时?，这么大的雨，他们也不可能?步行回去。 　　思虑再三, 霍煜的视线落定?在街对面那家叫“绯色恋语”的酒店招牌上。 　　酒店挺新的，外墙是?绯红色的, 在周围建筑物里尤为显眼。 　　“季思谙, 你带身份证了吗？”少年?嗓音低浅，有些不明的哑。 　　他身旁的少女?狐疑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 　　霍煜牵着她的手攥紧, 掌心有些湿润，不知道是?沾的雨水还是?汗。 　　他定?定?看了对面的酒店一阵, 忽而侧首，目光灼灼望着女?孩：“我们去对面酒店开个?房吧。” 　　季思谙愣住，湿润白净的小脸蓦地绯红一片，美目盈盈闪着慌乱：“你想?干嘛？” 　　霍煜欺身靠近，眼里淌过痞坏的笑意，薄唇悬停在她呼吸一厘间，扯开淡淡弧度，“下雨天，孤男寡女?去酒店，还能?干嘛。” 　　他刻意压低声音，少年?的朗润里掺杂些许成?年?男性的低磁，有些撩人。 　　季思谙的脸顿时?更红了，瞪着他，想?骂什么，却又被男生唇角的笑意勾着，骂不出口。 　　“噗呲。”霍煜忍笑失败，起身站正?，不再逗弄她，“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咱们今晚总不能?露宿街头。不如去对面的酒店开个?房间，将就一晚，明天一早再赶回去和大部队汇合。” 　　“你觉得呢？” 　　季思谙的心已经?扑腾到嗓子眼，半晌才回笼理智，皱眉思考了片刻，“这样行吗？” 　　“班长大人，我们已经?成?年?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自己负责。有什么不行？”霍煜扯唇笑着，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你要是?真怕我对你做什么，咱们可以要两间房。”男生最后这一句，让季思谙浮空的心落回了原处。 　　她并不担心霍煜会做什么，反倒心疼一百块的房费。 　　学校安排的宾馆，房费加三餐也才50块每天。 　　这家酒店也太贵了点。 　　前台阿姨冲他俩温柔地笑笑，温声细语地解释：“咱们这酒店是?新修的，你看我们的环境，在城里诸多情?侣酒店里，绝对都是?数一数二的。” 　　“小妹妹，你想?替男朋友省钱的心是?好的，但也千万不要苦了自己委曲求全啊。” 　　季思谙被那句“男朋友”硬控数秒，一时?间仿佛失去了言语能?力，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霍煜已经?把身份证递过去，“阿姨，我们要两间。” 　　少年?嗓音噙笑，语气?亲和，前台阿姨颇为喜欢。 　　听他要两间房，还有些诧异，随后打量霍煜的视线多了几分欣赏。 　　看得霍煜一脸莫名。 　　“一间就好，我们只要一间！”季思谙及时?回神，阻止了霍煜铺张浪费。 　　前台阿姨诧异的视线又转到了她的身上，欲言又止。 　　最终，季思谙和霍煜只开了一个?房间，押金100加上房费100，霍煜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 　　季思谙摸了摸自己的小挎包，虽然肉痛，但还是?小声道：“房费我们平摊，一会儿我给你50。” 　　霍煜低眸看她一眼，没当回事。 　　拿了房卡，他习惯性地牵起季思谙的手，拿上蛋糕，朝电梯口走，莫名地有些紧张。 　　- 　　嘀的一声后，酒店房间的门开了。 　　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先后进屋，霍煜把房卡插入卡槽，先去浴室里拿了浴巾出来。 　　“你先去洗澡吧，我去问问有没有洗衣房。”少年?拿下了他那件湿透的棒球服外套，用干净的浴巾裹住了季思谙，腰身微倾，低首将脸凑到她面前，“衣柜里应该有浴袍，你先将就一下。” 　　他说话时?，两只手抓着浴巾盖在季思谙头顶，正?动作?轻柔地给她揉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季思谙一米六五的个?子，在188的霍煜面前还是?显得有些娇小。 　　他俩在入户玄关?站着，一个?背对鞋柜，一个背对浴室的磨砂玻璃门，面对彼此，距离很?近。 　　玄关处的灯是感应的，光色冷白，皎皎如月。 　　季思谙木讷地站着，呼吸很?浅，心跳微快。 　　只感觉霍煜给她擦拭头发的动作?比她自己更加温柔，他不说话时?，周身就有一种冷沉的气?场，不似平日那般不着调和痞气。 　　莫名的，让人很?心动。 　　季思谙眼观鼻鼻观心地盯着男生湿透的胸膛，不知怎么，却越看越心燥。 　　想?将视线移开，又好像黏在他湿痕斑驳的胸口处，怎么也转不开。 　　霍煜丝毫未觉，只专注帮她擦拭头发，半晌才懊恼地“啧”了一声，“看我这脑子，浴室里有吹风机啊。” 　　季思谙：“……” 　　男生松手，转身推开浴室门，去拿吹风机。 　　静谧间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淡淡暧昧，就这么破灭了。 　　她的心跳，终于缓和了些。 　　等霍煜从浴室里出来，他看见季思谙低垂着眼睫在看地板，冷白灯光落在她身上，犹如神光。 　　真的很?像一株开在青雾里的白山茶。 　　他每看一眼，就会多喜欢一分。 　　霍煜滚了滚喉结，拿着吹风机有些呆，“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先洗澡，洗完了再吹头发。” 　　“你觉得呢？” 　　季思谙终于抬眸看他，被少年?脸上的苦恼之色逗笑，唇角弯了弯，“言之有理。” 　　霍煜被她嫣然笑容搞得有些耳热，喉咙发涩，“快去洗澡，一会儿赶不上吹蜡烛吃蛋糕了。” 　　季思谙没多说什么，把小挎包放了，去洗澡。 　　她洗澡时?霍煜就等在磨砂门外，听着流淌的水声，掰着手指头数数。 　　没办法，他等着季思谙把湿衣服递出来，又做不到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听她洗澡的声音。 　　只能?靠数数转移注意力，还必须掰着手指头才行，不然脑子里会自动浮现一些画面。 　　他怕扛不住。 　　几分钟后，季思谙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霍煜？” 　　靠墙数数的少年?顿时?一激灵，站直身体，偏头朝磨砂门看去，“我在。” 　　下一秒，磨砂门被拉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有热气?如雾钻出来。 　　而霍煜的视线却定?定?落在雾气?里从门缝间探出来的那只白皙手腕，呼吸微滞，小腹一紧。 　　…… 　　数了那么久的数才积攒下来的理智，就这么被她一截白嫩纤细的手腕干没了。 　　操！ 　　霍煜烦躁地抓了抓湿漉漉的碎发，没敢闷声太久，“就这些吗，还有别的要洗的没？” 　　他说话间，修长的指节已经?接过了季思谙递出来的湿衣服。 　　也就一条棉麻连衣裙，被雨水润湿了也没什么分量。 　　可是?霍煜接过后却觉得沉甸甸的，压得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没了，就这件。”门缝里传出季思谙的声音，难掩局促。 　　霍煜吞咽，扯了扯黏在身上的湿衬衫，沉闷地“嗯”了一嗓，“那我出去了，我回来给你报暗号你再开门，听见没。” 　　浴室里，站在淋浴下的季思谙仔细听着门外少年?的话音。 　　嘈杂水声也压不住他语气?里的强势，她有些哭笑不得，“什么暗号？” 　　门外安静片刻，季思谙能?想?象出某人为了“暗号”抓耳挠腮的画面，唇角的弧度不由?变深。 　　又等了两分钟，她终于听见霍煜的声音，“你就问我毕生梦想?是?什么。” 　　季思谙搓揉肩膀的动作?顿住，僵愣间，听见男生低磁继续，“我会回答你：我的毕生梦想?是?和季思谙永远在一起。” 　　滴答——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她脚背。 　　季思谙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门外，霍煜扯着嗓子又问她：“听见没有，季思谙？” 　　“听见了。”女?声变得细微。 　　霍煜的心里却漾开涟漪，薄唇微勾，低喃一句，“听见了就行。” 　　- 　　二十分钟后，季思谙洗完澡，套上了白色的浴袍。 　　夏季潮热，但房间里有空调，冷气?很?足。 　　她把浴袍裹得很?严实，连脖子都没怎么露出来。 　　季思谙刚走出浴室，就听见了敲门声。 　　没多想?，她把房门拉开，猝不及防和门外的霍煜对上。 　　少年?还举着手，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看见门开了，有些意外，随后视线在季思谙身上变得越来越凝重：“你怎么直接开门了，暗号呢？” 　　季思谙一脸尴尬，“忘了。” 　　实际上她是?不好意思和他对暗号，总觉得，那像是?他变相的告白。 　　霍煜跻身进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最后停留在女?孩披散的湿发上，“进浴室，给你吹头发。” 　　他说着便握住了她的肩膀，把人推着往雾气?缭绕的浴室里走。 　　折腾了半小时?，霍煜才满意地关?掉了吹风机，帮季思谙梳理好头发。 　　他动作?笨，几次扯到她的头皮，自己也着急得不行，“要不还是?你自己来吧，我没给人梳过头发，不太会。” 　　其实那点疼痛，季思谙还能?忍，也没怎么发出声音。 　　没想?到霍煜还是?察觉到了。 　　“我去外面弄，你快洗澡吧。”她接过了梳子。 　　温热的手与霍煜冰凉的肌肤碰撞，两人皆是?愣了一下。 　　片刻功夫，季思谙退出了洗手间。 　　她顺手带上了浴室门，站在门口平复了好一阵心绪。 　　霍煜洗澡很?快，出来时?也裹了件白色的浴袍，胸膛微露，肌理分明，滚着几行水珠。 　　他把头发简单吹了两下，半干半湿的状态，随手抓了几下。 　　从浴室出来时?，看见鞋柜上的公主蛋糕，他喊了季思谙一声：“几点了，没过十二点吧？” 　　季思谙在落地窗前看雨，雨势很?大，一颗颗砸在玻璃窗上，啪啪作?响。 　　偶尔一道惊雷响彻天际，震得窗户都在微颤。 　　“不知道。”季思谙一手搭在玻璃窗上，侧身回头看着刚出浴的男生，才发现他穿最简单的浴袍也很?好看。 　　近一米九的个?子，宽肩窄腰长腿，仿佛天生就是?衣架子，很?适合做服装模特。 　　霍煜看了眼随手丢在床上的手机，还有一些电。 　　屏幕上的时?间是?23点06分。 　　“季思谙，过来。”霍煜扫视房间一圈，把蛋糕放在电视墙旁边的书桌上。 　　他从换下来的裤子里翻出一只打火机，甩了甩，啪嚓打燃，小心翼翼把蛋糕上的数字蜡烛点上。 　　季思谙被扣上了生日帽，下一秒，房间里的灯全闭了，室内漆黑一片，只蛋糕上微弱的烛光闪烁着。 　　寂静的室内，忽然响起了生日歌的伴奏，以及伴奏也压不住的少年?跑调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霍煜声音沉缓，简单的曲调，却总能?出其不意地被他唱错。 　　季思谙听着听着，从一开始的诧异呆愣，到后来忍俊不禁，最后直接笑出声来。 　　霍煜：“……” 　　他清了清嗓，看着努力忍笑却还是?没忍住的某人，眼神有些幽怨：“吹蜡烛许愿，快点。” 　　季思谙抿了抿唇瓣，强迫自己收住笑意，然后在霍煜的督促下，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对着蛋糕许了一个?生日愿望。 　　最后非常有仪式感地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漆黑一片，季思谙打算开灯。 　　谁知黑夜中，又响起熟悉的旋律—— 　　长镜头越拉越远 　　越来越远 事隔好几年? 　　我们在怀念的演唱会 　　礼貌的吻别 　　…… 　　低浅的男音作?为前奏，听着有些遥远虚幻。 　　季思谙几乎第一时?间识别了歌名——《情?歌》。 　　这是?季思谙高三这一年?里最喜欢的一首歌，原唱是?一位女?歌手。 　　但霍煜不知道从哪里下载了一位男歌手翻唱的版本，之前无数个?一起学习的夜晚，季思谙都会和他分一只耳机一直单曲循环这首歌。 　　只是?季思谙没想?到，在自己18岁生日的最后一个?小时?，竟然能?听见霍煜搭配着旋律，亲口唱给她听。 　　前奏的男音结束后，有一段钢琴旋律。 　　季思谙的心跳便是?那时?开始加速的。 　　当前奏结束，她面前的少年?轻轻摇晃着手机里的灯光，慢声清唱—— 　　时?光是?琥珀 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 　　一整个?宇宙 换一颗红豆 　　…… 　　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 　　你和我十指紧扣默写前奏 　　可是?那然后呢 　　还好我有我这一首情?歌 　　轻轻的轻轻哼着 哭着笑着 　　我的天长地久 　　…… 　　刚才唱生日歌还跑调的男生，此刻却音色低浅地哼唱着《情?歌》。 　　一向五音不全的他，这次却句句都在调上，可见用心。 　　季思谙认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静静注视着他，目光细致地刻画他忽明忽暗的眉眼。 　　心脏像是?完全脱离了控制，律动的节奏很?奇妙 ，还时?不时?传递出酥麻的感觉。 　　像是?轻微的电流穿过了身体，心颤难止。 　　霍煜也在看着季思谙，歌词早已在他脑海中翻来覆去千百遍，曲调也练习了一遍又一遍。 　　他自认，这首《情?歌》他唱得还不错。 　　尤其对上季思谙专注的视线，霍煜的心跳很?快，激动难言，仿佛自己过去近两个?月的艰苦练习收获了最好的回报。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他唱到最后一段时?，唇角忍不住上扬，越发得心应手。 　　直到最后一句歌词落定?，霍煜举着手机灯朝暗处的季思谙晃了晃，嗓音低磁温柔道：“生日快乐，季思谙。” 　　“欢迎你正?式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祝你未来璀璨，永远有人爱。” 　　季思谙难得动容，她一向不怎么感性，也不爱这些烂俗煽情?的戏码。 　　可是?看着眼前的霍煜，听他认真又温柔地唱完一首《情?歌》，真挚地为她送上生日祝福。 　　她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季思谙低下头，轻咬下唇忍了忍。 　　霍煜去开灯了，张罗着让季思谙切蛋糕。 　　等他回到她身边时?，季思谙的情?绪已如潮水静退，她一边切蛋糕，一边打趣霍煜，“歌唱得不错，偷偷练习了很?久吧。” 　　霍煜等她切了第一刀，便迫不及待蘸了奶油往她鼻尖上戳，“哪有，我听了几遍就会了。” 　　“天赋懂不懂。” 　　季思谙根本不避，反手也往他额头抹了一点奶油，倒是?难得没再揭他的底。 　　两人玩奶油只是?点到为止，毕竟谁也不想?再洗一次澡，麻烦。 　　季思谙切了两块蛋糕，和霍煜一起靠在窗边吃着。 　　直到蛋糕吃完，她才郑重其事地看着面前的男生，“霍煜，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烟花秀，公主蛋糕，一首《情?歌》。 　　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经?历，已经?弥补了季思谙过去十八年?遗憾。 　　她很?感动很?感动，也很?喜欢很?喜欢。 　　尤其是?面前这个?少年?，他的存在就像一束光，一阵风，一道风景，让她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丝感恩，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多了一丝庆幸。 　　…… 　　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说不清楚。 　　但季思谙知道，霍煜在她心里，已然是?这样重要的存在。 　　霍煜也吃完了蛋糕，轻轻舔了下薄唇，修长的手指落到少女?脸上，轻轻捏了捏：“谢谢就没了，有本事过来嘴我一下，看看诚意。” 　　他这话明显是?在逗弄她，蔫坏的语气?，一脸痞态。 　　霍煜偶尔也会想?过过嘴瘾。 　　哪怕会被季思谙凶巴巴瞪着，或是?骂两句。 　　他也乐意。 　　可是?这一次，少女?没有瞪他，也没有骂他。 　　她只是?静默地看了他几秒，像一阵燥热的夏风，忽地迎面朝他吹去。 　　…… 　　季思谙真的亲了霍煜。 　　照着嘴巴亲的。 　　她还在他唇畔停留了片刻，声音发涩地问他：“这样，够有诚意吗？” 第41章 ○● 　　霍煜不知如何形容这一刻。 　　仿佛万籁俱寂, 唯心跳声狂乱地轰炸着?胸腔。 　　连他的灵魂都感受到了少女唇上的温.热与柔.软，呼吸里都是她?发间的香味，似有无?形丝线, 搅紧他的心脏。 　　季思谙温声问完, 便欲退去。 　　却被霍煜反手扣着?后脑勺压回近前，差点再次撞上他的薄唇。 　　少年的呼.吸明显粗.重许多，湿.潮.烫.热，如云似雾覆落在近在咫尺的季思谙脸上。 　　她?心脏一空, 又蓦地一沉, 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霍煜什么话也没说，只垂掩长睫, 咫尺距离间细瞧她?，眼神如丝，作茧缚住她?。 　　季思谙被他扣着?腰, 掌着?后脑勺, 双手抵在他胸.膛，进不能进，退无?可退，脸上白皙的肌.肤,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她?该说点什么，或是推开他, 可身.体和嘴都不受控制, 只本能地僵着?。 　　霍煜的呼吸变得烫.热，理智燃烧殆尽那刻, 他下颌微抬, 试探似地碰了一下季思谙的唇.瓣。 　　声音哑.到.极.致，有种酥人骨头的颗粒感。 　　“可以吗？”他问。 　　季思谙的呼吸变得急.促, 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她?没有回答，亦没有拒绝。 　　如此胶着?的几秒，仿佛无?声地邀.请。 　　霍煜心下潮.涌而起，沸.腾的热.血浇.灭他最后一丝理.智。 　　薄唇发烫的少年，颤抖着?含.住.了季思谙柔.软温.热的唇，似要将?她?慢慢融.化，温柔地啃.咬、润.湿，一步步攻.城.略.地，撬开齿关。 　　两.相.触.碰的一瞬，似有电流漫过舌.尖，酥.麻感传遍每一条神经。 　　季思谙鬼使?神差地闭上了眼睛，僵硬的身体也在男生循序善诱的亲.吻里松.软下来，任他揽在怀中。 　　这是季思谙第一次接吻，与她?刚才?蜻蜓点水的触碰不同。 　　只觉呼吸连带灵魂都要被对方吞掉，心跳超常的速度在此刻都变得不足为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每一次与他触.碰.勾.缠的瞬间，一呼一吸都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源源不断的酥.麻感，让她?理智全失，只想?快.意。 　　她?开始主动回.吻，将?霍煜压回去，再乘胜追击，侵入他的领地。 　　如此几个回合，霍煜占尽上风，彻底失控。 　　似是觉得这样亲还不够尽兴，他一把?揽着?季思谙的腰身，一手托着?她?身体，把?人抱起，转身抵在衣柜门上。 　　季思谙被他抱得高出一截，成了她?低头来吻他的姿势。 　　吻势更为汹.涌，呼吸相融，吻得越来越深。 　　霍煜边吻着?边哑声问女孩，“要我停下吗？” 　　他们的呼吸若即若离地缠在一起。 　　季思谙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只让他感受她?前所未有过的剧烈心跳。 　　霍煜心颤不已，汹涌的爱意浸透他的灵魂，不由越吻越深。 　　“谙谙，我们永远在一起。” 　　- 　　隔壁响起抽水声时，季思谙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思绪回笼，她?连呼吸都变得粗重，显然是受刚才?回忆里的细节影响，心乱得很彻底。 　　好半晌，季思谙才?镇定下来，去看霍煜发来的消息。 　　[晚点拍完戏一起宵夜，不准逃。] 　　“不准逃”三个字，就像一道枷锁，狠狠拴住了季思谙的心。 　　她?不确定如果今晚自己?不去赴约，霍煜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思来想?去，季思谙干脆豁出去，趁机把?欠霍煜的那顿饭请了，与他两清。 　　至少心理道德上，她?能硬气些。 　　季思谙回到片场时，那场人工呼吸的戏已经开始。 　　正如林素所说，叶婠采用了错位拍摄的手法，比起近景拍摄男女主嘴唇贴嘴唇的画面，叶婠把?重点放在了氛围感的塑造上。 　　这场戏来来回回拍摄了几遍，精益求精到最后，总算令叶婠满意。 　　剧组收工时，夜色已深，眼见?着?快零点了。 　　季思谙叫住了林素和许厌，说今晚要请他们吃宵夜。 　　许厌不疑有他，爽快答应。 　　林素却若有所思，一直盯看着?季思谙，看得她?十分心虚。 　　是的，没错，这就是季思谙想?出的下下策。 　　她?决定带着?林素和许厌一起去和霍煜吃宵夜，反正地方霍煜已经选好了，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烧烤店。 　　霍煜身为顶流演员，行程被盯得紧，自然不可能和季思谙一起出发。 　　他们约好了，让霍煜先行一步，季思谙自己打车过去。 　　季思谙在微信上和他商量这件事时，霍煜心情极好。 　　拍戏的状态也很好，连庄清清一次次靠得极近，他都忍耐下来，一直到那段人工呼吸的戏份结束。 　　出戏之?后，庄清清和他提了一嘴后面他们唯一的一场吻戏。 　　她?的意思是如果错位拍摄达不到叶婠要的效果，到时候她?想?找个吻替。 　　庄清清提到吻替时，霍煜脑子里下意识闪过了季思谙的脸。 　　“其实霍老师你的心情我很能理解，因为我和霍老师一样，是一个有严重心理洁癖的人。” 　　“虽然我是艺人，但亲密的事?情，我只愿意和我男朋友做。” 　　庄清清很坦然。 　　像她?这样的当红小花，闹绯闻的不少，几乎每部?作品都会?炒CP。但庄清清没有，她?出道以来，直接对外公开了自己?已有男朋友的消息，一直朝实力演技派的方向发展。 　　霍煜也算是她?的偶像。 　　霍煜没有与她?深入讨论这件事?，因为他知道，这么天真的想?法，旁的艺人是万万不敢有，也不可能有的。 　　要么像他和庄清清一样，家?大业大，本就不是靠这个圈子吃饭的人，自然不受太多约束。 　　要么，这样的人从出道开始就被打压雪藏，很难有冒头之?日。 　　现?实，就是这么地残忍。 　　- 　　霍煜先到店里，进入包间后，他摘下了口罩和墨镜，卸下所有伪装。 　　等?了大概十分钟，包间门被程力推开，他领着?季思谙进来。 　　后面还跟着?—— 　　……许厌和林素？ 　　临窗而坐的霍煜眸色蓦地一沉，脸色瞬变，丝毫不做掩饰。 　　一时间，竟让跟在季思谙身后进门的林素和许厌，感受到了丝丝不善的寒意，像是暗藏着?杀气。 　　“入座吧，别客气。”程力招呼季思谙入席，嘴角勾着?和善的笑容。 　　但视线扫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许厌和林素时，唇角的弧度不禁压平，心里一顿骂骂咧咧。 　　季思谙招呼林素挨着?自己?入座，对霍煜异样的神情视若无?睹。 　　林素和许厌却是压力山大。 　　来的时候，季思谙也没说霍煜也在啊。 　　早知道他来，他们就不来了。 　　…… 　　这顿饭，一桌五个人，至少四人胃口全无?。 　　霍煜全程挂脸，就差把?“我很不爽”四个字写在脸上。 　　程力极力想?要维持和谐的氛围，却发现?无?论他如何力挽狂澜，局面还是僵硬到零点。 　　许厌和林素席间一直处在霍煜那边散发出来的低气压氛围里，可谓食不知味。 　　五个人里，大概只有季思谙一人，是真的来吃宵夜的。 　　她?很淡然，至少在霍煜看来，她?一脸淡定，不以为意。 　　哪怕他有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用幽怨的眼神盯着?她?。 　　季思谙也全然不觉似的，该吃吃该喝喝，胃口倍儿?好。 　　“……” 　　霍煜只得将?负面情绪，全都释放给现?场其他人。 　　季思谙吃饱后，借口去了一趟洗手间，赶紧去把?单结了。 　　结完账，她?给林素发消息，让她?和许厌找个理由也撤。 　　这是摆明了不打算再回包间和霍煜照面。 　　在等?林素他们时，季思谙想?了想?，还是出于礼貌给霍煜发了一条消息。 　　[宵夜我请了，算是报答你之?前因为我被烫伤的恩情。] 　　[今晚之?后，希望我们之?间能够两清。] 　　季思谙删删改改，最后只发了这两条。 　　她?希望霍煜能够明白她?的用意，就此和她?划清界限，继续当陌生人。 　　谁知，对方却秒回—— 　　[两清？季思谙，你在做梦。] 　　季思谙愣住，不知怎么，从这一行冰冷的文字里，她?竟感受到了某人炽热的怒意。 　　不敢想?象如果她?是当着?他的面和他说的这话，霍煜会?是何等?气急败坏，张牙舞爪。 　　季思谙缩了缩脖子，盯着?那条消息，有些气结，想?骂人。 　　既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那她?不如骂醒他算了。 　　可是该怎么骂，季思谙却一直没想?好。 　　她?捧着?手机在那儿?输入又删除，折腾了两三分钟。 　　就在季思谙打算放弃时，霍煜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满屏阴阳怪气。 　　[一直输入什么，倒是发出来给我看看。] 　　[是不是又想?骂我无?赖？自负？] 　　[三分钟过去了，就是鸡用嘴叨，也能叨出一句话来了。] 　　“……”季思谙深呼吸。 　　许厌和林素找到她?时，只见?她?怒气冲天，正抬着?一只手往脸上扇风。 　　两人相视一眼，皆觉得莫名?。 　　季思谙一看见?他们，起伏的情绪才?平复些，一边招呼他们往外走，一边捧着?手机重重敲着?键盘：[你是不是忘记九年前我是如何骗你的，还想?再被骗一次？] 　　[霍煜，你是不是犯贱？] 　　这两条消息是季思谙顶着?怒火发出去的。 　　等?到她?和许厌、林素一起上了车，情绪平复一些，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话太重了。 　　霍煜那个人，一向骄傲，她?骂他犯贱，他肯定要气死。 　　指尖停留在屏幕上，想?撤回最后一句。 　　可是早已过了撤回的时效。 　　季思谙叹了口气，把?手机锁屏，塞回了包里。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转瞬即逝的街景，心里沉闷难受，又好像松了口气。 　　霍煜没再回她?消息。 　　那两条消息仿佛沉入了深海。 　　想?来，他应该是被她?骂得清醒些了。 　　事?已至此，这样也好。 　　- 　　夜色渐深，程力送完客人回到包间后，便看见?霍煜孤身一人坐在餐桌前，拿着?手机，脸黑如碳。 　　偌大的包间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已无?处可溢。 　　“煜哥，你还好吗？”程力走近，语气略担心。 　　他很清楚，霍煜安排今晚这顿饭，是打算和季思谙单独面对面好好谈谈的。 　　骄傲如霍煜，这次是真的爱得很卑微。 　　霍煜没应声，晦深的眸闭了闭，试图靠深呼吸来缓解内心的痛意。 　　不愧是季思谙，真是一如既往地清楚，如何能够三言两语便精准地刺中他的要害。 　　九年前她?的谎言，确实是他心里最深的一根刺。 　　这么多年来始终没有拔出来，今晚反倒被季思谙狠狠推进了几分，刺得更深。 　　回到酒店后，霍煜变得沉默寡言，谁也不想?搭理。 　　作为他的经纪人，程力自认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眼下却也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煜哥，你别这样。” 　　“下次咱们再找机会?，单独请季编剧吃饭就好了。”程力安慰道。 　　霍煜却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让他把?《向你而生》的剧本拿过来。 　　程力：“时间不早了，你还看剧本？” 　　霍煜头也没抬，“睡不着?，再琢磨一下明天的戏。” 　　听霍煜这意思，他是要进入工作勿扰模式的意思。 　　程力把?剧本送到他手里后，便不再多言，先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霍煜花了两天的时间让自己?冷静，期间尽量避免和季思谙碰面。 　　这两天里，他除了工作就是给自己?洗脑，一遍遍把?那晚季思谙推进他心里的那根刺往深处扎。 　　正如季思谙所言，九年前她?便骗过他一次。 　　她?离开时冷情决绝，弃他如敝帚，没有丝毫留恋。 　　这样一个狠心的女人，他应该把?她?彻底忘掉，就做没有交集的陌生人。 　　可是，霍煜的理智就像闪烁的烛火，风一吹便摇摇欲灭。 　　两天的时间，他反复给自己?做思想?工作。 　　可到最后，他还是决定听从程力的意见?，再约季思谙单独见?一次。 　　他坚信，只要他们单独见?一面，她?一定会?改变想?法。 　　哪怕是她?再骗他一次呢，只要她?愿意费心思，又有何妨。 　　两天后的傍晚，戏份拍完后，霍煜让程力想?办法帮他约季思谙单独见?面。 　　结果程力却告诉他，“季编剧今天下午就走了，我听说她?家?里人生病了，请假飞回去探望。” 　　彼时霍煜正拿着?矿泉水喝着?，听到程力的话，他愣怔了片刻。 　　“家?里人？”男人眸色一沉，语气狐疑。 　　程力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从叶婠那里听说了大概，“好像是季编剧的哥哥吧。” 　　霍煜收回视线，若有所思。 　　很快，他便一副了然的表情，没再和程力提约见?季思谙的事?情。 　　他打算自己?约她?。 第42章 　　季思谙请客吃宵夜的第二天夜里?, 接到佛伦太太的电话。 　　说是陈寅礼病了，发烧烧得厉害，一直哭闹要找她。 　　于?是翌日一早, 季思谙就去找叶婠请假, 买到下午四点多的机票飞波士顿。 　　飞机落地波士顿时?，机舱外烟雨朦胧。 　　波士顿的夏末秋初，凉爽宜人，但雨水较多。 　　季思谙没带雨伞, 约的车到达前, 她找了个?地方避雨，心里?被雨声吵得些微烦躁。 　　从机场到佛伦太太家还有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一路上季思谙都在担心陈寅礼，心里?很害怕，失去他这个?唯一的亲人。 　　抵达佛伦太太家时?, 夜幕已经降临。 　　季思谙刚进门便迫不及待追问陈寅礼的状况, 谁知佛伦太太却一脸焦急地告诉她，两个?小时?前，陈寅礼烧得厉害，她没打通季思谙的电话, 便只能打给江烬。 　　江烬派人过来?把?陈寅礼接走了。 　　“Mr. Jiang asked me to tell you to remember to call him and go find him.（江先生让我转告你，记得给他打电话, 去找他。）”佛伦太太也很担心陈寅礼的情况。 　　不断向季思谙道歉, 表示是她没有照顾好陈寅礼。 　　但季思谙知道，她已经足够尽心竭力, 要怪只能怪她没有带着陈寅礼一起回?国。 　　季思谙没有在佛伦太太家多逗留, 把?行?李放进自己的租房，她便出门了。 　　一边拿雨伞出门, 一边给江烬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阵，对方才接起。 　　熟悉的男音噙笑，吊儿郎当的传来?，“Dear baby.（亲爱的宝贝。）” 　　季思谙下意?识皱眉，不理会他的轻浮，直奔主题：“你在哪儿？阿礼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江烬呼吸略有起伏，粗重不一，听着似乎在运动。 　　听出季思谙的急切，他轻哼了一声，似是有些不满。 　　却也没有多言，只撂下一句，“给你发个?地址，过来?找我。” 　　然?后挂断了电话。 　　季思谙微张着嘴，听见手机里?一阵冰冷忙音，握着伞柄的手不由捏紧，气?不打一处来?。 　　江烬分明知道她很担心陈寅礼，却故意?吊着她，什么也不肯透露。 　　偏偏季思谙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雨势渐大，异国街头的夜晚，总让季思谙有一种不安感。 　　她花了大半个?小时?才赶到江烬发的地址，下车后才发现，那是一家情.趣酒店。 　　凑巧的是，这家酒店，正是两年前他们初次见面的地方。 　　当时?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此刻想起来?，仍旧令季思谙感到不适。 　　但她要想知道陈寅礼的下落，便只能硬着头皮去见江烬。 　　- 　　季思谙进入酒店时?，江烬身边最得力的手下Noah已经等?候多时?。 　　一看见她，便在前面带路。 　　进了电梯，两人直接上到酒店顶楼的豪华套房。 　　“boss is inside， miss ji can go in by herself.（老板在里?面，季小姐可以自己进去）”Noah只把?季思谙带到套房的客厅，停在主卧门口。 　　季思谙看了眼半掩的房门，离得有五六步远。 　　依稀能听见寂静的室内传出女人激昂的叫声，比窗外的雨更?加肆意?。 　　看了一眼面不改色的Noah，季思谙垂在腿侧的手攥紧，半晌没有挪步，只问了一句：“Where is Ali？（阿礼在哪里?）” 　　Noah看了她一眼，黝黑的皮肤与漆黑的双眼几乎融为一体，只厚厚的嘴唇张合时?，能看见一抹牙齿的白：“Boss has been waiting for a long time.（老板已经等?候多时?了）” 　　季思谙的问题似乎被他直接无视了。 　　无奈之下，她只好朝主卧走去。 　　越走近，里?面那对男女的声音便越发真切，几乎可以想象到，等?下进门，会是怎样的场面。 　　季思谙推门的动作有些迟疑，她根本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却架不住江烬是个?疯.批变.态暴.露.狂。 　　和别?人现场直播这种事，他根本不避讳。 　　季思谙初次和他见面时?，就撞见过。 　　那个?时?候，江烬同现在一样，隔着一床纱幔和烈焰红.唇的女人热.吻，他们的身影在纱幔后朦朦胧胧，但声音却响彻偌大的卧室，让人无处遁逃。 　　这次，也毫无意外。 　　同样的房间，同样活.色.生.香的现场直播，同样的限.制.级。 　　只是这一次，似乎换了个?女人，姿势也有所不同。 　　季思谙站在门后，离床幔内的两人有一段距离，只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听见他们的声音。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很不适。 　　用江烬的话来?说，季思谙太要脸，廉耻心作祟，才会在这个?自由的过度，给自己套上一层又一层的枷锁。 　　她一点也不像是在这里?生活了九年，骨子里?还保留着那些传统的观念和想法，实在无趣。 　　季思谙并不否认自己接受不了这些，也不掩饰自己对江烬行?径的鄙夷嫌弃。 　　但那家伙生性恶劣，她越是反感，他便越是要做给她看。 　　仿佛膈应她、刺激她，也是他play的一环。 　　实在变.态。 　　季思谙忍着生理性的不适，转身面对着房门，背对着大床那边。 　　她冷沉地开口，“阿礼在哪儿？” 　　江烬让她来?这里?，无非是想让她看见这些低俗场面，满足他的恶趣味。 　　如?今她人已经来?了，也看过了，他总该告诉她，陈寅礼的下落。 　　江烬并未回?答她，隔着红色的纱幔，他将金发碧眼的女人掀到旁边，覆在她身后亲吻她，丝毫没有搭理季思谙的意?思。 　　女人娇哼一声，分神问江烬：“Who is she?（她是谁）” 　　江烬不答，只低磁笑一声，继续吻她。 　　大概有三五分钟，季思谙仍未等?到答案，她气?得拉开房门出去，重重摔上了房门。 　　屋内，方才还耐性十足，颇为温柔的男人动作顿停，妖冶俊脸划过一抹薄怒，忽然?粗.鲁起来?。 　　“It hurts so much， stop.（好痛，停下）”金发碧眼的女人痛呼出声。 　　江烬却充耳不闻，只把?人再次翻面，折叠，脸色阴沉着，速战速决。 　　十分钟后，江烬便裹着浴巾走出了主卧。 　　他简单冲了个?澡，赤着的上半身还挂着水痕，胸膛和后背都有女人的挠痕。 　　季思谙只不经意?瞥了一眼，便能脑补出他们的战.况有多激.烈。 　　她冷着脸移开视线，抄着手臂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继续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身后，江烬去倒了两杯红酒过来?。 　　俊美的脸上挂着不冷不热的笑，他将其中一杯红酒递给了季思谙：“欢迎回?来?，cheers.（干杯）” 　　季思谙没接，亦没有看他，只冷声再次追问陈寅礼的下落。 　　江烬被她拒绝也不恼，薄唇勾起不以为意?的笑，他把?两杯红酒都干了，“他好得很，你不用着急。” 　　季思谙终于?看向他，目光幽沉，带着执着：“带我去见他，现在。” 　　江烬被她严肃的神情震惊几秒，忽地低笑出声，“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刚才在里?面，什么感觉？” 　　季思谙没想到他会问这么不要脸的问题，脸色白了白，差点气?结。 　　缓了几秒，她平静地看着男人那双妖邪的长眸，冷淡地笑了一下，“不过是看了一场动物□□，能有什么感觉。” 　　江烬噎了噎，神情僵住，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青。 　　再开口，颇有些恼怒意?味：“没听见她刚才叫得有多浪？” 　　季思谙拧眉，还以为早就习惯了他的恶劣，没想到还是会感到不适。 　　她提了提唇角，继续淡声：“人家应付你两声，还当真了。” 　　江烬：“……” 　　原本铁青的脸色，怒得涨红。 　　气?血翻涌下，他看着季思谙那种波澜不惊的小脸，心下顿起旖旎，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抵近，低头便往她嫣红的嘴唇亲去。 　　季思谙心里?狠狠一颤，瞳孔微扩，备受惊吓。 　　身体本能地避开了男人吻，她纤细的手腕微抬，直接掐住了江烬的脖颈，“我说过的，你敢碰我，晚上最好睁着眼睛睡觉。” 　　季思谙冷声，铿锵有力。 　　她看上去毫不畏惧，可是江烬却能感受到，她掐着他脖颈的手在轻微的颤抖。 　　到底是怕的。 　　“呵。”男人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转而扣住了她纤细的皓腕，“没吃饭么，一点力气?也没有。” 　　季思谙呼吸微竭，扭头凶狠瞪了男人一眼，指节施力。 　　江烬皱了下眉头，闷哼了一声，嘴角仍是上扬着，握着她手腕的力道不松不紧，指尖滚烫，似火般炙烤着季思谙的肌肤。 　　男人安静地看着她绷紧的小脸，灰褐色的眼瞳里?浮起一丝兴味，恍然?想起初见。 　　两年前的盛夏夜，也是暴雨连绵。 　　同样是在这家酒店，浑身湿透的季思谙找上他，和他定下三年之约。 　　那个?时?候，他便想过要她以身抵债。 　　不仅是因为女人漂亮，是个?难得的尤物。 　　还因为她身上有一股傲气?和狠劲。 　　当他见色起意?，低头打算欺吻上去时?，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像只斗鸡似的推开他。 　　从他们相识那天开始，季思谙就撂下了狠话，“江先生就不怕一觉醒来?，不能人事？” 　　她的意?思很明白，如?果他碰她，他必将不得安宁。 　　半夜起来?剁他屌这种事，她必干得出来?。 　　那个?时?候，江烬便觉得季思谙身上有一股不怕死的疯劲儿。 　　颇对他胃口。 　　也不知怎么，那晚他接受了她的提议，给她三年时?间，让她自己想办法还上她父母欠下那些巨额债务。 　　三年之期一到，她若是没能还上那些钱，便任由他搓圆捏扁。 　　那笔钱对江烬而言不算什么，若是他高兴了，完全?可以给她清账。 　　可他不想，偏要一边绑着她，一边又纵着她。 　　“阿礼在哪儿？”女人冷透的嗓音拉回?了江烬偏离的思绪。 　　他感觉到了窒息，大脑开始缺氧，有些眩晕感。 　　但他还是笑着，又和季思谙僵持了一会儿，才妥协似地拽了拽她的手腕。 　　季思谙立刻松手，把?他推开。 　　江烬捂着脖子轻咳了两声，踉跄两步站定，红唇掠起，终于?正经些：“在我别?墅，我给他请了私人医生，已经退烧了。” 　　季思谙明显松了一口气?。 　　见状，江烬转身踱步去拿了件灰色睡袍穿上，语气?微冷道：“季思谙，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那个?傻子？” 　　“你把?他当什么，男人还是儿子？” 　　“你们做过吗？” 　　“江烬！”季思谙怒目，满眼嫌恶地看着他。 　　江烬系好了腰带，终于?意?识到自己失言，神色僵冷片刻，他挑了挑眉尾，背过身去：“随便问问都不行?。” 　　季思谙呼吸有些不畅，很想上去给他两拳。 　　奈何对方是债主，她能做的只有转身愤然?离去。 　　她知道江烬的别?墅位置，已经无需在这里?和他周旋下去。 　　陈寅礼才是最要紧的。 　　- 　　季思谙前脚离开，后脚江烬便唤来?Noah。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景，心下仍旧烦躁着，“Drive her to the villa and follow her instructions.（开车送她去别?墅，听从她的指示。）” 　　Noah虽然?不理解，却是点头应下。 　　Noah走后，偌大的客厅里?便只剩下江烬一人。 　　不知何时?，主卧里?金发碧眼的女人走了出来?，被背后熟练攀上男人脖颈，踮脚欲吻他绯色的薄唇。 　　江烬避开了，随手把?酒杯里?的酒灌到女人口中，扯唇一笑：“Here， it's not possible.（这里?，不行?）” 　　他无法忘记两年前那个?雨夜，季思谙避开他的吻后，嫌恶地看着他的嘴巴，冷声说了一句—— 　　“脏死了。” 　　从那以后，每个?想要和人接吻的瞬间，他都会想起她。 　　然?后兴味阑珊。 　　久而久之，竟开始抵触与人接吻。 　　…… 　　真他妈操.蛋。 第43章 　　雨色藏匿在夜色里, 季思谙靠坐在副驾驶的玻璃窗上，心情如同这雨夜一样湿潮沉闷。 　　她在考虑陈寅礼今后的安排。 　　经?此一事，季思谙已经?不放心再把他一个人留在波士顿。 　　总不能以后陈寅礼这边一有?风吹草动, 她就立马丢下工作飞波士顿。 　　就在季思谙思绪纷杂之际, 黑色轿车开进了一座庄园别?墅。 　　古老的欧式建筑有?些像电影里的吸血鬼城堡，整个建筑充斥着哥特式风格，高大?宏伟，在夜幕下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庄园很大?, 却寂静无人。 　　如果不是别?墅里亮着灯, 季思谙会以为这里是一座被遗弃的荒宅。 　　这是季思谙第二次来这里，仍旧无法适应这种压抑的氛围。 　　房子?里的装潢, 色调阴暗，就像它?的主人一样，给人一种神秘诡异的危险感。 　　季思谙不想?在这里多呆。 　　Noah带路, 季思谙很快抵达了陈寅礼暂住的客房。 　　他还?没睡, 家庭医生?和护士正在哄他吃药。 　　季思谙推门进去时，陈寅礼正哭闹着，赤脚在地毯上乱跑。 　　直到?看见她，他才停下来, 似不敢置信地看了她几?秒，眼圈蓦地红透, “谙谙！谙谙！” 　　“你终于来接我回家了, 我不要吃药，不要打针, 他们?都是坏人！” 　　29岁的大?男人, 抓着季思 谙的胳膊躲到?她身后，哭得像个五六岁的小孩子?。 　　季思谙护着他, 心里一阵阵泛酸难受。 　　她对家庭医生?道：“What medicine does he need to take? Can I feed him?（他需要吃什么药？我能喂他吗？）” 　　白人医生?看了眼她身后的Noah，才点头：“Certainly.（当然）” 　　偌大?的房间?里，医生?护士陆续退出去，Noah也被季思谙请出去，守在门外。 　　窗外雨打玻璃，季思谙拉着陈寅礼在沙发那边坐下，端来温水和药，哄着他吃药。 　　“阿礼乖，你生?病了，得吃了药药才能恢复健康。” 　　陈寅礼嫌药苦，一脸不情愿，但是又?怕他不吃药，季思谙会走?掉，眼圈红彤彤的，眸中一片湿润。 　　修长的指节，一直紧紧抓着季思谙的衣袖：“谙谙，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丢下我了。” 　　季思谙心下一痛，怜惜不已，“好，我不丢下你。” 　　“你乖乖吃药，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一起走?。” 　　“我们?回去看看季爹，好不好？”女声一直很温柔，耐心十足。 　　陈寅礼再三确定她不会再丢下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终于磨磨蹭蹭地开始吃药，“我要快点好起来，我要和谙谙一起走?。” 　　季思谙笑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现陈寅礼的头发长长了许多，应该剪短些。 　　- 　　季思谙在波士顿逗留了半个月，好在叶婠那边还?有?林素和舒彤两个编剧。 　　实在紧要的工作，林素会给季思谙发邮件，她直接处理好再以邮件的方式发回给林素。 　　这半个月，季思谙带着陈寅礼回到?了佛伦太太家。 　　从他们?离开古堡别?墅，到?决定动身回国，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江烬难得没有?来打扰。 　　九月底，季思谙带着陈寅礼起了个大?早，去机场赶航班。 　　还?没出门，她便接到?了江烬的电话。 　　“又?要跑路了？”男人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 　　季思谙懒得与他解释，“江先生?有?事？” 　　江烬不喜欢听她喊他“江先生?”，有?种隔山越海的距离感。 　　“收拾好东西下楼来，我送你们?去机场。”男人话落，直接挂断电话。 　　完全不给季思谙拒绝的机会。 　　更可气的是，江烬的车就停在佛伦太太楼下。 　　看见季思谙约的车，直接着人把车撵走?，横行霸道，可谓猖狂。 　　偏偏这人在这边地界，黑白通吃，权势滔天。 　　像季思谙这种普通人在他眼里，不过一只蝼蚁。 　　正是因为季思谙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哪怕她对江烬反感至极，也不得不一再容忍他。 　　可若是他真要强迫她做一些触及底线的事情，她的态度会是宁死不屈。 　　大?概江烬也清楚她的脾性，两年来，还?没真把她逼到?绝路过。 　　在江烬这儿，季思谙就像一根铁丝，被他一次次弯折再捋直。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承受多久。 　　陈寅礼和佛伦太太拥抱了一下，依依不舍地道别?。 　　最后他牵着季思谙的手下楼，两人最终还是坐上了江烬那辆黑色轿车。 　　男人老远便看见他俩，视线幽沉地落在季思谙牵着陈寅礼的手上，扯唇冷笑了一声，别?开了视线。 　　待他俩到?车前，上车时。 　　身材高大?，一身肌肉的Noah把陈寅礼拦下，欲把他带去后面那辆车。 　　陈寅礼自然是不肯的，季思谙将他的手抓得更紧了，弯腰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静候几?秒，车窗应声降下，露出江烬那张邪肆妖孽的脸来。 　　他狭长的眼睛淡漠地看着季思谙，抵在唇畔的拇指摩挲着薄唇，朝她微微挑眉：“怎么？” 　　季思谙将陈寅礼拉到?身边，沉声对男人道：“阿礼要和我坐在一起。” 　　她音色低冷，漆黑漂亮的美眸坚定如磐石。 　　江烬看了会儿，不悦地皱了下眉，“让他滚去副驾驶。” 　　季思谙知道，这是江烬最后的退让。 　　她一向进退有?度，也不再讨价还?价，温声同陈寅礼说了几?句，帮他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丝毫没有?在意江烬冷沉的视线。 　　季思谙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直接把中间?的扶手放下来，和旁边的男人划分了界限。 　　江烬：“……” 　　他忍不住气笑，瞥了女人一眼，“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债主？” 　　“你就是这么对债主的？” 　　季思谙仗着三年之约，颇有?些有?恃无恐，“江先生?，我每个月都有?按时给您还?款。” 　　江烬噎了噎，嘴角撇了下，“就你那几?个枣，还?好意思说。” 　　季思谙咬了咬嘴唇，压下脾气，没和他理论。 　　江烬所谓的“几?个枣”，几?乎是她每个月的全部收入。 　　最少的时候也有?七八千给到?他手里，多的时候，刚到?手的版权费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她也不敢贪恋分毫，马不停蹄打入他账户。 　　作为欠债人，季思谙认为自己已经?做到?尽善尽美。 　　这人还?想?怎样？ 　　季思谙索性不再搭理他，扭头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车厢内安静了一阵，快到?机场时，旁边的江烬忽然又?开口了，一副戏谑玩笑的口吻，问季思谙：“这次走?，怎么还?带着这傻子?？” 　　“季思谙，你不会就此逃跑不回来了吧。” 　　季思谙回眸瞪他一眼，“阿礼不是傻子?。” 　　江烬知道，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轻哼一声，改了口：“行，智障患者行了吧？” 　　季思谙很想?把他那张烂嘴缝起来。 　　“说话啊，你会不会逃跑？”男人执着于这个蠢问题。 　　季思谙的耐心已经?见底，“我只是去打工还?债而?已，江总多虑了。” 　　江烬哦了一声，扯唇，“那就好，我等你回来。” 　　季思谙没应声，扭头看向窗外，只觉身心俱疲。 　　这两年来，压在她身上的大?山一直都在，她就像愚公一样，以微末之力，想?要将其挪走?。 　　生?活里几?乎没有?任何乐趣，只有?债务。 　　这次回国跟剧组，和故人们?重逢，季思谙才得以喘了口气。 　　可这阵子?安逸的生?活过久了，她差点忘记了自己还?活在苦难里。 　　回到?波士顿这半个月，那些压力和负面情绪，又?如洪水猛兽卷土而?来。 　　季思谙快要耗尽心力。 　　他渴望回国，渴望见到?林素，渴望回归剧组，还?渴望…… 　　季思谙不敢继续渴望下去，她闭上眼睛靠在车窗上，把心里的躁动一点点压平。 　　- 　　回国后，季思谙先带着陈寅礼回了一趟春雨镇。 　　春雨福利院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彻底荒废了，但第一任院长季悯之的墓地还?安然静立在后山上。 　　季思谙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扫过墓，没想?到?墓地很干净，一根杂草也没有?。 　　墓碑也被擦拭得一尘不染。 　　季悯之的墓前放着贡品和香烛，看上去是经?常有?人来照看的。 　　九年的时间?，春雨镇变化很大?。 　　镇上的旅游业发展得非常成功，一年四季都有?不少游客。 　　季思谙带着陈寅礼在镇上民宿住了一晚，巧的是，那家民宿是徐泽桉的父母经?营的。 　　徐叔一眼就认出了季思谙，既震惊又?惊喜。 　　“我就说像谙谙，没想?到?还?真是！” 　　徐婶热情地招待季思谙和陈寅礼，对着陈寅礼很是感慨了一番，眼圈都红了。 　　大?抵是没想?到?陈寅礼能好好成长到?今时今日?高大?英俊的模样，单从外表看着，完全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优秀青年。 　　徐叔他们?没收季思谙的房费，晚上还?做了一大?桌菜招待她和陈寅礼。 　　席间?，季思谙得知季悯之的墓地是他们?在帮忙照看，很是感激。 　　“季院长为咱们?小镇付出了那么多，又?是创办孤儿院，又?是投钱建玻璃工厂。” 　　“我们?那代人，大?都是受过他的恩惠的。” 　　“如今不过是扫个墓而?已，与季院长的伟大?功绩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徐叔喝了点酒，忆起往昔，很是感慨。 　　后来徐叔喝醉了，还?提起了徐泽桉小时候在春雨河里游泳差点淹死的经?历。 　　要不是季悯之救了徐泽桉，老徐家怎么可能出一个年轻有?为的水利工程师。 　　“老徐你在谙谙面前提这个做什么……”徐婶搀着徐叔去休息，边走?边小声叨叨，“你这不是诚心勾起她伤心事嘛。” 　　季思谙隐约听见了这些，心里确实有?些沉甸甸地难受。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她早就接受了季爹离世的事实，也不再忌恨徐泽桉。 　　或许她这一生?注定命途多舛，从出生?开始就被亲生?父母丢弃，六岁那年不仅永远失去了季爹，还?害得陈寅礼脑部受伤成了现在这样。 　　后来遇到?霍煜，也不能坦诚热烈地回应他的感情。 　　被亲生?父母找回后，季思谙曾以为自己的命运终于回归正轨，却没想?到?在波士顿这些年，依然不尽人意，受尽磋磨。 　　有?时候季思谙觉得自己真的很强，这样一条荆棘丛生?的人生?路，她还?能坚持走?到?现在。 　　所以不管将来是怎样的结局，她都无怨无憾。 　　至少她努力想?要改变过，也为此竭尽了全力。 　　- 　　翌日?傍晚，飞机落地滨海市。 　　林素专程来接机，远远便看见了季思谙和陈寅礼。 　　“谙谙！阿礼！”她挥舞着手臂打招呼。 　　季思谙一眼就找到?她，牵着陈寅礼的手过去。 　　林素顺势接过她另一只手推着的超大?号行李箱，眼睛红红地看着旁边身材高大?的陈寅礼，差点喜极而?泣。 　　“两年没见，阿礼长得更帅气了！”林素踮脚去捏陈寅礼的脸，既感慨又?可惜。 　　要是陈寅礼8岁那年没出事，如今应该也是成熟稳重，温柔体贴的大?帅哥一枚。 　　29岁的年纪，说不定早就谈女朋友了，再效率一些，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也不是没可能。 　　唉。 　　林素悄悄抹了把泪，挤出笑容挽住陈寅礼一边胳膊：“走?咯走?咯，带阿礼吃好吃的去！” 　　陈寅礼有?些怯生?，一开始对林素还?有?些抗拒，使劲回头看落后些的季思谙，欲哭无泪。 　　季思谙朝他抬了抬下巴，笑着，眼神安抚。 　　三人从机场先回剧组落脚的酒店，然后在楼下餐厅吃饭。 　　期间?季思谙去片场找叶婠说明了一下情况，当时霍煜和许厌正在拍对手戏。 　　中场休息时，身影修长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定定看着叶婠那边，视线定格在季思谙纤细的背影上，清冷的眼眸总算温润了些。 　　“季编回来了，她这一趟走?得够久的啊。”程力拿着矿泉水过来。 　　霍煜接过水喝了一口，继续听程力说他听来的小道消息：“听说季编带了个男人回来，好像是她哥哥。” 　　霍煜没应声，程力便换了个话题：“煜哥，季编回来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再约她？” 　　“要不要我帮你安排安排？” 　　“不用。”霍煜拒绝了他的好意，视线从季思谙那边收回，“我已经?约她了。” 　　程力一脸诧异，“是吗，什么时候约的？那季编答应了吗？” 　　霍煜蹙眉，想?到?石沉大?海的消息，又?想?到?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 　　他浮躁的内心平静下来，沉声，“她会答应的。” 第44章 　　陈寅礼的去留问题已经解决, 叶婠对于?剧组里多?一个人没有意见。 　　只?要不会对拍摄造成?影响就行?。 　　何况季思谙明确表示，陈寅礼的一切开销由她?自己解决，绝对不会给剧组添麻烦。 　　这些叶婠倒是不在意, 她?很体谅季思谙的不容易。 　　没想到她?还有一个智力不正常的哥哥。 　　“季编,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找我。”叶婠拍了?拍季思谙的肩膀。 　　季思谙微微愣怔，随后感激一笑，“谢谢叶导。” 　　她?再次庆幸, 自己的剧本能被叶婠看?中, 能够和她?合作。 　　夜色渐深，季思谙回到酒店。 　　林素和她?提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你打算把阿礼安顿在哪儿，你的房间吗？” 　　季思谙不觉又什么不合适，“在酒店开一个房间不划算, 而且阿礼一个人住我也不放心。” 　　陈寅礼肯定也不愿意和她?分开, 他只?有五六岁小孩子?的心智，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身边如果没有熟悉的人，肯定会很恐慌。 　　但林素觉得, 季思谙这样不行?。 　　“不管怎么说，阿礼外表也是一个成?年男性。” 　　“你这样堂而皇之和他住在一个房间, 不知?情的人还不知?道会把你们的关系传成?什么样。” 　　林素的顾虑, 季思谙清楚，但她?以前从没在意过。 　　“谙谙, 就算你把阿礼当?成?小孩子?, 作为长辈，作为他的监护人, 你也应该试着适当?放手?，让他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 　　“你总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的。”林素苦口婆心。 　　她?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季思谙以后被传流言蜚语。 　　虽然对外声?称陈寅礼是季思谙的哥哥，但他俩连姓都不一样，也并非真正的兄妹，别人又不是傻子?。 　　“那你的意思是？”季思谙被林素最后那番话说动了?。 　　林素：“今晚先联系下许厌吧，找他帮个忙，让阿礼和他挤一挤。” 　　季思谙有些迟疑，“会给他添麻烦吧。” 　　“那有什么，朋友不就是用来麻烦的吗？”林素已经拿手?机给许厌打电话了?。 　　没想到许厌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十分钟后，一身休闲套装的许厌特意来季思谙他们这层楼，把陈寅礼接过去。 　　走之前陈寅礼依依不舍，季思谙也忧心忡忡。 　　许厌却很仗义，“哎呀班长，陈寅礼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而且林素说得对，你俩孤男寡女住一起不方便。” 　　季思谙虽然担心，但也只?能狠狠心，“记得提醒他洗澡和洗漱，然后才能上床睡觉。” 　　季思谙10岁那年，就已经教会陈寅礼自己洗澡了?。 　　为的就是以后两人长大了?，她?帮他洗澡会不方便。 　　其实陈寅礼在她?的照顾下，也学会不少生活技能。 　　自己吃饭，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 　　或许她?真的应该像林素说的那样，试着让他再独立一些。 　　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如果她?将来比陈寅礼先离开这个世界，难道要像两年前一样，狠下心来带着他一起赴死吗。 　　“好啦，别太担心了?。” 　　“我和许厌说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林素搂过季思谙的肩膀，温声?安慰。 　　季思谙思绪回笼，暗暗吸了?口气，挤出淡淡笑容来，“好。” 　　- 　　许厌带陈寅礼上楼时，正好遇到了?要下楼霍煜和程力。 　　看?见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霍煜，陈寅礼下意识抓紧了?许厌的胳膊，很紧张地打量迎面?过来的男人。 　　“煜哥，程哥，你们出去啊？”许厌另一只?手?微扬，笑着打招呼。 　　程力笑着回话，“出去吃点宵夜，要一起吗？” 　　霍煜的视线却落在他身边的陈寅礼身上。 　　虽然多?年没见，他看?上去更成?熟些，但模样轮廓没什么太大变化。 　　“我就不去了?，得带着陈寅礼回去洗洗睡了?。”许厌看?了?陈寅礼一眼，拍了?拍他绷紧的手?臂安慰：“没事啊，这两位也是谙谙的朋友，不是坏人。” 　　陈寅礼将信将疑地看?着霍煜。 　　霍煜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怀疑，有些无奈。 　　随后他摘下了?口罩和墨镜，把脸露出来，“是我，霍煜，你还记得我吗？” 　　陈寅礼眨眨眼，似是在很努力地回想，最终却是摇头?。 　　霍煜早有预料，又把口罩和墨镜戴回去，问许厌：“他怎么和你在一起？” 　　那语气，仿佛许厌是什么人贩子似的。 　　许厌：“陈寅礼虽然这儿和孩子没区别，但你看?他，人高马大的，完全就是个成?年男性。” 　　他指了?指脑袋瓜向霍煜示意，接着道：“林素觉得让他和班长住在一个房间，怕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所以找我帮个忙。” 　　霍煜若有所思，难得季思谙身边还有人能意识到这些问题。 　　程力不了?解陈寅礼的状况，一脸吃瓜的表情，“他是天生就这样吗？” 　　许厌：“不是，我记得是他八岁那年出了?点事，后天的。” 　　“什么事啊？”程力的八卦之魂被勾起来了?。 　　主要是陈寅礼的外形条件真的很不错，如果他智力没有问题的话，混个娱乐圈肯定能风生水起。 　　可惜了?。 　　许厌看?了?陈寅礼一眼，摇摇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才6岁呢，而且那个暑假我去我外婆家了?，没在镇上。” 　　陈寅礼有些呆不住了?，“许厌哥哥，我想回去找谙谙。” 　　许厌拉住他的胳膊，“阿礼乖啊，谙谙已经睡觉了?，咱们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这人才刚交到他手?里，马上又送回去，回头?还不知?道怎么被林素笑话。 　　许厌不打算让陈寅礼回去。 　　程力接了?个电话，约霍煜吃宵夜的那个大导演已经到地方了?，打电话来催。 　　他挂了?电话后便催促霍煜走了?，和许厌、陈寅礼就此分开。 　　许厌以为，带个“小孩”而已，没什么难的。 　　但是他没想到陈寅礼半夜会被噩梦吓醒，坐起身来哭，闹着要找季思谙。 　　他明天还要拍戏，半睡半醒的困得不行?，心里顿时烦躁不已。 　　一开始许厌还耐心地哄着陈寅礼，让他继续睡觉。 　　后来哄不好，他的耐心便开始见底了?，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暴躁起来，还脱口凶了?陈寅礼一句。 　　当?时房间里就安静下来，陈寅礼似乎被吓到了?，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许厌也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一个智力患者发脾气，顿时愧疚不已，“对不起啊阿礼，我不是故意凶你的。” 　　“我明天要工作，睡不好的话，会影响状态的，我们乖乖睡觉好不好？” 　　“你乖乖睡觉，明天许厌哥哥带你吃好吃的！”许厌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陈寅礼身上了?。 　　可惜陈寅礼还在闹情绪，而且他的思维和五六岁的小孩子?完全没两样，有点一根筋。 　　就在许厌濒临崩溃，打算给季思谙打电话时，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这个点谁会来敲他的房门?？ 　　许厌揣着满腹疑虑，先去开门?。 　　门?开后，他看?见了?门?外的霍煜，他手?里拎着外卖袋，神?情冷然，“给你们打包了?点吃的。” 　　许厌的瞌睡顿时醒了?，一副见鬼的表情：“煜哥，你……是煜哥吗？” 　　霍煜白?他一眼，兀自朝屋里走。 　　听见陈寅礼哭闹的声?音，眉头?不由拧了?起来，“你怎么他了?？” 　　许厌堪堪回神?，生怕霍煜误会，急忙解释：“我没有！天地良心，我睡得好好的，被他哭醒了?。” 　　“说是做噩梦了?，非要找班长。” 　　“这都几点了?，班长早就睡觉了?。” 　　霍煜去大床那边看?了?眼陈寅礼，发现他真的像个小孩子?似的，趴在床上哭。 　　——那画面?莫名有些诡异。 　　“啊我真的要疯了?，原来带‘小孩’是这种感觉。” 　　“我发誓，以后我有小孩，一定要请人帮忙带！”许厌信誓旦旦。 　　虽然他严重跑题了?。 　　霍煜没接话，只?听许厌继续抱怨：“我明天还有戏份呢，今晚怕是别想睡了?，唉。” 　　陈寅礼也没有哭得特别大声?，他很难过很不安，看?得出来是真的害怕，没有安全感。 　　僵持几分钟后，霍煜拧眉沉眸，“我带他回去，你休息吧。” 　　许厌的情绪忽然冷下来凝住，片刻后一副看?观音菩萨的眼神?看?着霍煜：“呜呜，煜哥你真是我的救世主！” 　　霍煜明天也有戏，不过他的状态一向很好，而且早就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 　　所以他今晚就算和陈寅礼耗下去，也不会影响明天的拍摄状态。 　　用许厌的说法解释，这就是他身为大满贯影帝的过人之处，他这人，天生就是为了?演戏而生的。 　　入戏快，演技好，出戏也快，戏里戏外能切换自如。 　　“那就拜托你了?煜哥，如果实在是招架不住，你就给班长打电话。”许厌现在只?想困觉。 　　他送神?一样把霍煜和陈寅礼送出门?去，临走前，还让霍煜把打包的宵夜带回去。 　　霍煜没说什么，拎着宵夜走在前面?，走两步便停下看?向落在后面?的陈寅礼。 　　他手?里拎着一个包，里面?是季思谙帮他准备的生活用品和换洗的衣服。 　　此刻，陈寅礼身上穿了?一套奥特曼的睡衣，整个人看?上去莫名……幼稚。 　　霍煜有些想笑，神?色淡淡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帮他拿东西的意思，“走快点，一会儿被拐卖小孩的抱走了?，我可不管你。” 　　眼圈红红的陈寅礼咬了?咬嘴唇，警惕地朝身后的走廊看?了?一眼。 　　走廊里静悄悄的，一眼望不到头?，的确有些让人害怕。 　　他是真怕被人拐卖，刚刚还迟疑的脚步顿时变得利落起来。 　　身高体长的大男人，三步做两步，飞快追上了?霍煜，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霍煜反被吓一跳，停下来打量陈寅礼几眼，有些嫌弃他抓他衣袖的手?，“你……” 　　“算了?。”阻止的话到底说不出口，他就这么任由陈寅礼拽着，带他回到了?他的套房。 　　霍煜的套房是自费的，在走廊另一侧最尽头?处。 　　套房里有两个卧室一个书房，还有厨房、客餐厅和娱乐休闲区域。 　　他刷卡进门?后，对陈寅礼道：“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陈寅礼犹豫了?片刻，才试探似地先放开一秒，又抓住。 　　霍煜：“……” 　　他现在竟有些不能理解当?初的自己，干嘛为了?陈寅礼这货吃醋。 　　完全就一“小屁孩”嘛。 　　“以后你就住这儿吧，睡那个房间。”霍煜带他去次卧熟悉一下环境，“季思谙是个女孩子?，你是男孩子?，男女有别。” 　　“你要是一直粘着她?缠着她?，会被其他小朋友笑话的。” 　　“那样一点也没有男子?气概，奥特曼是不会喜欢你的。” 　　霍煜说了?许多?，就最后一句，戳中了?陈寅礼的心思。 　　他顿时神?色凝重起来，想找季思谙的心理被生生压了?下去。 　　霍煜好笑地看?着他，觉得这人真好哄，比季思谙好哄多?了?。 　　“欸，陈寅礼，你更喜欢奥特曼，还是更喜欢季思谙？”男人把他带回了?客厅。 　　因为陈寅礼看?上去一点想睡觉的意向也没有，大概真是被噩梦吓到了?。 　　所以霍煜打算陪他聊会儿天，必要的话，他也可以陪他看?几集赛罗奥特曼。 　　只?要他不哭不闹就行?。 　　“当?然是喜欢谙谙多?一些。”陈寅礼思考了?好久，才为难地得出这个答案。 　　霍煜靠在沙发上，支着下巴笑看?着他，“可季思谙早晚是要谈男朋友的。” 　　“男朋友是什么？” 　　“就是季思谙最爱的人。” 　　“谙谙最爱的人是我！她?最疼我了?！” 　　“……” 　　霍煜轻哼一声?，摆明不认可他的说法，“你只?是她?的哥哥，又不是男朋友。” 　　“她?以后有了?男朋友，当?然最爱男朋友。” 　　陈寅礼差点气哭了?，“我不要谙谙有男朋友，我不要！” 　　霍煜愣怔片刻，看?他眼圈红红的样子?，知?道自己有些过了?，但他总觉得，有些事情总要和陈寅礼讲清楚才行?。 　　“难道你不想让她?获得幸福吗？有了?男朋友，这个世上就会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 　　陈寅礼眼里的泪意顿时收住了?，似是霍煜的话很难理解，他认真地思考了?很久。 　　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脑袋，“我要谙谙幸福。” 　　“那我给她?做男朋友好不好。”男人心神?一动，便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连霍煜自己都愣住了?。 　　没想到陈寅礼思考了?一会儿，摇头?，“不好，你坏，你会欺负我的。” 　　霍煜：“……” 　　许久，男人皱眉，一脸难为情：“那要是我保证不欺负你，和季思谙一样对你好呢。” 　　“这样我能做她?男朋友吗？” 　　陈寅礼盯着他看?了?一阵，“那你会唱歌哄我睡觉，给我买好吃的，陪我看?奥特曼吗？” 　　“……” 　　“当?然。”霍煜最终妥协了?。 　　陈寅礼顿时咧嘴一笑，“那好吧，那你就做谙谙的男朋友吧。” 　　霍煜愣住，半晌才抬手?盖住了?自己的脸。 　　他怎么搞的，居然和陈寅礼讨论这个。 第45章 　　翌日一早, 乌云蔽天，上午的拍摄计划推迟了?。 　　季思谙起了?个大?早，看见群消息, 倒是松了?口?气。 　　她正好?有时间去找许厌, 聊聊陈寅礼的事情。 　　季思谙思考过了?，就这?样麻烦许厌也不是长久之计，她还是得考虑一下给陈寅礼单独开一间房。 　　最好?能在她隔壁，这?样有什么情况, 她也能及时知晓和应对。 　　出门后季思谙先?去楼下餐厅打包了?三份早餐, 打算和许厌他?们一起吃。 　　只是季思谙没想到?，她在许厌的房间门外敲了?许久的门, 也没人应声。 　　最后只好?给他?打电话。 　　电话刚打过去，走廊那头徐徐过来一道人影。 　　季思谙余光瞥了?眼，没太在意。 　　谁知那人却?在她身?后停下, 熟悉的男音透着淡淡疲惫, “别敲了?，陈寅礼在我那儿。” 　　季思谙手抖了?一下，把电话挂断了?。 　　心下些许震撼，好?一阵她才回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一脸不可思议：“你刚说什么？” 　　霍煜今天穿了?一身?黑，却?戴了?一只白色的口?罩, 整张脸只露了?眼睛出来。 　　额前碎发落下的暗影, 加深了?他?眸中的阴影，看上去讳莫如深。 　　与?季思谙视线相接片刻, 他?看了?眼她手里的外卖袋, 淡声：“给陈寅礼送早饭？” 　　季思谙张了?张嘴，木讷点?头, “嗯。” 　　她还以为上次那条消息以后，霍煜会?彻底和她拉开距离，继续做陌生人。 　　没想到?…… 　　“他?在我房间，你自己去吧。”男人音落，从?兜里拿出房卡夹在指尖，递了?过去，“直走尽头。” 　　季思谙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指间的房卡，连呼吸都变得凝重起来。 　　霍煜这?算是……给她递房卡？ 　　不对，她应该思考地是陈寅礼怎么会?在他?房间里？ 　　“怎么，不信我？”男人看她一直没接房卡，还一副疑虑丛生的表情，顿时冷下脸来。 　　季思谙回神，先?接过了?房卡，“谢谢霍老师。” 　　不管怎么说，事关陈寅礼，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最重要的是，许厌没应门，电话也没接。 　　季思谙觉得他?很有可能干出半道撂挑子的事情来。 　　只是没想到?他?会?把陈寅礼交给霍煜。 　　而且，霍煜竟然答应了?？ 　　霍煜没应她的话，收手揣回裤兜里，转身?便朝电梯口?走。 　　一副不打算和季思谙多说半个字的态度。 　　季思谙：“……” 　　不管怎么说，霍煜现在的态度，可见她之前那些激他?的话应该是起作用了?。 　　这?样就好?，至少接下来的合作会?简单很多。 　　季思谙拿着霍煜的房卡找到?了?他?的房间，她酝酿了?很久才去开门，事先?还四下打量一番，生怕被人看见她来过这?里。 　　正如霍煜所言，陈寅礼的确在他?的房间里。 　　季思谙进屋后找了?一圈，才在次卧找到?陈寅礼。 　　他?还睡着，睡得很香。 　　恰在这?个时候，季思谙微信上收到?了?霍煜的消息：[凌晨六点?多才睡，最好?不要叫醒他?。] 　　季思谙下意识想到?霍煜陪了?陈寅礼一整晚的画面，心下一颤。 　　她记忆里，那家伙一直没什么耐心。 　　竟然陪着陈寅礼熬到?了?凌晨六点?多？ 　　虽然不可思议，但季思谙没有叫醒陈寅礼。 　　她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在霍煜这?里睡觉，便在套房里等着。 　　不得不说，霍煜的房间很大?，比她在京北市的租房还要大?。 　　不愧是酒店里价格最贵的套房。 　　- 　　季思谙在霍煜房间里等到?中午，陈寅礼还是没醒。 　　但霍煜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程力和他?的助理齐肃。 　　程力在和霍煜聊正事，表情很严肃，“半小时前才爆出来，现在都登上热搜前三了?，足以见得这?件事的影响有多严重。” 　　“咱们现在需要联合许厌那边澄清一波，不然事情继续发酵下去，你‘好?男色’这?个谣传真的会?有人信的！” 　　程力情绪激昂地劝说着，到?了?客厅，蓦地注意到?沙发上站起来一人，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看过去。 　　看见季思谙那一刻，程力哑火了?，所有情绪全都将在脸上，“季编！” 　　霍煜一早就看见了?她，倒是并不惊奇。 　　他?径直在单人沙发落座，视线沉甸甸落在齐肃身?上。 　　齐肃急忙把打包回来的午饭放到?餐桌那边，招呼季思谙，“季编还没吃午饭吧，给您打包了?一些。” 　　季思谙朝齐肃看了一眼，见他?笑盈盈地看着自己，拒绝的话顿时说不出口?。 　　她点?头道谢，和程力打了招呼，“程哥好?。” 　　程力堪堪回神，看看朝餐桌那边挪步过去的季思谙，又看 看沙发上泰然坐着的霍煜，他?连热搜上的谣言绯闻都给抛到?了?脑后。 　　“季编怎么在这?儿，你俩？”程力凑近霍煜，意味深长的眼神轻扫他。 　　霍煜一脸冷淡，“你很闲？” 　　那眼神和语气，不亚于逼问程力：热搜不处理了?？绯闻不澄清了?？ 　　程力内心挣扎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先?处理工作，“我先?联系下许厌的经纪人，到?时候你俩一起发博澄清。” 　　“实在不行，就把你俩之间同窗过的关系对外公开，大?不了?让许厌蹭一波热度。” 　　“加上你心理上那毛病，逆转局面肯定没问题。” 　　霍煜的粉丝肯定会?心疼死他?，到?时候就该那个造谣传谣的狗仔颤抖了?！ 　　霍煜没意见，其实他?对热搜上的绯闻没什么感觉。 　　就算程力不处理，他?也不介意。 　　反正某人知道那是谣言就好?。 　　- 　　季思谙在餐桌前吃东西?，齐肃特别周到?，还帮她把饭菜、筷子全都摆好?。 　　这?让季思谙受宠若惊，颇有些拘谨。 　　为了?缓解尴尬，她拿手机看了?下热搜。 　　实在有些在意刚才程力说的“绯闻”，听着似乎事态很严重的样子。 　　季思谙平日不怎么上微博，这?次登陆，私信99+，她根本没精力去看。 　　点?开热搜，关于霍煜的话题赫然挂在榜二、榜三，榜首是官方话题，地位不可撼动。 　　#霍煜的神秘男友 　　#影帝霍煜夜半和神秘男子共赴网红情侣餐厅 　　…… 　　季思谙还没点?进词条，就已经看愣了?。 　　不由?侧目朝不远处懒靠在单人沙发上和程力说话的男人看了?一眼。 　　鬼使?神差的，她点?进词条，了?解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绯闻。 　　事情起源于一个狗仔爆照，拍到?了?霍煜和一个男子在一家网红餐厅吃饭。 　　重点?是这?是一家情侣餐厅。 　　两个大?男人一起出入情侣餐厅吃饭，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俩有问题。 　　不少人深入探讨这?个话题，甚至扮演起“福尔摩斯”，开始反扒霍煜，从?种种细节定义他?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好?男色！ 　　理由?是霍煜出道起零绯闻，合作过的女演员从?没有传出过绯闻，而且出道这?么多年拍的戏里没有一部有感情戏，也从?未和那个女艺人有过亲密戏份。 　　说得好?听些，这?男人洁身?自好?的程度已经到?了?圣人的地步！ 　　说得难听些，他?可能性取向有问题，压根儿就不喜欢女人！ 　　今天狗仔爆料的照片，正好?证实了?网友们的推理。 　　现在网上的风向，都在说霍煜好?男色。 　　而且很有可能接《向你而生》这?部戏，也是因为许厌在剧组里的关系。 　　是的，没错，虽然狗仔爆料的照片里给那个神秘男子打了?马赛克，但是广大?网友已经把本人扒出来了?。 　　正是许厌无疑。 　　季思谙看完相关内容，嘴角忍不住抽搐。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狗仔拍到?的照片，应该是她让许厌替她赴约那晚。 　　原来霍煜订的是网红情侣餐厅！ 　　吃完瓜，季思谙用一顿饭的时间消化八卦，平复心境。 　　最后她觉得这?件事起因在于自己，无故把霍煜和许厌拉下泥潭，总觉得有些亏欠。 　　所以季思谙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动态，大?致内容是为霍煜和许厌澄清，提到?了?他?俩曾是同窗这?件事，着重表明他?们是朋友，纯革命友谊。 　　季思谙的微博一发，评论区立马挤满人。 　　有网友问她要霍煜近照，有网友向她打听霍煜和许厌进展到?哪一步了?，还有网友比较犀利，直接以情侣餐厅来质问。 　　季思谙应接不暇，她平时没怎么用微博，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的热度。 　　半晌，季思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莽撞了?。 　　就在这?时，她手机上收到?一条霍煜的消息：[别管闲事。] 　　季思谙心脏抽了?一下，下意识朝沙发那边的男人看去。 　　恰好?对上他?沉甸甸的视线。 　　显然，她刚才发的微博他?也看见了?。 　　而且似乎很不满意她的多管闲事。 　　季思谙敛眸，心里有些发堵。 　　她本想把微博删掉，最终还是留下了?。 　　不管怎么说，她不希望霍煜被人恶意曲解性取向，刚才还有超级恶心人的评论，是一些男网友，在评论区意味不明地讨论霍煜的身?材。 　　隔着屏幕，季思谙都能感受到?那些人对霍煜的下流臆想，看得她没忍住，下场撕了?两个人。 　　一个说霍煜虽然看上去高冷，但其实很受。 　　外加各种YY，还脑补推倒。 　　季思谙冷着脸回复他?：[哪个下水道没关好?，让你这?么个“菊花残”的玩意儿爬出来了?。] 　　另一个问多少钱能搞定霍煜这?样的，一晚也行，实在是霍煜的照片看得他?屌.痒。 　　季思谙狠戳手机屏幕：[痒了?就拿开水烫烫。] 　　虽然很快这?些乌七八糟的评论就被夹掉了?，但季思谙心里的怒气还没消。 　　眼下被霍煜拒绝了?好?意，她的情绪有些低沉。 　　就在这?时，微博收到?了?互关好?友的私信。 　　[若是潮水回流]：在吗？ 　　季思谙从?低迷的情绪中爬出来，反应了?几秒才急忙回消息：[在的。] 　　她很诧异，这?人居然会?主动发消息给她。 　　[若是潮水回流]：很忙吗，怎么没回消息？ 　　季思谙愣怔片刻，才发现前面还有未读的历史消息。 　　大?概半个月前，“若是潮水回流”私信问她，之前说请她吃饭的事，是否还作数。 　　季思谙没有回复，那段时间她在波士顿，压根儿没有上过微博。 　　眼下看见历史消息，她很歉疚：[作数的。抱歉，我不怎么看微博，要不加个联系方式？] 　　消息发过去以后，便如石沉大?海。 　　季思谙蹙眉等了?会?儿，后来被陈寅礼起床分散注意力，又把这?事搁置了?。 　　- 　　季思谙本打算带陈寅礼回去，奈何陈寅礼说要留在霍煜这?里。 　　他?一口?一声“阿煜”，好?似一夕之间，和霍煜变得亲密无间。 　　季思谙无法理解，打量的眼神看着霍煜，有些好?奇他?是怎么讨陈寅礼欢心的。 　　陈寅礼一向对陌生人很警惕，也很怕生，不喜欢结交新朋友。 　　连林素都无法被他?如此?亲切地对待，霍煜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不成？ 　　“季编，不如就让你哥哥住在这?儿好?了?，反正煜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套房也冷清孤单。” 　　程力适时开口?，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他?得帮霍煜抓住这?个机会?。 　　季思谙却?面色凝重：“阿礼他?有时候不怎听话，怕是会?打扰到?霍老师。” 　　程力急忙道：“没事的，可以让齐肃照顾他?嘛。” 　　“反正齐肃平时也闲得很，正好?给他?找点?事做，不能白拿工资不是。” 　　身?为霍煜的助理，齐肃平时的确很清闲。 　　毕竟霍煜虽然咖位大?，但他?架子一点?也不大?，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基本没有齐肃这?个助理的用武之地。 　　但是齐肃没带过“孩子”，突然被委以重任，有些惶恐。 　　他?想说点?什么，却?在察觉到?霍煜淡淡暼来一眼后，闭紧了?嘴巴。 　　季思谙仍有顾虑，倒不是因为担心陈寅礼。 　　可能在她心底深处，是绝对信任霍煜的。 　　所以把如果?陈寅礼铁了?心要和霍煜住在一起，季思谙并不担心。 　　只是，她怕陈寅礼给霍煜添麻烦。 　　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网上铺天盖地的人怀疑霍煜是“弯”的，他?和陈寅礼同住只怕更容易引起热议。 　　“谢谢程哥你们的好?意，不过阿礼和霍老师住在一起，只怕会?让网上的谣言传得更离谱。” 　　季思谙这?话倒是提醒了?程力，他?刚才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就在程力思考这?件事会?带来什么严重后果?时，霍煜已经懒声开口?了?，“你也说是谣言，何必在意。” 　　季思谙微愣，“可是……” 　　霍煜眼眸微掀，沉甸甸望住她：“我什么性取向，你不清楚？” 第46章 　　霎时?间?, 套房里静得鸦雀无声。 　　程力和齐肃一脸呆愣，石化般僵硬站着，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回避。 　　尤其是齐肃,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煜哥刚说什么？ 　　他的性取向…… 　　季编清楚？ 　　季思谙也愣怔许久, 半晌才反应过?来霍煜的意?思，热意?爬满耳朵和两颊。 　　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室内氛围一度尴尬，最后还是程力看不过?去了，挤出笑来缓和气氛：“害, 没事?, 绯闻而?已，咱们公司公关团队也不是吃素的。” 　　“两小时?内肯定能摆平这事?, 季编不用担心。” 　　季思谙轻轻抿唇，脸上不断上升的热度让她不宜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至于陈寅礼，既然他和霍煜都没意?见, 她再?多?说什么也无意?义。 　　“知道了。”季思谙淡淡应了一声, 深呼吸，她看也没看霍煜一眼，对程力道：“那就麻烦程哥了，有任何事?情, 请第?一时?间?联系我。” 　　“如果阿礼给你们添了麻烦，我一定立刻接他回去。” 　　程力笑着, 很?宽和：“没事?的, 不麻烦。” 　　“那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去了。”季思谙将餐桌上的残局收拾好, 打算自己把垃圾带走。 　　程力先看了眼霍煜, 见他没意?见，这才笑着把季思谙亲自送到门口。 　　等人一走, 他顿时?换上焦急的神色，皱着眉回到霍煜这边：“不是我说啊，你把陈寅礼留在这里，真不怕谣言传得越来越离谱？” 　　其实刚才季思谙的顾虑很?有道理，而?且程力看得出，季思谙是为霍煜的名声着想的。 　　偏偏霍煜自己不在乎，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应对谣言最好的办法不是解释谣言。” 　　“这个道理你应该懂。”霍煜起身?，打算陪陈寅礼玩游戏去。 　　程力跟着他俩，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是是是，你说得对，但是也不能不作为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看你从神坛跌下来，真以为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盼着你越来越好呢？” 　　这一点?，霍煜不可置否。 　　程力继续：“还有啊，刚才人家季编好心在网上帮你澄清解释撑场子，你干嘛给人发消息让人家别?管闲事?。” 　　刚才霍煜发消息时?，程力就在他边上，每个字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时?他就想问了，奈何季思谙在场，不好开口。 　　说到这个，霍煜想到什么，对程力道：“你帮我联系一下‘私域’那边，这两天把地方腾出来。” 　　程力想到早年霍煜在滨海市这边买了一座小岛，开了个叫做“私域”的酒店。 　　他明白了什么，“你要约季编吃饭？” 　　霍煜没有否认，“记得让人把餐厅好好布置一下。” 　　程力怔了片刻，明白了什么，忽地想到，“你让季编别?管闲事?，不会?是怕她被拖下水吧？” 　　霍煜没说话。 　　其实他很?庆幸，那晚去网红情侣餐厅赴约的人不是季思谙。 　　否则和他一起陷在舆论风波里的人就是她。 　　程力却看明白了，“那你应该直接告诉她啊，37°的嘴说那么冷的话干嘛。” 　　“公关部那边催一催，赶紧把事?情解决好。”霍煜皱眉。 　　程力想了想，觉得他是顾虑到季思谙不久前在微博上替他发声的事?，怕她受影响，“知道了。” 　　- 　　当?天晚上，霍煜的相关热搜再?次登顶。 　　工作室发了声明和律师函，不仅击碎了网上那些关于霍煜性取向的谣言，还把那些在评论区污言秽语的人一个个扒出来追究法律责任。 　　这次热搜事?件，全方面的彰显出星野传媒公关部和法务部的业务能力有多?强。 　　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网上的谣言就被铺天盖地的道歉淹没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把霍煜有亲密障碍这件事?传到了网上，粉丝们心疼声一片，末了，又开始好奇霍煜的病因?。 　　既然是心理疾病，总要有个病因?才是。 　　网友们始终拿“放大镜”剖析问题，很?快便认定，霍煜肯定是早年受过?情伤。 　　再?结合之前媒体采访霍煜时?提到的“白月光”，大家越发觉得，当?时?被霍煜否认的那个“白月光”是真实存在的。 　　霍煜之所以否认，肯定是因?为他还在乎！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霍煜的粉丝开始催他谈恋爱。 　　似是经历了霍煜和许厌的男男绯闻，大家对他恋爱的择偶标准已经彻底放低限度，只要是正常的嫂子就行，那也好过让许厌给他们做“大嫂”。 　　季思谙这两天上微博比较频繁，主要是因?为“若是潮水回流”这个人，她没忘记自己还欠了人家一份恩情。 　　她每次上线，都会?给对方发消息，想确定一下吃饭的流程。 　　直到两天后，对方才突然回复她的消息：[今晚八点?，我派车接你。] 　　季思谙看见这条消息时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光景，拍摄刚告一段落，今晚她正好有空。 　　但是……这人怎么一副知道她在哪儿的语气？ 　　派车接她？ 　　季思谙回消息追问心中疑惑，却又再?次石沉大海。 　　也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晚上七点?半左右，他给季思谙发了接她的车的信息。 　　对于她前面的疑问，他直接略过?了。 　　季思谙虽然心有狐疑，但念在这人当?初在网上帮过?她的份上，她忍下了他的自说其话。 　　而?且直觉告诉她，这人不会?对她不利。 　　以及她真的很?好奇，对方是谁，是否是她认识的人？ 　　就这么揣着满腹狐疑和复杂心思，季思谙晚上八点?整，如约等在酒店后门外的街边。 　　九月底的滨海市，几乎感觉不到秋意?。 　　夜里的气温适宜，不冷不热，夜风吹在脸上湿潮清润，还算舒适。 　　季思谙在路边等了三五分?钟，看见一辆黑色保姆车从前面路口过?来，她顿时?打起了精神。 　　对了一下车牌号，季思谙可以确定，那就是来接她的车。 　　黑色保姆车果然在她面前停稳，车门从里面打开，是一个身?穿黑色西装保镖打扮的男人，“季小姐是吗，请上车。” 　　季思谙警惕地朝车上探了一眼，把那个男人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试探似地开口：“你是‘若是潮水回流’？” 　　男人笑了笑，威圧感消减几分?：“季小姐不必多?问，我只是按老板吩咐，来接您而?已。” 　　“老板？”季思谙还想多?问什么，男人却提醒她时?间?要来不及了。 　　虽然季思谙不知道“时?间?来不及”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稀里糊涂跟着上了车。 　　本以为这辆车会?直接带她到吃饭的地方，没想到却到了海边一个港口。 　　保姆车在港口停下，黑衣男人领着季思谙下车，带她乘上快艇，前往附近一座小岛。 　　季思谙听说过?那座小岛，听说是被一个有钱人买下来开了个酒店。 　　全岛都是酒店领地，酒店名——Sy私域。 　　之前在海边拍戏，林素和她提起过?这家酒店，听说人家只接受包场的订单，很?多?富豪一掷千金也不一定能排到档期。 　　而?现在，快艇正载着她笔直朝着小岛而?去。 　　夜色里，那座孤岛犹如蛰伏的巨兽，正静等着她这只“猎物”，亲自送入它口中。 　　莫名的，季思谙心里有些紧张。 　　尤其在登岛那一刻，她竟有些后悔自己仅凭着直觉就跑来这里“单刀赴会?”。 　　万一个“若是潮水回流”是个坏人呢？她今晚还能活着离开这座岛吗？ 　　季思谙胡思乱想间?，黑衣男人开着景观车把她送到了酒店餐厅。 　　餐厅临海而?建，四?面都是落地窗，从外面就能看见餐厅内部奢华的陈设，宛如一座精致的殿宇。 　　布景碾压所有电影电视剧里纸醉金迷的场面。 　　“季小姐，您请。”黑衣男人温声提醒她进入餐厅。 　　季思谙回神，迟疑片刻才决然迈开步子。 　　事?已至此，她人已经在这儿，也没办法离开这座岛，就算是“鸿门宴”，也只能硬着头皮闯尚一遭。 　　偌大的餐厅，金碧辉煌，尽显奢华。 　　水晶的吊灯造型独特，不知出自哪位设计师之手，灯光如星火一路坠在季思谙身?上。 　　她穿了一件黑色玫瑰碎花的连衣裙，只化了淡妆，油然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就在季思谙诧异于这里的一切，在好奇心驱使下忍不住细细打量时?，落地窗那边的三角钢琴忽然发出声音，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落座那一隅，颀长白皙的指节犹如翩然的蝴蝶，在黑白琴键上起舞。 　　一首《Luv Letter》在寂静的宫殿式餐厅内响起，如潮水流泻，掀起季思谙心底的风浪。 　　她不自觉地朝那一隅走去，高跟鞋轻轻扣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慢而?节奏分?明的脚步声。 　　一整面的落地窗外是漆黑如墨的夜色和一望无垠的海面，玻璃上铺缀着室内灯火通明，也倒映着季思谙纤细窈窕的身?影。 　　她一步一步朝钢琴角走近，曼妙的曲子在她心里漾开涟漪，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那段路变得格外漫长。 　　终于，琴声抵达高潮之处，季思谙看见了弹琴的男人。 　　他穿了见黑色衬衫，衣摆嵌在黑色长裤里，勾勒出窄紧的腰形。 　　冷白灯光铺在他身?上，犹如一层朦胧滤镜，把人变得虚幻唯美，犹如名画。 　　细看之下，季思谙认出了男人—— 　　是霍煜。 　　他似乎特意?做了妆造，坐在白色钢琴前，背后是落地窗外的茫茫夜色和寂静海面。 　　这一幕，让季思谙想起了童话故事?中被困孤岛的王子。 　　寂静无人的夜，孤独的王子弹奏钢琴，等待着属于他的救赎。 　　…… 　　万籁俱寂，唯有季思谙的心跳声汹涌如潮，震耳欲聋。 第47章 　　琴声悠扬曼妙, 似情人间轻言软语，耳边低诉；又似平静海面，底下藏着汹涌暗潮。 　　季思谙愣站在男人斜面不远处, 有些难以?置信。 　　“若是潮水回流”竟然?是霍煜？！ 　　一时间, 当初林素和许厌闲聊的那些话又在季思谙脑海里过了一遍。 　　他?们猜测过这?个微博账号是个小号，还奇怪对方干嘛转一些爱情玄学贴。 　　但谁也不会相信，这?个小号的皮下居然?会是……霍煜！ 　　季思谙想，她要是现在给林素发?消息, 告诉她“若是潮水回流”是霍煜, 她肯定?更为震惊。 　　所?以?她现在的反应，应该不算失态。 　　至少霍煜应该看?不出她的慌乱。 　　琴声停下时, 偌大的餐厅里变得悄寂。 　　落地窗前的男人端坐在琴凳上，侧脸朝她看?来，灯光将他?面部割裂出明暗, 那双蛊惑人心的瑞凤眼勾着眼尾, 从容打量她。 　　几秒后，霍煜皱了下眉，那眼神似乎对季思谙略显随意的穿着打扮感到不满。 　　至少季思谙感觉到的是这?样。 　　她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长裙裙面，心下莫名有股臊意。 　　本以?为只是吃个感谢饭而已, 谁能想到要感谢的人会是霍煜。 　　早知道她应该认真化个妆，换一条更正式的裙子。 　　“你迟到了。”霍煜起身, 视线已然?从季思谙身上收回。 　　他?从灯光处走来, 步下台阶，径直走到她面前。 　　修长的身躯挺拔如松, 高大的身影轻松将她罩住, 距离拉近后，压迫感漫上来。 　　季思谙急忙敛了思绪, 视线微抬，故作镇定?地朝男人看?一眼，呼吸微竭：“你……”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诧异，言语难以?组织。 　　霍煜将手?揣进裤兜，薄唇动了动，眉尾微挑，“很惊讶吗，‘若是潮水回流’是我的小号。”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和答案，可是听见霍煜亲口?承认这?件事，季思谙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更让她诧异的是霍煜的坦然?。 　　别人掉马，都是惊天动地的名场面。 　　他?却只是淡然?的，在她面前摘下自己的“马甲”，仿佛急着向她邀功，当初在网上，是他?用小号为她力挽狂澜，坚定?不移地维护她。 　　想到这?里，季思谙有些想笑。 　　她甚至能联想到霍煜当时拿着手?机和那些人对线，帮她说话时的画面。 　　他?一定?气?得不轻，说不定?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噼里啪啦打字。 　　“后悔来赴约了？”见她不说话，眼睫低垂，明显在走神，霍煜有些不高兴。 　　虽然?他?一开始就预料到，季思谙知道真相后可能会是这?样的反应。 　　季思谙回神，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霍煜却道：“后悔也来不及了，这?是一座小岛，四面环海，你无处可逃。” 　　一句“你无处可逃”不知为何?，却让季思谙的心跳骤然?加重?，呼吸全乱。 　　没等她去看?男人的脸，霍煜已经转步朝餐厅明亮那边走去，“来都来了，也逃不掉，不如既来之则安之。” 　　“过来入座吧，饿死了。” 　　餐桌安置在落地窗的另一段，明亮的灯光打下，餐桌上清一色高端瓷器的餐具，似被渡上一层薄薄釉色，华美精致，漂亮得像是艺术品。 　　霍煜走过去，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他?的身影顷刻入画，成为了最亮眼的点?缀。 　　季思谙远远看?着，心跳的速度仍旧只增不减。 　　她愣站几秒，暗暗深呼吸，这?才强装镇定?地走过去。 　　入座后，季思谙终于见到了酒店餐厅的工作人员，他?们清一色的白衬衫黑马甲，戴着领结，英俊高大，仿佛经历过严格训练，外形条件堪比娱乐圈内一些小鲜肉。 　　季思谙的注意力难免被吸引，视线在那些男服务生身上流转。 　　待她收回视线时，无意擦过不远处霍煜的脸，才惊觉他?不知从何?时起，便一直在盯着她看?。 　　那眼神，幽沉哀怨，摆明了不满。 　　季思谙莫名被看?得心虚，直到有个男服务生送了一束白山茶过来，她才再次将视线落定?在霍煜脸上。 　　心跳莫名提速。 　　男服务生在霍煜的示意下，把花束送到了季思谙面前，“季小姐，希望您喜欢。” 　　季思谙心脏突突跳，只觉得白山茶的色泽在灯光下有些刺目，令她想起那个那个潮湿的夏夜，那场大雨，以?及白衣尽湿的少年霍煜。 　　他?们分开的那晚，他?也曾捧着这样一束白山茶，特?意来送给她。 　　白山茶很美，被雨淋透，纯白的花瓣重叠包裹着鹅黄.色的花蕊，错落的花瓣上挂满水珠，就像泫然欲泣的楚楚美人。 　　是季思谙最喜欢的花。 　　不过白山茶不及玫瑰招人喜爱，所?以?花店里的确不常见。 　　霍煜曾说过，季思谙人清冷，喜欢的花也和她一样透着清冷感。 　　说完他?又凑到她面前来刮她的鼻梁，低磁一笑：“不过我喜欢。” 　　回忆碎片一瞬即逝，季思谙回归现实，目送服务生们退去，留下满桌山珍海味，还有她手?里那捧白山茶。 　　心跳的速度还没缓下来。 　　餐桌另一侧，静谧端坐的霍煜提起了筷子：“时间太久，不知道你的喜好有没有变，就自己做主了一些。” 　　他?嗓音低沉温和，仿佛这?一刻，是正式以?故人的身份与她攀谈。 　　季思谙心中情绪万千，感动有之，难过有之，更多的是排山倒海的愧疚。 　　分明他?们结识以?来，她对霍煜一直不算好，甚至她还曾深深伤害过他?。 　　可到头来，他?待她依旧如初，始终这?么好。 　　难言的涩痛卡在季思谙喉咙处，她低眸的瞬间，眼圈悄然?温热，有些润湿感。 　　缓了片刻，女?声袅袅，些许低哑，问霍煜：“干嘛费心安排这?些。” 　　她之前不是已经提醒过他?，不要忘记曾经她欺骗过他?那件事，不要再喜欢她。 　　偌大的餐厅悄寂许久，餐桌另一侧的霍煜停下了夹菜的动作，深眸朝季思谙睇了一眼，看?不见她的脸。 　　他?有些失望，声音清冽些许，却透着几分哑意，“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还想再被你骗一次？” 　　季思谙抱着花束的手?收紧力道，心脏似被无形的丝线勒紧，屏息抬眸，隔着餐桌朝男人望过去。 　　她想说些什么，却开不了口?。 　　霍煜看?了她一阵，沉声继续：“我考虑了两天，决定?给你一个补过的机会。” 　　他?的语气?徒然?变得轻快许多，低沉的氛围陡然?转变，令季思谙有些错愕茫然?。 　　补过？ 　　“10.20是我作为艺人对外的生日，届时会邀请全剧组的人，办个简单的生日趴。” 　　“如果你来参加，并?且为我精心准备一份生日礼物。” 　　“那么以?前的事，我就既往不咎。” 　　这?番话，霍煜酝酿了许久，连用什么样的语气?，都考虑过。 　　既想让自己看?上去不卑不亢，又想让季思谙明白，他?这?是在给她台阶，给她机会，甚至是在主动求和。 　　季思谙愣住了，她当然?能感觉到霍煜的用意。 　　心中翻腾倒还，百味陈杂。 　　先是意外霍煜的坦然?和豁达，随后又感慨他?为自己又一次放低了底线，没骨气?地退让。 　　…… 　　记忆中那个骄傲恣意的少年，如今不惜放弃自尊骄傲来转圜他?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粗粗一想，季思谙便觉得心疼难过，愧疚难当。 　　“你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可以?考虑一下送我什么礼物。”霍煜淡声，仿佛已经笃定?季思谙会抓住这?次机会，与他?重?修于好。 　　至少在他?看?来，只要她还爱他?，他?不怨她，他?们之间就没什么阻碍，他?们就还能在一起。 　　最大的难关，他?已经渡过，甚至替季思谙铺好了前路。 　　她只需要朝他?迈出一步就好。 　　可是季思谙很久都没有说话，她安静坐在餐桌前，抱着花束的力道松松紧紧，正如她内心起起伏伏。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真正听见霍煜说这?些话时，她的防线还是碎裂不堪。 　　在此之前，季思谙觉得自己早就碎在了烂泥里。 　　可是刚刚，霍煜说的那些话，就像一双无形的手?将她从泥泞中温柔拾起，仔细擦拭干净，重?新拼好。 　　…… 　　汹涌的泪意几欲决堤，她始终低首垂眸，眼泪还是啪嗒啪嗒悄声砸落在白山茶的花瓣上。 　　她不知如何?回应霍煜，心里一片泥泞。 　　餐桌上静默了许久，霍煜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但他?没太在意，只最后为季思谙铺下台阶：“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着急。现在，先好好吃饭，把肚子填饱。” 　　季思谙暗暗深呼吸，不好当着男人的面抹眼泪，所?以?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借着把花束放下，起身低低道了一句：“我去一下洗手?间。” 　　霍煜目送她离去，欲言又止。 　　直到季思谙背影消失于他?的视野，他?脸上的镇定?才逐渐瓦解，顿时愁云一片。 　　他?没读懂季思谙的沉默。 　　是不是他?刚才的态度太傲慢了？ 　　季思谙去洗手?间大概有十分钟，平复情绪后她一脸淡然?地回到席间，陪霍煜吃完这?顿饭。 　　虽然?心里很乱，没办法对霍煜刚才说的那些做出回应。 　　但他?用小号在网上维护她，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不能视若无睹。 　　这?顿饭也一再逃避，这?次不能再逃了。 　　霍煜虽然?不知道季思谙怎么想的，但他?能感觉到，自从她从洗手?间回来以?后，餐桌上的氛围缓和许多。 　　即便他?们很少交流，但是看?季思谙进食的速度，她应该食欲不错。 　　也就是说，这?些菜很合她胃口?。 　　这?样一来，霍煜心安多了。 　　他?知道季思谙是个慢性?子，所?以?他?不能着急，得再耐心一些。 　　- 　　深夜，海边沙滩已经寂静无人。 　　季思谙乘着快艇回到港口?，又坐车原路返回酒店。 　　这?一程，犹如一场美梦，令她觉得不真实。 　　霍煜没和她一起走，特?意和她解释，是担心传出绯闻，对季思谙不利。 　　他?还想多说什么，季思谙阻止了他?，怕自己招架不住他?浓烈的情意，被其淹没。 　　回到酒店房间，季思谙收到了霍煜发?来的消息：[季思谙，我是认真的。] 　　他?郑重?其事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后给她发?了几张陈寅礼熟睡的照片。 　　顺便报告陈寅礼和齐肃已经变得熟悉，齐肃把人照顾得很好，让她不用担心。 　　从霍煜的字里行间，季思谙不难看?出，他?对她的态度已经软和下来，仿佛他?们之间断联的那九年，她给他?造成的伤害，真的已经荡然?无存。 　　季思谙不知道霍煜是如何?做到对她不怨不恨，仍旧喜欢她。 　　他?这?个人骄傲半生，偏偏在她这?里一败涂地。 　　可是她根本不值得他?这?样……不值得的。 　　- 　　这?一夜，季思谙睡得不太安稳。 　　她又梦到了霍煜，年少时的他?爱意热烈坦荡，就像夏日鼎盛的阳光，无法阻止地映照她，避无可避。 　　还记得拍毕业合照那天，也不知道霍煜用了什么法子贿赂了班里其他?人。 　　照相的老师傅第一次按下快门拍时，班里所?有人都蹲了下去，整齐划一。 　　只留下季思谙和霍煜并?肩站在一起。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和少女?，在明艳的阳光下微笑着，被镜头记录下了只属于他?们的瞬间。 　　那张合照季思谙只看?过一眼，在她和霍煜坦明真相撕破脸那晚，她冷 着脸狠下心，把他?递来的白山茶花束和只属于他?们的毕业合照一起揉碎丢进了水洼里。 　　是她把所?有的美好破坏掉，却没想到九年的时间，那个热烈爱过她的少年仍旧跟在身后，把她破坏掉的一切小心捡起，试图拼凑复原。 　　…… 　　梦里，季思谙就站在无尽的黑暗里，看?着霍煜踽踽独行，坚定?地朝着她走来。 　　她想挪步向他?迎去，双腿却宛如灌了铅一样沉重?。 　　一低头，只看?见有一双手?从黑暗里伸出，紧紧抓住了她的脚踝。 　　季思谙挣扎到呼吸困难，精疲力竭。 　　却还是越陷越深，她快要绝望了。 　　梦境却蓦地一转，变成了拍完毕业照，班里同学陆陆续续回教?室的画面。 　　晴朗的盛夏，蝉鸣聒噪，暑热炎炎。 　　他?们身后传来班主任白静的声音：“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回教?室了，最后一个到教?室的，我可是要抽背《逍遥游》的。” 　　老班话音刚落，刚才还慢条斯理的大家顿时争先恐后朝教?室跑。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季思谙看?见了走在她后面不远处，霍煜高挑的身影。 　　他?很淡然?，嗓音是少年一贯的清冽，噙着淡淡笑意：“你们慌什么。” 　　大家看?他?那么淡定?，似乎也都慢下来。 　　谁知少年却趁其不备，猛地加速，如一阵疾风从数名同学身边穿过。 　　有人骂骂咧咧，说霍煜不讲武德。 　　少年浑不在意，笑着回头朝那人撂下一眼，薄唇微勾，肆意桀骜：“兵不厌诈懂不懂。” 　　随后他?朝她这?边跑来，擦身而过的瞬间，视线定?格在她身上，脚步下意识慢下来。 　　后来霍煜在季思谙身边停下了，恢复了之前的不紧不慢。 　　季思谙有些不明所?以?，余光扫到不少趁机超到前面的同学，她问男生：“你停下来干嘛，不跑了？” 　　少年朝班主任看?了一眼，扯唇一笑，很是大义凛然?：“给你垫底呗。” 　　季思谙愣怔片刻，忍笑：“《逍遥游》你会背？” 　　霍煜耸肩，“大概吧。” 　　季思谙“哦”了一声，慢悠悠一笑：“我会。” 　　她话音落地的刹那，明显看?见霍煜脸上神色僵硬一瞬。 　　随后男生懊恼地低嚎：“你早说啊。” 　　话落拔腿就跑。 　　季思谙在后面看?着他?修长的背影透着青春的肆意张扬，抬手?掩唇，低低笑了。 　　没想到，几秒后，那道身影去而复返，又折回来牵起了她的手?：“你还是别当老好人了，季思谙。” 　　清冽的男音犹如一场湿潮的夏雨，温润淋湿季思谙。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朝前跑。 　　嗓音温和地笑着，鼓励着她：“跑起来！” 　　忽然?之间，那场盛夏的美梦开满春花。 　　志盈意满意气?风发?的少年载着一身光芒，一把将她从黑暗泥沼中拉了出来。 　　季思谙忽觉浑身轻盈，少年的手?就像洪流中的一块浮木，固执地将她勾住，温柔托起。 　　…… 　　一觉梦醒，季思谙眼角一片湿潮。 　　她看?着昏暗室内的天花板，忽地哭出声来。 　　霍煜那个笨蛋…… 　　她真的好想不管不顾地抓住他?的手?。 第48章 　　九月一过, 滨海市接连下了几场秋雨，气温降了一些?，但?比起京北市和春雨镇的?秋天, 总还是有几分夏日的?温热。 　　《向你而生》的?拍摄很顺利, 网上也时不时会爆出相关消息预热。 　　如今这部?电影已经是未播先火，人们的?期待值被拉得很高。 　　这反倒让叶婠有些?压力山大，在拍摄过程中?也更加精益求精。 　　剧组上下也因此拧成一股，紧绷成弦, 大半个月的?时间, 大家都是在紧张高压的?氛围中?工作的?。 　　直到10月20日这天，霍煜“生日”, 要?在滨海市的?锦臣酒店办个生日趴。 　　他邀请了全组的?人，这才给了大家一个喘气的?机会。 　　19日这天晚上，收工后, 林素拉着季思?谙去外?面撸串。 　　喝着啤酒吃着烤串那一刻, 她才长呼一口气，感?叹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有一说一，叶导工作和生活真是两个人，她也太有干劲了。” 　　“就冲叶导这干劲, 咱们《向你》必火。”林素笑着。 　　虽然过去这大半个月很辛苦，但?是一想到网上那么多观众期待着, 他们竭尽努力呈现给他们最好的?作品,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和美好。 　　就算累，但?也是快乐的?。 　　季思?谙作为?剧本原创作者, 作品能被导演如此器重, 认真对待，她当然也很开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林素觉得季思?谙这两天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就好比刚才她说的?那些?话?，她听了一点反应也没有，好似在出神，想别的?什么事情。 　　“谙谙，你想什么呢？”林素举着啤酒瓶在季思?谙眼前晃了晃，终于拉回了她的?神思?。 　　季思?谙一脸茫然，视线聚焦到她脸上：“啊，你刚说什么了吗？” 　　林素忍不住叹气：“你怎么了，这两天有点不在状态呢。” 　　季思?谙也意识到自己?很不对劲，可是她无法?调整状态。 　　时隔大半个月，霍煜的?生日趴如期而至，她却还在徘徊，不知道该不该去参加他的?生日趴，要?不要?按他说的?送上一份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 　　霍煜说过，过去的?一切，他可以既往不咎。 　　不得不说，他这番说辞，真的?让季思?谙很心动。 　　她花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仍未让自己?的?心境恢复如初。 　　面对林素的?担心，季思?谙低眸掐了掐手指，微蹙眉头：“明晚霍老师的?生日趴……” 竒 書 蛧 ω Ｗ ω . q ì δ ん ū 玖 ㈨ . Ｃ ǒ m 　　没等她说完，林素一副顿悟的?表情：“原来是因为?这个啊，你不是已经准备好生日礼物了吗，我之前去你房间，看?见?礼盒来着。” 　　“话?说，你给霍老师送的?什么？” 　　林素尚不知道季思?谙之前和霍煜单独见?面吃饭的?事。 　　那次吃饭，霍煜那边安保工作和隐私工作做得很好，大概只有当时餐厅的?工作人员和他们两个当事人之情。 　　而季思?谙为?了避免意外?，没把那晚和霍煜吃饭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包括与她关系最好的?林素。 　　她这个人，一向喜欢自己?把事情理清楚，等有了定数，再?考虑要?不要?告诉身边的?人。 　　“表。”季思?谙淡声，礼物的?事倒是没有隐瞒。 　　她之前在网上给陈寅礼买衣服，误点进奢侈品区，鬼使神差地下单了一块男表。 　　一周前送到了，被她装进了礼盒里。 　　虽然做了这些?，但?季思?谙心里还是乱的?，没有答案。 　　所?以明晚霍煜的?生日趴，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参加。 　　林素托腮：“你送的?礼物，霍老师一定喜欢。” 　　“说真的?，谙谙，你和霍老师要?是谈了，可不许瞒着我。” 　　季思?谙莫名心虚：“没有……” 　　她和霍煜没谈，怎么可能会谈。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过去不是，现在依旧不是。 　　“反正你谈了得告诉我，我要?做第一个知道霍老师恋情的?粉丝！”林素一脸严肃。 　　季思?谙被逗笑了，倒是没说什么。 　　随后两人聊起明天霍煜的?生日趴，作为?霍煜的?粉丝，林素当然也清楚，霍煜对外?公开的?生日肯定是假的?。 　　毕竟作为?艺人，也要?保护好自己?的?隐私。 　　他愿意陪粉丝们一起庆祝“生日”，已经很给面儿了。 　　“就是不知道霍老师真正的?生日是哪一天，好想知道。”林素眼巴巴望着季思?谙，眼神意味分明。 　　季思?谙反应片刻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 　　林素立马点头。 　　季思?谙故作神秘地笑笑：“你猜。” 　　林素：“……谙谙，你太坏了！” 　　季思?谙想了想，正经道：“1月20日，霍煜真正的?生日。” 　　林素开心不已，一再?保证不会外?泄。 　　季思?谙点头，“就算你说出去，只怕也没人相信。” 　　生日这种事，得霍煜家里人说的?日期，才有可信性。 　　林素调侃：“谁说的?，你可是霍老师的?白月光，你最有话?语权！” 　　季思?谙被那句“白月光”勾动心跳，没来由地想起重逢那天，看?见?霍煜的?采访。 　　记者也提过白月光这事，被他否认了。 　　可事实证明，那时候是他口是心非。 　　- 　　翌日傍晚，大家都陆陆续续赶去锦臣酒店参加霍煜的?生日趴。 　　剧组落脚的?酒店，难得清静。 　　林素和许厌、姜漫他们一起走的?，连陈寅礼都跟着齐肃去了。 　　唯独季思?谙，找了个借口，还留在房间里。 　　落地窗外?天光渐渐黯淡，她平展放在床尾的?白色长裙显眼夺目，和旁边的?黑色礼盒很相衬。 　　季思?谙纠结了很久，才盛装出门，带上了准备送给霍煜的?生日礼物。 　　走出酒店时，天色已经变得阴沉，夜幕坠下，雨势渐起。 　　季思?谙拦了出租车往锦臣酒店赶，莫名想起初回国那天，在京北市的?锦臣酒店门口，猝不及防重逢霍煜的?场面。 　　那个时候，她真的?以为?他们之间已经彻底结束，从此以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再?无交集。 　　谁曾想，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她竟盛装打扮准备去赴他的?约。 　　其实直到此刻，季思?谙也没想好，和霍煜之间到底该是怎样的?走向。 　　她只是出于本能地不想让他失望。 　　那晚在“私域”，他望向她的?深眸里藏满希冀，他应该很期盼她今晚能够如约而至。 　　季思?谙告诉自己?，就当今晚是去为?九年前的?欺骗正式赔礼道歉。 　　霍煜愿意既往不咎总归是好事，也不是说参加了今晚他的?生日趴，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发生改变。 　　至少在她记忆里，霍煜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就这样，季思?谙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等司机师傅提醒她到地方时，她才注意到窗外?已经开始下雨了。 　　出租车就停下锦臣酒店正门口的?街边，顾氏集团名下的?产业，今晚被霍煜包场了。 　　酒店外?面有媒体蹲守，但?都被现场的?安保人员隔绝在酒店外?围。 　　季思?谙下车时，有媒体的?记者注意到她，还没凑过来，便?已经被安保人员先挡了回去。 　　现场有酒店的?管家把关，需要?请柬才可以进入酒店。 　　季思?谙的?请柬在包里，她翻找时，酒店管家很体贴地在旁边为?她撑着伞。 　　就在这时，又一辆出租车在路边停下，另外?有侍者去迎，车上下来的?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季思?谙的?请柬刚递出去，就听见?了背后传来一道秀丽的?声音。 　　“季思?谙？”微扬的?语调，些?许诧异。 　　季思?谙回头看?去，一眼认出了迎面过来的?姚夕，也有些?惊讶。 　　姚夕将她打量一番，视线落到她手里的?礼盒袋上，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已经回国了。” 　　季思?谙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姚夕，当初姚夕的?学习成绩一直仅次于她，红榜上偶尔能看?见?她俩的?名字排在一起。 　　不过始终是季思?谙排在第一就是了。 　　有时候姚夕和季思?谙之间，还会穿插其他同学的?名字。 　　“好久不见?。”季思?谙淡声。 　　她自认学生时代和姚夕的?关系一般，甚至当初因为?玻璃坠子的?事，闹过不愉快。 　　想到这里，季思?谙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的?坠子，不欲与姚夕继续寒暄。 　　没想到她也拿出了请柬，并且叫住了季思?谙：“你和霍煜现在是同事吗，还是他特意邀请你来的?？” 　　季思?谙没想到她会提到霍煜。 　　记忆中?，高三那一年姚夕和霍煜之间几乎没什么交集。 　　不过她今天能拿着请柬来参加霍煜名义上的?“生日趴”，可见?这九年里，他们之间是有一些?联系的?。 　　“我们是同事。”季思?谙回答道。 　　姚夕同她一起往酒店里走，红唇始终勾着弧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来和他旧情复燃的?。” 　　季思?谙心下一踉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 　　没等她回话?，姚夕继续道：“我是特意从津海飞过来的?，霍叔叔给的?请柬，说是让我过来和霍煜打个照面。” 　　“毕竟等他空下来，家里也该安排我们的?婚事了。” 　　季思?谙淡然的?脚步蓦地停下来，心脏狠狠抽疼一下，妆容精致的?脸冷不丁转向旁边的?姚夕。 　　美目愣愣看?着她，微张嘴唇：“婚事？” 　　姚夕笑着，视线落到她手里的?礼盒袋，声音柔柔的?：“是啊，说来也是缘分，我妈改嫁的?对象正好是霍煜后妈的?亲弟弟。” 　　“虽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但?你知道的?，我和他没血缘关系。” 　　“所?以霍叔叔一直有意撮合我们结婚。” 　　季思?谙想起那晚在餐厅走廊里找吊坠，遇见?打电话?的?霍煜。 　　他的?确提到过“联姻”的?事。 　　只是这段时间，季思?谙被他还喜欢她这件事给冲昏了头脑。 　　她还以为?自己?一直在和霍煜来往时，保有基本的?理智。 　　原来……竟是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 　　姚夕的?出现就像一场大雨，浇灭了季思?谙心里死灰复燃的?火焰。 　　她脑子里那团乱麻，突然被人生生斩断，干干净净。 　　“班长，等我和霍煜举行婚礼，一定会邀请你参加的?。”姚夕始终微笑着，目光灼灼看?着季思?谙。 　　直到她后退两步，拿着礼品袋的?手显得僵硬。 　　姚夕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班长，电梯到了，你不进吗？” 　　她人已经先进了电梯。 　　季思?谙回神时，显然犹豫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冲姚夕挤出一抹笑，“我突然想到……还有事。” 　　“那你要?走了？”姚夕按着电梯的?开门键，静静询问，“不去参加霍煜的?生日趴了吗？” 　　季思?谙低眸，紧了紧礼品袋的?袋子，轻嗯了一声：“不去了。” 　　姚夕没有劝她，也不再?多问，打了招呼便?将电梯门关上了。 　　寂静的?电梯里，她看?着面板上自己?模糊的?倒影，拎着包的?手用力到将指甲掐紧肉里。 　　以前霍煜的?眼里就只有季思?谙。 　　如今她好不容易有一个站到他身边的?机会。 　　……所?以，只能对不起了。 　　姚夕也没想到，刚才看?见?季思?谙的?那一瞬，自己?心里竟然就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怕念头。 　　她忌惮霍煜和季思?谙之间的?关系，私心不想让季思?谙出现在霍煜的?生日趴上。 　　至少今晚，她不想和季思?谙一起出现。 　　因为?只要?季思?谙在，霍煜的?视线就永远不会投落到别人身上。 　　不可否认，季思?谙打退堂鼓那一刻，姚夕心里真的?松了一口气。 　　叮—— 　　电梯抵达楼层，一身红裙的?姚夕踩着高跟鞋优雅地走出去。 　　进入霍煜生日趴现场的?那一刻，她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只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那道修长高挑的?身影。 　　今晚的?霍煜一身正装，剪裁得体的?西服将他落拓的?身影修饰得更为?英俊挺拔，只一记背影，就能让人心脏砰然，向往不已。 　　- 　　霍煜的?状态很好。 　　从他提前抵达生日趴现场那一刻，程力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以往每年这天都会举行生日趴，但?霍煜都不以为?意。 　　毕竟他这人连真正的?生日都没当回事，更别提对外?官宣的?“假生日”。 　　程力对他兴致缺缺的?状态司空见?惯，倒是今天他精神奕奕的?样子，让他很是诧异。 　　后来程力几番打听，才从霍煜那里得知他今晚的?安排。 　　原来前两天霍煜从陈寅礼那里无意听说季思?谙为?他准备了礼物。 　　其实这件事并不是很确切，陈寅礼原话?是说看?见?季思?谙房间里有个礼盒，仅此而已。 　　其余内容，只怕是霍煜自己?脑补。 　　不管怎样，霍煜今晚心情很好就是了。 　　“煜哥，时间差不多了，你去休息室补个妆吧，咱们准备一下开场节目。”策划这次生日趴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 　　霍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举着酒杯和身边几位同事寒暄了几句，他在会场里搜罗了一圈，并未找到季思?谙的?身影。 　　于是男人去找了林素。 　　林素备受震惊，直到霍煜问起季思?谙，她才一脸恍然，“谙谙她说有个很重要?的?灵感?要?记录下来，所?以没和我们一起。” 　　“这个点了，她应该到了才对。” 　　霍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极力劝自己?再?耐心些?。 　　季思?谙都已经费心为?他准备生日礼物了，总不至于临时反悔，不来了。 　　就在霍煜心不在焉朝会场入口看?去时，一抹倩影悄然走到他身边。 　　姚夕柔柔唤了一声，伸手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霍煜。” 　　霍煜应声侧目，看?见?她时，有一瞬茫然，几秒后才认出人来，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见?他转头继续看?着入口那边，姚夕脸上的?笑意几欲维持不住，“是霍叔叔让我来的?，他说你一直没空回津海，但?是我们的?事不好一直耽搁下去，所?以……” 　　“你刚从楼下上来？”男人转头朝她看?来，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冗长的?铺垫。 　　姚夕愣了几秒，点头。 　　只听霍煜问：“那你刚才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季思?谙？” 　　姚夕和他也算老同学，他笃定她肯定认得季思?谙。 　　毕竟季思?谙和九年前相比，没有太大变化。 　　非要?说的?话?，她比九年前更漂亮了。 　　认识她的?人，一定能一眼认出她来。 　　姚夕神情一僵，明明是笑着的?，却比哭还难看?。 　　只刚才那一瞬间，她便?知道，霍煜对季思?谙根本贼心不死。 　　当初他在媒体前否认“白月光”一事，根本是心口不一。 　　他还喜欢她，甚至过去这九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连同今晚的?生日趴，隐约都像是为?了季思?谙所?准备的?。 　　姚夕的?第六感?是这样告诉她的?。 　　可她没办法?坦率地告诉霍煜，她刚在楼下见?到了盛装打扮过的?季思?谙，她还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 　　“没有。”姚夕咬唇，艰难发出声音。 　　霍煜没有觉得有异，只是无意与她继续交谈下去，他把酒杯放进了来往的?侍者托盘里，朝会场出口那边走。 　　姚夕条件反射地叫住他：“霍煜！” 　　男人停下了，回眸狐疑地看?着她，审视的?目光，透着薄薄的?冷：“还有事？” 　　这一刻，姚夕真切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把霍叔叔提过的?“联姻”当回事。 　　他也永远不会喜欢她。 　　喜欢季思?谙以外?的?任何人。 　　明明她也很优秀，并不觉得自己?比季思?谙差在哪里。 　　而且自从春雨镇分开后，她比季思?谙先重逢霍煜，不是吗？ 　　最终，姚夕摇了摇头，维持着自己?最后的?骄傲，弯了弯唇：“没事。” 　　霍煜没有多问，他的?视线甚至没有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转身便?朝会场外?去。 　　一边走，男人一边从裤兜里摸出口罩戴上。 　　那副架势，摆明了是要?亲自下楼去等人。 　　要?知道外?面全是狗仔，他现在下去，免不了被人拍到。 　　如果被记者拍到霍煜亲自迎接季思?谙，他们今晚一定会登顶热搜，在网上掀起一片血雨腥风。 　　霍煜比谁都清楚他在媒体面前露面的?结果。 　　可他还是去了。 　　他是有多喜欢季思?谙。 　　是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吗。 第49章 　　沉沉夜幕坠着无边雨线, 整个滨海上空，都透着一股封闭的沉闷感。 　　犹如霍煜此刻的心情。 　　他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狗狗祟祟在酒店正门内徘徊。 　　耐性随着时间流逝, 霍煜接连给季思?谙打了几个电话, 始终无人接听。 　　大概十分钟后，程力下来找人，“祖宗诶，你能?不能?顾忌一下自己的身份？” 　　“你在这儿被狗仔拍到?了怎么办, 拍到?你自己也就算了, 要是拍到?了季编剧，你俩这关系还能?藏得?住？” 　　霍煜被他拉着朝电梯口走, 一路走一路念叨，可谓苦口婆心。 　　可惜霍煜半个字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季思?谙为什么没来, 为什么不接电话。 　　她不是给他备好了生日礼物吗？ 　　怎么还不来。 　　程力把人带回?了派对现场, 原本按照流程，霍煜应该讲两句。 　　可是程力看他状态不好，不敢让他上台，自己随便寒暄了几句, 便让大家?玩得?开心点。 　　姚夕看见霍煜去而复返，心里隐约有些愧疚感冉冉而升。 　　其?实刚才喝了两杯酒, 她稍微冷静清醒多了, 也知道自己刚才一念之差，做了不好的事情。 　　可她现在没有勇气?去找霍煜承认错误, 因为霍煜的脸色看上去很吓人, 与之前翘首以盼的时候判若两人。 　　霍煜的变化很明显，状态逆变, 整个人看上去沉闷阴郁，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眉眼间的失落和受挫。 　　仿佛经历巨大的打击，一时间难以接受现实。 　　程力很担心他，却也管不了他。 　　大家?热热闹闹的在派对上玩闹，只有霍煜这个“寿星”坐在角落里喝闷酒。 　　偌大的会场里，昏暗的光线令人心情压抑。 　　光线如流水转动，轻轻漫过男人轮廓立体的俊脸。 　　浮光掠影间，霍煜又想起了九年前那个雨夜。 　　穿着洁白连衣裙的少女，撑着一把透明雨伞，清冷地站在他对面，神色冷然，说?出的话比那夜的雨水还要刺骨。 　　她始终看着他，语气?很淡，仿佛内心毫无起伏，“霍煜，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从来没有喜欢过…… 　　从来没有。 　　她说?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又对陈嘉说?，遇到?过。 　　操！ 　　到?底什么是真的。 　　霍煜没来由地升起恼意?，手里的酒瓶脱手滑了出去，砸在了墙角，发出剧烈的碎裂声?。 　　一时间，觥筹交错的派对寂静下来，周围人的视线聚焦到?角落里的霍煜身上。 　　谁也没想到?作为“寿星”的他会在角落里喝闷酒，看上去心情极差，仿佛随时要吃人的表情。 　　现场的氛围顿时跌至冰点，气?氛诡异，四周寂静。 　　程力见状赶紧打圆场：“他喝醉了，大家?别?介，继续玩，玩得?开心点。” 　　一边说?着，他一边去扶霍煜，生拉硬拽把人弄去外面的休息室。 　　“你疯了，当众情绪失控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在你身上！”程力作为经纪人，对霍煜的要求一向算是严格的。 　　由于霍煜平时表现都极好，不会干出这种当众失态的事情来，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以经纪人的身份说?教他。 　　霍煜似乎有些醉意?，望向程力时，满眼无光，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程力还想骂他两句的，看他这样，顿时跟着难受起来，狠不下心，“煜哥，你别?这样。” 　　从程力认识霍煜起，就没见过他这样魂不守舍备受打击的样子。 　　霍煜出道即巅峰，有背景有实力，别?的男星还在靠炒绯闻上位，他已经在影视圈有了一定的口碑。 　　一直以来不炒绯闻，也没有过恋情，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这样的霍煜，注定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存在。 　　他可以在媒体面前嚣张，也可以永远做自己，不做任何媚粉的行为。 　　大家?很喜欢他高高在上却又矜矜业业的样子，那是真实的他，光芒万丈的大满贯影帝。 　　他应该是骄傲的，哪怕傲慢，哪怕目中无人。 　　反正不该是现在这副颓废的烂样。 　　霍煜垂掩着长?睫，一脸沉郁，声?音沙哑：“程力，她没来。” 　　程力站在一旁，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只听霍煜接着道：“我都说?既往不咎了，她为什么还是不肯爱我。” 　　看他这样，程力也跟着难受，“你可以去找她问清楚。” 　　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是得?不出结果的。 　　要想知道答案，就得?去找那个能?够给出答案的人。 　　“她连电话都不接。”霍煜皱眉。 　　程力想了想，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季思谙打电话，一样无人接听。 　　按理说?，季思谙不是这样的人。 　　哪怕她有意?避着霍煜，也不会不接程力的电话。 　　至少在程力的印象中，季思?谙是一个很明理的姑娘。 　　“会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程力担忧道，“季编没道理连我的电话都不接。” 　　他的话像是一簇火光，蓦地照亮了霍煜心中一隅。 　　霍煜腾然起身，心脏剧烈跳动两下，焦急又担忧。 　　他觉得?程力说?的很有道理，既然季思?谙都给他准备礼物了，那就说?明她已经决定要取得?他的原谅。 　　怎么可能?在紧要关头突然改变主意?？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我去找她，这里就交给你了。”霍煜抬腿便朝休息室外走。 　　程力急忙跟上，“你要去哪里找？你自己怎么行，我让司机送你。” 　　霍煜这次倒是听劝了，一方?面他就算不顾忌自己公众人物的身份，也要顾忌冲动行事会不会给季思?谙带去麻烦。 　　另一方?面，他喝了点酒，没办法开车，只能?让司机开车送他。 　　霍煜打算先回?剧组落脚的酒店。 　　正如程力所说?，不论季思?谙怎么想的，他都应该找她问清楚。 　　何况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她，九年前放不下，九年后依然。 　　既然如此，他递的台阶她不肯下，那他就走到?她面前去，告诉她，他这辈子就要她，就是非她不可。 　　- 　　雨势越来越大，窗外的夜色也越来越浓。 　　季思?谙回?到?酒店后先冲了热水澡，把湿透的白色长?裙换下了。 　　打算送给霍煜的礼物被她放在入户玄关柜上，不敢多看一眼。 　　本以为洗个澡就能?缓和的心情，此时仍旧和窗外的夜空一样，沉甸甸的烦闷。 　　她感觉压抑难受，呼吸不畅，久违地焦灼。 　　许久之后，季思?谙打算给林素打个电话，说?一下自己不去霍煜的生日趴这件事。 　　至少要让林素帮她转告霍煜一声?。 　　可是季思?谙找了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去哪儿了。 　　冷静思?考一番，她有了些头绪，用房间里的座机电话给滨海市出租车公司打了个电话，先把手机落在出租车上这件事报备一下。 　　要是出租车公司那边能?帮她找到?手机最好，找不到?，她也只能?换手机，就是麻烦些。 　　季思?谙刚挂断电话，就听见了敲门声?。 　　房间里诡异地寂静了几秒，她才取了浴袍穿上，不疾不徐地去开门。 　　季思?谙以为，是酒店的客房服务。 　　没想到?房门拉开后，门外站着的却是浑身湿透的霍煜。 　　男人高大的身躯似刚从水里打捞起，一身正装，西服外套脱下来搭在臂弯处，身上剩了白衬衫和黑色的马甲，将他宽肩窄腰勾勒分明。 　　季思?谙愣愣看着他湿漉漉的俊脸，竟是连口罩都没戴。 　　一双瑞凤眼眼尾勾翘撩人，眸色晦深，沉甸甸看着她，蕴藏着丝丝恼怒。 　　季思?谙对上男人的视线时，心脏突突跳了两下，漏了一拍，莫名?有些慌张。 　　她眼中慢慢凝聚诧异，唇瓣微张，“你怎么……” 　　“操！” 　　季思?谙话音未落，门外的男人一声?咒骂将其?打断。 　　没等她反应，霍煜已经跻身而入。 　　他带着满身潮气?，高大身躯犹如一座大山，朝她倾倒压下。 　　昏昧夜色里，霍煜把人推到?了玄关鞋柜前，湿冷的手熟练地扣上她后颈，低头便吻。 　　他的唇很软，被雨水打湿，凉凉的。 　　却在覆上季思?谙那刻，烧烫如火，将她灼得?脑袋一空，思?绪燃成灰烬。 　　一切发生得?太快，季思?谙根本毫无防备。 　　房间门大开着，对流的空气?吹动她鬓角的细发，后颈的肌肤压着滚烫，勾着她撞上男人的薄唇。 　　霍煜很会接吻，哪怕时隔九年，季思?谙仍旧敌不过。 　　她轻易便被他撬开了齿关，整个人被紧紧抵在玄关鞋柜上，后颈被握住，被迫仰头张嘴，任其?探入，卷弄，吸吮，吻得?越来越深。 　　季思?谙的呼吸快被汲取彻底，抵在男人胸膛的手不由揪紧了他湿漉漉的衣服，脑袋触电般，发麻得?一片空白。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季思?谙节节败退，根本无力招架。 　　她像块浮木，被霍煜灵活的舌推远又勾近，始终被他追逐着，勾缠着，玩弄着。 　　…… 　　直到?季思?谙几欲窒息，吻势凶猛的男人才捏着她的下颌退开些许，另一手提着她的腰，低眸深深凝着她。 　　重获呼吸的季思?谙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萦绕的淡淡酒气?，她大口呼吸着，被他捏住的下颌紧得?发疼。 　　睁眼，她撞入男人涌着暗欲的深眸，呼吸一凝。 　　霍煜没她喘得?厉害，眉眼间还浮着淡淡情绪，是他心惊胆战来找她，却看见她若无其?事刚出浴，生出来的一丝恼意?。 　　脑子一热，便亲了，又狠又重，像是惩罚。 　　原本他也没想让事态发展到?这一步，他是打算找她问清楚的。 　　可是此刻，看着季思?谙泛红的脸，水润的杏眸里似盛着粼粼月华，霍煜忽然 不想纠结爱与不爱。 　　就他妈想亲她。 　　没人知道，重逢的第一眼，他就像这样把她按在墙上亲。 　　“不反抗？” 　　良久，男人低问一句，声?音哑欲。 　　季思?谙的意?志已经土崩瓦解，思?绪是空白的，呼吸还很急促。 　　连望向男人的眼神都透着迷离。 　　她没有回?答问题。 　　但她无声?看着霍煜的样子，却让他心下越发躁痒。 　　滚了滚喉结，嫣红薄唇微抿，片刻后又欺下，他嗓音难耐至极，“那就继续。” 　　——不反抗，那就继续。 　　霍煜当下只有这一个念头。 　　他话落便又覆上去堵住了季思?谙的嘴，大手从她后颈移到?后脑勺，稳稳托着，只为让舌.头探得?更深。 　　季思?谙根本来不及反应，思?绪刚清晰片刻，便又被搅乱了。 　　霍煜就像一团湿热的火，无所顾忌地烧着她。 　　似要和她同归于烬。 第50章 　　季思谙没想到接吻还能这?么多花样。 　　在这?件事上, 她就是个纯粹的萌新，任由霍煜捏圆搓扁，从唇吻的轻啄、吸吮、辗转摩擦, 到舌吻的试探、勾缠、横扫千军。 　　她大?脑始终空白, 电流酥麻感遍布全身。 　　不知?第几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季思谙察觉到光线变暗了。 　　迷蒙朝房门望了一眼?，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已经被霍煜踢上。 　　她几乎看不清他的眉眼?。 　　可霍煜还是能精准捕捉到她的嘴巴, 咬上来, 轻轻含住，迷恋地吸吮。 　　季思谙唇上濡湿一片, 嘴里?像炸开了一包跳跳糖。 　　唾液将糖块融化，里?面的二氧化碳气体被释放出?来，无数微小的气泡犹如绽放的烟花, 灼烫她口中每一处敏感点。 　　酥酥麻麻的, 似要将人舒服到昏厥。 　　每到这?时，一条濡湿就会猝不及防地探入她口中，或温柔试探，或激烈交缠, 好似要把她的舌头连根拔起?，剥夺她口中所有的空气。 　　如此几次三番, 季思谙人已经被困在了床尾, 柔.软的大?床承担着两人的重量，微微凹.陷。 　　男人的湿吻也来到了她耳畔, 声线哑磁蛊.惑, 扣动心?弦，“不喜欢就喊停……” 　　话落又吻回来, 根本不给季思谙开口拒绝的机会。 　　何况她被他亲得迷.迷.瞪.瞪的，头皮都发麻了，哪有心?思应他。 　　窗外的雨线密.集.如.幕，室.内昏.暗。 　　季思谙的皮.肤.薄.嫩，像温.润.细.腻的瓷器。 　　她被亲得有些迷.糊，霍煜却?清.凉，激得她清醒了几分。理智回笼，季思谙握着他结.实小.臂的手往他坚.硬如铁的胸.膛推了一下，有所示意。 　　刚才把话说?得漂亮的男人非但没有停下，反倒扑上来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颇有些咬牙切齿：“现在喊停，迟了。” 　　他要是现在停下，还他妈算个男人？ 　　季思谙呼吸困难着，嘴巴被亲得嫣.红，微微张合，想说?些什?么。 　　霍煜却?再次亲来，不由分说?。冷凉的指和滚烫的吻，令她无暇思考。 　　季思谙咬紧了齿关。 　　视野已经不清，几度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死了，徘徊在鬼门关，光影明暗。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间隙里?想到了姚夕，理智得胜，她半仰起?身，一把抓住了霍煜肌理分明的小臂。 　　害他微微受惊，呼吸一滞。 　　“……” 　　操！ 　　“不行霍煜，你有未婚妻……”季思谙的呼吸大?起?大?伏，阻止他的态度却?很坚决。 　　但和霍煜相比，她那点力气，也就能趁其不备时阻拦他片刻。 　　眼?下他力气比平时更大?，季思谙就如一只?困兽，蚍蜉撼树。 　　几乎一瞬，季思谙的手腕就被反握住，扣在头顶。 　　她美目圆睁，仿佛刚才的奋力挣扎是个笑?话，下一秒，季思谙整个人被男人单手托起?。 　　…… 　　热.汗顺着霍煜的鬓角淌.落，他看上去并无大?碍，游刃有余。 　　但季思谙却?张嘴狠狠抽了口冷气，想咬他。 　　霍煜如她所愿，低头来亲她。 　　吻得温柔细致，声音哑.涩低沉，“什?么未婚妻，我没那玩意儿。” 　　他不知?道季思谙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眼?下不便细问，却?知?道她问了便是在意，他总要让她安心?。 　　果然，霍煜的话让季思谙的反应一瞬归于平静。 　　她甚至忘记了疼，神情?呆滞了几秒，一脸将信将疑。 　　直到霍煜动了动，凑近亲吻她嘴角：“少?打岔，从床头柜的盒子里?拿个t。” 　　季思谙顿时回神，身体和灵魂全部回位，她顿时涨红了脸。 　　几秒后，霍煜看着一动不动的季思谙，轻啧了一声，低头一边亲她一边搂着她往床边挪了些，腾出?手去床头柜的盒子里?乱翻一通。 　　酒店房间里?都会备那玩意儿，这?家酒店房费贵，连套的种类和味道都很齐全。 　　霍煜一心?二用，单手拆了好个盒子，瞥了眼?将手搭在额前挡着脸的季思谙。 　　低头贴近，呼吸如火铺在她耳边，“喜欢什?么味道的？” 　　“薄荷、草莓还是香蕉、巧克力？” 　　季思谙大?脑宕机片刻，脸上潮.热一片，别开头没出?声。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仿佛水到渠成，顺其自然，但又觉得稀里?糊涂。 　　事到如今，她再拒绝反倒矫情?，可又没法像霍煜那样厚脸皮，所以干脆装聋作哑，不搭理他。 　　…… 　　说?白了，季思谙点害羞。 　　九年前那个雨夜，她和霍煜被困在小县城的酒店里，也曾稀里?糊涂发生了一些事。 　　只?是那时的她和霍煜懵懂，连接吻都磕磕碰碰，青涩生疏。 　　最后只?躺在一起?，畅聊到天明。 　　没想到九年没见，他冷静沉稳得多，很是熟稔。 　　季思谙惊呆了，满脸不敢置信。 　　那些复杂情?绪之后，羞意便翻涌上来。 　　饶是季思谙平时再冷然，此刻在霍煜面前，也难以维持平日的镇定。 　　她害羞想逃，却?被霍煜按着腰，抵得死死的，无处遁逃。 　　只?能掩耳盗铃般把自己“藏”起?来。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霍煜很是喜欢。 　　满腔恼意早已在几番亲吻里?得以纾解，他的吻多了几分情?调，眼?下还生出?几分恶劣心?思：“草莓怎么样？” 　　季思谙许久不答，霍煜也不着急。 　　她正好需要适应，他也需要缓一缓。 　　这?感觉比他听过看过的都要刺.激，被全方位吸上那刻，他差点中道崩阻。 　　感觉差不多了，霍煜修长的指节夹出?一个草莓味的，单手撕开。 　　退出?欲戴，却?又忽地想到什?么。 　　他眸色深深垂望着偏头不作为的季思谙，薄唇扯出?淡淡弧度，哑声：“手。” 　　随着霍煜话音落下，季思谙搭在额前的手被他拽下。 　　他把东西塞到她手里?，声音低哑，呼吸重了些：“你来。” 　　季思谙混沌的思绪蓦地清空，被动地由着男人支配，整个人都麻了。 　　霍煜低头来亲她时，她才回神，嫌恶地抽回手，偏头避开他温热的唇，羞恼至极：“你简直无耻……” 　　男音低笑?，并不介意她的骂。 　　他喜欢季思谙这?时候的羞和恼，就像发现了奇珍异宝，无底线的宠溺和迁就。 　　窗外的雨不知?下了多久。 　　季思谙发不出?声音了，洗了两次澡，又被抱回了床上。 　　整个人像是坏掉了，从未有过这?么深沉的睡意，感觉能睡死过去。 　　可是后来季思谙还是做梦了，连梦里?都逃不开某人的吻，皱着眉呓语：“不要闹了，要死人了……” 　　听得她身旁支着脑袋侧卧的霍煜低声磁笑?。 　　须臾，他伸手拉过被子，把季思谙露在外面的胳膊遮好，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她微撅的嘴巴，“睡吧，不闹你了。” 　　其实也就四次，他还没过瘾呢。 　　本来打算不死不休的。 　　但念在季思谙初次上阵，她的小体格也不比他，霍煜还是心?软了。 　　夜色越来越深，霍煜却?睁着眼?怎么也睡不着。 　　情?绪平复，心?里?的空洞也被填满，他反倒精神抖擞，一点困意也没有。 　　只?想看着季思谙，直到天明，证实这?一切不是一场梦。 　　可惜霍煜有些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也低估了季思谙睡颜的冲击力。 　　寂静夜色里?，她酣然熟睡的样子就像一朵寂静绽放的白山茶，纯白无瑕，毫无防备，实在让人有种想要“犯.罪”的冲动。 　　一开始，霍煜只?是亲亲季思谙的脸，尽量不吵她睡觉。 　　后来没忍住，又去撬她唇.齿，一点点把人吻.醒。 　　最终一.发.不可收拾。 　　季思谙闭着眼?皱着眉，抬手推他时，他更是来劲，直接把人翻.面，攥着手腕压过头顶扣在枕.上，低头亲起?她耳背的肌.肤：“谙谙，对不起?……是他们先说?我菜的。” 　　季思谙本就睡意朦胧，脑子转不动，不知?道霍煜在说?些什?么。 　　她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没有思想，也快没了灵魂。 　　偏偏霍煜不肯罢休，非要证明他很行。 　　这?事归根结底，还是不久前霍煜发的那条朋友圈的错。 　　为了提前证明这?一切不是梦，也算是为了留下证据证明什?么。总之，霍煜发了一条仅某个分组可见的朋友圈。 　　分组里?都是他要好的朋友，比如程力、顾臣和谈序。 　　朋友圈内容是这?样的：事实证明，一夜7次都tm是吹牛b的。 　　下面配了一张床头柜的照片，照片里?隐约可见他“随手”丢的四只?包装袋。 　　凌晨四点多的动态，分组那几位，却?个个点赞秒回。 　　第一个便是程力：[？！！！] 　　随后是顾臣：[是你不行ok？] 　　底下紧跟着谈序：[什?么事实？] 　　…… 　　霍煜没在意程力和谈序的评论，唯独盯着顾臣那条，眼?神都盯沉了，越想越气。 　　最后半是胜负欲作祟，半是自制力失控的情?况下，霍煜弄醒了季思谙。 　　硬生生补足了次数。 　　凌晨七点，霍煜气势汹汹给顾臣发了一条私信：[图片] 　　四只?包装袋变成了七只?。 　　顾臣：一把年纪终于破c了，是该嘚瑟下。 　　霍煜：……%#&*%￥#% 第51章 　　季思谙一觉睡醒, 已经是下午三点的?光景。 　　房间里?的?遮光窗帘拉得严实，光线昏暗，昼夜难分?。 　　她醒了以?后, 习惯性拿手机看时间, 才想起自己手机丢了这?件事。 　　随后，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紧跟着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零散的?碎片堵塞，季思谙梳理了半天才拼凑出所有画面。 　　她和霍煜…… 　　做了？！ 　　……七次。 　　季思谙僵愣的?脸上慢慢浮现惊慌, 她下意识朝身旁看去, 发现空无一人。 　　提在嗓子眼那口气总算是松了下去。 　　缓了会儿，季思谙又想, 这?一切该不会是梦？ 　　但?身体的?反应却很快证实了一切。 　　季思谙起不了身了。 　　刚才动了一下，她感觉腰部似紧绷的?弓弦，已经拉扯到极致, 摇摇欲断。 　　双腿更是灌了铅似地抬不起来?。 　　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 更是火辣辣的?撕疼，异.样?.感浓烈到让她无法忽视。 　　一张白净的?脸，顷刻间便红粉一片，无法见人。 　　不得已, 季思谙只能?躺回去，像个刚经历了重大车祸的?伤患, 无助地看着天花板的?吊灯。 　　隐约想起, 昨晚这?盏灯在她眼底晃荡了很久，光影折射到她眼睛里?, 不适感令她眼泪朦胧, 哭得声?音都嘶哑。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低头就来?封堵她的?嘴巴, 强势霸道得连她哭都不许。 　　想到这?里?，季思谙毅然转头，看向一侧的?床头柜。 　　本意是想看看她放在柜面上的?闹钟，未想一眼望过去，看见的?是某人昨晚用掉的?“作案工具”包装袋。 　　七个堆在那儿，成了小小山丘。 　　那些难以?启齿的?画面，侵袭似地在季思谙脑海里?刻画得越来?越清晰。 　　她的?脸更红了，瞄了眼时间，便把被子拉过头盖住，不敢再?乱看。 　　就在这?时，玄关?那边传来?“滴”的?一声?，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季思谙略微受惊，忙把被子拉下，露出一双眼睛朝那边打量。 　　便看见裹得严严实实的?霍煜手里?拎着两个袋子进了门，又反手把门带上。 　　霍煜也看见了床上的?季思谙，一边卸下伪装，他一边朝床边走：“醒了，正?好起来?吃点东西。” 　　季思谙没动，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眸子跟着他转。 　　霍煜把打包的?饭菜放到了茶几上，又把买来?的?药膏拆了，仔细看了下使用说明。 　　一边看，他一边和季思谙说起早上接到的?电话：“今早出租车公司打电话过来?，说你的?手机已经找到了，要等?晚上那个司机师傅倒班才能?送过来?。” 　　说到这?里?，霍煜看向床那边，视线定格在季思谙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手机掉了怎么不说，昨晚给你打电话没人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从锦臣酒店赶来?的?路上，他一直在胡思乱想，怕季思谙去的?途中发生车祸，甚至其他狗血事件。 　　结果敲开她的?房间门，却发现她这?边岁月静好，安逸地刚洗完澡。 　　那一刻，霍煜联想了很多?。 　　比如季思谙真?的?没打算去参加他的?生日趴，也没打算送礼物给他。 　　她甚至连电话都不肯接他的?。 　　愤怒顿时冲上头顶，他本能?地将她推到了鞋柜上，惩罚似地乱吻一通。 　　后来?因为她没反抗，很乖顺，他便一鼓作气做到底。 　　霍煜承认，后来?他反复上头几次，没把控好力气，把她弄伤了。 　　心里?愧疚，所以?他起床后出去买了药膏回来?。 　　季思谙压根儿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也不知道昨晚霍煜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来?敲她的?房门。 　　此刻看着他的?脸，她能?想到的?只有昨晚那些缠绵得不堪入目的?画面，浑身肌肤越来?越烫，羞意更甚。 　　所以?对视了几秒，季思谙拉过被子隔绝了视线。 　　沙发那边端坐的?霍煜：“？” 　　房间里?静默了一阵，霍煜研究好了药膏的?使用方法。 　　他起身走了过去，直接坐在床边，修长的?指节拽住被角往下拉，有些好笑：“藏什?么。” 　　季思谙死死提着被子与他拉扯，闷不吭声?。 　　霍煜忍不住笑出了声?，“行?，把你那脑袋蒙好了。” 　　话落，他起身挪到她脚边，一把掀开被子。 　　没等?季思谙反应，霍煜已经捉住她一只脚腕，把腿曲折起来?，熟练地探手过去。 　　刹那间的触碰吓得季思谙坐起身来?，浑身肌肉被扯到，她疼得狠狠抽了口气。 　　一开口，仍旧气势不减：“霍煜！” 　　霍煜握着她脚腕的?手力道微松，浓密的?眼睫轻掀，一双勾人的?瑞凤眼噙满笑意，“嗯？” 　　季思谙对上他晦深的?视线，忽觉喉咙一紧，想说的?话，顿时说不出来?，连呼吸都变得不自在。 　　明明以?前她面对他，从未这?样?过。 　　以?前情绪波动大的那个人一向都是霍煜，季思谙应对他时向来?从容。 　　但?是现在形势似乎逆转了，季思谙甚至没办法和面前的男人对视太久。 　　“你真?的?没有未婚妻？” 　　季思谙酝酿了很久，不知怎么问了这?么一句。 　　这?个问题霍煜昨晚失眠，翻来?覆去细想过，大致弄清了季思谙误会的?点在哪儿。 　　根结在当?初那顿饭，走廊里?捡到她吊坠时，他嘴贱胡扯了一句联姻。 　　霍煜也没想到，那时候的?“子弹”，会在昨晚打中他的?眉心。 　　“没有。”他想了很多?，也准备了不少说辞。 　　但?最终霍煜觉得，那些冗长繁琐的?解释，都不及他一句坚定的?否认有用。 　　至少对于季思谙而言，他的?答案和态度，比那些乱七八糟的?解释更有说服力。 　　事实证明，这?么多?年了，季思谙仍旧没变。 　　霍煜也还是那么了解她。 　　“女朋友呢？”季思谙沉默了一瞬，避开视线，又多?问了一句。 　　她心里?的?防线，昨晚已经坍塌殆尽。 　　此刻面对霍煜，显然是落了下风的?，只想把心中的?疑惑都了结。 　　这?次霍煜迟迟没有回答，房间里?因此陷入漫长的?沉默。 　　其实他也就沉默了几秒钟。 　　可是对于等?待他的?答案的?季思谙而言，这?几秒钟却比几个世纪更为漫长。 　　她此刻有些后悔避开了霍煜的?目光，至少她应该看着他的?脸，端详他的?表情。 　　就在季思谙心里?备受折磨之际，她被抓住脚腕的?左脚被男人往外拨开些。 　　他单手掀开一条缝，将点在指尖的?药膏均匀地抹到了季思谙嫩处。 　　温柔的?力道研磨出几分?旖.旎，明明只是上药而已，却让季思谙紧张到绷紧身体，差点惊呼出声?。 　　太突然了！ 　　她还在等?他的?答案。 　　霍煜这?家伙居然趁她不备，手指轻车熟路地压了进去。 　　“……”季思谙顿时涨红脸，药膏的?清凉感被抹淡后，她感受到了男人指腹的?温热。 　　季思谙想要抽出自己的?脚腕，却被霍煜牢牢固住。 　　他一边替她抹散药膏，一边盯着她别向一旁涨红的?脸，心下微微一动，清冽的?嗓音突然又哑了：“你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 　　季思谙思绪被分?散，倔强片刻，嗔怒不耐的?语气：“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霍煜这?次没有沉默：“你愿意就有。” 　　他说这?话时，声?音意外的?沉磁好听，话尾似长了钩子，猝不及防地刮了下季思谙心尖的?软肉。 　　季思谙的?心跳顿时快得吓人。 　　寂静的?房间里?，她隐约能?听见自己心脏重重跳动的?声?音。 　　伤处的?异样?更甚了。 　　烧热又躁痒。 　　“好了。”霍煜淡声?，临了还帮她勾了下边，确保完全包裹住。 　　季思谙脸上的?温度已经爬到了耳根，脖子也未能?幸免。 　　霍煜还想说什?么，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和季思谙打了招呼：“叶导的?电话，我接一下。” 　　季思谙没吱声?，趁他背过身去接电话的?间隙，她挣扎着下了床，快步朝浴室去。 　　等?霍煜接完电话，浴室门已经被反锁了。 　　他倒也不急，慢悠悠走过去，靠在磨砂玻璃门上，微曲食指敲了两下，“我晚点有一场戏，得赶去现场了。” 　　“叶导那边替你请了病假，你今天好好休息。”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霍煜蹙眉：“你那个伤就别沾水了，我今早帮你清洗过，不脏。” 　　他怕季思谙的?伤加重。 　　想到这?，霍煜难得有些内疚，“谙谙……” 　　话音刚起，浴室里?蓦地传来?季思谙被踩了尾巴似的?声?音：“你快走吧！” 　　霍煜愣怔片刻，听出她是难为情了，有些忍俊不禁：“你还没回答我，到底愿不愿意？” 　　浴室里?，季思谙裹着浴巾坐在马桶盖上，试图用淋浴的?水声?掩盖自己的?心跳声?。 　　却没想到霍煜一声?“谙谙”，她连心里?最后一片净土都守不住了。 　　眼下他又来?追问她愿不愿意，季思谙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 　　好一阵她才低声?，吱吱唔唔，“我……考虑一下。” 　　她现在很乱，急需复盘。 　　按理说昨天之后，她和霍煜之间应该彻底拉开距离才对。 　　结果一夕之间，霍煜便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昨晚他吻上来?时，她非但?没有推开他，反倒和他一起失控，彻底沉.沦。 奇_ 书_ 网_w_w _w_._q_i_ s_ h_u_9_9_ ._ c_ o _m 　　距离非但?没有拉远，现在还变成了负的?。 　　…… 　　季思谙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一遇到霍煜，她的?身体和思维总是不受控制，偏离轨道，简直要命！ 　　“好。”门外，霍煜低沉的?嗓音柔和许多?，“那你记得吃饭，我先去拍戏了。” 　　门外脚步声?远去。 　　几秒后，又折了回来?。 　　隔着浴室的?磨砂门，季思谙听见了霍煜低磁的?声?音：“虽然时隔九年，我还是想说。” 　　“季思谙，我以?前很喜欢你。今后，也会一直喜欢。” 第52章 　　那天以后?, 季思谙接连三天，都在有意回避和霍煜碰面。 　　好在霍煜作为男一号，最近戏份多, 拍摄任务重, 没?时间亲自抓她。 　　倒是每天都在发消息，向季思谙问早晚安已经成了霍煜的日常。 　　除此之外，他还会让齐肃给季思谙送早点和宵夜。 　　俨然一副追求者的姿态。 　　可季思谙觉得，他俩之间, 有些顺序好像颠倒了。 　　没?见过睡完再追人?的。 　　和霍煜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委实让季思谙发愁。 　　唉。 　　“姐姐，一顿饭的功夫, 你已经叹了三次气了。”坐在餐桌对面的林素停下动作，定定看着?季思谙：“你到底有什么心事，这么愁眉苦脸的。” 　　季思谙的视线终于聚焦到林素身上, 若有所思, “素素，你谈过恋爱吗？” 　　林素正喝饮料，差点被呛到：“什么？” 　　季思谙体贴地递纸巾，继续语出惊人?：“谈恋爱需要满足哪些条件？” 　　比如时间、金钱。 　　总觉得, 有些迷茫。 　　林素擦了嘴，狐疑地打?量她片刻, “你想谈恋爱了？” 　　其实按理说?, 到她和季思谙这个年纪，家?里早该催婚了。 　　她妈还一天到晚念叨她奔三的人?了, 大龄剩女, 张罗着?让她相亲。 　　单看这一点，季思谙就很好, 没?有长辈催婚，自在。 　　“谈恋爱哪儿需要什么条件，纯粹看你喜不喜欢对方。”说?到这里，林素想到了什么，忽地凑拢些，压低声音：“霍老师追你了？” 　　这次轮到季思谙呛咳出声，林素给她递纸巾。 　　“反应这么大，看来是追了。”林素抿唇笑得意味不明，“我就说?他还喜欢你吧，没?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 　　“什么时候表白的，怎么表白的？”她的八卦欲被狠狠勾动。 　　季思谙刚想说?什么，霍煜和许厌一行进了餐厅。 　　偏巧，她微抬的视线隔空与男人?遥遥对上，一颗心蓦地跳得飞快，仿佛被人?撞破了坏事。 　　刹那间，季思谙想到了那晚霍煜的凶狠，她身上现在还有未淡尽的牙印。 　　顿时耳热不已，急忙避开视线。 　　“班长，林素！”许厌举起?手臂打?招呼，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林素回头看去，一眼瞥见落后?他一些的霍煜，眼睛一亮：“谙谙，是霍老师！” 　　季思谙一把按住她要打?招呼的手，“别！” 　　林素面露狐疑回看她一眼，季思谙苦恼皱眉：“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该如何答复霍煜，所以暂时不想面对他。 　　因为一看见他，她就会情不自禁想起?那晚的疯狂。 　　林素了然，直接无视了许厌。 　　不远处的许厌：“……” 　　他又看了一眼身旁的霍煜，“班长她们怎么了，一点儿也?不积极。” 　　霍煜眸色沉沉，三天了，他还是第?一次和季思谙碰面。 　　可见她是故意避着?他的。 　　想到那天季思谙说?要考虑一下，他按捺住上前?去找她的冲动，应了许厌一声：“我去那边坐。” 　　刻意和她拉开了距离。 　　那边，一直悄悄注意霍煜动向的林素小声和季思谙报告：“霍老师掉头去那边了，怎么没?过来？” 　　难道是避嫌？ 　　林素兀自想着?，越发觉得霍煜考虑得周全。 　　季思谙也?朝男人?转身的背影看了一眼，暗暗松了口气。 　　但接踵而至的是淡淡失落。 　　难道，她是期盼他过来的吗？ 　　“谙谙，你还在考虑什么？那可是霍煜！”林素压着?声音抓狂，“顶流影帝，豪门贵公子！论颜值论背景论身材，哪条不是超一流？” 　　“你居然还没?答应？！” 　　季思谙能理解她的疑惑，以霍煜的条件，他不该是追人?的那一个。 　　所以他的追求，对于所有人?而言，尤为难能可贵。 　　但她被他追习惯了，没?什么感觉。 　　最重要的是，她有许多不能言说?的隐情，顾虑重重。 　　实在是做不到像霍煜那样不顾一切。 　　“你不喜欢霍老师吗？”林素问了一个很犀利的问题。 　　就像一支利箭，射中季思谙的心脏。 　　她肯定也?不是，否认也?不是，陷入了两难。 　　林素了解她，看得出她很纠结，“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作为姐妹，谙谙，我必须得告诉你，喜欢一个人?就要及时抓住，千万不要给人生留下遗憾。” 　　“不用有太多的顾忌，大不了就是一死，怕什么。” 　　“再说?，谈个恋爱而已，死不了人的。”林素的语气缓和下来，安慰似地拍了拍季思谙的手背。 　　为了缓解季思谙的压力，她转移了话?题：“对了，负责咱们电影主?题曲的歌手今天要过来，叶导打算让他为咱们《向你而生》写一首主?题曲。” 　　“你知道那歌手是谁吗？” 　　林素一副神神秘秘的语气，勾得季思谙有些好奇，“谁？” 　　“周冀！咱们高中那会儿出道爆红的那位！”林素超激动。 　　季思谙也?有些诧异，“周老师！” 　　她以前?也?很喜欢周冀的歌，慢节奏，很舒缓，感情丰富，歌词动人?。 　　周冀是一名很优秀的天才歌手。 　　不仅唱歌好听?，作词作曲也?是一流，他的歌曲基本都是自己写词自己谱曲自己演唱，出道即爆红，这一点倒是和混影视圈的霍煜有些相像。 　　而且周冀没?有霍煜那样的背景，听?说?是教师家?庭出身，算得上是书香子弟。 　　“我之前?看采访，感觉周老师性格好好，长得又俊美，又有才气！简直不要太完美！”林素捧着?脸，完全一副迷妹模样。 　　季思谙也?有些心动，毕竟是年少时最喜欢的男歌手，今天说?不定能碰面。 　　饭后?，季思谙就接到了叶婠的电话?。 　　周冀来了，说?是为了写词，想找剧本的原创作者了解一下故事背景找找灵感。 　　季思谙不久前?才许下的愿望，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整个人?高度紧张，连和霍煜那档子事都给抛之脑后?。 　　周冀在剧组落脚的酒店住了两天，基本都是季思谙作陪。 　　两人?谈论起?《向你而生》这个故事，有说?不完的话?题。 　　连拍戏期间，也?是季思谙陪着?周冀在旁边围观，找灵感。 　　两天的时间，剧组里关于周冀和季思谙的流言不知道怎么传了起?来。 　　两人?虽然差了五岁，但看上去却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对。 　　同为创作者，共同话?题也?很多，谁都看得出来，一向待人?温和有礼却总显得疏离客气的周老师，唯独对季思谙倍感亲切，言无不尽。 　　他们同框的氛围，实在是太和美，大家?很难不生出些旖.旎的想法来。 　　连程力都忍不住在霍煜面前?提起?这事：“你和季编什么进展啊，确定关系没?？” 　　“我看她最近和周冀走得很近，而且周冀对她颇为欣赏的样子。” 　　主?要是季思谙对周冀也?很友好，这两天两人?除了睡觉，好像基本呆在一起?。 　　有两次在餐厅吃饭，还看见他俩单独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程力不禁有些担心。 　　他分明记得前?几天，霍煜生日趴那晚，他还发了一条意味深长的朋友圈。 　　程力以为他和季思谙已经成了。 　　可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好像又没?成。 　　奇了怪了。 　　霍煜本不打?算细想这事，一想起?来就不爽。 　　哪怕他知道，季思谙不可能喜欢周冀，她对周冀不过是粉丝对偶像的崇拜。 　　因为周冀是她以前?最喜欢的男歌手。 　　那时，周冀很红，人?长得不差，歌好听?，有才。 　　女生们崇拜喜欢他也?正常。 　　季思谙的喜欢很含蓄，基本没?有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 　　霍煜没?想过有一天季思谙会和周冀照面。 　　这两天他俩走得近，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不过是仗着?和季思谙有过一夜，有些底气罢了。 　　如今听?程力说?起?，他顿时心燥难忍，越发不想再等?下去，迫不及待想找季思谙求个答案，要一个定数。 　　这样漫长的等?待，实在是太磨人?了。 　　他要疯了。 　　- 　　夜深人?静时，季思谙把周冀这两天撰写的几篇歌词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打?算明天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 　　把《向你而生》主?题曲的词先敲定。 　　她刚洗完澡，才翻看了两篇歌词，房门就被人?敲响了。 　　大半夜的，不知道是谁。 　　季思谙狐疑地去开门，杏眸与门外男人?那双内勾外翘的瑞凤眼对上，当即脑袋一空。 　　“霍……老师，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季思谙屏住呼吸，暗暗平复自己骤然变频的心跳。 　　她努力忽视脑海中翻涌的那些画面，身体很紧绷，前?所未有地紧张。 　　她知道，已经拖了霍煜五天了，他肯定急了。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 　　就在季思谙考虑如何搪塞过今晚，先让霍煜回去时。 　　男人?高大的身躯抵近，握住她的胳膊往鞋柜上推，进门后?另一手直接把房门带上了。 　　……这一切，那么突然又熟悉。 　　季思谙的心脏蓦地提到了嗓子眼，已然预料到接下来的发展。 　　果然，霍煜将她推靠在鞋柜上，故技重施般低头来寻她的嘴巴。 　　眼看就要覆上来，季思谙残存的理智令她偏头避开。 　　心跳声在她胸腔内， 几乎震耳欲聋。 　　季思谙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愣住了，身体倏地僵硬。 　　霍煜的视线垂落她脸上，愣怔片刻，一脸受伤的表情，声音都哑了：“上次给亲，这次又不让了。你他妈什么意思，到底喜不喜欢我？” 第53章 　　玄关昏暗, 季思谙看不清霍煜的脸。 　　但她能感觉到他抵近的呼吸，温热湿潮，如羽毛般拂扫过她鼻翼附近的肌肤, 勾起颤栗的痒意。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男人挫败、恼怒的情绪，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一避，有多伤人。 　　她只是，不想再稀里糊涂和他做。 　　霍煜却以?为, 她这是拒绝。 　　他周身冷了下来, 身体微颤，生气愤怒又无可奈何。 　　最后连语气都妥协了, 声音沙哑带着隐隐哭腔：“又他妈不说话，你到现在还是不喜欢我是不是？” 　　季思谙的心脏莫名揪成一团，绵密的疼意似针扎一般蔓延开。 　　霍煜等了她几秒, 彻底绝望了, 握着她胳膊的手松了力气，“行，我明白了。” 　　“是我犯贱。”男音低入尘埃，连同他最后的尊严。 　　霍煜心里忽然没有感觉了, 好像痛麻了。 　　就在季思谙接连沉默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终于?一脚踏进了悬崖, 心在往下坠着。 　　或许真如程力当初所?说, 是他太偏执了，他不该纠缠的。 　　九年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一点长?进也没有？ 　　一个人的心又怎么可以?那么硬, 无论他怎么撬，也撬不开。 　　…… 　　心如死灰的感觉像是在寒冬腊雪天气淋了一场大雨, 由内而外湿透，一丝生气也没了。 　　霍煜木讷地转身，身躯已然高大，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感。 　　他艰难地迈开脚步，往外走。 　　衣袖蓦地被拉住，仿佛一线微光照进黑塔。 　　霍煜僵硬地愣怔，停下。 　　他身后，终于?传来季思谙极轻的回应，很小?声的一句—— 　　“喜欢。” 　　短短两个音节，却像一块巨石，蓦然砸进了霍煜逐渐冻结的心湖。 　　冰面?破裂，被那句娇怯含蓄的“喜欢”，砸开一个洞。 　　霍煜的心沉了一下，又迅速浮上水面?来。 　　濒死的感觉，一瞬解除，他又重获了新生。 　　“喜欢的。”季思谙又说了一遍，揪着他衣袖的手很紧，生怕会?被霍煜挣开。 　　她望着他落寞的背影，终于?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对于?霍煜而言，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爱得太卑微，一次次把骄傲和尊严踩在脚底来讨她欢心。 　　她的一言一行，都能左右他的情绪。 　　那么冷硬桀骜的一个人，刚才松手转身那一刻，却好像要在她眼前碎掉了一样。 　　蓦地刺得季思谙心脏一痛，下意识就伸出了手。 　　季思谙知道，她骨子里比霍煜更卑微，所?有的顾虑皆是因为她想要去爱他，去回应他的感情。 　　他不想让霍煜失望。 　　九年前，已经让他失望过一次了。 　　她就任性这一次。 　　“霍煜……”季思谙心里是忐忑的，她很怕自己的勇敢已经来迟了。 　　怕霍煜会?甩开她的手。 　　哪怕这是她一次次拒绝和沉默，应得的结果。 　　但季思谙还是想说些什么，试着挽回。 　　谁知，没等季思谙组织好说辞，面?前背对他的男人蓦地回过身来。 　　他湿漉漉的俊脸低下来，微红湿润的眼睛映入季思谙眸中。没等她反应，男人修长?的指节猛地捧住她颊侧，吻上来。 　　昏沉寂静的室内，响起暧昧的亲吻声。 　　霍煜亲得很急也很重，吸.吮出声音来，一点点润红了季思谙的耳朵，也牵动了她的心跳。 　　他们?在玄关亲了好久。 　　季思谙腿软站不住，霍煜便?腾出手臂勾着她的腰，埋头继续往深了亲。 　　后来，男人一边吻她一边将?她抱起，摸索着往浴室走。 　　淋浴的热水冲下，季思谙被抵在了湿凉的瓷砖墙上，霍煜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脖颈，薄唇烫热地贴在她唇边，边换气，边控诉，“你他妈就是想折磨死我！你知道我这九年怎么过的吗？知道我等你这句‘喜欢’等了多久吗？” 　　季思谙刚想回应，他的吻便?堵上来，风卷残云般的气势。 　　…… 　　后来浴室里满布雾气，霍煜埋在她脖颈，季思谙才察觉到他哭了。 　　季思谙很是不理?解。 　　哪有霍煜这样的，脑袋埋在她身上，一边哭，一边似要把她撕.烂.碾.碎。 　　季思谙已无暇思考，脑袋是空白的，脸上不知是汗还是水。 　　她只心疼霍煜的眼泪，软得无力的手微抬，想帮他擦一擦。 　　却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腕，掐着腰翻了个身，手掌“啪”地按在了冰凉的瓷砖墙上。 　　霍煜的手按在她腰眼，一副命令的语气：“说你喜欢我，季思谙，说你也爱我，只爱我。” 　　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游刃有余。 　　季思谙却不然，整个人快要站不稳，也要哭了：“喜欢你……爱你……轻点。” 　　霍煜没有理?会?的意思，声音带着哭腔和狠劲，继续逼着：“说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 　　季思谙手软，要撑不住了，额头在墙面?一点又一点，感觉自己的脸每次都要撞到墙上，却又被霍煜及时拉回。 　　淋浴的水声，几乎淹没她靡靡低声，“不离开你……” 　　霍煜稍稍满意了似的，将?她翻回来，继续接吻。 　　季思谙感觉舌根都麻了，想让他慢些。 　　呼吸分离之际，霍煜却又道：“说你愿意做我女?朋友。” 　　语气柔和许多，力道却更重。 　　像极了软硬兼施的蛊惑。 　　季思谙彻底绷不住了，哭得很凶，“你有完没完！” 　　霍煜喜欢她此时此刻生气的样子。 　　季思谙思绪稀.碎，霍煜咬她唇瓣一下，“说不说？” 　　终于?松口了，她羞愤难当，第一次有了爆粗口的冲动，“我愿意，我他妈一百个愿意！满意了吗？” 　　霍煜笑出声来，低头疼.惜地吻了吻她，薄唇扯着蔫.坏的弧度，哑.声：“满意。” 　　季思谙：“……” 　　她要气炸了。 　　霍煜就这么在她的默许和纵容下，徘徊于?莲蓬，洗手台，浴缸……几乎每个地图都要点亮。 　　不仅如此，季思谙那张床差点塌掉。 　　最后一回，她跪在落地窗前，膝下是某人“好心”给她垫的软枕。 　　两只纤细的胳膊搭在玻璃上压着白纱窗帘，止不住地颤。 　　- 　　季思谙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反正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屋里的全遮光床帘没拉，只薄薄一层白纱帘，透光不透人。 　　她被阳光闹醒的，酸疼感唤醒了身体和意识，人也就睁开了眼睛。 　　“嘶——”季思谙动了下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酸和麻，快被截肢了一样。 　　余光里，瞥见一片冷白背肌，她视线移过去，看见了趴睡一旁的霍煜。 　　他的脸侧向她这边，一条手臂横在她腰上，扣得紧紧的。 　　还睡着，浓密的眼睫毛像两把扇子，脸上被光影割出明暗，轮廓更加硬朗立体，面?部线条也更清晰。 　　皮肤白得像是发光，透着清冷感。 　　季思谙看了许久，有些入神。 　　后来不知怎么，竟还上手了，去摸了摸霍煜纤长?的睫毛。 　　好嘛，一碰，人就醒了。 　　霍煜那双睡意惺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像是刚苏醒的野兽，惊喜发现送上门来的猎物。 　　季思谙：“……我就是觉得你眼睫毛很好看。” 　　她僵停的手欲抽回，却被男人一把抓住，往被子里带，压到一处。 　　霍煜勾唇，另一只手勾着她肩膀把人往怀里塞了塞，低头亲她额头：“这才是你该摸的地方。” 　　季思谙：“……” 　　她昨晚一定是误触了霍煜身上哪处开关，否则这人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开始和她搞颜色！ 　　“先去洗漱再接吻？没刷牙，怕你嫌弃。”霍煜只啄了啄她的脸，拉着她揉了会?儿?。 　　季思谙的脸“噌”地红透，抽不回手，“霍煜，你能不能节.制点？” 　　男人懒懒应着，把人抱去洗手间洗漱，“九年，谙谙，你知不知道我熬得多苦？” 　　“而且我们?正当壮年，刚谈恋爱，各方面?都急需磨合。” 　　季思谙难得和他扯歪理?，任由他抱着，腾出手来帮她挤牙膏。 　　反正她没力气也是霍煜害的，该他给她当牛做马。 　　“洗漱完了，亲个。”霍煜是一点儿?也不想等，直接让季思谙坐在洗手台上，凑上去便?压着她后脑勺接吻。 　　很温柔很甜的吻，唇齿间都是清冽的薄荷味，清新微甜，季思谙被亲得有点上头。 　　霍煜的舌头柔韧烫.热，一推一卷，像温柔的海浪，托着她的舌头起起伏伏。 　　就连舌.尖的拨弄，短暂交锋，都令人战颤.栗。 　　“好了……停。”季思谙纤细的手指并着，无力地挡在男人薄唇。 　　她的脸微微偏向一侧，深呼吸着换气，眼尾、颊侧和耳根全都染成了浅粉色，已经羞得没脸见人。 　　霍煜今天倒是听话，说不亲就不亲，只抓着她的手啄吻两下，声音涩哑：“要去拍戏了，时间确实不够。” 　　季思谙回眸看他，美?目圆睁，没想到他居然不止想接吻。 　　霍煜被她呆滞惊讶的模样逗笑，压着她脑袋迫向自己，与她额头相抵，呼吸相闻，“季思谙，我终于?是你男朋友了。” 　　距离太近，季思谙无法?正常呼吸和思考。 　　只能安静地听着男人继续：“我们?官宣吧，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终于?追到你。” 第54章 　　其实不止官宣, 霍煜还想商量结婚事宜。 　　他想得太深太远了，又怕季思谙接受不了。 　　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成了男女朋友。 　　霍煜也很害怕自己在关系定义上?太激进?, 又把?季思谙好不容易萌生出来那点勇气给吓回去。 　　所以最后再三思量, 才只?提了官宣这件事。 　　没想到季思谙的反应还是很大，本来脸红耳热眼神迷离，听到“官宣”这话，眸色顿时清明, 冷静下来。 　　她?扶着霍煜的肩膀, 身子后仰，与他拉开了距离, 想也没想便拒绝：“不行。” 　　霍煜唇角的弧度僵住，笑意来不及收起，深眸里?涌起浓烈的狐疑：“什?么？” 　　他似不敢相信季思谙竟然连“官宣”都不肯。 　　心里?又痛了一下, 患得患失。 　　季思谙低下眼睫, 秀眉微拧：“霍煜，我们可以谈恋爱，但是官宣……我还没有?准备好，抱歉。” 　　喜欢霍煜并和他交往, 已经是她?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 　　眼下也该冷静下来，理智思考, 从长计议。 　　现在和霍煜官宣, 她?定然会成为他的拖累。 　　无论是对霍煜还是对她?而言，都不方便。 　　而且季思谙以为,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 只?要知道彼此相爱就足够了，没必要对外界大张旗鼓, 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他们送上?祝福的，低调恋爱，挺好的。 　　霍煜回神，看了她?片刻，脸上?肉眼可见的失落。 　　但他还是低低嗯了一声?，“没关系，我理解。是我太冲动?了，没考虑周全。” 　　只?要季思谙爱他，暂时不想官宣也没关系。 　　的确是他太着急了。 　　他们昨晚才刚给确定关系，而且以季思谙现在的身份地位，他们官宣，的确会给她?造成很多不便。 　　哪怕他竭尽全力肯定能够保护好她?，但季思谙的顾虑和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霍煜的态度让季思谙愣怔片刻，有?些诧异。 　　还以为他又要软磨硬泡，央着她?答应官宣这事。 　　“霍煜。”季思谙温声?。 　　只?是唤了一下他的名字，男人?抬眸看向她?的眼神便深沉了不少，“嗯？” 　　季思谙看着他微抿的薄唇，想到他刚才失落的神情，心下不由一动?，声?音低哑，“脸过来。” 　　霍煜险些没听清她?的话，眸色僵滞片刻，他呼吸微烫地欺身抵近，轮廓分明的脸几欲贴上?季思谙的。 　　她?看准时机，迎上?去亲了一下男人?微凉的脸，很淡的一个?吻，唇上?却瞬间变得热热的。 　　“别不开心，我说喜欢你是真心的，没骗你。”季思谙低喃，难得耐心解释。 　　虽然她?不擅长安抚，这话却让霍煜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鼻尖有?些发?酸，想起九年前盛夏的雨夜。 　　季思谙站在透明雨伞下冷冰冰看着他，说她?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事到如今，想起那一幕，他心里?仍旧会针扎一样疼。 　　“嗯。”霍煜许久才应了一声?，落在她?腰后的手收紧力道，把?人?压到怀里?来，低头?去啄她?嫣红诱人?的小嘴巴：“骗我也没关系，反正我已经想好了。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永远得到你的人?。” 　　季思谙心脏扑通乱跳，想起那些细碎的画面，脸上?迅速升温，红扑扑的。 　　她?不想聊这个?话题，只?一息之隔，霍煜的压迫感太强，强势霸道的语气有?些病态的疯魔。 　　偏偏她?不反感，还很喜欢。 　　…… 　　季思谙不想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竟然还潜藏着抖.m的属性?。 　　心率越来越快，季思谙紧张地绷着身体，被霍煜扣在怀里?kiss。 　　他技.巧.娴.熟，灵.活钻.入她?口中?，搅.弄.勾.缠，往他口中?引，吮.得季思谙舌.根.酸.麻。 　　眼见着又要一发?不可收拾，季思谙推了推他的肩膀，呼吸微偏，喘气：“不是要去拍戏？” 　　霍煜被浇了盆冷水似的，不甘不愿地偃旗息鼓，恼人?地引着季思谙朝下看一眼：“季编，管杀不管埋，真的很不地道。” 　　要不是她?刚才凑过来亲他脸颊一下，他哪里?会失控又吻她?。 　　季思谙：“……” 　　她?红着脸别开视线，多看一眼都怕长针眼。 　　怎么有?人?这么大！ 　　这玩意儿真能全进?全出？ 　　……不可思议。 　　- 　　半小时后，霍煜偷偷摸摸从季思谙房间离开。 　　走之前还扣着她?后颈，把人拽到跟前重重亲了一下。 　　“回见，女朋友。”霍煜勾唇，双眼溢满笑意，得意的语气。 　　季思谙唇上留存他的温度，有?些害羞，没应声?。 　　待霍煜出门，房门被带上?，她?才抬手摸了摸被他亲过多次的嘴巴，莞尔。 　　恋爱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轻轻碰一下嘴唇都是甜的，心里?也荡漾。 　　而且门关上?那一刹，季思谙竟然觉得心里?空了许多，仿佛霍煜的离开，也带走了她?的什?么。 　　很复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喜欢。 　　思绪回笼，季思谙打起精神，换了衣服。 　　手机便是这时响的，她?一边套裙子，一边拿手机看了眼，竟是霍煜的电话。 　　季思谙愣了一下，接通：“有?东西?忘了？” 　　手机里?传出男人?低磁的嗓音：“没有?，就是想你了。” 　　季思谙：“……” 　　他们刚分开几分钟而已。 　　霍煜似是料到她?会沉默，低笑一声?，“中?午想吃什?么？” 　　季思谙拉好了连衣裙的拉链，把?手机外放关掉，贴在耳边，去桌上?拿周冀写的词，“没想好，到时候再看。” 　　反正是在酒店餐厅解决，先看看餐品。 　　“那一起吃饭？”霍煜很期待。 　　可惜季思谙很警惕，“不行。” 　　要是他俩一起吃午饭，谈恋爱的事，早晚被人?知晓。 　　既然决定了暂时不官宣，保密工作得做好，平时各种细节都得注意。 　　他们之间还是继续保持之前的距离感比较合适。 　　电话那头?，刚回到自己套房的霍煜垮下脸来，“吃饭也不行？” 　　虽然他理解季思谙的顾虑，但心里?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明明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还得偷偷摸摸，见不得人?。 　　地下恋什?么的，最磨人?了。 　　季思谙不说话了，态度却很明确，也很坚决。 　　霍煜最终只?能败下阵来，“好吧，那晚上?我去找你。” 　　季思谙的思绪滞了片刻，觉得霍煜这样不妥。 　　但男人?心意已决，还对她?用起了苦肉计：“我们才刚确定关系，你就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谙谙，你不能对我这么狠心。” 　　季思谙顿时哭笑不得，只?能应下，“那你晚上?把?阿礼一起带过来。” 　　这样的话，就算被人?看见霍煜夜半来她?房间，也能有?个?名正言顺的解释。 　　霍煜没应，又和季思谙聊了几句，被程力叫去换衣服。 　　上?午的戏份马上?要开拍了，他只?能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 　　- 　　午休时，季思谙和周冀一起在酒店餐厅解决的午餐。 　　两个?人?最后讨论了一下电影主题曲的词，敲定了其中?一篇歌词，季思谙建议周冀再去问问叶婠的意见。 　　“叶导那边我问过了，她?似乎对你非常信任，让我和你交涉就行。” 　　“只?要你满意，她?那边就没有?意见。”周冀的嘴角弯着淡淡的弧度，心情颇好。 　　聊完工作，他和季思谙聊起了别的话题，“季编很有?才能，有?没有?作词的经历？” 　　季思谙摇头?，“从未涉猎过。” 　　连编剧这条路，都是两年前在国外和林素重逢后，才慢慢步入正轨的。 　　“以后有?闲情可以试试，说不定以后我的新歌，还需要季编帮忙作词。”周冀这话，季思谙只?觉得是客套。 　　毕竟他自己很全能，作词作曲唱跳都厉害，哪里?需要她?帮忙。 　　但周冀说得很认真：“当然，也会给到季编相应的酬劳。” 　　“季编可以当成兼职，赚点外快。” 　　提到酬劳，季思谙有?些认真了。 　　她?一个?小编剧，剧本的版权费或高或低全看运气。 　　既然能挣外快，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好啊，如果周老师不嫌弃，我可以试试看。”季思谙应了下来。 　　周冀笑了笑，顺势道：“那么，季编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吗？” 　　这几天，季思谙和周冀每天都见面，说话也很投机。 　　但一直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 　　经周冀提起，季思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疏忽，赶紧放下筷子拿出手机：“好的，那我扫您还是您扫我？” 　　周冀是音乐圈的大佬，季思谙对他一直都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只?是她?这份客气尊敬，却让周冀有?种自己七老八十的错觉，无奈失笑：“季编，虽然我比你年长几岁，但我们应该算是平辈，你不用对我用尊称。” 　　季思谙：“好的，周老师。” 　　周冀笑，把?手机递过去：“你扫我吧。” 　　联系方式添加好，季思谙给周冀改了备注。 　　无意瞥见列表里?落到下方的霍煜，她?走神片刻，鬼使神差地给他设置了置顶。 　　“季编今年27？”周冀似随口一问。 　　季思谙把?手机放回包里?，点头?：“是的。” 　　“那我们差5岁。”周冀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季编谈恋爱了吗？” 　　季思谙微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脑海里?不由自主浮起霍煜的脸。 　　以及昨晚那些破碎画面。 　　男人?一次次追问她?喜不喜欢他，爱不爱他，他是谁。 　　虽然还有?一些不真实，但事实就是，她?和霍煜已经正式恋爱了。 　　哪怕只?是地下恋，他们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 　　就在季思谙走神那片刻，包里?手机响了。 　　她?思绪被打断，歉意地看了对面的周冀一眼，翻出手机接听电话。 　　手机里?冷不丁传出霍煜咬牙切齿的声?音，“你要敢说你没谈，我现在就过来亲死你。” 　　季思谙被他低磁狠厉的嗓音酥麻了头?皮，好一会儿才察觉到不对劲。 　　霍煜的声?音好像不止是在手机里?，似乎也是从她?背后传来的。 　　…… 　　季思谙心跳漏了一拍，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背后坐了个?瘦高的人?影。 　　虽然他背对着她?，但与她?离得不远，餐椅椅背几乎相抵。 　　正是霍煜无疑。 　　季思谙：“……” 　　他什?么时候来的，在她?背后坐了多久？！ 　　她?和周冀刚才的谈话，霍煜都听见了？ 　　…… 　　季思谙的思绪有?些混乱，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她?如果真的否认了和霍煜的恋情，那家伙真会疯到在这大庭广众下亲死她?。 第55章 　　电话挂断后, 季思谙的心境勉强平复过来。 　　她?回头?看向对面一脸茫然的周冀，眼神有些慌乱。 　　“谈了。”季思谙斩钉截铁，压低了声?音。 　　坐在对面的周冀愣怔一下, 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一脸严肃的表情。 　　更没想到季思谙居然已?经谈恋爱了, 她?看上去更像是?事业型，还以为没心思去谈恋爱。 　　“这样啊。”周冀有些失望，但也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思绪一转, 笑了笑：“有些难以想象, 季编谈恋爱是?什么样子。” 　　季思谙语塞，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她?昨晚才?和霍煜确定恋爱关系, 谈恋爱是?什么样子，还真是?说不清楚。 　　而且她?和霍煜谈恋爱的进度和节奏，好?像和其他小情侣也不太一样。 　　记得之前林素说她?和徐泽桉谈过两?年, 牵手?拥抱接吻, 到最后分开似乎也没有更进一步。 　　但季思谙和霍煜确定关系之前就已?经跨越了成年人的那条线…… 　　节奏乱得难以言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好?还是?不好?。 　　总的来说，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水到渠成。 　　- 　　周冀傍晚的航班离开滨海市，叶婠安排季思谙和林素去机场送行。 　　两?人送完人, 顺便在滨海市比较有名的夜市片区逛了逛, 把晚饭解决了。 　　“虽然咱们酒店的餐厅，味道真的超一流。但吃久了, 还是?会想要尝鲜。” 　　“这地边摊小烧烤就很不错。”林素已?经带着季思谙把小吃街溜达了一圈, 手?里拿了不少好?吃的。 　　手?抓饼、把把烧、关东煮、酸辣凤爪…… 　　林素还点了两?杯口味不同的奶茶，说是?都想尝一尝。 　　季思谙和她?逛了一路, 肚子已?经填饱了，正一边走一边给?霍煜回消息：[在和林素逛夜市，怎么了？] 　　十分钟前，霍煜给?她?发消息，问她?还没回酒店？ 　　别的也没说，季思谙刚才?拿手?机才?看见消息，顺手?回一条。 　　没想到对方秒回，像是?一直等在手?机那头?：[九点了，什么时候回来？] 　　季思谙看了眼在旁边买糖葫芦的林素，慢吞吞敲字：[十点以后吧。] 　　霍煜：[不是?说好?晚上见，又躲我？] 　　虽然是?文字，季思谙却莫名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霍煜的情绪。 　　他这会儿肯定拧着眉头?一脸不高兴地抱着手?机给?她?发消息，说不定还有些生?气。 　　季思谙有些好?笑：[没有，我干嘛躲你？] 　　都已?经答应和他谈恋爱了，还有躲的必要？ 　　不知道霍煜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那你告诉我，谁家女朋友刚确定关系第二?天就把男朋友晾在一边，跑去和朋友逛街的？] 　　[而且是?我先约的你。] 　　[而且中午你和周冀吃饭的事，我还在等你解释。] 　　[而且我很想你。] 　　霍煜接连发了四条消息，一条比一条幽怨。 　　季思谙看到最后，心下微微一愣，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悄然滋生?。 　　今天以前，季思谙以为她?在这个世?上，牵绊最深的人只有陈寅礼一个。 　　可是?现在，看着霍煜隔空发来的碎碎念，她?忽然有一种细碎真实的温暖感，牵挂的人又多了一个。 　　霍煜：[算了，你也难得清闲和你朋友好?好?逛街，我就发发善心，原谅你这一次吧。] 　　季思谙回神，被他最新消息逗笑，颇为无奈：[十点就回。] 　　霍煜立刻活了过来，连文字都变得生?机活现：[我等你！] 　　季思谙弯唇，恰好?林素买了两?串冰糖葫芦回来，递了一串给?她?：“笑什么呢，发生?什么好?事了？” 　　“没什么。”季思谙敛了笑意?，接了冰糖葫芦。 　　平时她?不怎么爱吃这类甜食，但今天却意?外地想要尝尝。 　　林素没有多问，她?眼下最好?奇的还是?季思谙和周冀的事。 　　“这两?天剧组里都在传你和周老师的绯闻，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周老师是?不是?喜欢你？”林素对于?季思谙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算扔进娱乐圈，也能吊打一众女艺人。 　　所以季思谙追求者多这事，林素觉得理所当然。 　　“没有，别听他们乱传。”季思谙否认。 　　她?和周冀虽然很聊得来，但是?那也只是?一种类似于?“知己”的情感，绝非男女之间那种欣赏和喜欢。 　　林素：“你我是?知道的，周老师是你年少时最喜欢的男歌手?，崇拜敬仰之情肯定是?有的，但你对他绝对清白。” 　　“不过周老师对你就不一定了，我觉得他对你很特别。” 　　“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对外的人设是?温润有礼但疏离淡漠。” 　　季思谙不是很了解周冀的人设，和他相处这几天，没觉得这人疏离淡漠，反倒温柔体贴，处处细致周到。 　　“你想多了，他只是?找我了解《向你而生?》故事内核而已?。” 　　季思谙不以为意?。 　　这几天相处，她?没觉得周冀有任何逾越之处，他们之间的话题，基本围绕着工作展开。 　　“行吧，就当我想多了吧。” 　　“但群众的眼睛一定是?雪亮的，周老师肯定对你有意?思。”林素仍旧固执己见。 　　季思谙争不过她?，但却意?外想起了霍煜之前说，在等她?解释和周冀吃饭的事情。 　　刚才?季思谙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觉得有些不对劲。 　　难不成霍煜也觉得她?和周冀之间有什么？ 　　“谙谙，你到底想谈个什么样的？” 　　“陈副导演，周老师，还有霍老师，你就没有一个喜欢的？” 　　林素的思绪已?经转到别处。 　　季思谙却一脸严肃地思考晚些时候回去如何向霍煜解释她?和周冀的关系，明明是?清白的，她?却莫名有些担心。 　　仔细一想，竟是?因为害怕霍煜误会，真的相信了那些流言蜚语。 　　“有的。”季思谙一心二?用地应着林素的话。 　　林素愣怔片刻，激动?起来，“谁？你喜欢的是?谁！” 　　“陈副导演还是?周老师？难道是?霍老师！” 　　季思谙终于?聚拢了精神，想到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答案，心跳漏了一拍，微微慌乱：“……不是?，我……” 　　刚想否认，季思谙忽然想起之前答应过林素，要是?和霍煜谈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这事。 　　她?踟躇了，心下陷入纠结。 　　这事要告诉林素吗？ 　　她?知道以后会不会对霍煜那边有什么影响？ 　　万一林素太激动?，回头?不小心暴露了他们的恋情，霍煜的事业会不会受牵连，他家里人那边会是?什么反应？ 　　…… 　　太多顾虑如同丝线缠紧季思谙，她?最终选择再等等。 　　“这个糖葫芦味道怎么样，好?吃吗？”季思谙生?硬地岔开话题。 　　林素刚想说什么，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就这样，季思谙逃过了一劫。 　　林素接完电话便没再追问之前的话题，脸色沉沉，有些难看，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季思谙关心了一下，林素愤愤告诉她?：“是?徐泽桉，他回国了。” 　　季思谙想起林素之前提过她?和徐泽桉大学的时候重逢，谈了两?年恋爱的事。 　　当时她?没有细问，只知道他们谈过又分了，后来怎样，不清楚。 　　但是?看林素此刻的表情和反应，他俩当初分开，似乎也并?不愉快。 　　“谙谙，你说徐泽桉那家伙怎么想的，居然找我扮他女朋友，过年陪他回去应付家里长辈？” 　　林素没想到她?和徐泽桉分手?后，再次联系，竟然会是?这样的展开。 　　电话那头?的男人一副有条有理的冷静语气，她?听着就来气。 　　“谙谙，我们去喝酒吧。” 　　“我记得咱们酒店附近有个酒吧，咱们蹦迪去。”林素的心绪被扰乱了，需要找个地方分散注意?力。 　　若是?平日，季思谙定然一口答应。 　　毕竟她?们是?最好?的朋友，林素心情不好?，她?理应陪着。 　　做什么都应该奉陪到底。 　　可是?今晚，她?答应了霍煜十点回去。 　　正如霍煜所说，是?他先约的她?。 　　季思谙陷入了两?难。 　　林素几乎第一时间看穿了她?的为难和迟疑，“怎么了，你有事要忙？” 　　季思谙欲言又止，她?一向不擅长撒谎。 　　林素审视她?一阵，便看穿了什么，“你该不会约了别人吧，约的谁？” 　　季思谙：“……” 　　她?真心觉得林素可能偷摸学了读心术。 　　“好?啊季思谙，你有秘密！” 　　“你是?不是?偷偷和周老师谈了？”林素随便一诈。 　　季思谙便像是?踩了尾巴似地否认：“不是?周老师！” 　　话落，她?自己都呆住了。 　　林素抱着手?臂，笑得一脸得意?，“当然不是?周老师，是?霍影帝吧。” 　　季思谙心下叹气，面上却已?经妥协了，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真谈了？”林素不笑了，认真起来，“我去！什么时候的事，我们都在一个组，你俩谈了怎么一点迹象也没有？” 　　从?始至终，林素都觉得季思谙和霍煜很般配。 　　陈嘉也好?，周冀也罢，他们都很优秀，但是?和季思谙的气场不对，站在一起不般配。 　　而且她?总有预感，季思谙和霍煜迟早会在一起。 　　他俩之间，有一种藕断丝连的暧昧氛围，很是?耐人寻味。 　　季思谙被迫坦白，把和霍煜确定恋爱关系的事情简单交代了。 　　起因经过和结果，一个环节也没落下。 　　只是?其中哪些不为人知的细 节，她?只字没提。 　　以至于?林素总觉得欠缺什么，却又问不出所以然。 　　两?人打车回到了酒店。 　　刚进电梯，林素便迫不及待低声?，“那你俩现在是?地下恋，你怎么想的？” 　　林素想不通，“霍老师的背景和咖位，对你来说都是?资源，你怎么不把握啊。” 　　季思谙理解她?的意?思，但她?想让这段感情纯粹一些，“我只想和他谈一场清静的恋爱，我是?真的喜欢他，素素。” 　　她?话音落定时，电梯门?刚好?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季思谙一眼认出他来。 　　林素仔细分辨了好?一阵，低声?惊呼：“霍老师？！” 　　霍煜的视线落在季思谙身上。 　　刚才?电梯抵达楼层，门?开那一瞬，他清晰听见了季思谙的话。 　　她?说，想和他谈一场清静的恋爱。 　　还说，她?是?真的喜欢他。 　　猝不及防的告白，让他因等待而浮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望着季思谙的眼神，顷刻幽深如海。 　　…… 　　他的心跳因她?而变快。 　　很想不管林素，把季思谙拉到怀里，深情地接个吻。 第56章 　　霍煜在房间里等到九点五十分, 陪陈寅礼看了会儿动画片，心不在焉玩着手机。 　　后来实在按捺不住，便把陈寅礼托付给齐肃, 自己“全副武装”从?房间里出来, 准备去酒店楼下等季思谙。 　　没?想?到，等电梯上来，里面恰好是季思谙和林素。 　　他还听见了她俩最后的对话。 　　“霍老师这?是要出门？”林素最先反应过来，视线不由在季思谙和霍煜身上来回游移, “还是说, 霍老师专程来接我们谙谙的？” 　　霍煜没?有否认，季思谙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粉, 有些不自在。 　　她明明没?有迟到，霍煜怎么跑出来了。 　　“时间不早了，我好困, 得回屋睡觉了。”林素很有眼力见, 佯装打?着哈欠朝电梯外走。 　　霍煜早已退到一旁给她们让道，季思谙出来时，他悄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让她去追林素, 过多解释。 　　季思谙只觉温热的手腕忽的一凉，触电般的酥麻感顿时传遍全身, 她连叫住林素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想?抽手, 霍煜却牵着她轻车熟路朝她房间走：“趁着没?人?，先回屋。” 　　季思谙的心脏突突跳了两下, 最终什么也没?说, 任由霍煜牵着她到房间门口，“房卡。” 　　她把房卡递过去, 视线终于落到男人?遮得还算严实的脸上：“怎么就你自己？” 　　不是说要带陈寅礼吗。 　　滴。 　　房门应声而开，季思谙被?男人?拉进?了屋里，房间门在她身后关上。 　　霍煜没?插房卡，玄关处一片昏暗。 　　季思谙被?拉到他怀里，固着腰身被?迫与他拉近距离。 　　霍煜抬手摘掉了口罩，低头便吻她，呼吸滚烫，艰难滚着喉结。 　　边啃吻她柔软的唇，他边蛊惑：“再说一遍电梯里和林素说的话，嗯？” 　　季思谙被?他缠着呼吸亲吻，思绪已经不受控地发?散，根本?无暇思考。 　　好一阵她才反应过来霍煜的意思，是想?听她告白。 　　耳垂温度攀升，季思谙没?应声，被?他亲得晕头转向。 　　“谙谙，再多喜欢我一点，嗯？”男人?低喃，将她抱起，放到鞋柜上，继续扣着她脖颈吻着。 　　季思谙比他高出了一截，不得不低首屈就来吻他，仿佛是她主动，急不可耐。 　　房间里昏暗安静，这?样的氛围里，季思谙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的渴望…… 　　一切异样皆是因为霍煜。 　　他越来越擅长接吻，仿佛在这?方面有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等季思谙理?智回笼一瞬，她人?已经被?抱到了沙发?上。霍煜将她双手扣压在柔软的沙发?椅背，单膝跪在她腿侧，低头来吻她。 　　穿插在她指缝的修长指节动情地抓握，似要把浓烈难言的情意通过相贴地掌心传达给她。 　　季思谙心跳飞快，嘴巴被?亲得有些发?麻，“霍煜……” 　　她偏头避开他一触即深的吻，霍煜不动声色吻在她颊侧，往她耳畔袭进?，低声沉磁“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季思谙思绪迷离，牢牢抓着最后的理?智：“其?他情侣也是像我们这?样谈恋爱的吗？” 　　一见面就接吻，关上门便做。 　　正上头的霍煜愣住了，心跳漏了一拍，没?来由地收起了满腹歪心思。 　　他退坐她身旁，调整片刻，把人?揽到怀里，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已经极哑：“不一定?。” 　　顿了顿，他忍下满腔的欲，“你想?怎么谈，先谈素的？” 　　霍煜清楚，他和季思谙之间的进?度可能和别的情侣不太一样。 　　但他们之间的情况本?来也和别人?不同。 　　九年，这?场恋爱迟了九年。 　　他感受到的爱太少?了，只能拼命地从?别的地方索取，以填补心里欠缺那一隅，抚平不安。 　　可既然季思谙不喜欢，那他愿意陪她放慢节奏，重头谈起。 　　“素的……怎么谈？”季思谙靠在他胸膛，真?诚发?问。 　　她对谈恋爱一窍不通。 　　霍煜隔着头发?摩挲她耳朵，似是认真?思考了一阵，“你先去洗澡，我琢磨一下。” 　　季思谙忍俊不禁。 　　霍煜这?意思，摆明也是没?谈过恋爱的小白。 　　“你和姚夕不是还差点订婚？” 　　“那是我爸自作主张，一厢情愿。” 　　霍煜松开了季思谙，信誓旦旦，“从?始至终，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 　　房间里灯光冷白，从?天?花板坠下来，静静铺在男人鼻梁上，显得他眉眼轮廓深邃，唇瓣很薄，透着清冷感。 　　但季思谙能感受到他炙热的视线，爱意浓烈，几欲从?他深眸中溢出来。 　　她突然很好奇，过去这?九年里，霍煜都做了些什么。 　　九年的时间，以他的条件，身边不会缺乏优秀的异性。 　　他真?的一次也没?有想?过忘掉她，开始新的生活？ 　　季思谙心跳怦然，想?问，却又?不敢问。 　　怕从?霍煜口中听到预想?之外的答案。 　　“不信？”男人?低声，修长的指节绕着她秀气的手指把玩，“不信我只喜欢你？” 　　季思谙被?道破心思，视线不由自主别向一侧。 　　片刻后，又?被?霍煜捏着下巴转回来，与他深沉的视线对上：“现?在不信，没?关系。以后有很长的时间，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 　　霍煜话落，落在她下颌的手指暧昧地蹭了蹭，心下有些躁动：“快去洗澡吧，再等下去，我又?想?亲你。” 　　季思谙回神，蓦地拉下他的手站起身，朝浴室去。 　　等她逃也似地离开，霍煜才艰难地滚了下喉结，颓败地靠在沙发?上叹了口气。 　　他好像没?办法和季思谙谈素的。 　　她的视线往他身上落来一眼，他就想?亲她。 　　要克制这?种念头，好难。 　　- 　　季思谙洗完澡出来时，霍煜已经回自己套房冲了个冷水澡回来。 　　他换了居家的睡衣，深色的睡衣让他看上去更加冷沉禁欲，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添了几分斯文败类的气质。 　　“洗完了，过来看看花喜不喜欢。”霍煜把剧本?拿了过来，准备看会儿。 　　既然答应了要和季思谙谈素的，他总要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免得动不动就想?亲她，和她这?样那样。 　　他回套房时，给程力打?了个电话，让他弄来一束白山茶花。 　　刚送到，正好让季思谙签收。 　　季思谙有些诧异，但收到花，心情难以言喻地喜悦，“哪儿来的花？” 　　“刚才搜了一下，情侣恋爱，都是从?一束花开始的。”霍煜答非所问。 　　他的视线柔情地落在季思谙身上，她刚洗完澡，穿了一件卡通吊带睡裙，长头发?用浴帽包着，露在外面的肌肤雪白，脸颊、耳垂和肩头染了薄薄的粉霜，可爱又?妩.媚。 　　霍煜的目光浮荡在她肩头的吻.痕和牙.印，那都是他昨晚的杰作。 　　看了一会儿，他觉得喉咙有些干，视线幽沉，眼神越发?不清白。 　　季思谙毫无所觉，在他身边坐下后捧起了茶几上的花束，凑近嗅了嗅，漾开淡淡笑意：“是吗？” 　　她也想?起了什么，“你等我一下。” 　　季思谙去衣柜里找了东西来，是她给霍煜准备的礼物，一块表，“这?个是之前给你准备的，不过我在锦臣楼下遇到了姚夕，就没?上去。” 　　“现?在给你，好像也不迟。”季思谙把包装精美的礼盒塞给了霍煜，“反正你真?正的生日还没?过，我也不是把它?当做生日礼物送你的。” 　　霍煜受宠若惊，虽然一早就知道这?份礼物的存在，但是真?正收到礼物这?一刻，他内心还是涌起难言的激动。 　　薄唇扯开弧度，男人?低磁地嗯了一声：“不迟。” 　　“不是生日礼物，是什么？”霍煜抬眸，定?定?看着季思谙。 　　她有些不自在地避开视线，抬手扯下了浴帽，半干的长卷发?散下来，凌乱美地披在肩上，“九年前，是我违背约定?，骗了你。” 　　“这?个就当赔礼了。” 　　季思谙有些紧张，搭在腿上的手不由抓紧：“霍煜，你能原谅我吗？” 　　在霍煜印象里，季思谙在他面前一直是清冷骄傲的一个人?。 　　不爱他，也从?来不会向他低头，更别说讨好他。 　　可是眼下，她侧着脸，微微低首求和的样子，温顺的态度，放低的姿态，里外都透着讨好的意味。 　　他觉得新鲜，心下的躁动越甚，有些压制不住。 　　霍煜没?想?到，季思谙会有这?么乖的一面，让人?很想?亲哭她。 　　滚了滚喉结，他哑声：“骗我什么了？” 　　季思谙没?想?到他会追着问，眼睫垂得更低。 　　霍煜坐近些，“骗我，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还是骗我，考上京北大学我们就恋爱？” 　　季思谙被?勾起了当时的记忆，想?到一身白衬衫被?大雨淋湿的霍煜，心里一阵阵抽疼。 　　就在此时，霍煜把她抱到了他腿上，修长的手落在她脸侧，温柔的抚摸：“季思谙，我原谅你。”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做错任何事，我都会原谅你。” 　　他低哑的嗓音一字一句，语气笃定?。 　　后来沉默了会儿，霍煜接着道：“只要你爱我，只爱我。” 　　他想?亲她，克制着，频繁地滚动喉结。 　　摩挲她脸颊的动作，力道略微加重。 　　季思谙的心跳很快，似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许久她才扭头对上男人?专注深情的墨眸，鬼使神差地抬手，抚摸他绯红的薄唇。 　　她没?说话，只是低眸看着他的嘴巴，思绪放空地摸着他唇上的纹路。 　　霍煜忍了忍，亲了一下她的手指，眼神深了些。 　　季思谙被?他的吻烫热指节，动作顿了一下，朝他看一眼，读懂了他眼中的危险和警告。 　　没?来由地咽了口唾沫，季思谙心跳飞快地继续动作，食指和拇指，描摹男人?锋利的唇线，她的呼吸重了些。 　　霍煜的呼吸也跟着粗重，抓住她在他唇上造作的手，薄唇微动：“再摸一下试试。” 　　他在向她传达危险的讯号，季思谙接收到了，缩了下手。 　　可下一秒，她又?摸上他唇珠，叛逆似地挑衅。 　　操！ 　　霍煜紧绷的神经彻底崩坏，防线全塌，直接扯下她的手与她指节相扣，把人?掀按在沙发?上。 　　烫热的薄唇压下，堵住了季思谙刹那的惊呼。 　　去他妈的！ 　　素的恋爱谁爱谈谁谈！反正他不谈！ 第57章 恋爱 　　十一月底, 滨海的气温降了些，早晚出门需要加一件薄薄的外?套。 　　《向你而生》的拍摄进度最?近慢了下来?，主要是吻戏在即, 两位主角还是对这场戏持有异议。 　　导演组在想两全的办法, 不能让这场吻戏，成为整部片子的瑕疵。 　　林素私下问过季思谙，是否能接受霍煜拍吻戏。 　　季思谙想了很久，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身为演员, 必要的情况下，为事?业献身也是应该的。” 　　谁让霍煜选择了这一行呢。 　　林素震惊了片刻, 朝她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谙，作为霍影帝的事?业粉，有你这样的嫂子真是我的福气！” 　　季思谙被她逗笑, 那?声“嫂子”润红了她的耳垂。 　　连林素都说她自从开始恋爱后, 整个人气色都变好了，像是被滋润过的一朵花，比以前添了几分风情。 　　“你和霍老师都是怎么?谈恋爱的？他看上去像是不太会谈恋爱的那?种人。”林素一直都是霍煜的事?业粉，看过他所有作品, 深深为他演技折服。 　　平时霍煜参加商业活动，她也会关注, 很直接的感受到?, 霍煜在剧里剧外?完全就是两个人。 　　剧外?他很冷淡，不和女艺人炒作, 没有绯闻。 　　线下活动, 也会和粉丝、女艺人保持距离，给?人的感觉其实不太好接近。 　　虽然进了剧组以后, 林素对霍煜冷淡的性子有一点改观，却还是无?法想象他与人交往，陷入热恋的样子。 　　“能看出霍老师很喜欢你，但无?法想象你俩私下是怎么?相处的。”林素很好奇。 　　实在是季思谙和霍煜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目前为止，偌大一个剧组，知情者少之又少。 　　要不是林素知道他俩的事?，以平日里他俩来?往的频率来?看，还真是看不出来?他们在谈。 　　所以私下里他俩也这样？ 　　热恋中的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在人前形同?陌路的？ 　　季思谙被问住了，脑子里飞速闪过许多画面。 　　好像没有一个画面是可以拿出来?和林素谈论的，她不由得眼?神有些闪躲，“就……就和普通情侣一样，你不是谈过恋爱吗，和你差不多。” 　　其实她和霍煜私下相处的时间不多。 　　他们的关系能保密到?现在，都归功于季思谙的警惕。 　　她和霍煜有约定，每周只能私下碰面一次，几乎都是霍煜半夜溜到?她的房间来?私会。 　　时间有限，又是深更半夜，他俩也没什么?其他约会项目可以选择。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免亲亲抱抱酿酿酱酱。 　　所以目前为止，季思谙和霍煜还没谈过素的恋爱，两个人碰面，消耗最?多的总是床头柜上的小雨伞。 　　季思谙感觉过去九年的次数，都快补齐了。 　　也不知道霍煜从哪儿学的那?么?多花样，每次私会完，第二天她准会腰酸腿疼，像是被人拆卸一通，又重新拼装过。 　　“是吗？”林素一脸狐疑，“可我也没见你俩出去看过电影啊？” 　　季思谙愣住，心虚得厉害。 　　恰好霍煜给?她发消息，问她今晚想吃什么?，到?时候他去找她，带点宵夜过去。 　　季思谙在林素审视的目光下，故作镇定地回：“今晚就去。” 　　她说着，已经把今晚要去看电影的消息给?霍煜发送过去。 　　林素将?信将?疑地点头，又问：“最?近上映的几部电影我也还没看，你们去看哪一部？” 　　季思谙：“……不知道，霍煜订票。” 　　林素：“那?行吧，你们看完，觉得好看的话安利给?我，我也好久没去看电影了。” 　　季思谙点头应下，抽空看了一眼?手机。 　　霍煜回了她消息：[？] 　　[不是说今晚试试新.姿.势？] 　　季思谙蓦地通红了脸，把手机息屏了。 　　她没有回复霍煜，以至于午休时，季思谙和林素在酒店楼下餐厅吃饭，远远看见霍煜和许厌朝他们这边过来?。 　　男人无?所顾忌地坐在了季思谙身边的空位，许厌则落座在林素那?边。 　　一时间，餐桌上安静下来?。 　　刚才还和季思谙侃侃而谈的林素微张着嘴吧，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霍煜，心里尖叫着。 　　终于有机会在第一线磕CP！ 　　季思谙僵硬着身体，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塑。 　　她怎么?也没想到?霍煜会明目张胆地挨着她坐下，回神后，下意识四下看了看，生怕被人误会。 　　男人余光暼她一眼?，不是很喜欢季思谙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紧张什么?，我只是来?找季编讨论一下剧本?而已。” 　　季思谙身形定了一下，偏头对上男人斜来?的视线，勾人的瑞凤眼?似笑非笑，蕴着不满意。 　　她张了张嘴，点头：“好的。” 　　坐在对面的许厌和林素默契地互看一眼?，前者啧啧两声：“班长放心，煜哥考虑得很周全，有我和林素帮你俩打掩护，没事?的。” 　　季思谙将视线投向他，片刻后，满眼?诧异。 　　许厌嘿嘿一笑：“你俩的事?我都知道了。” 　　上周五早上，许厌一大早出门找个地方背剧本?，正好遇见霍煜回自己?房间。 　　两人在走廊里遇见，打了个招呼。 　　也是那?短暂的相遇，让许厌注意到?了霍煜锁骨处的红痕，非常可疑。 　　今早霍煜又问他有没有谈过恋爱，知不知道素的恋爱怎么?谈。 　　许厌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季思谙，毕竟之前他就觉得他俩私下里早就谈了，所以并不觉得意外?。 　　季思谙低头吃东西，有些难为情。 　　许厌却笑：“我还以为你俩早就谈上了，没想到?之前居然没谈。” 　　霍煜拿起叉子，从季思谙餐盘里戳了一块切好的牛肉，低声与她谈起正事?：“最?近上映的几部电影，你想看哪一部？” 　　早上他就给?季思谙发消息问过她，奈何一直没有等到?回信。 　　无?奈之下，霍煜只能冒着风险跑来?找她，当?面问。 　　他还想问季思谙，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去看电影。 　　刚要开口，就被她在桌下猛地抓住了手。 　　霍煜僵住了，忽然get到?了一点地下恋的刺激感。 　　季思谙在桌下偷偷抓他的手，竟比他俩接吻时十指相扣还要触电。 　　这就是谈素的？ 　　就在霍煜思绪发散之际，季思谙单手拿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席间，两人用手机确定了晚上要看的电影。 　　霍煜让程力去安排，定了一个私密性强的私人影院。 　　季思谙很庆幸没让霍煜继续在林素面前多说什么?，下午拍戏时，一直在考虑晚上看电影的事?。 　　其实和霍煜一起外?出，不安全因素太多了，搞不好就会被狗仔拍到?，传出什么?绯闻。 　　季思谙很担心，所以下午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好在吻戏部分，叶婠有自己?的坚持，她打算接受庄清清的提议，先试试吻替，看看效果。 　　只是庄清清找来?替代霍煜的吻替是她的素人男朋友，两人的恋情还没有对外?公开，他们吻戏这部分，定下了今晚单独私密拍摄。 　　尽量把知情人控制在最?少的数量。 　　凭借着庄清清和叶婠的关系，私密拍摄当?然没有问题。 　　晚上霍煜便歇着，他已经和叶婠提前打了招呼。 　　- 　　季思谙是第一次半夜出门看电影，因为霍煜的关系，她出门时也戴了口罩，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很怕暴露了关系，给?霍煜的事?业造成影响。 　　霍煜知道她诸多顾虑，也尊重季思谙的决定，所以陪着她一起把恋爱谈得偷偷摸摸，做贼一样。 　　尤其是季思谙严肃表示要和他分开前往影院这件事?，霍煜深感无?奈，却也只能自己?先走?一步，然后让程力安排车把季思谙随后送到?。 　　季思谙进入私人影院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这家私人影院环境雅致，格调高端，客人多是有钱人。 　　大半夜的，影院里几乎看不见人影，莫名?让季思谙松了口气。 　　齐肃带她去的包房，路上季思谙问了一下陈寅礼，齐肃让她不用担心：“煜哥雇了个阿姨照顾他，比我照看得更精细些。” 　　“季小姐放心，我每天都会抽空带陈先生出去玩。滨海这边有很多他感兴趣的，前两天我们还去了海洋馆……” 　　季思谙认真听着，满心感激。 　　自从她带着陈寅礼回国后，工作任务比之前重了许多，一直没什么?时间陪陈寅礼。 　　和霍煜夜半私会也是硬生生挤出来?的时间，主要是霍煜死皮赖脸非要见面，不然季思谙也不想牺牲自己?休息的时间陪他折腾。 　　“季小姐自己?进去吧，煜哥已经在里面了。”齐肃把人带到?包房门口，便不再往前。 　　季思谙回了神，道了谢，自己?推开包间的门进去，发现房门是可以从里面上锁的。 　　鬼使神差的，季思谙把门锁上了。 　　室内光线很暗，大荧幕亮着，画面定格在一幕昏暗的画面。 　　偌大的包房里，有沙发和床，布置得很有情调，一看就是专供小情侣使用的情侣包间。 　　据季思谙了解的，这里似乎可以过夜，和酒店的区别，大概也就是超大荧幕，和立体环绕音效。 　　房间里很静，季思谙的视线流转，扫到?包裹式的情侣沙发那?边，才注意到?霍煜在那?边卧着。 　　她进门他也没反应，似是睡着了。 　　季思谙轻手轻脚地走?近，果然看见了男人安静的睡颜。 　　诧异了片刻，季思谙蹲下身，手搭在沙发边，静静看了男人一会儿。 　　也是，拍了一天的戏，他肯定很累。 　　季思谙想，其实霍煜可以拒绝她的提议。 　　可他没有，仿佛什么?都愿意依着她。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的人。 　　季思谙如是想着，纤柔的指节已经不自觉地往男人沉静的睡颜落。 　　她刚才外?面进来?，指尖是凉的，轻轻点在霍煜眼?尾，他的眼?睫肉眼?可见地颤了一下。 　　没等季思谙抽回手，她的手已经落入了男人温热掌心，被当?场抓包，握得严严实实。 　　霍煜另一只手搭在额头，将?碎落的发往后抓，浓墨长眉微蹙，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沙哑：“你来?了。” 　　“几点了？” 　　季思谙的心脏冷不丁颤了一下，视线垂落在他张合的薄唇，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了之前林素问过她的问题。 　　介意霍煜拍吻戏吗？ 　　不介意吗？ 　　有别的异性，和他亲吻。 　　或许是蜻蜓点水的唇吻，又或许是深入交缠的舌吻。 　　…… 　　季思谙不敢往下深想，被握住的手蓦地抓紧，心脏明显抽了一下。 　　她好像，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慷慨大方。 　　“在想什么?？”霍煜的瞌睡已经醒了，察觉到?季思谙片刻出神，他把她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怎么?这么?凉。” 　　说着，起身挪了个空位，微微施力，便把季思谙拽到?了半包围的沙发上，“给?你暖暖。” 　　季思谙只一晃神的功夫，就落入了霍煜温暖的怀抱。 　　她今天穿了见黑色吊带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开衫，的确有些冷意。 　　此?刻，宽大的裙摆坠在沙发边缘，她整个人全方位被暖意包裹，明显感觉到?身体开始升温。 　　“怎么?突然想看电影了？”霍煜揽着她，下巴抵在她额头，片刻后低头埋在她发间，贪婪地呼吸她身上的淡淡香味，音色更哑了，“现在看，还是先抱会儿？” 　　他每句话都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低磁的嗓音极好听，又催眠的效果。 　　不久，季思谙有些紧绷的身体便松软下来?，舒心地靠在他怀里，在温暖的氛围里逐渐有了些困意。 　　但她没忘记自己?的初衷，还是想和霍煜试试看素的恋爱日常，“现在看。” 　　男人低低应了一声，腾出手捣鼓了一阵，荧幕一暗，慢慢又重新亮起。 　　他磁声：“新上映的那?些片子没什么?好看的，我就自作主张，挑了一部经典的老片子。” 　　“将?就着看，反正，你也意不在此?。”他说到?这里，低笑了一声，显然早就看穿了季思谙的心思。 　　既然看穿了，接下来?近两个小时时间里，霍煜搂着季思谙安静看电影，倒是没有任何过线的举动。 　　季思谙强打精神看了会儿电影，在明暗交接的环境里，她昏昏欲睡。 　　等霍煜再开口询问她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时，怀里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季思谙抓着他衣角的手无?力地撒开了，随意往他腰腹摸了摸，似在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安放。 　　霍煜暗暗深呼吸，有些难耐。 　　他缓了会儿，才低头在季思谙额发落下温柔的一吻，“睡得这么?快，本?来?想接个吻的。” 　　就算谈素的，接个吻也不为过。 　　总要让他解解馋。 　　但是现在，季思谙睡着了，霍煜不想闹醒她，便搂着她小憩了会儿。 　　直到?电影结束，片尾出现字幕，房间里的光线明显暗了几个度。 　　季思谙因为姿势的原因，压在下面的那?只手有些麻，人也就醒了。 　　睁眼?时正好看见影片结束，她去拿手机看时间，一边又问霍煜：“几点了？” 　　落在她腰上的大手紧了紧，霍煜也拧着眉睁开了眼?睛，重重呼了口气，“应该一两点了。” 　　季思谙已经拿到?了手机，低头一看，的确快两点了。 　　她竟然直接睡了过去，睡到?电影结束。 　　霍煜坐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胳膊，“事?实证明，素的犯困，不适合我们。” 　　他低声笑了一下，语气有些不正经。 　　季思谙的脸刷地红了大半，虽然不想承认，但好像事?实就是如此?，“是因为我们太累了。” 　　她生硬地辩解。 　　霍煜笑得更好听了，“做的时候不累？” 　　季思谙：“……” 　　“怎么?说，回酒店，还是在这里过夜？”霍煜没再打趣她，言归正传，“这里有床，来?的路上，我买了小雨伞。” 　　他这话，暗示得太明显。 　　季思谙就算想装傻也没办法，心跳已经先一步加速。 　　这个地方让她很没安全感，即便锁了门，也总觉得随时会有人闯进来?似的。 　　而且在这里过夜，他俩明天再回酒店，被人看见的风险很大。 　　所以思考了片刻，季思谙给?出了答案：“回去。” 　　霍煜似是早有预料，有些失望，“行吧。” 　　他还想试试这里的大圆床，试试一边放片一边做的感觉。 　　看来?以后得在婚房卧室里准备投影。 　　- 　　季思谙和霍煜一道走?的。 　　她倒是想分开回去，霍煜不答应。 　　考虑到?已经很晚了，季思谙也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 　　两个人遮遮掩掩回到?酒店，前后离得很远。 　　最?终在电梯口汇合，季思谙完全被偷偷摸摸的心虚感掌控，整个人显得很紧张。 　　看她这样，霍煜忍不住起了坏心，把人拉近电梯后，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他立刻压上去吻她，“亲一下，今晚我回自己?房间睡，你好好休息。” 　　一切发生太快，季思谙毫无?防备，直接被抵在了电梯角落里，被迫仰着头承受着男人急切强势，犹如季风过境的吻势。 　　呼吸被夺，季思谙不自觉地搂紧了霍煜的脖颈，像是抱住了一块浮木。 　　她被吻得腿脚发软，完全靠霍煜横在她腰后的手托着。 　　呼吸沉浮，大脑空白，季思谙彻底放松了警惕，也顾不上这是在电梯里，本?能地开始回吻。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在中途楼层开门了。 　　叶婠和副导演陈嘉站在门外?。 　　“清清这段吻戏没问题，但是整个过程男主角不露脸，总觉得有些诡异，不合适。” 　　“回头再霍老师问问，看能不能想办法，拍点吻戏的特写素材。” 　　突兀地谈话声，撕破了电梯里旖.旎的氛围。 　　叶婠和陈嘉说完话，朝电梯里看了一眼?，两人双双愣住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电梯角落里贴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地两人，“霍……老师？” 第58章 恋爱 　　霍煜高大的身躯像一堵肉墙, 把角落里?被他压着亲的季思谙遮得严严实?实?。 　　从叶婠和陈嘉的角度看过去，只能依稀辨认出霍煜，看不清和他亲的人是谁。 　　但不管是谁, 这信息量都有够炸裂的。 　　霍煜不是亲密障碍？！ 　　霍煜半夜和人电梯激吻！ 　　…… 　　这要是让媒体知道, 明天的微博怕是要瘫痪。 　　“咳。”陈嘉轻咳了一声，唤回了叶婠的思绪：“叶导，咱们要不等下一趟？” 　　叶婠徐徐回神，偏头打量男人怀里?的身影, 总觉得有些熟悉：“霍老师, 这位是？” 　　她这么问，完全是出于对“吻戏”的考虑。 　　既然两?位主角都拒绝吻戏, 庄清清那边已经找了吻替拍摄了素材，现在只需要解决霍煜这边的素材问题就足够了。 　　原本叶婠还觉得棘手，毕竟霍煜之?前有过“亲密关系障碍”的证明。 　　她不能强迫一位“病人”却拍吻戏。 　　但是现在嘛, 障碍不障碍的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霍煜刚刚才和人接吻，她亲眼?所见！ 　　吻戏的事情，好办了。 　　霍煜和季思谙都受了些微惊吓，谁也没想到这个点?了, 还会有人使用电梯。 　　而且好巧不巧，就被叶婠和陈嘉撞见。 　　惊慌片刻, 霍煜稳住心神, 把季思谙护着藏着，回头朝挡在电梯门前的两?人看了一眼?, 拧眉：“麻烦叶导等下一趟。” 　　叶婠被男人冷沉幽深的眼?神望住, 心下打了个寒颤，“好的。” 　　满心的好奇强行压下了, 叶婠和陈嘉退后些，等电梯门徐徐合上。 　　电梯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季思谙小?鸟依人地缩在霍煜怀里?，已经完全不敢抬头看他。 　　霍煜则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没事的，只是叶导和陈副导而已，不是外人。” 　　虽然这么想不太合适，但刚才看见陈嘉也在时?，霍煜心里?真切地暗爽了一下。 　　当初陈嘉和季思谙表白时?，他心里?所有阴暗翻涌成?灾，是真的把陈嘉当“敌人”看待，想干死他。 　　可惜那个时?候他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现在不同，他是季思谙名 正言顺的男朋友。 　　无论是人还是心，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这种大战得胜的感觉，在碰到昔日情敌时?，尤为浓烈。 　　霍煜阴暗地想，刚才就该让陈嘉知道，和他接吻的人是季思谙。 　　叮—— 　　电梯抵达季思谙的楼层，她终于从霍煜怀里?冒出头来?，整张脸红得没脸见人。 　　她和霍煜对了一眼?，没说话，急着往电梯外走。 　　霍煜依着她，牵着她的手往外走，还在低声安慰：“你放心，我不会暴露你。” 　　两?人到了季思谙房间门口，刷卡进屋后，心慌意乱的季思谙被霍煜强势地抵在了鞋柜边的墙上。 　　男人沉声：“谙谙。” 　　季思谙一直沉默，没和他搭话。 　　这让霍煜心里?隐隐不安。 　　“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能不生?气了吗？”霍煜知道，这次是他玩脱了。 　　他不该在电梯里?吻她，不该和她一起走，不该让人发现他们的关系。 　　不该让她不高兴。 　　低磁的男音温声哄着，道歉。 　　季思谙燥乱的心绪渐渐平复过来?，视线微抬，撞进霍煜幽沉不安的眸，“没生?气。” 　　她皱起秀丽的眉，“我只是在想，那场吻戏。” 　　霍煜微微愣怔，堵在胸口那口气散了，他低头埋在季思谙肩上，哭笑不得：“你想吓死我。” 　　一路不说话，气压很?低，特别严肃。 　　他刚刚把自己怎么赎罪才能让她解气都想了一遍。 　　季思谙压根不知道霍煜的心理活动?，她只是在回味刚才听?到的叶婠和陈嘉的谈话。 　　他们提到了吻戏，像根刺梗在季思谙心口。 　　“要是叶导他们认出了你，也不生?气？”霍煜再开口，还是更关注这件事。 　　季思谙分了些思绪出来?，认真想了想，问他：“对你的工作会有影响吗？” 　　霍煜沉默，呼吸不由浅了些，心脏律动?的速度加快，“你是担心我们的关系影响到我的工作？” 　　季思谙嗯了一声，“也是想安静地谈恋爱，不被过多的关注。” 　　但她这两?天想了很?多，觉得选择和霍煜交往，就注定了这场恋爱不太能如她所愿地低调。 　　霍煜的职业性质注定他的私生活，他的恋情，会让很?多人感兴趣。 　　粉丝也好，媒体也罢，一旦他们公开恋情，一举一动都会备受关注，难免会有所拘束。 　　霍煜心里?安定许多，把人抱到怀里?，大手轻抚她柔顺的长发：“谙谙，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可以不当演员，反正这些年已经攒了很多钱，可以带你周游世界，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他的预想很?美好，也下定了放弃一切只要季思谙的决心。 　　季思谙在他怀里?感受得很?真切，心弦轻颤，难以抑制地回抱住男人窄紧的腰身。 　　她没说话，几次三番想开口，最终还是咽回去。 　　实?在是没有办法告诉霍煜，她并非孑然一身，除去要照顾陈寅礼这件事，身上还压着巨额债务。 　　其实?在和霍煜重逢以前，季思谙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前路。 　　现在这样，她已经很?满足。 　　“我还可以回去继承家业，养你足够。”霍煜淡声，似是认真考虑了其他出路。 　　他甚至在心里?预想了和季思谙的美好未来?。 　　季思谙回了神，从他怀里?抬起头，有些想笑：“你就做你自己就好。” 　　不必改变什么，只需要等着她变得更加优秀，终有一日她会自己走到他身边。 　　房间里?静默了一阵，霍煜低头，握着季思谙的后颈吻她。 　　呼吸交缠之?际，他还记着自己答应她今晚回自己房间的事，吻也点?到即止，“吻戏的事你别想太多，接吻这事，我只想和你。” 　　季思谙不得不承认，霍煜用低磁蛊惑的声音和她说这话，实?在让人心动?。 　　甚至抚平她心里?那一点?点?凹凸不平，什么职业操守，全都被她抛之?脑后。 　　季思谙嗯了一声，真诚地回：“我也是，只想和你。” 　　霍煜当即僵硬片刻，把人抱得更紧，想亲但忍住了，只能靠拥抱缓解。 　　忍得声音都哑了，“谙谙……” 　　她总能轻而易举地撩.拨他，太难受了。 　　- 　　霍煜在季思谙房间腻歪了大半个小?时?才离开。 　　回屋洗个了冷水澡，霍煜拿手机翻看相册，反复观看他之?前在私人影院拍的季思谙的睡颜。 　　还有他俩的自拍合照。 　　照片里?的季思谙睡得很?香，睡颜静美，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山茶。 　　霍煜看着看着，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大早，霍煜是被电话吵醒的，叶婠的来?电，想找他谈谈吻戏的事。 　　霍煜早有预料，也打定了主意要坚持到底。 　　没想到见面后，叶婠却道：“霍老师，方便问一下昨晚和你在电梯里?kiss的是谁吗？我想请她帮个忙。” 　　霍煜愣了片刻，没想到叶婠会提起昨晚。 　　他以为这个圈子里?，不该问的事情不问，是大家心照不宣的。 　　叶婠倒是奇怪，昨晚他都摆明态度把人藏着，她还跑来?追问。 　　“什么忙？”霍煜不是很?确定她是真没发现那人是季思谙，还是装的。 　　以及，叶婠的诉求。 　　叶婠也不拐弯抹角，“你也知道，咱们《向你而生?》现在卡在男女主吻戏这里?，昨晚我和陈导已经熬夜拍到了清清那边吻戏的素材。” 　　“试着剪辑了一下，所有特写镜头给到清清，总觉得很?怪异。” 　　“我想找您拍一些素材，特写那种。” 　　说到这里?，叶婠顿了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霍煜懒散靠在椅子上，长腿交叠，蹙眉看了她一阵，会意过来?，“你想让我也找个吻替。” 　　叶婠眼?睛一亮，点?头：“介于霍老师‘亲密关系障碍’这一点?，我这边可以接受霍老师和清清一样，自己挑选吻替人选。” 　　“方便的话，昨晚那位就挺好的。” 　　虽然当时?只匆匆瞥了一眼?，但叶婠觉得当时?那一瞬而逝的氛围感很?到位，就是她在影片里?想要的效果。 　　霍煜有些不敢置信，没想到叶婠打的这样的主意。 　　“如果对方的身份不方便外泄的话，我们可以进行私密拍摄取材。” 　　“就像清清和她的素人男朋友一样。” 　　“拍摄时?，工作人员从简，绝对不会给到对方太多压力。霍老师可以放心。”叶婠态度诚恳，“《向你而生?》是我第一部电影，希望霍老师能够理解我的良苦用心。” 　　霍煜能理解，就算不看叶婠的面子，也得看庄家那小?子的面子。 　　何况这是季思谙的原创剧本，这部戏要是能火，以后季思谙在国内编剧圈，也能有一席之?地。 　　多方考虑，吻戏部分确实?不能马虎。 　　叶婠已经做了最后的退步，霍煜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得问问我女朋友的意思。”男音沉了些，算是松口了。 　　叶婠顿时?松了口气，“当然，如果霍老师做不通思想工作，我可以试试。” 　　话落，叶婠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说了句题外话：“原来?昨晚那位是霍老师的女朋友，霍老师的保密工作做的可够好的。” 　　连一个剧组共事的她都没听?到一点?风声。 　　霍煜笑而不语，拿手机给季思谙发了消息，言简意赅转达了叶婠的意思。 　　他猜，季思谙不会拒绝叶婠的请求。 　　既然季思谙决定地下恋的初衷是怕影响他的事业，那只要他们的关系不在网上铺天盖地地传开，圈内人私下知晓，她应该不会介意。 　　事实?证明，霍煜对季思谙的确很?了解。 　　吻替的事，季思谙答应了，答应得非常爽快。 　　介于是私密拍摄，叶婠把拍摄时?间定在深夜。 　　参与拍摄的工作人员很?少，每一个都提前签订了保密协议。 　　- 　　夜里?十一点?多，陈嘉和叶婠正在做拍摄准备。 　　难免对霍煜那个女朋友感到好奇。 　　“霍老师几时?谈的恋爱，我一点?没察觉。”陈嘉低声八卦。 　　叶婠调试镜头，与他闲聊：“不知道，没好深问。” 　　陈嘉：“该不会是早前媒体采访提到过的那个白月光？” 　　叶婠停下动?作，思考了片刻，摇头：“不清楚。” 　　陈嘉还想说什么，被叶婠打断了：“行了，一会儿人来?了不就知道了。” 　　陈嘉抿抿唇，心道也是。 　　就在这时?，录影棚外传来?动?静，入口处，进来?一抹娇俏身影。 　　浅柔的女音熟悉好听?：“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陈嘉和叶婠，以及其余两?个工作人员齐刷刷抬头朝声源处看去。 　　季思谙站在门口，不染脂粉的脸白净无暇，眉眼?如画。 　　她秀丽的栗色卷发用抓夹随意挽在脑后，鬓角垂着一缕耳发，修长白皙的脖颈让人不由想起漂亮的白天鹅。 　　人就俏丽地站在那儿，柔柔一嗓，带着些不好意思，却将?录影棚里?几人的魂儿都勾实?了。 　　尤其是陈嘉，自从和季思谙表白被拒绝后，他一直没能完全放下她。 　　平日里?只能尽可能的减少来?往和碰面的次数，因为每次碰面，他还是会心动?，时?不时?惦念。 　　这会儿，他更是看直了眼?，半晌才好奇，季思谙来?这里?做什么。 　　今晚的拍摄，似乎并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季编？”叶婠也诧异，但她很?快想明白什么，“昨晚电梯里?的……是你？！” 　　叶婠话落，一脸茫然的陈嘉也了然了。 　　当即，心碎成?了八瓣儿。 　　霍煜和季思谙…… 　　他俩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 第59章 恋爱 　　天塌了?！ 　　季思谙和霍煜？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在一起的！ 　　陈嘉震惊许久也没缓过来。 　　那边, 叶婠已经拉着?季思谙讲戏了?，“一会儿的拍摄，你不用露脸, 但可能会给到下半张脸特写, 背影什么的。” 　　季思谙听得认真，表情严肃，像个专注听讲的三好学生。 　　叶婠不由笑了?下，“谙谙姐, 不用紧张, 这场戏没什么技巧可言，你只需要正?常投入感情就行?。” 　　季思谙头一回在叶婠面前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心跳如雷，“好。” 　　几人等了?三五分钟，季思谙熟悉了?一下接吻的体.位。 　　虽然叶婠安慰她说?这场戏不讲技巧, 但吻戏要求氛围感, 美感，季思谙不敢掉以轻心。 　　她是把这场戏当成?工作看待的。 　　直到霍煜进入摄影棚内，他强大的气场一瞬将季思谙包裹，相?比陈嘉他们严阵以待的样子, 季思谙竟觉得心安许多。 　　只是不太敢盯着?霍煜的嘴巴看，一会儿他俩要在镜头下接吻。 　　这体验, 对于季思谙而言, 可谓生平头一回，她没办法?不紧张。 　　“霍老师来了?。”叶婠打了?招呼。 　　霍煜的视线才从季思谙身上移到她脸上, 点点头算是回应。 　　半小时后, 正?式开始拍摄。 　　身穿校服衬衫的霍煜逆光站着?，与季思谙面对面。他高大的身影全笼在她身上, 很?好的遮掩了?季思谙脸上的红晕和紧张。 　　她开始后悔答应“吻替”这事。 　　私下里和霍煜接吻，都会脸红心跳害羞想逃的人，现在还得在镜头下强装镇定。 　　实在磨人心志。 　　季思谙暗暗深呼吸，在心里背了?会儿《逍遥游》，又用手上在写的一个古代本子分散注意?力。 　　终于，叶婠那边下了?指令。 　　霍煜高大的身躯压低，俯身来吻她。 　　他看上去很?入戏，一身清冷感，吻得生涩，从试探地啄吻开始。 　　和霍煜搭戏，就算季思谙一个门?外汉也能很?快入戏，他的脸生得太好看，又是她喜欢的人。不过呼吸缠上，她就失了?淡然，心脏突突狂跳。 　　“闭眼?，宝宝。”霍煜悄声，第一次这样唤她。 　　季思谙的思绪顿时空白，愣住，被?动?地被?他吻住，啄吻片刻，耐心地撬开唇齿。 　　她完全傻住了?，但恰好这个状态是叶婠想要的，镜头从后方拉近，注重拍摄霍煜的脸，好几次特写。 　　叶婠在镜头前看着?，无端被?他们两人的吻撩得脸红心跳。 　　霍煜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人，吻得生涩却又不失美感，专业性极强，完全没有失了?分寸，忘记自?己饰演的角色人设。 　　一个清冷孤寂的少年?，接起吻来就是这样的。 　　看似平静稚嫩的吻，却蕴含着?想要把人拆骨入腹的暗欲。 　　霍煜演得很?好，把少年?隐忍又阴鸷的另一面隐晦地表现出来。 　　叶婠看入神了?，差点忘了?喊“咔”。 　　还是陈嘉看不过去，碰了?一下她的肩膀，“叶导，差不多了?。” 　　叶婠回神，急忙喊：“咔。” 　　“很?好，一条过，完美！”她被?他俩接吻的画面代入了?男女?主的故事，体会到了?女?主春心萌动?，害羞想逃的感觉。 　　季思谙闭着?眼?睛，结束时浑身卸了?劲儿，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场其余人。 　　但她必须面对。 　　“剩下的事就麻烦叶导多费心。”霍煜的声音响起，嗓音微哑，他把季思谙揽到怀里，帮她把红透的脸颊藏起来，“我们先回了?。” 　　季思谙愣住，没等她反应，霍煜已经拥着?她离开录影棚。 　　身后不远，叶婠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倒是陈嘉凑上来，尴尬地摸了?摸鼻梁：“叶导，真的不用再来一条？” 　　叶婠看他一眼?，“怕你小心脏受不了?啊。” 　　陈嘉：“……” 　　他的确喜欢季思谙，但现在她已经名花有主了?，而且对方还是霍煜。 　　就算陈嘉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至于不自?量力到去和霍煜抢人。 　　“我还是很?好奇，他俩怎么会凑一对的。”陈嘉一脸凝重，百思不得其解。 　　叶婠却发散思维想了?很?多。 　　季思谙和霍煜、许厌曾经同窗过，结合媒体之前采访霍煜提到过的白月光，倒也不难理解他俩之间的瓜葛。 　　刚才拍戏的时候，叶婠能感觉到，霍煜的吻是发自?肺腑的，全是感情，没什么技巧可言。 　　也就是说?，他刚才亲吻的是季思谙，而非戏里的女主角罗满月。 　　虽然他看上去是很入戏，可实际上，他一直都是他自?己。 　　可能刚才那一刻，演员和角色本身的感情同频了?。 　　“我开始期待电影上映后，观众对这段吻戏的反响了?。”叶婠眼?里隐隐闪烁着?兴奋。 　　陈嘉轻咳了?一声，提醒她不要太上头。 　　- 　　夜半三更，酒店走廊里一个鬼影也没有。 　　季思谙被?霍煜夹在怀里进了?电梯，紧张感渐渐舒缓下来，她抬头朝男人刚毅的下颌看了?一眼?。 　　“有话想说?？”霍煜低眸，把她盛在眼?里，深眸中噙着?淡淡笑意?。 　　季思谙纤细的胳膊环在他腰上，紧了?紧：“我们……真的一条过了?？” 　　霍煜反应片刻，才意?识到她说?的是刚才的吻戏。 　　低低嗯了?一声，电梯到了?楼层，他搂着?人往外走，心跳的频率越发急切。 　　刚才那个吻，对于霍煜而言，犹如隔靴搔痒。 　　他拼命回忆季思谙十八岁那个雨夜，回忆他们的初吻。 　　珍惜的珍贵的珍爱的，很?美好的一次体验。 　　但对于现在的霍煜来说?，这样的吻就像一堆待燃的炭火，只待风吹，便熊熊燃烧。 　　他现在，迫切需要季思谙来灭了?这把火。 　　房门?应声而开，季思谙还在恍惚中，人已经被?霍煜打横抱起。 　　她低低娇呼一声，莹白的手圈上他脖颈紧紧抱住，一双水润的美目诧异地看着?男人：“做什么？” 　　霍煜低头吻她，踹开了?浴室的门?，把人放到洗手台上，两手撑在她身侧，像一堵高墙，紧密地固着?。 　　他个子高，低头接吻时，总带着?些?压迫感，仿佛要吻到季思谙灵魂深处去。 　　霍煜没有回答，他用吻给了?季思谙答案。 　　直到淋.浴落下热水，季思谙才从窒息的感觉中解放，腰被?霍煜的手固着?，扶着?瓷砖墙，艰难站着?。 　　她发现，霍煜好像很?喜欢在后面掌控全局。 　　这些?事上，她好像一直是被?动?弱势的一方，由着?他摆弄。 　　“宝宝，你很?有感觉。”低沉男音在水声里磁性蛊惑。 　　季思谙的脸蹭地红透，埋着?头不敢抬起来，咬着?嘴唇也不敢松。 　　她的沉默让霍煜更加来劲，轻轻笑了?声，暗哑磁性：“……我也是。” 　　季思谙感觉自?己要爆体而亡了?，偏头吸气，“霍煜……我想亲你。” 　　“想堵我嘴？”男人低笑一声，上半身微倾，一只手扶着?她下颌，温柔亲吻，唇齿间甜丝丝的，“如你所愿。” 　　…… 　　霍煜消停时，已经过去三四个小时。 　　季思谙像条咸鱼一动?不想动?，霍煜帮她清洗，擦干，裹上睡衣，把人抱到被?窝里。 　　最后，他轻柔地吻了?吻她的额头，贪恋地抚弄她柔软的长发，满眼?爱意?：“谙谙，你要永远爱我。” 　　季思谙困得不行?，眼?睛都睁不开，脑子也转不动?。 　　只本能地应着?他，“爱你……” 　　霍煜替她掖好被?角，支着?脑袋侧躺在一旁看着?她沉沉睡去，心里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奇_书_网 _w_ w_w_._q_ i _ s_ h_ u_9_9_ ._ c_ o _m 　　有时候还是觉得不真实。 　　年?少时一眼?相?中的宝贝，竟然真的捧在了?他手心里。 　　思及此，霍煜伸手拿过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通讯录，把季思谙的备注稍微改了?下。 第60章 恋爱 　　季思谙没想到, 滨海市的冬天也很暖和。 　　阳光温柔，海风湿咸，不似春雨镇的寒冬会?飞雪。 　　霍煜真正的生日?在即, 季思谙托佛伦太?太?帮她?打听一款冷门小众, 但霍煜很喜欢的打火机品牌。 　　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腊月二十这天，季思谙带着陈寅礼走了?一趟春雨镇。 　　她?这阵子太?忙，险些忘记了?季闲之的生日?，赶着回去祭拜他, 扫扫墓。 　　季思谙走得匆忙, 那会?儿霍煜在拍戏，她?便没去打扰他。 　　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霍煜这边拍戏到深夜, 结束时捏着发酸的脖颈去齐肃那里拿手机，想给季思谙打电话，问?问?她?怎么今天没来?现场。 　　没想到先看见了?季思谙发的消息。 　　——有事回春雨镇一趟, 勿念。 　　实在言简意赅。 　　霍煜的心情顿时乌云密布,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他还是没有走进季思谙心里深处。 　　想得多些，以后她?要是再想离开他，依旧能一声不吭, 走得头也不回。 　　无端的，霍煜心里有些沉闷难受。 　　就在这时, 许厌过来?拍他的肩膀：“煜哥走啊, 叶导请客吃宵夜。” 　　霍煜没有拒绝，正想喝点酒。 　　“咦, 怎么没见班长, 她?今晚没来?现场？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煜哥？”许厌随口一问?。 　　霍煜却拧起了?眉头：“她?回春雨镇了?。” 　　许厌：“啊？这么突然。” 　　话落他似想起了?什么, “哦对，她?今天的确是该回去一趟，今天是季院长的生日?。” 　　霍煜不是第一次听说“季院长”，他知道季闲之，知道他是春雨福利院的创始人，是季思谙养父一样的人。 　　但他没见过他，也没听过他的事迹。 　　在春雨镇时，也没有人会?和他提那些过去的事情。 　　“季院长对她?很重要？”霍煜情绪平复些，和许厌边走边聊。 　　许厌可谓知无不言，“重要啊，那可是班长最亲的人。就是可惜了?，那样好的一个人，已经不在了?。” 　　霍煜想开了?一些，知道季闲之是季思谙至亲的存在，便也能理解她?地说走就走。 　　只是没想到，自己和季院长的生日?竟然只差一天。 　　以前从未听季思谙说起过。 　　大概那时候她?还没觉得他们有那么熟。 　　- 　　吃宵夜的时候，霍煜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他给季思谙回了?消息，让她?忙完了?给他打电话。 　　结果宵夜快吃完了?，也没等到她?电话。 　　霍煜想，季思谙可能睡了?。 　　正打算把手机揣回去，被他搁在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旁边的一位副导演不经意朝他手机瞥了?一眼，看见来?电显示，眼睛一亮：“霍老师，这位‘A宇宙第一重要的宝贝’是谁啊？” 　　他的声音很敞亮，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没过脑子，就把看见的说出来?了?。 　　一时间，席间所有人都看向?霍煜。 　　惊叹霍煜手机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备注！ 　　A宇宙第一重要的宝贝。 　　这人的分量在霍煜心里可不轻啊，这备注也太?直白了?。 　　霍煜淡淡瞥了?眼醉醺醺的那位副导演，感受到另一侧许厌投来?担心的目光，他笑了?一下，捞起了?手机。 　　季思谙终于给他打电话了?。 　　他高兴。 　　“女朋友。”男音轻飘飘留下这一句。 　　人已经拿着手机起身朝包间外走了?，急不可耐地接听电话。 　　直到包间的门再次关上，席间备受震惊的大家?才先后回过神来?。 　　有人惊呼了?一声，“我去！” 　　刚问?霍煜的那位副导演还懵逼着，酒好像醒了?一些，脑子开始转动：“女朋友？” 　　“霍老师有女朋友啦？” 　　现场知情的人出奇安静。 　　叶婠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压压惊。 　　陈嘉用手遮着脸，显然被霍煜刚才的自曝吓了?一跳。 　　许厌愣怔着，过了?会?儿在众人议论纷纷里，朝林素问?了?一句，“煜哥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藏了?？” 　　他俩不是地下恋吗，要官宣了?？ 　　林素喝了?一口酒，抿抿唇，“他俩谈了?快两个月了?，霍老师按捺不住了?也正常。” 　　毕竟据她?所知，地下恋这事是季思谙的意思，人霍老师一开始就打算官宣的。 　　忍了?两个月，有点受不了?偷偷摸摸见面?了?吧。 　　就是不知道季思谙会?不会?同意。 　　其实林素觉得无妨，官宣这事对他俩来说肯定会有影响，或许会?有一些粉丝接受无能，破防开骂。 　　但总的来?说，这事对于季思谙而言，肯定是利大于弊的。 　　有霍煜这个大靠山，加上季思谙自身的才能。 　　她在国内编剧圈内一定很快就能名声大噪。 　　也就是季思谙自己傻，搞什么地下恋，白白浪费这么好的资源。 　　- 　　霍煜出了?包间，电话便接通了?。 　　他刚才那句“女朋友”也并非一时冲动，摸着季思谙的底线做的决定。 　　至少在圈内人面?前，他不想否认和她?的关系。 　　相反，他想最大限度地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关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把九年前那个雨夜遗留在他心里那个不安的黑洞填满。 　　是的，即便和季思谙已经谈了?快两个月的恋爱。 　　他们之间牵过手，拥抱过，亲过做过，约会?过。 　　霍煜却还是会?时不时感到不安，怕拥有的会?再次失去。 　　“抱歉霍煜，走的着急，没来?得及和你当面?道别。”季思谙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霍煜浮浮沉沉的心，总算找到了?停靠的港湾，定了?下来?，“没事，别道歉。” 　　不爱听她?道歉，“不如?换成‘我爱你’，我更喜欢听。” 　　手机那头，季思谙似是愣怔了?片刻，才无奈开口：“好。” 　　“我爱你。” 　　霍煜找了?个僻静无人的露台呆着，靠在昏暗一隅，把自己藏起来?，继续和季思谙讲电话：“明天能赶回来?吗？” 　　季思谙默了?片刻，“应该可以，怎么了?？” 　　她?问?他怎么了?。 　　是不记得明天是他真正的生日?？ 　　霍煜这么想着，心下微燥，想点根烟。 　　不过他没瘾，平时也就没有带烟的习惯，只能干巴巴躁着。 　　沉默好一阵，霍煜才叹了?口气，“没怎么，想你了?。” 　　季思谙不记得他的生日?，这让他很不是滋味。 　　转念却又觉得她?不记得很正常，毕竟九年了?。 　　追问?的话，反倒显得他小心眼，斤斤计较。 　　于是霍煜岔开了?话题，问?起春雨镇的状况。 　　季思谙和他简单说了?一下，发展得不错，福利院已经荒废了?。 　　她?这次回去，发现镇上打算把荒废的福利院推平，建个文化广场。 　　霍煜静静听她?说了?很多，心下一动：“那以后得空我们一起回去看看。” 　　季思谙应下，声音温温软软的好听：“这些年你没来?过吗？” 　　她?问?完，电话里安静了?一阵。 　　心下已经了?然。 　　其实季思谙问?完就后悔了?，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找补。 　　好在，霍煜没让她?冷场太?久，“你不在，我干嘛要去。” 　　季思谙无言以对，又想道歉了?。 　　霍煜似是摸透了?她?的心理，低低笑了?一声：“到时候县城也去一趟，去看看那家?酒店还开着没。” 　　“在的话，我们就去‘故地重温’一下。” 　　季思谙被他勾起了?那晚的回忆。 　　意气风发的少年耐性十足地帮她?，后来?底.裤根本没法穿，水泡过一样。 　　但当时的情况，没办法去买新?的。 　　大半夜的，霍煜弯腰站在浴室洗手台把着那小块布料手搓，季思谙就在被窝里煎熬着，一见他回来?就往被子里钻，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 　　季思谙不敢再回忆下去，匆匆和霍煜说了?一句，“很晚了?，我要睡觉了?。” 　　男人虽然不舍，却也没有纠缠，“好，等你回来?。” 　　末了?，霍煜又补了?一句：“谙谙，我想你明天回来?。” 　　季思谙明白，吱吱唔唔：“我尽量吧。” 　　电话挂断后，霍煜在露台上吹了?会?儿夜风才回的包间。 　　回去以后少不了?被追问?女朋友的事，一个个脸上写满了?好奇，大多数是不敢直接问?他的。 　　但也有个别喝了?酒胆儿大的。 　　他们问?起对方是谁，霍煜都是笑笑不语。 　　最后散场时，他才端起一杯酒提了?一句，“这事还请大家?暂时保密，等官宣。” 　　众人可不敢外传，起哄让霍煜回头请吃饭。 　　霍煜笑着应下，难得好说话。 　　夜里回到酒店，他给季思谙发了?消息，简单说了?下今晚聚餐的事。 　　最后，还给她?发了?一句：[晚安。] 　　捧着手机，煎熬地等着她?明天能赶回来?的消息。 　　- 　　翌日?，傍晚。 　　飞机落地滨海机场，季思谙带着陈寅礼等行?李箱，期间她?终于给霍煜打了?个电话。 　　她?当然记得今天是霍煜的生日?，心里早就盘算着赶回来?，给他一个惊喜的。 　　憋了?一天，下飞机了?才敢和他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还没接通，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季思谙。” 　　闻声，季思谙和身边的陈寅礼一起回头看了?一眼。 　　耳边的手机刚好接通，里面?也传来?了?霍煜沉磁好听的声音，满怀期待：“怎么样宝宝，能赶得回来?吗？” 　　季思谙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几秒后看见了?那个冲她?挥手的男人。 　　混血儿长相的江烬，即便在人海茫茫中也是极为养眼的存在。 　　他嘴里嚼着口香糖，穿了?一身骚包粉的休闲款西服，里面?的打底白衬衫散了?几颗扣子，蜜色胸膛若隐若现。 　　一路回头率极高，无论男女老少，都被他吸引了?视线。 　　偏偏那人神态散漫，一脸不羁，冲季思谙挥了?挥手，不紧不慢朝她?这边过来?。 　　“谙谙？”手机里再次响起霍煜的声音。 　　季思谙回过神，心下已然慌乱不堪，声音也不自在：“抱歉霍煜，我晚点给你发消息。” 　　话落，她?直接挂断了?电话。 　　再次看向?迎面?过来?的男人时，季思谙的神情冷沉许多，眼眸幽深，防备警惕又忧心忡忡。 　　江烬为什么会?出现在滨海？ 第61章 情敌 　　江烬折腾了二十几个小时, 才?辗转到滨海。 　　没想到和季思谙的缘分已经深到在?人来人往的滨海机场，也?能赶巧遇见。 　　刚才?隔得老?远，他就认出了她。 　　白色印花衬衫衬得她肤白胜雪, 整个人在?人海中似乎在?发亮, 视线掠过?，也?会忍不住停留。 　　“I really believe in fate now.（我现在?真?的相信命运了。）”噙笑的男音低磁风情?，一贯地轻佻。 　　江烬已经来到了季思谙他们跟前?，他身?后还跟着人高?马大的Noah, 黑种人黝黑的皮肤以及他高?大魁梧的身?材, 令他格外?显眼。 　　跟在?俊美邪肆的江烬身?后，俨然一副保镖姿态。 　　周围的路人都难免多看几眼。 　　季思谙兀自镇定着, 身?边的陈寅礼已经下意识往她身?后挪步，害怕地抓住了她的衣袖，“谙谙, 我害怕……” 　　陈寅礼对江烬的印象, 差劲且深刻。 　　他的话江烬都听见了，微微挑眉，勾人的桃花眼昵了他一眼，唇角弧度压平：“Noah, Take him away.（Noah把他带走。）” 　　Noah上前?，季思谙横身?拦下, 谙谙牵住陈寅礼的手安慰似地握了握, “阿礼就在?我身?边，谁也?别?想把他带走。” 　　她这话摆明了说给江烬听的。 　　男人盯看她片刻, 扯唇笑了：“行, 那就一起走。” 　　季思谙蹙眉：“你?来滨海做什么？” 　　“自然是谈生意，顺便看看你?。”江烬慢声, 示意Noah去等行李。 　　连带季思谙他们的行李一起。 　　江烬知道季思谙在?滨海，这事没什么好意外?的。 　　毕竟佛伦太?太?给季思谙寄过?东西，知道她的地址。江烬要想知道她的行踪，一问便知。 　　只是他来滨海谈生意，季思谙总觉得有些古怪。 　　江烬那些生意她虽不了解，却隐约也?猜得到不 是什么正经的生意。 　　他这样的人，从小在?国外?长大，生性放浪，不喜拘束，平素不爱来国内。 　　就算滨海有什么生意，也?犯不着他亲自跑一趟。 　　“我有工作，恕不奉陪。”季思谙冷言拒绝他的“好意”。 　　正好行李拿到了，她打算带着陈寅礼离开。 　　可江烬这人，在?哪儿都是大佬做派，两?手揣兜，横身?一拦，邪肆俊美的一张脸顿时沉了下来，“一起吃晚饭。” 　　他的语气，压根儿不容人拒绝。 　　季思谙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由握紧，呼吸微屏，她直勾勾对上江烬的视线。 　　男人难得退让三分：“吃完就放你?走。” 　　事已至此，季思谙也?清楚，按照江烬的脾性，这顿晚饭她要是不吃，他能跟着她到剧组落脚的酒店。 　　“希望江先生说话算话。”季思谙应下了。 　　江烬扬了扬眉梢，心情?回?暖，“把他交给Noah，我们单独吃。” 　　季思谙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何况陈寅礼也?不爱和江烬呆在?一起。 　　- 　　晚上八点?，黑色保姆车在?滨海市望海餐厅地下停车场一个僻静角落停稳。 　　霍煜乔装后低调下车，身?后跟着同样伪装过?的程力和齐肃。 　　他边往电梯口走，边拿手机看着，正好看见季思谙给他发的消息。 　　[飞机晚点?了，我可能要很晚才?回?酒店。] 　　[生日快乐，男朋友。] 　　简单两?条消息，却让霍煜的心情?跌宕起伏，峰回?路转。 　　他揪着眉笑了一下，颇为无奈：[原来你?记得。] 　　进入电梯后，他靠在?角落里?又给季思谙发了一条消息：[登机前?告诉男朋友，去机场接你?。] 　　消息发完，霍煜自己笑了，耳根微烫。 　　“煜哥，季编真?不来？”程力随口一问。 　　今天是霍煜真?正的生日，霍叔叔两?口子专程从津海市飞滨海来为他庆生。 　　往年这事也?有过?，都被霍煜给拒了。 　　他不爱和长辈一起过?生日，或者说，压根儿不爱过?生日。 　　但今年霍煜没有拒绝老?头子的盛情?。 　　程力知道，他肯定是打算趁机把季思谙介绍给二老?认识。 　　没想到季思谙却没来。 　　“她飞机晚点?了，赶不及。”霍煜心情?不错，“吃饭这事我本来也?没提前?和她打招呼，下次见也?行。” 　　反正他和季思谙的未来还很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带她见家长。 　　电梯抵达楼层，三人依次出去，齐肃在?前?面带路，往酒店最大的包房走。 　　望海餐厅是滨海市最有名的中餐厅，店内设计跃层错落的格局，霍煜他们订的包房能看见一望无垠的海面，也?能看见楼下大堂的景致。 　　齐肃带路穿过?走廊时，霍煜看见了楼下大堂靠落地窗而坐的那抹倩影。 　　灯光落在?她身?上，漆黑落地窗映出她的侧脸，像是发光的宝贝，一瞬便勾住了霍煜的视线。 　　脚步蓦地停下了，男人往玻璃栏杆靠去，眼底浮着的笑意凝住，蓦地冷下去。 　　走在后面的程力也跟着停下，不明所以：“停下干嘛，还没到呢。” 　　说话间，程力注意到霍煜的视线垂落在?餐厅一层的某个角落。 　　他也?跟着看过?去，一眼看见了落地窗那桌落座的一男一女。 　　男的穿了一身?很骚气的粉色西装，一头金发格外?耀眼，姿态散漫地靠坐在?沙发椅上，正在?翻看菜单。 　　他对面，是穿着白衬衫和蓝色牛仔裙的季思谙。 　　她秀丽的长发挽在?肩侧，坐姿秀挺端正，手搭在?玻璃杯口划弄，视线定定落在?对座的男人身?上。 　　程力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那真?是季思谙？！ 　　“煜哥……”程力想问霍煜有没有看见。 　　扭头瞥见他已经冷沉下去的脸色，顿时哑火，不敢问了。 　　很显然，霍煜也?看见了季思谙。 　　可是怎么会呢？ 　　刚才?煜哥还说季编飞机晚点?，赶不回?滨海。 　　这会儿却在?餐厅偶遇…… 　　要命的是，季编还和一男的在?一起！ 　　就在?程力胡思乱想之际，他跟前?的霍煜沉沉看着落地窗前?的人影，沉默地掏出了手机。 　　“煜哥，你?别?……”程力感觉自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阻止霍煜，却又深知自己根本阻止不了。 　　霍煜已经拨通了季思谙的电话。 　　响了几声，眼看着那抹倩影在?包里?翻找出手机，却迟迟没接。 　　那犹豫的姿态，令他心里?越发阴冷难受，捏着手机的力道紧了紧。 　　好在?，最终季思谙接通了，声音还是温柔好听的，“怎么了？” 　　霍煜能感觉得到，她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而且接电话时偏头看向落地窗那边，没敢看她对面的男人。 　　呼吸沉了沉，霍煜淡声：“登机时间确定了吗？” 　　他本想直接问她行程，或是一通质问。 　　可最终开口，还是什么都没提。 　　电话那头，季思谙看着落地窗里?的自己，脸上肉眼可见地心虚和歉意，咬咬下唇，终是无奈低声：“还没。” 　　她撒谎了，又一次欺骗了霍煜。 　　心里?隐隐抽痛，很难受。 　　殊不知，霍煜比她更难受。 　　明明季思谙就在?他视野范围之内，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却还骗他说，她还没有登机。 　　呵。 　　- 　　嘟嘟嘟—— 　　手机里?传出阵阵忙音，季思谙愣住了。 　　玻璃窗上映出她僵硬的神?情?，满眼不可思议。 　　霍煜挂了她的电话？ 　　或许是信号不好，意外?终止了？ 　　也?许他等会儿会再打过?来。 　　季思谙拧眉想着，等了几分钟，霍煜却没再打来。 　　恰在?此时，对座的江烬敲了敲餐桌桌面，“接了个电话，你?那是什么表情?。” 　　季思谙回?神?，看了眼息屏的手机，犹豫片刻，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霍煜那边，她只能稍后再联系。 　　眼下还是应该应付江烬。 　　“江先生，我们的约定里?，没有要我陪债主吃喝玩乐这一条。” 　　“这顿饭以后，希望江先生除了债务上的问题，不要再联系我，打扰我的生活。” 　　季思谙冷声，态度明确也?坚决。 　　江烬却笑了，满脸不以为意：“宝贝，你?这样说，我会很伤心的。” 　　季思谙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脸别?向一侧，没打算理会他。 　　“三年之约可就剩下不到半年了，你?的债务嘛，不过?填上了冰山一角。” 　　“我们之间，没你?想的那么生疏。”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身?子前?倾，两?手随意搭放在?餐桌边，微微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季思谙心里?凹陷一隅，狠狠一沉。 　　握着玻璃杯的手紧了紧，强装淡定地一笑：“期限还没到，江先生话不要说得太?满。” 　　江烬挑眉，不欲与她争论这件事，“听佛伦太?太?说，你?买了一只打火机？” 　　“要送人？” 　　季思谙眸光一沉，没有回?答。 　　江烬勾唇笑了，棕褐色的眼仿佛能洞悉人心，就那么定定看着她，“送谁？” 　　季思谙无端生出一股恐惧，深知她说出霍煜的名字，江烬这个疯子肯定会去找他的麻烦。 　　江烬和霍煜不一样，他在?波士顿黑白通吃，心狠手辣。 　　她不愿将霍煜拉下泥潭，被江烬这样的烂人盯上。 　　静默片刻，季思谙吞咽了一下，淡声：“一个朋友。” 　　江烬挑眉，“朋友？” 　　“宝贝，你?是不是忘记了，过?两?天是我的生日。” 　　男音顿挫，低沉继续：“你?是否该为你?的债主准备一份生日礼物，求他通融一二，给你?抹去些零头？” 　　季思谙不记得江烬的生日是哪天。 　　但她记得约定成立的第二年，江烬曾邀请她参加过?他的生日派对。 　　无数男女在?别?墅里?开派对，嗨歌狂欢，乌烟瘴气。 　　国外?那环境，季思谙根本不敢在?派对上逗留太?久。 　　怕自己一不小心碰了不该碰的东西，被人带上不归路。 　　那晚她很小心，可还是有人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后来是江烬及时出现，制止了那些人，把季思谙从针管下拉走，抱去了别?墅楼上，他的休息室。 　　当时季思谙吓得不轻，缓了很久才?冷静下来。 　　而江烬就在?边上的沙发上躺着，手里?把玩着她当时随手买的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他的水晶球。 　　季思谙记得，江烬让人送她回?去时，好心抹掉了当时债务的零头。 　　就因为，她给他送了份不值钱的生日礼物。 　　从那以后，江烬邀请她参加派对，季思谙都拒绝了。 　　现在?想起来，她仍觉得那是个可怕的夜晚。 　　那些试图逼迫她堕落沉沦的人固然可怕，但能够压制住他们，令他们闻风丧胆的江烬，更加令人忌惮。 　　“江先生想要什么礼物。”季思谙回?神?时，情?绪已经平复了。 　　她甚至懒得和江烬计较称呼，只想快点?应付完这人，带着陈寅礼离开。 　　“就你?千辛万苦找来的那只打火机就不错。”江烬目的明确。 　　季思谙却一口拒绝：“不行。” 　　男人的眸色顿时暗沉下去，脸上微露不快。 　　但看着季思谙倔强坚毅的神?情?，江烬终是没说什么，“后天把时间空出来，陪我。” 　　季思谙抬眸对上他的视线，下意识又要拒绝。 　　却被江烬一眼看穿，“谙谙，我的忍让是有限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暗含警告。 　　季思谙被他沉甸甸的视线压着，那句“不行”终是咽了回?去。 第62章 礼物 　　夜里十一点?, 季思谙才摆脱了江烬，从他落脚的国际大酒店离开。 　　同行的还有陈寅礼，两人一路走得慌忙。 　　时?间?紧, 季思谙把陈寅礼送回剧组落脚的酒店, 把人交给?了林素。 　　林素知道今天是霍煜真正的生日，本就?诧异这个点?，季思谙怎么还没从春雨镇赶回来。 　　没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给?她打电话求助。 　　“你放心去吧，阿礼这边儿我看着。”林素让她去找霍煜。 　　季思谙打车去的港口, 一路上?都在揣测霍煜的态度。 　　之前回酒店的路上?, 她给?霍煜打了三个电话才接通。没等季思谙解释航班的事?，霍煜便打断她, 说在私域等她。 　　挂电话前，他问她需不需要派车接她。 　　季思谙拒绝了，觉得自己?打车过去稳妥些。 　　霍煜没说什么, 再次挂断了电话。 　　现在想起来, 季思谙觉得他八成是生气?了。 　　今天是霍煜的生日，她可?能装得太狠，让他当真以为她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季思谙支着脑袋想，一会?儿到私域, 她得好好哄一哄霍煜。 　　他很好哄的。 　　港口有人候着，接应季思谙。 　　“季小姐, 把这个穿上?吧, 海风吹着有些冷。”黑色西装的保镖给?了季思谙一件崭新的深色外套。 　　季思谙接过时?，衣服上?有霍煜身上?薄荷柑橘的味道, “谢谢。” 　　到了小岛上?, 她把外套脱下来，对保镖道：“这个, 我自己?还给?他可?以吗？” 　　保镖微笑点?头，“当然。” 　　- 　　私域酒店在夜色中?，像是一只盘桓在小岛上?的巨兽。 　　顶层是酒店总统级套房，一夜的费用，堪称天价。 　　季思谙被工作人员领到顶楼时?，心跳微微加快，有些诧异。 　　她没想到霍煜会?包下顶层套房，但后来又觉得合理，毕竟今天是他的生日，奢侈一些也正常。 　　殊不知，整座小岛都是霍煜的产业。 　　顶层的套房，也是常年?为他留着的，根本不会?对外开放。 　　“季小姐请便，我就?送到这里。”工作人员礼貌道别，退回了电梯里。 　　季思谙道了谢，抱着男士外套，拿着礼品袋，找到了套房的入户门?。 　　她有些紧张，因为知道霍煜在生气?。 　　他几乎没有对她生过气?，这让季思谙有些不知所措。 　　犹豫了片刻，季思谙抬手敲门?，然后静等。 　　大概一两分钟后，房门?才被人从里面拉开，对流的空气?里掺杂着丝丝酒气?。 　　没等季思谙反应，洞开的房门?内，身躯修长的男人一把将她拽进屋去。 　　房门?在她身后被重重甩上?了。 　　室内光线很暗，似乎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季思谙被男人按到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外套和礼品袋掉在了柔软地毯上?，只发出轻微的声响。 　　“霍煜。”季思谙唤他。 　　男人没应，压下来吻她，强硬地撬开她齿关，酒味随着津.液布满季思谙口腔，她舌.根被缠.吻得发麻。 　　生日礼物…… 　　季思谙怕错过了最后的时?间?。 　　所以哪怕察觉到霍煜的不安和生气?，她也还是推着他的胸膛，要结束这个吻。 　　可?她越是推拒，男人便越是凶狠，重重一口咬破了她的唇角。 　　铁锈味令两人都愣了一下，霍煜恢复了一些理智，季思谙趁机偏头，逃开了他的吻，两只手仍旧抵在他胸膛，呼吸起伏着：“你等等，听我说……” 　　霍煜俯跪着，僵滞片刻，忽地伏到季思谙肩头，冷静下来。 　　声音痛苦低哑，“想和我提分手是吗……就?非得在今天？” 　　季思谙思绪微凝，滞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 　　霍煜接着道：“今天是我生日，能不能过了今天再说。” 　　濒临崩溃的情绪，他的声音听着很压抑。 　　套房内陷入漫长的死寂。 　　或许并不长，只是霍煜觉得过了很久。 　　他伏在季思谙肩头乞求她的怜悯，心却下沉着，沉进冰冷的湖里。 　　后来推在他胸膛的两只柔荑松了力道，紧接着，霍煜的脸被季思谙温柔捧住，她将他的脸扶正，令他抬头来面对她。 　　昏暗室内，两人的视线隔着很短的距离对上?，季思谙清亮的眼?睛似要望进他心底的黑塔。 　　霍煜心下微动，喉结滚了滚，胸腔微颤，越发觉得难过。 　　不久前望海餐厅落地窗那一幕，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 　　那个身穿粉色西服的男人，分明就是当初他在波士顿看见过的那个男人。 　　中?俄混血的基因，令他拥有得天独厚的样貌。 　　连程力都觉得，那个男的的长相，能和霍煜平分秋色。 　　叫他如何能不胡思乱想，暗暗较劲。 　　季思谙甚至为了他鸽了他，欺骗他，今天可?是他的生日。 　　…… 　　就?在霍煜以为，季思谙要和他划清界限时?。 　　她捧着他的脸轻轻摸了摸，忽地仰.头.吻.上?来，主动探入他口.中?纠缠，温柔又热.烈。 　　霍煜愣怔几秒，心底最柔.软脆.弱的一处被她温柔的触.碰到，激.起.千.层.浪。 　　他扣住了季思谙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两人呼吸殆尽，才分开。 　　季思谙解释：“没有要和你分手。” 　　她纤细白?皙的指节抚摸着男人俊朗的眉眼?，声音很软，“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想让你先看看，怕过了零点?，错过了你的生日……” 　　霍煜看着她，深眸里有探寻，似是在分辨她的话有几分真假。 　　季思谙不傻，猜得到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霍煜，我不该骗你的，对不起。” 　　“骗我什么。”男人终于开口。 　　薄唇抵近，几欲贴上?她的嘴唇，“那个男的是谁，你们今晚除了吃饭，还去了哪儿？” 　　季思谙心慌了一瞬，稳住了，慢慢解释：“他叫江烬，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相信我，好吗？” 　　顿了顿，季思谙补充道：“只吃了饭……然后去他落脚的酒店，把阿礼带走。” 　　其他没有了。 　　霍煜选择相信她，低低嗯了一声，“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幽沉的视线纠缠着季思谙的，彼此都知晓对方的心思。 　　可?季思谙沉默了，想说的太多，却又难以启齿。 　　她私心并不想让霍煜知道她负债的事?。 　　何况江烬是个疯子，霍煜与他之间?保持最远的距离才是最安全的。 　　江烬知道她所有的不堪，而季思谙只想把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展现给?霍煜。 　　所以她什么都不能说，说不出口。 　　霍煜也没打算逼迫她，只拉下了她停顿在他眉梢的手，哑声：“不想说也行，吻我。” 　　是半命令的口吻，话落，男人直接闭上?了眼?睛。 　　季思谙愣怔片刻，看着那张清冽不羁的俊脸，她心跳微快，猛地按住男人的肩膀，趁其不备，把人掀翻，反压在了黑色的真皮沙发上?。 　　突然地反转让霍煜睁开了眼?睛，只见季思谙清丽动人的小脸抵近，吻了过来。 　　他呼吸停滞了一瞬，深呼吸，扣着她的腰用力回吻，两相纠缠，一发不可?收拾。 　　…… 　　不知过了多久，季思谙吻得造作。 　　霍煜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制止了她。 　　他反客为主，将人按倒，再次攻守互换。 　　季思谙不知所以，美目茫然地看着男人。 　　霍煜眼?尾嫣红，目光幽沉落在她身上?，低声：“别乱亲。” 　　…… 　　季思谙很快就?败下阵来，纤细指节抓着枕.头两个角。 　　霍煜把那零星半点?的布拿在手上?叫她看。 　　一会?儿，又把季思谙的手抓过来。 　　眼?尾绯.红，神色迷离地来亲她。 　　季思谙呼吸将尽，快没了力气?。 　　…… 　　窗外月色朦胧，风平浪静。 　　季思谙在浴.缸里醒了过来，麻木的四.肢像是恢复了一些知.觉，意.识回笼些。 　　她迷离地朝淋.浴下看去，恰好看见霍煜洗完澡。 　　他朝洗手台去，拎起小块布端看，然后把上?面一团白?放到水龙头下冲洗。 　　冲洗一阵，霍煜骨节分明的指捏着边角慢慢搓.揉，边搓洗边冲水，非常细致耐心。 　　季思谙靠在浴.缸里根本无力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贴身的物件被霍煜翻来覆去地打量，搓洗，最后拧干，又继续清洗。 　　那幅画面，几乎和九年?前高考结束那个雨夜重合。 　　昔日少年?已经长成成熟稳重的男人，高大的身躯和他手里那小块布料反差强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季思谙静静看了一会?儿，霍煜才注意到她醒了，停下搓洗的动作看着她：“困的话就?再睡会?儿，我这儿马上?搓好了，一会?儿抱你出去。” 　　季思谙别开脸，耳根很烫，“别洗了……” 　　霍煜：“也行，那我让人去买新的。” 　　他是想着就?算买了新的，也该洗过再穿，麻烦。 　　“别！”季思谙叫住他，面红耳赤地抱住膝盖：“我的意思是一会?儿我自己?来……” 　　霍煜愣了愣，低低一笑：“九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九年?前那晚，季思谙没好气?瞪着他，说是他弄脏的，当然应该他洗。 　　霍煜当然说行，后来连带季思谙都被他从被窝里捞出来，抱去洗。 　　边洗，他边一本正经地说：“你也一样，我洗。” 第63章 打火机 　　季思谙睡得很沉, 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是她?和亲生父母初到波士顿那年。 　　那时候一切都很美好，她?带着陈寅礼, 一边慢慢融入新的家庭, 一边求学。 　　季思谙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一位知名律师或者法?官、检察官。 　　她?在?波士顿求学，一直想着将来能够带着父母迁回国内，报效祖国。 　　可惜天不遂人愿。 　　没过多久, 亲生父母的劣性?就暴露出来。 　　两人染上了毒, 所有家底，连同季思谙从霍煜父亲那里拿到的那笔钱, 全都花费在?毒与赌。 　　一个小家，几乎支离破碎。 　　季思谙辍学务工，也想过带着陈寅礼脱离那个家庭。 　　但她?狠不下心, 没办法?像亲生父母当初把尚在?襁褓的她?丢在?福利院门口一样, 丢下他们。 　　后?来她?带他们强制戒毒，把一个小家拉回正道。 　　即便二?老在?外欠下了巨额债务，季思谙也愿意和他们一起挣钱去补那些窟窿。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父母虽然没有再去碰毒, 却在?一个暴雨夜，发生了车祸, 当场身亡。 　　警方把他们的遗物交到季思谙手上时, 里面有一封信，和他们买给她?的一条连衣裙。 　　那是季思谙25岁生日前夕, 父母下班回家, 给她?买了连衣裙作为礼物，还?预订了生日蛋糕。 　　那封信, 是他们这些年对她?的愧疚和爱。 　　因为说不出口，便只能用写信的方式来表达。 　　…… 　　“谙谙，醒醒，得回酒店了。” 　　低沉熟悉的男音温柔而有力量，轻柔将季思谙从梦渊里托起。 　　她?睁眼时，房间里的光线调得很暗，一道黑影压在?跟前，呼吸间又薄荷柑橘的淡香。 　　熟悉的，令她?心安。 　　“怎么出汗了？”霍煜拿纸巾擦了擦她?布满密汗的额头，“洗个澡吗？” 　　季思谙缓了会儿神，才将梦境和现实分?割清楚，轻嗯了一声?，“霍煜，几点了。” 　　“6点。” 　　昨晚季思谙昏睡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霍煜六点叫她?起床。 　　他俩得分?开回酒店，以免引人注意。 　　早上六七点，大家都没起，是很好的时机。 　　季思谙起床后?去冲澡，霍煜已经把她?贴身衣物准备好，还?有早餐。 　　两个人一起离开小岛，在?保姆车上吃的早饭。 　　程力在?旁边和霍煜谈正事?，季思谙听了一耳朵，大致是《向你?而生》这部戏杀青后?的工作安排。 　　霍煜后?头还?有一部悬疑题材的电影要拍，可能这边杀青，缓个几天，那边就得进组了。 　　工作任务重，时间很紧。 　　等?他进了新的剧组，和季思谙只怕就是聚少?离多了。 　　这么想着，季思谙喝豆浆的动?作顿了顿，有些神伤。 　　好像和霍煜重逢以后?，她?变得没那么坚强独立了，考虑事?情也不如以前干净利落。 　　偏偏这样的转变，季思谙内心是能够接受的。 　　仿佛笃定，和霍煜往后?不会再分?开，他会是她?永远的退路和依靠。 　　“出什么神呢。”霍煜和程力谈完工作，扯了纸巾替季思谙擦了一下嘴角，“一会儿你?先回去，我和程力去和谈序碰个面。” 　　季思谙回神，点了点头：“谈总来滨海了？” 　　霍煜：“是啊，也不知道他来干嘛，京北那边事?儿那么多，他还?挺闲。” 　　季思谙笑笑，没再多问。 　　只是觉得霍煜和谈序关系不错，不像是普通的老板和签约艺人的关系。 　　“对了，回京北后?我想组个局，正式带你?认识一下我的朋友。” 　　“就谈序、顾臣他们，没别人。”霍煜顺势提到吃饭的事?，有些征求季思谙同意的意味。 　　季思谙犹豫片刻，点了头：“好。” 　　- 　　霍煜没和季思谙一起回酒店，季思谙在?老远的路口就下车了，自己扫了一辆单车骑回去。 　　黑色保姆车从她?边上开过时，霍煜支着下巴，脸几乎贴到玻璃窗上看她?。 　　一旁的程力咬了一口肉包子后?，目不转睛盯着霍煜看。 　　“你?粉丝要是看见?你?这么痴男的一面，”他停顿下，努力把那口包子嚼嚼嚼，咽了，“眼泪得淌出一条长江来。” 　　霍煜的视线一直追随那抹倩影，直到看不见?，他才收回视线，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尾：“太爱了，没办法?。” 　　程力：“……” 　　他突然觉得霍煜恋爱后，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恋爱脑的本质，简直显露无遗。 　　但不得不说，和季思谙恋爱后?的霍煜，变得比以前鲜活许多。 　　有了几分?人情味烟火气，情绪丰富多了，连心智都有点返老还童的趋势。 　　看到霍煜一脸幸福，程力把那些怼他的话咽了回去。 　　本来想八卦一下昨晚在?望海餐厅的事?，那会儿的霍煜简直脸黑如碳，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情绪瞬变，可把他吓坏了。 　　当时程力是真怕霍煜一怒之下冲下去，把季思谙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打一顿。 　　霍煜什么也没做。 　　后?来程力又想，他应该做点什么的，哪怕是把那男人打一顿呢。 　　也好过到卑微地忍耐着，装聋作哑。 　　当真是爱季思谙爱到骨子里了。 　　“谈序来滨海做什么？”霍煜只知道谈序约他碰面，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程力摇头：“我也没细问，谈总怎么吩咐，我就怎么执行。哪儿敢问他。” 　　霍煜点头，“也是。” 　　半个小时后?，他抵达了谈序落脚的酒店。 　　上到顶楼，直接往总统套房去。 　　谈序开门时，似乎刚洗完澡，头发挂着水珠，整个人散发着慵懒闲适的恣意，“来得还?挺快。” 　　他给霍煜让道，随手捞着干毛巾擦拭短发，“找你?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霍煜把手揣在?裤兜里，摩挲着打火机的棱角。 　　人往落地窗那边的沙发一落，舒适随意地靠着，眼皮一撩，“谈大老板还?能有事?是需要我帮忙的？” 　　他一副调侃的语气，唇角勾着些微弧度，有些讨打。 　　谈序懒得搭理他，直接把准备好的文件扔过去，“下部戏帮我带个人，酬劳自己填。” 　　霍煜的手从裤兜里抽出来，拿着打火机，百无聊赖般玩着机盖，“噌”地翻开，又“啪嗒”合拢。 　　那双勾人的瑞凤眼昵着茶几上的文件，颇有些意外，“谈老板什么时候也学别的那些总，开始捧人了。” 　　一边揶揄着，霍煜一边捞起文件翻看。 　　谈序是个生意人，什么事?都要白纸黑字写清楚，谨慎极了。 　　哪怕和霍煜是要好的兄弟，也要签个合同。 　　霍煜笑了，看着金额栏的留白，啧了一声?，“你?就不怕我给你?填个天价。” 　　谈序给他倒了杯威士忌，加了两颗冰块，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一眼睇过去，“你?很缺钱？” 　　霍煜撇了撇嘴角，“不缺也不嫌多啊。” 　　话落，他言归正传：“带谁啊，值得你?这么上心。” 　　谈序喝酒的动?作微顿，似想到什么，薄唇竟勾出淡淡弧度：“我太太。” 　　“？” 　　霍煜刚要喝酒，蓦地停住，仿佛玻璃杯烫嘴似的，被他放回茶几上，“你?什么？” 　　谈序瞥了他一眼，只觉得他太过大惊小怪，“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霍煜：“……” 　　他有种下台阶的时候，脚下踩空的感觉。 　　大脑放空，被谈序刚才那句话惊得口舌打结。 　　许久，室内的寂静才被喝了口酒的谈序打破，“什么时候买的打火机，你?又不怎么抽烟。” 　　思绪回笼，霍煜把打火机捧在?手里，视若珍宝的表情，“女朋友送的。” 　　谈序：“……” 　　他就多余问。 　　霍煜离开时，和谈序约好了忙完这阵，带双方“家属”一起吃饭，介绍给顾臣认识。 竒_書_網 _w_ω_ w_._q_ ǐ_ Ｓ _Η _Ｕ_九_⑨_ ._ ℃_ o _Μ 　　虽然谈序并?不认可霍煜把女朋友称作“家属”，但一想到单身一人的顾臣看见?他们成?双成?对的表情，便觉得这个提议也还?不错。 　　大学毕业那会儿，他们仨就属顾臣动?作快，早早在?外面有了人。 　　虽然后?来不知怎么散了，但在?人生进度上，顾臣那厮确实快他俩一步。 　　当时可没少?被他喂狗粮。 　　现在?他俩怎么能轻易放过他。 　　- 　　季思谙回到酒店后?补了一个小时觉，便赶去了拍摄现场。 　　本来叶婠多给了她?一天的假期，但季思谙觉得过意不去，跟组以来，自己状况频出，请假的次数比舒彤和林素都多。 　　现在?《向你?而生》就要收尾了，她?万万不能再请假缺席。 　　话虽如此，但却事?与愿违。 　　隔天一早，季思谙便接到了一个本地陌生号码来电。 　　刚一接通，那头便传来江烬的声?音，懒洋洋的腔调：“Good morning， baby.（早上好，宝贝）” 　　季思谙想也没想，直接挂断了电话。 　　后?来江烬给她?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只有一个地址和简单两个字“等?你?”。 　　季思谙看过以后?就把手机息屏了，下床洗漱，照常工作。 　　直到夜幕落下，季思谙才去找叶婠请假提前离开。 　　她?回酒店换了身运动?装，出门时扣上了鸭舌帽，打车去了江烬发的那个地址。 　　那是一家酒吧，地址在?滨海酒吧一条街。 　　地理位置极好，临海，而且是顶层场地，视野非常好，还?有露天泳池。 　　是个花天酒地的地方。 　　那边这会儿一定人多混杂，乌烟瘴气。 　　季思谙打算过去走个过场就撤。 第64章 想他 　　这是江烬第一次在外面过生日。 　　以往在波士顿, 底下的人以及道上那些合作伙伴都会争先恐后来他面前献殷勤。 　　生日趴年年都热闹，从?不?用?他自己操心。 　　反正?那些家伙会把美酒美人钞票送到他跟前来。 　　一个?个?都像是摇尾乞怜的狗。 　　记忆中，他邀请过季思谙参加过一次他的生日趴。 　　虽然说邀请有些过于勉强, 但季思谙到底是出?席了。 　　她与派对格格不?入, 一看就不?是他们那一路的人。 　　可能人就喜欢与众不?同的东西，那晚派对上，不?知多少双眼睛对她虎视眈眈。 　　那时候江烬心里有过一个?恶劣的念头，想看皎洁的月亮落入沟渠。 　　就差一点, 他就看见了。 　　如果那晚他只作壁上观, 对季思谙身上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她应该早就堕进泥潭，染上一身污垢。 　　不?至于事到如今, 他们还是泾渭分?明，云泥有别。 　　“Boss， Miss Ji has arrived.（老板, 季小姐来了。）”一身正?装的Noah来到户外泳池旁, 凑到躺椅上的江烬耳边低语了这么一句。 　　男人思绪回笼，手?里的红酒杯晃了晃，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Don't worry about her.（不?用?管她。）” 　　Noah没有多问?，直起身站到一旁, 两手?交叠垂在身前 ，俨然一副保镖姿态。 　　- 　　季思谙到顶楼的酒吧时, 现场充斥着?劲爆的摇滚音乐, 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酒味、烟草味和香水味。 　　酒吧名?字叫“desire”，欲望。 　　季思谙淡淡扫过入口处的招牌, 眉头微蹙地踏入了这个?属于江烬的世界。 　　酒吧场地很大, 分?为室内和户外两个?区域，中间横着?长方形的泳池作为分?界线, 两边有窄道可供通行。 　　内场的光线很暗，五光十色的射灯随着?音乐的节奏切换，晃得季思谙眼睛不?舒服。 　　在国外这么多年，她仍旧对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不?适应。 　　进入现场后，几乎没有人在意她的到来。 　　季思谙乐得清闲，随便找了个?角落呆着?，打算呆够十分?钟就离开。 　　江烬一定知道她来了，十分?钟，也?算履约。 　　就在季思谙端着?腕表看时间时，身旁忽然凑上来一个?男人，一身酒气和香水味，非常刺鼻。 　　几乎下意识的，季思谙的眉头皱了起来，朝那人看了一眼，她不?动声色地挪步朝旁边靠了些，避开了靠拢来的男人。 　　男人晃晃悠悠靠墙而立，手?里还拎着?一罐黑啤，偏头朝她看一眼，眼含打量，见色起意：“嗨美女，一个?人？” 　　季思谙凉凉暼去一眼，不?答。 　　男人被她冷凉眸子望得一激灵，愣怔几秒，表情便凌厉起来，“他妈的，什?么眼神?看着?老子？” 　　说着?，男人抬手?来捞季思谙的胳膊，狠狠握住，把人往面前拽，“给老子过来！” 　　季思谙踉跄一下，整个?人撞过去时，下意识往男人胸口用?力推了一下。 　　对方似乎也?没有料到这一下，整个?人往后退去，抓着?季思谙的手?也?滑脱了。 　　但那男人很快反应过来，“操！” 　　骂骂咧咧扑过来抓季思谙的头发。 　　一时间，两人陷入了拉扯。 　　季思谙被抓住了头发，只觉头皮疼得发麻，整个?人被迫顺应着?对方的力道。 　　“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可是江老板请来的贵客，你他妈敢给老子甩脸子，活腻歪了，操你妈！”男人一边骂着?，一边气势汹汹地要找个?地方把人办了。 　　混乱间，季思谙抓过了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的一瓶红酒，随手?便朝男人头上砸去。 　　那一刻她浑身发烫，呼吸急促，大脑完全空白?。 　　只知道头皮很疼，要是继续被这人拽走，就完了。 　　而现场没有人会帮她，所以她只能自救。 　　啪嚓一声，酒瓶在男人头顶开了花。 　　这样?大的动静，在人声嘈杂的酒吧里却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男人松手?了，季思谙的手?被碎裂的玻璃渣划破，掌心缓慢渗出?血痕，凝着?血珠，一滴一滴往下掉。 　　她感受到了尖锐的刺疼，浑身血液聚在头顶，脚底冰凉。 　　刚才那一下，不?仅震慑住了男人，也?让季思谙的身体开始止不?住颤抖。 　　情绪上头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脑子里白?茫茫一片，甚至连这样做了以后会有怎样的后果，也?来不?及去计较。 　　脑袋被开瓢的男人踉跄后退几步，晃晃悠悠几下，便摔在了地上。 　　不?知道是被砸晕了，还是酒劲上头才晕的。 　　在季思谙颤抖无?助的几分?钟里，周围人陆续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有人聚过来查看地上男人的伤势。 　　也?有人过来扒拉季思谙。 　　似乎是男人的小弟。 　　江烬站在台阶上打量季思谙时，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刺猬。 　　那些人去抓她，她会本能地闪躲，甚至反抗。 　　又?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明明很慌乱很无?助，却还是不?肯认命，誓死反抗。 　　印象中，季思谙一直给人一种温柔脆弱的感觉。 　　在江烬看来，她就是这个?世界上生活在最底层的那种人，脆弱如蝼蚁，他一脚就能踩死一片。 　　可她又?是坚韧的，仿佛什?么也?压不?垮她。 　　脆弱与坚强在她身上碰撞，莫名?的有吸引力。 　　就连江烬，也?会在注视她时，时不?时恍惚一下。 　　譬如此刻，他便有些恍惚，是该任由这件事发酵下去，把季思谙这张白?纸一点点染上墨色。 　　还是去阻止，继续让她做那天上的皎月。 　　只片刻，江烬便做出?了选择。 　　“Noah.”男人冷沉开口，身后的Noah便朝着?季思谙的方向过去。 　　江烬又?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季思谙垂在腿侧的右手?。 　　光线交错之?际，他瞥见了蜿蜒而下的血迹，眉头不?觉皱紧，人也?跟着?步下台阶去。 　　Noah的出?现，让季思谙脱离了困境。 　　那些围着?她的男人的小弟全都被Noah随手?招来的保镖隔远，季思谙扶着?墙壁蹲下身，埋头看着?地面大口大口呼吸，出?了一身冷汗。 　　她好像……得救了。 　　这么想着?，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季思谙就如濒死的小兽又?剧烈挣扎了一下。 　　却被对方施力抓得更紧。 　　“别动。”江烬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威严。 　　季思谙神?色一滞，抬眸看了他一眼，呼吸平稳些，依旧要挣脱他的桎梏。 　　江烬紧蹙眉头，脸上的耐性失了几分?：“季思谙，你怎么对谁都张牙舞爪的？” 　　他强硬地抓过她的手?，从?怀里拿出?一张丝质的手?帕慢条斯理擦拭她掌心的鲜血。 　　一边检查血迹下隐藏的伤口，江烬一边瞪她，“非得把你这一身刺都拔了，才能靠近你？” 　　季思谙愣怔，避开他的视线不?语。 　　思绪里却浮现出?霍煜的脸。 　　江烬这话没说错，她对人一向是带刺的态度，拒绝别人靠近。 　　当初对霍煜也?是如此，不?知道刺了他多少次。 　　但是霍煜这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被刺了一次又?一次，还是坚定地来触碰她。 　　一想到他，季思谙心里便安定许多，整个?人也?柔软下来。 　　江烬感知到了她的柔软，有一瞬愣神?。 　　他低眸检查了季思谙的伤口，倒是伤的不?深，简单处理一下包扎好就行。 　　“刚才怎么回事？”他不?喜季思谙的沉默，想听她说话。 　　季思谙却不?肯配合，沉默着?，偏头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男人。 　　因为江烬的介入，现在没有人敢围上去救助那男人。 　　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仿佛失去了生气。 　　季思谙觉得可笑，分?明几分?钟前，那人还一身酒气地调戏她，冲她耀武扬威。 　　男人手?底下那帮小弟也?是，恨不?得要把她卸了。 　　可是现在，他们一个?个?全都被黑衣保镖按在地上不?得动弹，全场甚至没有人敢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 　　江烬察觉到了季思谙的视线，顺势看去，落在了地上那男人身上。 　　薄唇微掀，冷声：“想怎么处置他？” 　　季思谙终于回神?，她看了眼被江烬用?手?帕包好的右手?，终于成功把手?从?他掌心抽回，眼也?没抬道：“打120。” 　　人是她开瓢的，要是警方来拿人，她愿意配合，承担责任。 　　但前提是人不?能死，她还不?想为了这样?的人渣赔上自己的一生。 　　她还有霍煜，他们还有美好的未来。 　　季思谙开口，江烬才示意旁边的保镖联系医院。 　　至于今晚这件事，警方不?会知晓。 　　被开瓢的男人不?会声张，没有苦主，自然也?就没有人需要为今晚这件事承担责任。 　　地上的男人被人抬下楼去时，季思谙也?扶着?墙慢慢站起身来。 　　她没看江烬，柔软的声音透着?冷：“江先生，我能走了吗。” 　　江烬听她的语气，不?像是问?，更像是通知。 　　他盯看她许久，那种始终被季思谙无?视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也?没必要在自己生日这天找虐。 　　所以心下刺痛片刻，江烬转过身去，冷淡地回了她一句：“滚吧。” 　　冷淡的语气，仿佛下一秒季思谙再不?走，他就要找人把她丢出?去。 　　对此，季思谙毫不?在意。 　　她自己缓慢迈开脚步，朝酒吧外走。 　　手?掌心的伤口越来越痛了，密密麻麻的疼意刺激她的神?经，整只手?掌像是火烧一样?，又?像是抓了一把辣椒的感觉。 　　- 　　深冬的滨海市，夜风微凉。 　　季思谙走到街上时，身体过载的温度才慢慢降下来。 　　她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后便拿手?机给霍煜打了个?电话。 　　响铃许久，对方才接通，“喂，谙谙？” 　　季思谙记得，霍煜这个?点应该还在拍夜戏。 　　她本不?该打给他，更不?该打扰他。 　　可是她想见他，克制不?住地想。 　　车厢内静谧了几秒，蓦地响起女人低柔的声音：“你有空吗？” 　　电话那头，霍煜先是犹豫了几秒，才嗯了一声：“你找我，当然有空。” 　　“怎么了吗，你的声音听着?很低沉。” 　　季思谙咬了咬下唇，暗暗深呼吸，压低的声音有些哑，话却勾人：“没怎么……” 　　“就是想和你接吻了。” 第65章 杀青 　　昏暗安静的休息室内, 季思谙潮热的呼吸与霍煜交融。 　　他们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可以相处，利用夜戏中场休息的间隙。 　　两人碰面便?接吻，霍煜身?上的白衬衫是戏服, 几欲被季思谙压出褶皱。 　　她的吻很强势, 主动得让霍煜招架不住，满心惊叹。 　　今晚的季思谙特别不一样。 　　“谙谙……”霍煜轻握住她纤细的小臂，试图从他肩上拉下来，牵住她的手。 　　季思谙却躲开了, 更肆意地?环抱他的脖子?, 整张脸压近，踮脚想要继续和他接吻。 　　霍煜察觉她的异样, 大手温柔掌在她脑后，顺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便?退开，声音低哑：“告诉我?, 出什么事了？” 　　季思谙的吻落空, 陷入沉默。 　　她不想说，霍煜也?可以不问。 　　但她右手的伤，他察觉到了，便?没办法不在意。 　　“怎么弄的？”霍煜把人安置在沙发上, 单膝半跪在她跟前，解了手帕在仔细查看季思谙掌心的伤势。 　　他检查片刻, 掏手机给程力打电话, 要医药箱。 　　季思谙看着他紧皱的眉，忽然觉得掌心也?没那么疼了。 　　唇畔流露一丝笑意, 季思谙左手微抬, 落在了霍煜乌黑碎发上，摸了摸, 压了压，忍不住倾身?过去抱住他的头。 　　那一瞬，霍煜僵愣，心下的燥意和担忧全都被抚平，整个人平静下来。 　　他心疼地?裹着季思谙的手，被她身?上不知名的香味弄得晕乎乎的，声音发闷：“就不能保护好自己，想心疼死谁？” 　　季思谙噗嗤笑了一声，把他脑袋抱得更紧，最?后还低头在他发顶重重吻了一下，“霍煜，你好乖。” 　　她的声音软软柔柔的，令霍煜从头皮开始酥麻，浑身?都软了。 　　呼吸急促一些，他贪恋地?靠在她怀里，羞燥得耳根烧烫，声音哑哑的：“嗯，喜欢吗？” 　　季思谙点?头：“喜欢。” 　　霍煜明?显僵硬一下，情绪上头，作势又要勾着她后脑勺吻她。 　　却被带着医药箱急匆匆赶来的程力叫停：“诶诶诶！” 　　拉近的距离顿住，季思谙的呼吸就悬停在男人鼻尖，毫厘之差，距离近得暧昧。 　　霍煜艰难地?滚动喉结，湿潮的双眼眼尾绯红，晦深幽沉地?望着季思谙。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在考虑要不要把程力赶走。 　　但最?终还是考虑到季思谙手掌心的伤，理智战胜了一切。 　　两人的距离因为?霍煜起身?拉开了。 　　程力叫唤一阵后直接背过身?去，不敢看。 　　背后安静片刻，他忍不住开口：“那什么，你俩亲完说一声啊，或者?我?把医药箱放下先撤？” 　　没人应他。 　　程力揪着五官等了会儿，以为?霍煜和季思谙正亲着，嘴没空回他话。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先离开时?，手里的医药箱被霍煜接过，连带他人一起被拉到了季思谙跟前。 　　“你来处理。”霍煜淡声。 　　要是可以他也?想亲自为?季思谙处理伤口，但和程力相比，他在这?方面就是门外汉，事关季思谙，不可儿戏。 　　程力和齐肃都有?保过班正儿八经学过一些相关知识，为?的是霍煜在拍戏过程中受伤，能够及时?得到专业的处理。 　　霍煜很相信程力。 　　程力也?不负所望，耐心细致地?处理好了季思谙手心的伤。 　　一边处理一边纳闷：“季编这?是怎么伤的，碎玻璃？” 　　季思谙微微诧异，许久才低低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程力还想追问，被霍煜踹了脚屁股，“弄好了没，磨磨蹭蹭的。” 　　程力撇嘴：“好了好了，着什么急。处理伤口是细致活。” 　　“不过我?还是建议季编打一针破伤风。” 　　季思谙点?头应下，道了谢。 　　程力收拾医药箱，扭头看向一旁翘首以望的霍煜，提醒他：“时?间可差不多了，叶导那边应该要差人来寻你了。” 　　言外之意，霍煜和季思谙都心知肚明?。 　　“知道了。”霍煜应下，虽然舍不得，但他也?知道季思谙肯定会让他以工作为?重。 　　确定季思谙的伤口得到专业处理后，霍煜让齐肃送她回酒店。 　　分开前，他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声：“结束了去找你，行?吗？” 　　季思谙一瞬耳热，点?了下脑袋，算是回应。 　　霍煜忍不住低笑，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回去抓紧时?间睡会儿。” 　　- 　　季思谙今晚的确睡得很早，大概是在酒吧砸人的时?候耗费了体力，洗完澡便?觉得犯困。 　　后来她是被霍煜闹醒的。 　　他有?她房间的备用房卡，是为?了方便?他们夜半私会特意准备的。 　　熟悉的吻落下来时，季思谙没睁眼。 　　她将醒未醒，能感知到霍煜温.热的吻，意识却是混.沌的，似沉在深.渊里。 　　仿佛身?.体和灵魂一分为?二?，却又紧密相连。 　　霍煜很温柔，似是不想扰她清梦。 　　季思谙一直没睁眼，只偶尔的回.应让霍煜知道她很有?感觉。 　　…… 　　结束的关头，形势有?些失控。 　　季思谙睁开眼睛，只见霍煜棱角分明的俊脸抵过来，与她呼吸纠缠，“抱歉，还是吵醒你了。” 　　季思谙偏头，看了眼被夜风卷起的窗帘，落地?玻璃窗上隐约映出他们的身影。 　　霍煜腰.背的肌.肉.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身?影被床头壁灯笼着，影影绰绰朦朦胧胧，却有?种难言的张力。 　　在视觉附加冲.击.下，季思谙达到了难以言喻的境界，头皮都酥.麻了。 　　舍去一贯的矜持，“好棒。” 　　这?是霍煜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得到她的反馈和评价，整个人僵愣一下，差点?失.守。 　　随后更是把季思谙的脸扭正，狠狠吻下，亢奋难消。 　　“宝宝，你好会夸。” 　　“下次也?要，我?很喜欢。” 　　“……” 　　- 　　二?月初，《向你而生》正式杀青。 　　季思谙因此在剧组里和大家一起久违地?过了一个春节。 　　现如今的春节和她儿时?记忆中相差许多，或许是在大城市的原因，总觉得年味和一些习俗仪式感没有?那么浓烈。 　　春节当天，全剧组一起吃饭。 　　叶婠给每个人都发了红包，霍煜把他的那份一起给了季思谙，还额外给她准备了一个大红包。 　　“岁岁平安，爱情事业一帆风顺。” 　　这?是霍煜在漫天烟花下送给季思谙的独家祝福。 　　其中也?饱含了他对自己的祝福。 　　祝他们的爱情，顺顺利利。 　　春节后不久，饰演男女主的霍煜和庄清清先后杀青，剧组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直到吃杀青饭那天，季思谙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她回国还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可转眼已过半年。 　　吃杀青饭那天，剧组里不少人都去找霍煜合照和签名。 　　过去半年里，大家一直心心念念这?件事，却鲜少有?人敢付诸行?动。 　　现在就要结束合作了，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和霍煜身?处同一个剧组里，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勇敢一次。 　　季思谙和林素同行?，带上了陈寅礼。 　　三人进入包间时?，并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 　　大家都围着霍煜，签名合照。 　　霍煜很配合，但兴致不算高?，俊脸写?满麻木，清冷感隔空发散，任谁都能感知到。 　　林素看着被迫营业的霍煜，忍不住凑到季思谙耳边：“你老公也?不容易。” 　　季思谙：“……” 　　她都懒得纠正林素，反正在她心里，霍煜和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将来肯定是要结婚的。 　　还好林素有?分寸，这?些调侃的话，只在她面前才说。 　　从未让霍煜听见过。 　　不然还真?不知道他会不会情绪上头，直接拉着她去民政局领证。 　　“煜哥，是煜哥！”陈寅礼看见了霍煜，略显激动，“谙谙，我?要去找煜哥玩！” 　　季思谙拉住他安抚：“煜哥忙着呢，晚点?，乖。” 　　陈寅礼皱眉，显然不乐意。 　　他的动静引起了霍煜的注意，他的视线落过来，径直落到季思谙身?上。 　　平静无波的眸起了涟漪，脸色都明?亮许多。 　　不知道霍煜和周围人说了什么，总之下一秒他起身?朝季思谙他们这?边过来。 　　林素紧张到抓住了季思谙的胳膊，低声：“谙谙，霍老师过来了！” 　　压低的声音也?难掩她的激动紧张。 　　或是觉得霍煜这?样的行?径，过于明?目张胆了。 　　他俩可是地?下恋，还没官宣。 　　季思谙心里也?忍不住打鼓，不由用眼神拒绝男人的靠近。 　　霍煜全都看在眼里，对于季思谙拙劣的暗示，他有?些忍俊不禁。 　　脚下路径仍旧没变，他径直走过去，却在最?后关头，低磁开口：“季老师，感谢你创作出《向你而生》这?么好的故事。” 　　“一起拍个照吧。” 　　男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正经得不行?。 　　季思谙倒是不好意思拒绝了。 　　只是看着他一脸严肃正经的样子?，不禁和昨晚情.欲.涨满整张脸的他作对比。 　　季思谙的心跳没来由的变快，狂跳不止。 　　林素特别知趣地?带着陈寅礼退出镜头，让季思谙和霍煜当众单独合照了一张。 　　周围人顿时?朝季思谙投去羡慕的眼神，毕竟她是第?一个被霍煜主动要求合照的工作人员。 　　大家倒是可以理解，毕竟正如霍煜刚才说的那样。 　　季思谙是《向你而生》的原作者?，整个剧组整个项目，都是因为?她创作了这?个故事。 　　经霍煜这?一起头，大家纷纷意识到应该向季思谙道谢。 　　如果不是她写?了这?么个故事，或许大家也?无缘和霍煜在同一个剧组里共事。 　　一时?间，季思谙这?个本该默默无名的编剧，成了现场炙手可热的存在。 　　身?为?始作俑者?的霍煜躲到一边，散漫悠闲地?抄手笑着，似是觉得看季思谙站在那个众星拱月的位置，比自己站上去还要有?意思。 　　她本就是他心中皎洁的月亮。 　　偶尔也?想让世人，都见见她的光华。 第66章 地下恋 　　季思?谙应付完众人时?, 霍煜已经不见人影。 　　她和林素、陈寅礼一起入座，位置在靠包间门边，席间都是剧组同事, 但季思?谙认不全。 　　多是一些不打紧的工作人员。 　　相比之下, 季思?谙和林素算是主创团的核心人物。 　　一桌人倒是都认识她俩。 　　“这位是季编的哥哥吧，长得好帅。”有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找季思?谙搭话?，看着陈寅礼的眼神有些亮。 　　陈寅礼拿着季思?谙的手机在玩消消乐的小游戏，根本?没有意?识到她们在谈论他。 　　季思?谙客气?地回应, 紧接着又回答了几个?不涉及隐私的问题。 　　后来林素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给她倒了杯柠檬水，把话?茬接过?去：“谙谙, 和我聊聊你新剧本?吧。” 　　季思?谙这才得救，席间其他人没再继续找她搭话?。 　　大概三五分钟后，叶婠和陈嘉一起进的包间, 剧组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叶婠简单说了几句, 就让大家各自落座，准备开饭。 　　恰在此时?，霍煜从包间外进来，修长的身躯犹如一棵挺拔的青松, 不自觉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叶婠那边是主桌，特意?给霍煜留了位置, 就在女主角庄清清身边。 　　见霍煜回来, 大家一致认定?，他肯定?是要去主桌落座的。 　　谁知男人压低眼睫朝季思?谙左手边的空位扫了一眼, 神情冷淡地走过?去, 坐下了。 　　一时?间，包间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过?去, 望着霍煜不明?所以。 　　季思?谙他们那桌都是剧组里底层工作人员，没见过?这样的阵仗，更没有和霍煜同席吃过?饭。 　　大都是愣怔惊讶的，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季思?谙也同样震惊，内心还有一丝忐忑，搭在桌沿的手不由自主攥成了拳头。 　　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霍煜，只?敢用余光表达自己?的诧异不解。 　　“霍老师，给你留了位置的。”陈嘉好心提醒。 　　身为剧组里少数知道霍煜和季思?谙真实关系的人，陈嘉也很担心他俩的恋情被人看透。 　　说不定?会给季思?谙带去大麻烦，毕竟霍煜身为艺人，底下难免有几个?极端疯狂的粉丝。 　　谁知霍煜并不打算挪过?去，只?蹙眉冷声?：“懒得走了，就近。” 　　那副淡然的态度，仿佛真的只?是因为懒得走，才选择距离他比较近的空位落座。 　　只?是碰巧那个?空位在季思?谙身边，仅此而已。 　　这种事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会引人质疑，无端揣测他的真实用意?。 　　可那人是霍煜，一向随性的霍煜。 　　大家虽然诧异，但片刻后又觉得这很合理。 　　陈嘉不再多言，众人的视线也各自散开。 　　季思?谙提到嗓子眼的落回原位，终于敢朝男人那边看一眼，满目不解。 　　不知道他干嘛非得坐在这儿。 　　霍煜与她视线对上片刻，薄唇一如既往的抿直，但那双瑞凤眼里却隐约可见笑意?和灼热，仿佛在对季思?谙说“别怕，我罩你”。 　　季思?谙：“……” 　　她只?觉耳垂有些烫热，视线逃开了。 　　人都到齐后，杀青宴正式拉开帷幕。 　　大家一边闲聊一边吃饭，身上都有一种结束工作的轻松感。 　　唯独季思?谙他们这桌，因为某人的存在，气?压超强，基本?没有人低声?谈论。 　　大家都在很认真的进餐。 　　季思?谙也尽量吃自己?的饭，基本?不和霍煜有任何的眼神交汇。 　　她时?不时?给陈寅礼夹菜，尽量把心思?分在这边。 　　可即便如此，季思?谙还是能感觉到霍煜明?里暗里对她的照顾。 　　比如她给陈寅礼夹菜时?，他会不动声?色用手压在玻璃转盘边沿，以防别人转动桌面，影响她夹菜。 　　亦或是季思?谙碗里的菜吃完时?，霍煜总会不经意?般转动桌面，然后下一秒，季思?谙想?吃的菜就会巧合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些细微地关照，令季思?谙的心跳一阵快过?一阵，惶恐不安之余，又觉得满心甜意?，脑子里都快被粉红泡泡塞满了。 　　旁人不会知晓霍煜的心思?，只?有季思?谙自己?知道。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竟有些难言的刺激感。 　　让人心弦紧绷，心跳加速。 　　就在季思?谙不自觉将注意?力集中到霍煜身上时?，有人喊她：“季老师。” 　　季思?谙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神色略有些紧张地看过?去。 　　喊她的是剧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一个?年纪很轻的男人。 　　季思谙对他没有印象，但还是客气?地笑了一下，注视对方，静等?他后面的话?。 　　“之前有一回，在望海酒店，我好像看见季老师和一个?混血帅哥一起吃饭。” 　　“是季老师的男朋友吗？”男人问得小心翼翼。 　　言语间的探寻，别有用意?。 　　霍煜几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他对季思?谙的心思?。 　　眉头微皱，他淡淡瞥了眼那位含蓄的“爱慕者”，心下冷哼一声?，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些。 　　坐在他旁边的季思谙狠狠呛咳了一下，动静很大。 　　霍煜敛眸，把手边的果汁递给她，动作很自然，仿佛只?是举手之劳，好心帮忙。 　　季思?谙接过?果汁的动作也很自然，这让林素不由在心里暗暗“啧啧”两声?。 　　她支着脑袋给陈寅礼夹菜，睇了刚才和季思?谙搭话?的男人一眼，心下不由呐呐，霍煜的情敌真不少。 　　“不是。”季思?谙否认道，“只?是一个?普通朋友。” 　　其实她和江烬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只?是她的债主而已。 　　男人恍然地哦了一声?，傻乎乎笑了，“那就好。” 　　季思?谙一脸茫然。 　　片刻后席间的氛围恢复如常，但季思?谙却明?显感觉到坐在她左手边的霍煜又开始散发着不容忽视的低气?压。 　　她知道的，肯定?是刚才那人的话?，让他想?起了她和江烬一起吃饭，还骗他说航班晚点的事。 　　这事季思?谙一直理亏，所以此刻她很担心霍煜会不会胡思?乱想?。 　　身边人一直安静坐着，只?周身发散的低气?压让人心下不安。 　　大庭广众下，季思?谙也不能直接向他解释什?么，只?得偷偷瞄他一眼，又迅速撤离视线，生?怕被人发现。 　　几次三番后，霍煜那边仍旧一点表示也没有。 　　季思?谙心里顿时?没底了，感觉他可能真不开心了，心跳微快，思?绪微乱。 　　过?了几分钟，季思?谙悄悄扫了一眼席间的众人，搭在桌沿的左手不由往下放。她在桌下偷偷地去揪霍煜的衣袖，动作小心翼翼，几乎看不出弧度迹象。 　　但霍煜明?显感觉到了她的拉拽，眼尾扫过?去，又装傻般默默收回。 　　季思?谙：“……” 　　她的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犹豫片刻，左手又继续努力，去抓霍煜岁搭放在腿上的手。 　　先是点他冰凉的手背，又挠了挠他手掌一侧，耐心讨好。 　　她这些小动作全都在桌子底下悄然进行，席面上大家浑然不觉，各自吃着东西。 　　偶尔也有人凑在一起小声?交流什?么，但都会对霍煜这尊“大神”有所顾忌。 　　谁也不知道，季思?谙在摆弄霍煜骨节分明?的手。 　　只?有霍煜自己?清楚，时?而余光昵过?去，被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厌其烦的纠缠勾得心痒痒。 　　心里那丝郁闷早就烟消云散，他这会儿心情渐好，薄唇的弧度几乎压不住。 　　季思?谙费尽心思?，也不见男人有丝毫动摇，眼看着就要放弃了。 　　刚欲抽回手，就被对方捉住了手腕，她身形一僵，视线不自觉落到霍煜脸上。 　　却见他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左手拿着筷子，似是正在考虑接下来该夹哪道菜。 　　大概没有人会怀疑他垂在桌下的右手在搞小动作。 　　只?有季思?谙知道，他的右手正抓着她的左手手腕。 　　不仅如此，霍煜还摸索着，修长指节穿插于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刹那间，他掌心烫热的温度传达给了季思?谙，她的心脏似也被烫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些许。 　　心跳越来越快，季思?谙紧张害怕，担心他俩在桌底下的小动作被人发现。 　　她回神后第一反应是抽出自己?的手，霍煜却抓得牢牢的，季思?谙怎么也挣脱不了。 　　害她心脏一直停在嗓子眼，紧张到脸色泛红。 　　“谙谙，我想?吃那个?。”陈寅礼的声?音突然传来。 　　本?就神经紧绷的季思?谙差点吓一激灵，某位始作俑者则忍俊不禁，险些低笑出声?。 　　霍煜侧目，难掩笑意?地看了她一眼。 　　只?觉此刻慌乱的季思?谙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劲，平日里在她身上绝对看不见这副模样。 　　季思?谙顾不上去瞪霍煜，右手给陈寅礼夹菜。 　　大概因为另外一只?手被束缚的缘故，她夹菜的动作显得有些不自然。 　　林素见了，还关心了一句：“没事吧，夹个?菜姿势怎么这么别扭？” 　　季思?谙心下突突狂跳，神色说不出有多怪异：“没事。” 　　旁边的霍煜放下了筷子，以手抵唇，偏头无声?地笑了会儿。 　　季思?谙察觉到了，因为她感觉到他宽阔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足见此刻某人的心情已经好转。 　　这样一想?，季思?谙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在餐桌下和霍煜偷偷牵手这件事让她深感紧张，但比起这个?，她更在意?霍煜的情绪。 　　只?要他没有不高兴就好，牵手就牵手吧。 　　又过?了一阵，季思?谙感觉和霍煜紧贴的手掌心已经开始冒汗。 　　她再次想?要松手。 　　男人还是不肯，一边将她抓紧，一边拿勺子慢条斯理喝汤，丝毫看不出紧张。 　　季思?谙颇为无奈，视线望过?去，想?询问霍煜要牵到什?么时?候。 　　谁知叶婠和陈嘉忽然过?来和大家打招呼，似是要一起喝一杯。 　　如此一来，一桌人都得站起身相迎，季思?谙和霍煜的小动作肯定?会被发现的。 　　就在季思?谙以为霍煜要任性到底时?，他骨节分明?的手卸了力道，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 　　下一秒，叶婠他们走近，大家站起身。 　　季思?谙还有些恍惚，心思?都在霍煜身上，为他的良心发现感到诧异。 　　“感谢大家这半年来的配合和努力，我敬大家一杯。”叶婠不太会说场面话?，她的感谢都是发自肺腑的，都在酒里。 　　话?落后，叶婠看向季思?谙和霍煜，淡淡一笑：“尤其是季编和霍老师，你们的努力我都看在眼 里。” 　　“谢谢你们，才有《向你》这么好的作品。” 　　霍煜举杯和她碰了一下，没说什?么。 　　季思?谙则客套了两句，有些惶恐。 　　最后叶婠笑道：“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和季编、霍老师合作。” 　　说完，又去和林素打招呼。 　　季思?谙落座后，不敢再把手放在桌下，生?怕又被霍煜捉住，继续胆战心惊。 　　此后霍煜倒是安分许多，没再有其他冒险的举动。 　　只?偶尔越过?她和陈寅礼说话?，借着给陈寅礼倒饮料的机会，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贴近季思?谙。 　　每每如此，季思?谙的心跳就会变快。 　　一来二去，她将男人的小把戏全部看穿，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熬到杀青宴结束，大家又起哄去第二场。 　　所以季思?谙他们也跟着辗转到了附近的音乐会所，和大家最后热闹相聚。 　　在会所里，有人唱歌，有人斗地主，也有人喝酒玩骰子。 　　当然也少不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发起人仍旧是许厌，他还把林素、季思?谙和霍煜全都拉入局。 　　经历了半年的磨合，剧组里大家都已经很熟络了。 　　玩起游戏来更得心应手，也比当初放得开。 　　但季思?谙总觉得这次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很有针对性，大家好像都在针对霍煜，想?让他输掉游戏似的。 　　就在季思?谙为此狐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 　　她从林素那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小道消息，绝对可信。”林素凑到她耳边，声?音噙笑：“自从上次你家霍老师当众承认自己?有女朋友以后，剧组上下都在猜测他的女朋友是谁。” 　　“今晚这个?游戏，大家齐心协力，想?把霍老师这位女朋友扒出来。” 　　“谙谙，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啊。” 　　季思?谙一时?无言，只?担忧地朝霍煜看一眼。 　　男人倚靠着单人沙发，翘着二郎腿，一副淡然从容的表情，浑然不知巨大的危险在靠近。 　　看得她揪紧心脏，很想?给他发消息提醒。 　　但季思?谙显然低看了霍煜，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进行了很久，他始终没有被选中。 　　悠然自得地靠在沙发椅上像个?局外人，欣赏其他人自曝真心话?或是开展大冒险，一副饶有意?味地表情。 　　渐渐的，季思?谙松懈下来。 　　她以为霍煜会一直处于局外人的状态，未曾想?，又两轮以后，他忽然被选中了。 　　现场众人的呼声?暴涨，几乎盖过?包间里其他人唱歌的声?音，引得大家都朝他们这边看来。 　　季思?谙的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 　　她满脸担忧地看着霍煜，仿佛被选中真心话?大冒险的人是她自己?。 　　林素笑了一下，忍不住幸灾乐祸：“好耶，终于轮到霍老师历劫了。” 　　季思?谙苦不堪言地看她一眼，被她揽过?肩膀安慰：“没事的，就算咱剧组里的人都知道了你俩的关系，这事也绝对不会传到媒体那边。” 　　“谙谙，你要相信你家霍老师的能力，他能护好你的。” 　　林素这话?，莫名安抚了季思?谙不安的内心。 　　她忍不住朝霍煜投去视线，不知是巧合还是默契，男人也正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隔空对上，霍煜冷了许久的脸总算升温，扯开了一抹淡淡笑意?。 　　“我选大冒险。”男音低沉在人声?里散开，极具穿透性。 　　大家虽然很失望，但也没打算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给霍煜指派任务的人思?考了好一会儿，才众人鼓励下鼓足勇气?道：“那就请霍老师给女朋友打电话?唱首歌吧。” 　　唱歌！ 　　季思?谙心跳漏一拍，莫名想?起18岁那晚，少年霍煜献给她的那首情歌。 　　在她的记忆里，霍煜并不擅长唱歌，当初给她唱生?日歌都能跑调的人，似乎只?有那首《情歌》唱得格外动听。 　　她不禁有些期待，霍煜会不会答应。 　　现场静默片刻，大家都在静等?霍煜的回答。 　　季思?谙也一样。 　　她并不知道自己?眼里隐隐露出了希冀。 　　正因如此，霍煜才打消了罚酒的念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颇为无奈地接下任务：“可以，但这事出了这个?门，谁也不许对外提起。” 　　他时?刻都记得季思?谙的叮嘱，要保护好他们之间的关系。 　　大家自然没有异议，毕竟以霍煜在圈内的地位和声?势，他要求保密的事情，现场还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 　　霍煜答应了。 　　他要给他的女朋友打电话?，给她唱歌。 　　季思?谙意?识到这一点时?，林素已经在推她胳膊了，“还愣着干嘛呢，你打算在这儿接霍老师电话?啊？” 　　林素一句话?，瞬间让季思?谙清醒过?来。 　　期待之余她又紧张起来，慌乱朝霍煜看了一眼，与他隔空对上视线。 　　男人扯着薄唇浅笑，带着点蔫坏。 　　季思?谙慌忙避开视线，站起身，“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要走，许厌他们自然朝她看一眼。 　　许厌倒是没说什?么，有人却开口挽留：“季编这会儿去洗手间，可能会错过?史诗级大场面哦。” 　　季思?谙笑笑，很无奈：“人有三急嘛。” 　　那人一脸遗憾，却也没有阻拦。 　　季思?谙得以离开，走得头也不回，径直去了包间里自带的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隔音效果还不错，进去后世界好像忽然安静许多，音量被调小了。 　　寂静中，季思?谙更能感知到自己?错乱的心跳，扑通扑通，一下比一下更重更急，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盛夏阵雨，毫无章法。 　　她将洗手间的门反锁了，坐在马桶盖上，深呼吸几次平复情绪。 　　就在此时?，霍煜的电话?打了过?来。 　　季思?谙屏息，迟疑几秒，心跳飞快地接听了。 　　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但可以听出，霍煜被要求开了外放。 　　所以他没开口，季思?谙也不敢吱声?。 　　静谧在他俩之间持续了几秒，霍煜打破了沉寂：“晚上好女朋友，我这儿有一首歌想?唱给你听。” 　　“方便听一下吗？” 　　男人嗓音温沉，人人都能听出他的柔和。 　　现场大家都很诧异，毕竟谁也没见过?这样的霍煜，仿佛换了个?人，连周身强大的气?场都收敛起来，变得没那么难以亲近。 　　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原来霍老师谈恋爱是这样的，好温柔好柔情的感觉，反差也太大了。” 　　“是啊，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是谁，居然让霍老师变成这样。” 　　“……” 　　“嘘，别说话?了，霍老师一会儿要唱歌了。” 　　大家静等?电话?那头的“女朋友”回话?。 　　好一会儿，才传来响动。 　　是一道浅柔好听的女音，“方便的。” 　　听着有几分娇羞，调子柔和，有种江南水乡的柔情。 　　这声?音似还有些耳熟。 第67章 情歌 　　霍煜低笑了一声, 似是已经想象出季思谙躲在?洗手间里面红耳赤害羞的?样?子。 　　他问别?人要了话筒，点了那首《情歌》。 　　前调在?包间里响起时，大?家?默契地安静下来。 　　就连许厌都聚精会神朝霍煜看去。 　　毕竟认识霍煜这么久, 他还从来没?有听过他唱歌。 　　这里所有人都没?听过, 甚至大?家?都有所耳闻，霍煜唱歌跑调。 　　这事以前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几度成为黑子们唯一能黑霍煜的?点。 　　霍煜从未澄清过，所以谁也不知道他唱歌到底怎么样?。 　　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以后出去在?圈子里说起来也有面——有幸现场听过霍影帝唱歌。 　　霍煜微屏呼吸, 卡着曲调跟唱：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 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白云飞走苍狗与海鸥 　　…… 　　你写给我，我的?第一首歌 　　你和我, 十指紧扣, 默写前奏 　　…… 　　低磁的?男音有种娓娓道来的?故事感，即便隔着手机，季思谙也能听得出霍煜投入在?这首歌里的?感情。 　　是深情的?，眷恋的?, 抱着一种誓死白头的?信念。 　　季思谙的?心脏鼓动着，眼眶却一点点湿润开?。 　　她从这首歌里听出了过去九年, 霍煜的?难过心酸, 无助却又暗含期待。 　　他等了她九年，骄傲又悲情地默默等着, 就像一只孤独的?候鸟。 　　想到这里, 包在?眼眶许久的?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季思谙捂住嘴，压抑着情绪, 尽可能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霍煜唱完最后一句，音乐进入尾声。 　　季思谙的?思绪才回?笼，压抑地吸了一口气，由?衷道：“很好听，比你第一次唱给我听时还要好。” 　　霍煜这边，围观群众从略带鼻音的?女声里听出了更多的?故事。 　　仿佛这两?人认识了很久很久。 　　“霍老?师的?女朋友会是谁啊？” 　　“这谁知道呢，反正这不是霍老?师第一次唱歌给她听就是了。啊啊啊，好羡慕啊。” 　　“回?头我要是再看见网上那些?黑子说霍老?师唱歌难听五音不全，我一定骂死他们！明?明?就很好听嘛，很有情歌王子那味儿。” 　　“是的?是的?，我都想我初恋了，呜呜。” 　　“……” 　　霍煜没?理会周围细碎的?声音，拿起手机关掉了外放，他低声和电话那头的?季思谙道了一句：“以后每年你生日都唱给你听。” 　　季思谙愣怔片刻，才沉沉嗯了一声。 　　她没?告诉霍煜，其实两?年前她生日，也听见他唱这歌了。 　　如果不是听见他的?声音，或许那晚她就已经带着陈寅礼一起沉入冰冷的?江底。 　　根本没?有向死而生的?勇气，去找江烬谈判。 　　“等你出来我们就走，好不好。”霍煜的?声音拉回?了季思谙的?思绪。 　　他已经不想在?这里呆下去，想和季思谙独处。 　　季思谙也一样?，她嗯了一声，和霍煜说完便挂了电话。 　　又在?洗手间里呆了两?分钟，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怕被人看出来她哭过。 　　- 　　季思谙从洗手间出去时，霍煜那边已经准备先走了。 　　他俩约好的?，分开?走。 　　等霍煜离开?后，季思谙再呆个十来分钟，也离开?。 　　大?家?注意到季思谙回?来，很可惜地叫住她：“季编，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霍老?师唱歌超级好听的?！” 　　“霍老?师和他女朋友感情好好，真让人羡慕……” 　　季思谙笑着应付，耳根已经越来越烫，“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在?场的?人里，有几个知情者。 　　看着季思谙装傻，有些?忍俊不禁。 　　连准备离开?的?霍煜都刻意逗留了一会儿，全程欣赏季思谙害羞的?样?子，薄唇悄然漾开?弧度。 　　偏巧他的?笑意被季思谙捕捉到，她隔空瞪了他一眼，满满警告。 　　霍煜笑意更深，在?光线昏暗处冲她挥了挥手，口型无声：回?去等你。 　　季思谙读懂了，脸颊更热，飞快移开?了视线。 　　- 　　霍煜离开?后，季思谙借着身体不适的?理由?也离开?了。 　　林素知道她和霍煜有约，还十分体贴地让她把陈寅礼留下，她和许厌会帮忙照看。 　　陈寅礼正对那些?五花八门的?小零食感兴趣，不愿意走，季思谙便把他留下了。 　　她自己打车回?到落脚的?酒店，下车时一边朝酒店里走一边给霍煜发消息，问他在?哪儿。 　　其实他俩幽会大多数是在季思谙的?房间，因为霍煜的?房间更惹人注意。 　　季思谙一个小编剧，无人会关注她。 　　但偶尔霍煜也会让季思谙去他那儿，理由?是他房间里的?浴室更大?，浴缸也带按摩功能。 　　[来我这儿？] 　　霍煜几乎秒回?消息。 　　季思谙没?回?，人已经进了电梯，直接上到霍煜房间的?楼层。 　　这家?酒店本就被剧组包场，今晚大?家?都在?外面欢聚，庆祝杀青。 　　偌大?的?酒店里，自然空静无人。 　　季思谙胆大?许多，出了电梯径直朝霍煜房间走，也没?敲门，自己刷卡进去。 　　房间里昏暗无光，却又清风拂来，夹杂着薄荷柑橘的?淡淡香味。 　　季思谙看见了迎来的?高大?身影，反手刚把房门带上，她整个人就被对方拉入怀里。 　　急切烫热的?吻兜头落下来，季思谙没?有避让，直接迎上去，踮起脚尖攀上男人宽广的?肩膀，凶巴巴地回?吻，气势上半点不输霍煜。 　　她的?吻是带了些?情绪的?。 　　整个杀青宴的?紧张和那首《情歌》的?后劲，令她本能地主动。 　　霍煜感知到了她的?情绪，握着她后颈，呼吸分离一瞬，哑声：“怎么又咬又亲的?，这么凶？” 　　他被她咬疼了。 　　但这滋味其实不错，他喜欢劲劲的?季思谙。 　　季思谙没?有否认，“今天差点被发现。” 　　所以她刚才的?吻，也有惩罚的?意味。 　　惩罚霍煜之前在?席间捉着她的?手在?餐桌底下，缠着她十指相?扣。 　　霍煜闻言低笑出声，长眉为挑：“就这么怕？” 　　季思谙愣了一下，被他看准时机重重啄了一口，整张脸染烫：“也还好。” 　　“别?怕，一切有我。”霍煜又开?始吻她。 　　自从他们确定关系开?始交往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循序渐进地让季思谙接受“官宣”这件事。 　　哪怕她现在?还是接受不了也没?关系，他们有很多时间，他可以慢慢软磨硬泡，帮她积攒勇气，等她能够大?大?方方对外宣布和他是恋人关系的?那一天。 　　霍煜的?亲吻令季思谙逐渐心安。 　　后来她更是无暇为这些?事情烦恼。 　　…… 　　夜深人静时，季思谙在?霍煜的?床上用手机给林素发了消息，询问陈寅礼是否安然回?到了酒店，以及有没?有给她和许厌添麻烦。 　　林素几分钟后才回?她：[阿礼很乖的?，你就放心吧。回?酒店后就被霍老?师的?助理接走了，没?事的?，你别?担心，安心享受和霍老?师的?二人世界吧。涩涩.jpg] 　　季思谙失笑，回?了一句谢谢，便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恰好霍煜冲洗完从浴室出来，见她还没?睡，有些?诧异：“季老?师体力不错啊，背着我偷偷锻炼了？” 　　以前折腾个几回?，她就累得连眼皮都掀不开?。 　　多数时候都是霍煜帮她清洗，然后把她抱进被窝安顿的?。 　　今晚季思谙不仅清醒到最后，还自己洗澡，这会儿甚至有力气拿手机发消息。 　　霍煜不得不怀疑她背地里锻炼了。 　　总不能是他技术体力退步了。 　　季思谙瞪他一眼，想说“是你太菜”，又怕霍煜那旺盛的?胜负欲作祟，再拉着她来上几回?。 　　到时候她真会累瘫，明?天还得早起收拾东西回?京北，可不敢冒险。 　　霍煜在?季思谙身边躺下，习惯性地把人揽到怀里抱着。 　　安静了一会儿，他似想到什?么，问季思谙：“《向你而生》杀青了，你是不是要回?波士顿了？” 　　他没?忘记季思谙早年随着她父母迁居国外的?事，如今对她来说，或许波士顿那边才是她的?家?。 　　霍煜很不想面对这件事，但如果季思谙真的?要回?波士顿，他也得调整一下工作重心，不想和她长期异地。 　　季思谙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往被子外面放，“暂时不。叶导给我介绍了一位导演，我把新写的?那个古装戏的?本子发过去了，要等消息。” 　　“什?么意思？”霍煜难得脑袋宕机一回?。 　　季思谙忍俊不禁：“如果顺利，我和阿礼会继续留在?国内，等新电影开?机，继续跟组。” 　　霍煜明?白了，心下难免有些?激动。 　　他私心当然是希望季思谙能留在?国内的?，最好能彻彻底底地回?来。 　　“一切顺利。”良久，霍煜埋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季思谙知道他的?心思，往他怀里靠了些?，“霍煜，你等等我，我会走到你身边的?。” 　　男人心下一动，燥念又起。 　　他将她搂紧，埋首温柔亲吻，“明?天回?京北后我要忙两?天，然后得飞伦敦，要去一个月。” 　　季思谙意识溃散，低低嗯了一嗓。 　　只听男人继续：“等我回?京北，带你和谈序他们吃饭，正式认识一下。” 　　“好。”季思谙还是应着，声音乖软。 　　霍煜呼吸起伏，翻身扣着她的?手压在?枕上，低头炙热地吻下，“再来一次？” 　　“嗯……”季思谙下意识地答应。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时，事态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夜色，越深越浓。 　　炙热的?爱意涌如潮水。 第68章 想你 　　京北的深冬, 白雪皑皑。 　　肆意的寒风刮过，刀刃似的锋利。 　　飞机落地京北已是晌午，季思谙和林素一道走的, 带着陈寅礼。 　　她们和霍煜不是同一个航班。 　　“嘶, 好冷。”林素将行李箱放在脚边，裹紧身上的呢子?大衣。 　　随后跟上的季思谙和陈寅礼也被低冷的天气冻得浑身冰凉，不想说话。 　　刚从滨海那个四?季如夏的城市飞回京北，的确会有?一些不适应。 　　一想到?回到?租房还要打扫卫生, 季思谙就有?些疲惫。 　　“要一起吃个晚饭再分开?吗？”林素扭头朝她看来?。 　　季思谙打起精神, 想着回国以来?，还没单独请林素吃过饭, 她点头：“好啊。” 　　于?是三人带着行李，在附近找了一家中餐厅，解决了晚餐。 　　席间?, 林素关心了一下季思谙的债务问题。 　　“你父母那边遗留下的债务, 霍煜知?道吗？” 　　林素是唯一一个知?道季思谙这?些隐晦的人，但也仅仅知?道，季思谙身上压着山一样的债务，具体多少, 她不清楚。 　　当初在波士顿重逢，季思谙和陈寅礼的生活境况不容乐观。 　　知?晓季思谙的境遇后, 林素才决定带她入圈, 混口饭吃。 　　林素也想过拿钱给季思谙，帮上一些忙。 　　但季思谙拒绝了。 　　林素也有?父母要养, 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 　　她那些钱也解决不了季思谙的问题, 所以何必把她拉入这?水深火热中，一起煎熬。 　　只怕到?时候连朋友的情分也要消耗殆尽。 　　思绪回笼, 季思谙朝林素摇摇头，眼神有?些黯淡。 　　因为林素提及的，正是她和霍煜交往以来?最担忧的一件事。 　　和江烬有?关的一切，都是不好的经?历。 　　而她并?不想让霍煜知?道这?些，她的不堪，她的压力，她的顾虑。 　　以前季思谙觉得电视剧里的女主很矫情，没想到?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比她们更为矫情。 　　她想永远做霍煜心里，皎洁的月亮，洁白的山茶花。 　　林素显然懂得季思谙的顾虑，“你能自己处理好吗？” 　　“也许霍煜不在意这?些，或许他知?道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苦，还会想方设法地帮你。” 　　季思谙笑了笑：“那他也太惨了。” 　　林素愣住。 　　季思谙继续，语气有?些苦涩：“喜欢一个这?么糟糕的人，还要被连累一起变得糟糕。是不是很惨。” 　　良久，林素叹了口气：“你啊，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揽错。那些钱又不是你欠下的，不过是运气不好，叫你遇到?了这?些烂事。” 　　“没事的，你还有?我，还有?阿礼，还有?霍老师。” 　　“等你解决完这?些破事，我还等着喝你和霍老师的喜酒呢。” 　　季思谙有?被安慰到?，但心里还是凹陷一团，沉甸甸的难受。 　　后来?回到?租房，她让陈寅礼在客厅看了会儿动画片，以最快的速度先?把次卧收拾出来?。 　　收拾房间?时，季思谙接了个房东的电话，主要是问她是否要续租的事。 　　短租房半年期快到?了，季思谙得赶紧做决定。 　　这?件事分散了她的思绪，倒是没再为江烬那边的债务发愁。 　　等陈寅礼睡下，时间?已经?很晚了。 　　漆黑如墨的夜空，似有?落雪的迹象。 　　季思谙把客厅落地窗关上，回自己房间?，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一切就是那么巧合，前脚房东刚打电话催问续租的事，这?会儿季思谙便收到?了康导的邮件。 　　是叶婠把她介绍给康导演的，她写的那个古代本子?终于?等到?回复了。 　　点开?邮件时，季思谙的心情有?些忐忑。 　　她记得叶婠提到?过，康怀庆导演这?边的资金很充足，要的是万里挑一的好剧本，钱不是问题。 　　如果能合作，版权费肯定能拿到?七位数。 　　或许比《向你而生》的版权费还要多一些。 　　季思谙点开?了邮件，康导那边应该是仔细阅读了剧本，很认真给她回了这?封邮件。 　　大致内容是认可了季思谙的作品，只是关于?剧本，还有?一些细节和设定需要修改，如果季思谙这?边同意的话，只需按照他的意见就行修改，合作的事情基本没什?么大问题。 　　康导字里行间?都在向季思谙透露合作的意向，这?让她心定了许多。 　　只是季思谙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委婉向对方表示，修改剧本可以，但是她需要先?签约并?按比例入账部分版权费。 　　霍煜接到康导的电话时，正打算回酒店。 　　他今天一早的飞机回京北，参加了一个慈善拍卖会，又和下一部电影的导演约了个饭，以及其他杂事，排满了行程。 　　夜色已深，霍煜懒得回郊区的别墅，让程力就近订了酒店，打算将就一晚。 　　没想到在路上就接到了康怀庆的电话。 　　“霍老师，您和叶导推荐的这?位季编剧确实?不错。” 　　“本子?写的很好，人也聪明，就是对我太警惕了些。哈哈。”康怀庆把不久前和季思谙电话联系的内容简单告诉了霍煜。 　　听得出，他对季思谙的剧本是真的很满意。 　　霍煜心安了，至少季思谙接下来?会继续留在国内。 　　和康导寒暄了几句，霍煜挂断了电话。 　　他看了眼窗外悄无声息飘落的雪，忍不住给季思谙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季思谙温柔的声音，一丝睡意也没有?：“忙完了？” 　　她似乎料到?他会联系她似的。 　　明明之前发消息说了，今天行程很满，可能没空联系她。 　　“这?么晚了给你打电话，你倒是一点也不惊讶。”霍煜低笑，偏头靠在车窗上，脸上不自觉流露温情。 　　季思谙嗯了一声，“知?道你会打来?。” 　　就算霍煜再忙，睡觉前他总会给她打个电话的，不打电话也会有?消息。 　　总之，他们在一起后的每一天，就算不见面，他也会想方设法进入她的世界。 　　“那你还知?道什?么？”霍煜无奈，忽然不想回酒店了。 　　他明天一早还得飞邻市，实?在不行就让司机开?车送他过去好了。 　　季思谙反问了一句：“什?么？” 　　霍煜立刻道：“知?道我想你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霍煜甚至能想象到?她偷偷害羞的样子?。 　　越发想见她了。 　　沉默蔓延几秒。 　　手机里传来?季思谙压低了的声音：“我也是。” 　　霍煜的心脏猛地鼓动，许久才嗯了一声，低哑道：“想了就好。” 　　- 　　半小时后，季思谙再次接到?霍煜的电话。 　　她正抱着笔记本在改剧本。 　　康导那边对她提出的要求没有?异议，只是他要过两?天才能回京北，到?时候会联系季思谙见面。 　　所以季思谙想着，在这?两?天里，先?把康导提出的点试着修改一下。 　　接到?霍煜电话，她有?些奇怪，“要睡觉了吗？” 　　还以为是他睡前和她说声晚安。 　　没想到?，手机里却传出男人噙笑的声音：“谙谙，开?门?。” 　　季思谙握着手机的动作僵住，神情呆滞一瞬，思绪差点没跟上，“开?门?？” 　　“嗯，开?门?。”霍煜压低了声音，“一会儿被你邻居看见了。” 　　季思谙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去玄关那边。 　　隔着一道入户门?，她屏住了呼吸，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怦然加速。 　　因为，半个小时前在电话里告诉她要回酒店休息的霍煜，此刻，就在她家门?外。 　　只感叹了一瞬，季思谙拉开?了房门?。 　　空气对流的刹那，男人身上熟悉的薄荷柑橘香侵入她的鼻息，其中还混杂着白山茶的味道。 　　下一秒，季思谙被那道高大的身影单手拥入怀中，他低下头来?，温热的呼吸隔着薄薄口罩隐约落在她耳廓：“季思谙，谢谢你想我。” 　　你一想我，我就忍不住跑来?见你。 　　因为，不想让你和我一样，饱受相思之苦。 　　季思谙的心跳涨满了胸腔，此时此刻，霍煜的出现，以及他在她耳边的低语，胜过世间?一切情话。 　　她被狠狠牵动情绪，忍不住回抱住他，连往他胸膛深深地埋：“你怎么来?了……不是回酒店睡觉吗。” 　　声音莫名带了点点哭腔。 　　霍煜搂着她往屋里挪了些，腾出空间?把入户门?带上。 　　随后他松开?她，把另一手拿的白山茶花束递过去：“想你啊，想亲耳听你说‘晚安’，想送你花。” 　　季思谙接过了白山茶，眼眶已然潮润泛红，她隐忍着，望向男人：“明天不是要去邻市参加活动？” 　　“嗯，我和程力说好了，明天让司机开?车送我过去。” 　　“到?时候在车上补觉。”霍煜安排得妥当。 　　只是他的安排他的计划，都是以季思谙为中心进行的。 　　“但是我还要改剧本。”季思谙揪眉，她刚刚才找到?一些灵感，能把故事修改得更完美更精彩。 　　怕放在一边，明天找不到?那种?感觉了。 　　霍煜笑，搂着她的腰，低头亲了下她一张一合的嘴巴：“你改，我等你。” 　　话末，他补了一句，“没事，我在旁边看着你就很知?足。” 　　季思谙的心跳又被他勾动，差点就要抛下理智，把剧本丢到?一旁。 　　还好，霍煜及时松开?她：“阿礼休息了，我还给他带了小礼物呢。” 　　霍煜去次卧看了眼睡着的陈寅礼，怕打扰季思谙工作，提出先?去洗个澡。 　　“跑了一天，身上都有?味儿了。” 　　季思谙没觉得有?什?么味儿，薄荷柑橘的香味她很喜欢。 　　但霍煜的好意她心领了，趁他洗澡时，赶紧抱着笔记本改稿子?。 　　等霍煜从洗手间?出来?，季思谙已经?完全进入工作状态。 　　她卧室里有?一张书桌，面朝窗户。 　　一盏台灯释放微光，在窗外无边夜色下，显得渺小微弱。 　　季思谙的身影很纤细，也渺小。 　　却无端给霍煜一种?坚韧强大的感觉，感觉她还挺能扛事的。 　　他笑了一下，拿了一张凳子?在书桌旁边坐下，脑袋枕着胳膊，侧脸朝着季思谙那边，静静看着她工作。 　　季思谙只看了他一眼，便匆匆收回视线继续改稿，心境没太受影响。 　　只是敲键盘的手速提快不少，着急着结束工作。 　　时间?分分秒秒，等季思谙改完一段剧情时，夜色已经?深浓到?极致。 　　旁边枕在书桌上的霍煜也睡着了，呼吸很浅，因为房间?里暖气很足，他睡得很安稳。 　　季思谙决定修改到?这?里，剩下的部分，明天再好好构思一下。 　　她支着脑袋盯看男人沉静的睡颜，恍惚想起高三那年，她带着霍煜挑灯夜战时，他也曾像这?样中途睡过去。 　　还是侧枕的姿势，脸永远朝向她这?边。 　　只要她朝他看去时，就一定能看见他俊朗出挑的脸。 　　这?人似乎真是360°无死角的帅。 　　季思谙没忍住拿手机偷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像当初一样，偷偷伸手，去摸他的脸。 　　季思谙动作很轻，先?是摸他的头发，然后是额头，紧接着往下，到?鼻梁和薄唇。 　　温热指腹压着薄唇时，触感异常柔软。 　　她又想到?和他接吻时的感觉，忍不住拢着头发，小心翼翼凑过去，往男人唇上亲一下。 　　呼吸欺近，吻还没落下。 　　沉睡的男人便睁开?了眼睛，一双瑞凤眼睡意惺忪，蒙着一层雾色般，让季思谙一头坠进去，迷失在他眸色中。 　　几秒后，她才惊醒般缩回脑袋，刚要起身撤开?，就被男人捉住了手腕。 　　霍煜拉过她，另一只手也用上，把季思谙抱坐到?他腿上，两?人面对面：“刚才我要是没醒，你想干嘛？” 　　他的睡意散了些，薄唇勾着淡淡弧度，刚睡醒的声音带点沙哑，微带笑意。 　　季思谙的心跳飞快，不确定自己刚才偷亲的事，有?没有?被抓包。 　　她下意识否认：“没……我就是累了。” 　　霍煜的注意力果然被分散，扯唇笑着，抬起一只手握住她后颈，轻轻地捏：“那我给你揉揉。” 　　期间?，他噙笑的深眸一直盯着季思谙看。 　　那双眼睛，似有?洞穿人心的魔力，看得季思谙越发心虚。 　　她的脸逐渐涨红，一双美目黝黑晶亮，从一开?始的闪避，到?直勾勾看着男人嘴巴。 　　季思谙忽然胆大起来?，豁出去了，“霍煜，我还想吃点甜的。” 　　霍煜被她定定望住时，心跳漏了一拍。 　　含糊应声，“点外卖还是我去买？” 　　季思谙抬手，纤纤食指，戳了一下他嘴巴：“不用麻烦，这?个就行。” 　　刹那间?，霍煜心跳狂乱，被撩了个彻底。 　　他艰难地滚动喉结，呼吸翻山越岭般起伏。 　　深眸幽沉，将腿上的人往怀里压了压，嗓音哑到?极致：“稿子?改完了？” 　　“嗯……” 　　“好。” 　　窸窸窣窣的声响后，季思谙被按在了书桌上。 　　霍煜胡乱把她桌上的东西清理到?一旁，欺身吻下来?。 　　窗外无边夜色笼着，台灯微弱的光被关掉，夜色弥漫了整个房间?。 　　雪簌簌而下。 　　霍煜觉得，季思谙隐忍的声音在寂静深夜尤为动人。 第69章 小别 　　季 思?谙也没想到霍煜这么不经撩, 更没想到他这人撩狠了会不管不顾。 　　总之，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霍煜离开时，季思?谙没起。 　　他走之前还?带陈寅礼吃个早餐, 给他找了好看的动?画片打发时间。 　　这让季思?谙得以睡了个懒觉。 　　临近中午, 季思?谙接到林素的电话，她和许厌要来做客。 　　许厌最近资源不错，过几天?又要进组了，抓紧时间和她俩聚一聚。 　　两人买了食材过来, 在季思?谙租房的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 　　“来, 干杯，敬春雨镇。”许厌提起饮料杯, “以后咱们?仨老乡在这个圈子里一定要互帮互助，争取顶峰相见！” 　　林素和季思?谙被逗笑，虽然觉得他这梦想虚浮夸大, 但?还?是提了杯子和他碰。 　　林素调侃：“顶峰就那么点位置, 咱们?仨站得下吗？” 　　许厌：“这有什?么难的，实在不行我委屈一下，先站上去，再左右手托着你俩。” 　　林素：“你那么多妹妹, 哪儿顾得上我俩。” 　　季思?谙想到之前林素和她提过，拍《向你而生》时, 许厌和同剧组的姜漫、周雯走得都挺近的。 　　他这人啊, 就喜欢漂亮妹子。 　　混娱乐圈的初衷，怕也是为了这个。 　　“你怎么和那些狗仔一样, 胡说八道呢。” 　　“我和姜漫那是一起从?底层摸爬滚打爬起来的好哥们?儿, 周雯嘛，她是挺可爱的, 不过人家?有绯闻对象啦。” 　　许厌皱眉，似是有些烦躁。 　　季思?谙听出不对味儿，朝林素看了一眼，恰好林素也察觉到什?么，与她眼神交汇，达成了共识。 　　听着许厌的意思?，他对那个周雯，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绯闻对象又不是对象，怂什?么。”林素继续和许厌聊着。 　　季思?谙给陈寅礼夹菜，默默听着。 　　像这样平凡悠闲的时光，对她来说太难得了。 　　回国以前，季思?谙根本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会谈恋爱，还?能和两三好友聚在一起好吃好喝，畅想未来。 　　“谙谙，你的梦想是什?么？”林素和许厌已经把话题聊到了梦想这件事上。 　　许厌接话，“我记得高三那会儿，白老师让大家?写?下自?己的梦想，班长?的梦想是当?一名法官是不是？” 　　林素也想起来了。 　　虽然她和他们?高三没在一块，但?季思?谙以前确实提过梦想。 　　不过时间久远，她一时没想起来。 　　季思?谙也快忘记了。 　　原来自?己最初的梦想，是考上京北大学法学系，将来做一名法官。 　　这个梦想早在很?久以前，就丢失了。 　　包括那些年她为了梦想做做出的努力，全都化作梦幻泡影，不过一场虚无。 　　“我的梦想是挣很?多很?多钱。”季思?谙举杯，一本正经地?接话。 　　林素和许厌看向她，愣神一瞬，皆是笑了：“咱们?的梦想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 　　两天?后，康怀庆回到京北，和季思?谙约了一顿饭。 　　关于季思?谙创作的《不思?量》这个剧本，双方敲定了大部分事宜，约好了正式签约的时间。 　　饭局结束，季思?谙收到了霍煜的消息，他要登机了。 　　之前在滨海时就提过这次行程，要去个把月。 　　等?霍煜回来，要带季思?谙和谈序他们?正式见面。 　　季思?谙给他发了一句“一路平安”，回家?后给自?己做了简单规划，要趁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把《不思?量》最终版敲定，再计划一下新剧本的故事。 　　至于陈寅礼，季思?谙听从?林素的建议，找了一个专业机构托管。 　　早上九点把陈寅礼送过去，下午五点去接他，有些类似幼儿园的机构。 　　只不过里面托管的都是像陈寅礼这样的智力障碍患者，机构有专业老师会教授他们?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和生活能力。 　　季思?谙起初还?有些不放心，后来陈寅礼回家?告诉她，他在“学校”交到了朋友。 　　她才渐渐安心，逐渐把重心投入工作中。 　　或许真如林素所说，陈寅礼并没有她想的那么脆弱，就算只有五六岁小孩子的智力，在生活中他也有很?多力所能及的事情。 　　并非事事都需要季思?谙去操心。 　　- 　　京北入春后，气温并没有明显回升。 　　一个半月的时间，陈寅礼在生活中明显更加独立自?主。 　　季思?谙有时候看着他，会有一种自?家?小孩初长?成的既视感，很?欣慰。 　　和霍煜打电话，也会忍不住和他说起陈寅礼的变化，连语调都会变得轻快。 　　电话挂断前，霍煜总会问：“季思谙，你有没有想我？” 　　仿佛她一句肯定的答案，对他来说，就是救赎。 　　“每次都问，不嫌烦？”季思?谙颇为无奈。 　　她不懂霍煜的脑回路，他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话虽如此，她还?是会补一句：“想你，很?想。” 　　电话那头的霍煜低笑一声，许久不说话。 　　季思?谙依稀听见他那边呼啸的风声，他似乎在外面。 　　她刚想让他有事就先去忙，男人低磁的声音却先传来，“谙谙，开门。” 　　季思?谙愣住。 　　窗外是茫茫夜色，风声呼啸，气温因为倒春寒回落，有些冷。 　　连带刚才霍煜的声音都透着零星的寒意，和着染风尘的疲倦。 　　季思?谙就站在玄关处，本打算出门去林素父母家?里接陈寅礼回来。 　　林家?二老很?喜欢陈寅礼，所以有时候陈寅礼会去他们?那里玩一天?，让二老过一过带“孙子”的瘾。 　　此刻，她机械地?扭头看着面前紧闭的入户门，静寂的心脏怦然而动?。 　　剧烈的律动?，撞击着胸腔。 　　连带季思?谙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谙谙。”电话里再次传来霍煜的声音，低笑着很?无奈：“我知道你在家?。” 　　霍煜事先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回程的消息，就是想给季思?谙一个惊喜。 　　刚才通话时，他旁敲侧击问过了季思?谙的行程，断定她这会儿肯定在家?里，所以才从?机场直接赶过来。 　　季思?谙回了神，心跳极快地?去开门。 　　她先是从?门缝里朝外窥了一眼，望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心脏狠狠撞击一下胸腔，呼吸也停了一瞬。 　　直至这一刻，季思?谙才意识到，她和霍煜竟然已经分开了一个半月的时间。 　　小别后的重逢，竟能让人如此心动?。 　　门外，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的霍煜有些不解。 　　他弯腰凑到门缝边，好笑地?对屋内打量他的季思?谙道：“怎么，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连你男朋友都不认识了？” 　　季思?谙顿时耳热，忙不迭拉开房门，顺势扑进他怀里。 　　这一举动?，让霍煜又惊又喜。 　　愣怔一秒，他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手来把人抱实，过去一个半月里，心里的空缺，此刻总算被填满了。 　　霍煜微微低头，将口罩拉下一些，温柔地?亲吻女人的发顶，“宝宝，我好想你。” 　　季思?谙嗯了一声，脑袋往他怀里埋得更深，抱着他腰的手也收紧力道。 　　竟觉得眼眶有些温热，想哭。 　　两人在门口抱了许久，直到季思?谙的邻居出门扔垃圾，路过时朝他俩看了几眼。 　　霍煜才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垂首在她耳畔低声：“跟我走，还?是进屋？” 　　季思?谙从?情绪中回过神来，仰头，眼角绯红地?望着他，水眸盈盈动?人，“去哪儿？” 　　霍煜知道，她这是愿意跟他走的意思?，“顾臣组了个局，去蹭饭。” 　　季思?谙记起之前霍煜说过，等?他这次回京北，就带她和他的朋友正式认识。 　　想来今晚的饭局，是他们?之间约好的。 　　她答应过，自?然不会拒绝：“我给林素打个电话说一下，阿礼还?在他们?家?。” 　　霍煜倒是没考虑到这方面，他原本想着，如果季思?谙要带上陈寅礼，他们?可以一起去。 　　这么久了，他早就把陈寅礼当?自?己人了。 　　季思?谙打电话时，霍煜松开了她，改为牵着她一只手。 　　“能直接走吗？”他低声问她。 　　季思?谙思?考片刻，点头。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针织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米色呢子大衣，和霍煜的黑色大衣还?挺配的。 　　妆容简单不夸张，也适合日常聚会的场面，所以没什?么可耽误的。 　　“鞋。”季思?谙朝下看了一眼，示意她得换个鞋。 　　至少?得把休闲鞋换成高跟鞋，更显气质。 　　这时，林素的电话已经接通了，她顾着打电话。 　　霍煜弯腰从?鞋柜里挑了一双米色高跟鞋，示意她，“这个行吗？” 　　季思?谙看了一眼，点头，继续和林素讲电话。 　　霍煜蹲下身去，替她脱了脚上的休闲鞋，小心翼翼换上高跟鞋。 　　他动?作轻柔细致，季思?谙一手拿手机，一手扶着鞋柜边，低眸看着他，心间漫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心跳竟然比刚才还?要快。 　　…… 　　“那我晚点送阿礼回去，你回之前，我在你那儿陪陪他。” 　　电话里传来林素的声音。 　　这是她俩刚才商量的结果。 　　陈寅礼今晚不知怎么，不愿意在林素家?留宿，所以只能晚些时候林素送他回来。 　　等?季思?谙饭局结束回来，林素再回家?去。 　　“谙谙？”林素许久没等?到季思?谙回话，声音重了些。 　　季思?谙因此回神，起伏的心跳，也因为站起身来的霍煜稍微平复一些。 　　她回林素：“好，辛苦你了。一会儿我把备用钥匙放在门口的地?垫下面。” 　　挂断电话后，季思?谙的视线从?霍煜那双噙笑的深眸移开了，心跳微快，脸颊微烫。 　　刚才他温凉指节握着她脚腕的感觉，还?未消散。 　　分明他们?已经做尽了恋人间所有亲密的事情。 　　方才那样的肌肤之亲，却还?是让季思?谙觉得害羞。 　　“躲什?么？”霍煜显然察觉到了季思?谙眼神里的闪躲，也大致看出她在害羞。 　　顿时心情大好，话音里都噙满了低磁的笑意。 　　季思?谙偏头，含糊嘴硬：“没什?么。” 　　霍煜也没揭穿她，重新牵起她的手，把人带出门，“过去后要是不自?在，不想呆了，就告诉我。” 　　“好。”季思?谙应下。 　　去的路上她的确有些忐忑，这算是她第一次正式认识霍煜的朋友。 　　这似乎意味着，他们?恋爱这件事，开始走上正轨。 　　这次是见朋友，下次或许是家?人。 　　想到这里，季思?谙的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和忐忑。 　　直到下车时，霍煜再次牵住她的手。 　　季思?谙虚浮的心才重新落回实处，踏实下来。 　　- 　　今晚的饭局是顾臣组的，地?点在他家?的锦臣酒店。 　　这地?方季思?谙来过，当?初她刚回国，就是在这里和霍煜重逢的。 　　两人牵手进入酒店时，霍煜还?提起了这事，“你那天?刚回国？” 　　季思?谙没想到那晚他也看见了她，愣怔几秒才点头：“对。” 　　她想起那晚霍煜接受采访，否认自?己有过白月光的事。 　　霍煜也想到了，觉得有必要解释：“我那时候说的是气话。” 　　“你回国了，却对我视而不见，转身就走，只留下一个背影。”他顿了顿，牵着季思?谙的手紧了些，“我当?时只是……气你不爱我。” 　　季思?谙动?了动?手，与他十?指相扣，“没有不爱你。” 　　霍煜不知道。 　　从?她18岁生日到今天?，近十?年的时间。 　　每一天?，她都爱他。 第70章 娇媚 　　锦臣酒店顶楼, 是酒店独一份的顶级豪华套房。 　　占用一整层楼打造出的集娱乐和居家?综合性质的套房，配套设施齐全，可以办派对。 　　今晚顶楼被顾臣包下来了, 知道?是自家?太子?爷要招待朋友, 酒店各部门拿出超一流的水准全面服务。 　　季思谙和霍煜抵达顶楼时，有?种进入另一个世界的错觉。 　　虽然?锦臣酒店总体环境和服务在国内都比较超前，但今天?的阵仗却是季思谙生平头一次见。 　　从地面地毯到?墙面装饰，从定制的艺术灯具到?休息区的沙发茶几, 目之所及, 极尽奢华。 　　空气中?萦绕着高级调香的淡淡气味，闻着让人心境平和, 心情舒适。 　　季思谙一路低调打量，却难免在心里盘算那些东西的价值，然?后感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顾臣组局, 考虑得周全。 　　知道?霍煜身份不便, 没有?安排酒店工作人员在这边，只从家?里调来了管家?和几名佣人服务。 　　免得吃个饭，某人还武装到?牙齿，一点儿也不自在。 　　季思谙和霍煜进门时, 偌大的休息区只有?一位男佣在往茶几上放甜品。 　　对方见了霍煜也不觉得稀奇，温和有?礼地打招呼：“霍少。” 　　因不认识季思谙, 只点头微笑一下。 　　季思谙颔首回了礼, 随后看向霍煜，红唇微微勾起, “霍少。” 　　霍煜眉尾微挑, 眼露危险笑意，“再叫。” 　　季思谙立马心领神会, 抿唇不再开口。 　　霍煜盯她?一阵，颇有?些遗憾。 　　“来了，谈序那两口子?在台球室，过来一起啊。”沉缓的男音轻飘飘传来，割裂了两人间暧昧氛围。 　　季思谙和霍煜一起，朝声源处看去。 　　望见了从另一道?门过来的顾臣。 　　男人高挑英气，穿了一件粉色衬衫和白?色长裤，头发染成了银白?色。 　　季思谙看过去的刹那，有?种冲破次元的既视感。 　　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顾臣，很像动漫里走?出来的人物，有?种超脱三次元男性的英俊帅气，像个妖孽。 　　季思谙多看了几眼，依稀记得当初饭局上第一次见，顾臣还是一头黑色短发，气质挺正儿八经的。 　　“好看？”霍煜捏了下她?的指节。 　　季思谙因此回神，视线也从顾臣身上收回，颇有?些尴尬。 　　以及，她?感受到?了霍煜带着醋意的眼神威压。 　　顾臣走?近，戏谑一笑：“承认我长得比你帅怎么了，输给我又不丢人。” 　　霍煜赏给他一记白?眼，下意识把季思谙往身边拉了拉，揽在怀里，“滚蛋。” 　　那语气和姿态，仿佛怕顾臣惦记上季思谙似的。 　　顾臣只觉得他一副老母鸡护小鸡仔的态度，很是有?意思。 　　“季小姐，幸会。”玩笑两句，顾臣正了脸色，友好地朝季思谙伸出手。 　　季思谙朝他看去时，恍惚觉得刹那间，面前男人换了个人。 　　身上少了几分吊儿郎当的邪气，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把人看穿。 　　“你好，顾少。”季思谙与男人握手，竟觉得有?些压力。 　　心下难免感叹，像霍煜他们这个层面的人，就算平日里表现得再怎么平易近人，骨子?里还是有?些与生俱来的威圧感的。 　　那是他们从小在圈子?里浸润出来的底气。 　　顾臣弯唇一笑，只和她?礼貌握了一下便抽回手去揣进兜里，“你俩来了，我让他们准备开席。” 　　“去台球室玩会儿，当自己家?一样?。” 　　招呼完霍煜他们，顾臣去找管家?安排晚餐事宜。 　　霍煜牵着季思谙朝台球室那边去。 　　季思谙小声问：“谈总有?女朋友？” 　　霍煜嗯了一声，顿了片刻，纠正道?：“是他太太。” 　　季思谙眼里划过诧异。 　　虽然?谈序不是艺人，但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名气，不亚于那些一线男艺人。 　　毕竟有?钱有?权有?能力，年纪轻又帅气，是个正儿八经的钻石王老五。 　　连媒体都对他关注颇多，他已?婚这事，竟然?没被爆出来。 　　想了一会儿，季思谙又觉得合理。 　　毕竟是谈序，没有?他的首肯，他的私事媒体也不敢乱报道?。 　　不过季思谙又好奇，谈序为?什么隐婚。 　　“这事新鲜，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霍煜知道?她?心有?疑虑，“或许他们两口子?也有?自己的顾虑。” 　　谈序定然?没有?顾虑，八成是他太太那边不愿意官宣。 　　“他太太是？”季思谙有些好奇。 　　霍煜也想知道?：“进去就知道?了。” 　　他之前也问过谈序，那家?伙神神秘秘的，嘴巴可严了，怎么撬也撬不开。 　　所以他今晚才会赶过来赴约，主要是好奇，谈序那样?的，能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他心甘情愿步入婚姻。 　　季思谙和霍煜到?了台球室，一道?倩影正背对他们伏于桌沿打球。 　　衬衫马甲和西裤的谈序站在旁边，身姿挺拔地杵着球杆，视线专注落在女人身上。 　　季思谙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 　　片刻后，黑8进洞，女人直起身来，朝谈序撩了下红唇：“我赢了。” 　　谈序低沉嗯了一声，嗓音沉磁，有?种不易察觉地宠溺感。 　　随后视线来到?霍煜和季思谙这边，示意女人道?：“他们来了。” 　　女人闻言回身，姣好明艳的面庞猝不及防和季思谙他们对上。 奇* 书*网 *w*w* w*.*q*i *s*q *i* s* h* u* 9* 9* .* c* o* m 　　霎时间，双方都愣住了。 　　季思谙没想到?谈序的太太会是不久前才合作过的姜漫。 　　姜漫也没想到?，和霍煜地下恋的人会是季思谙。 　　这也太玄幻了。 　　- 　　锦臣酒店顶层的用餐区域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窗外是悬月当空和漫漫夜色，窗内餐桌前，是和谐用餐的五人。 　　锦臣酒店的大厨大概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做了这一桌美食，季思谙和姜漫津津有?味品尝，时不时互看一眼，默默用眼神交流哪道?菜更美味。 　　霍煜他们仨在闲聊，没喝酒，从工作聊到?家?里，但主要还是顾臣自己在说话。 　　因为?聊了一会儿，他发现霍煜和谈序的注意力其实都不在他这边。 　　顿时觉得没意思。 　　“下回组局，你俩谁也不许带家?属。”顾臣说这话时，他们仨已?经离席，去了台球室消食。 　　季思谙和姜漫还在品尝美食，两人对某款自酿的果酒很感兴趣。 　　一个编剧一个演员，闲聊倒也算有?话题。 　　霍煜给季思谙发了一条消息，让她?别喝太多果酒，后劲大。 　　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也不知道?她?看见没有?。 　　谈序接了顾臣的话：“你也可以带。” 　　顾臣：“……” 　　霍煜收起了手机，绕到?另一边去打球：“他倒是想。” 　　他这话，无?形中?在顾臣心里又补了一刀。 　　“话说回来，你怎么闷不吭声就把婚结了？”霍煜看向谈序那边。 　　他正拿着手机处理工作上的事，眼也没抬，“喜欢。” 　　顾臣和霍煜对了一眼，啧啧两声：“这么低调，不符合你谈总的身份啊。姜小姐的意思？” 　　谈序拧眉，似是这件事令他苦恼，“嗯。” 　　“怪了，按理说和你结婚是好事，对她?事业百利无?害，干嘛要瞒着？”顾臣想不明白?。 　　霍煜却懒得追根究底，只问谈序：“结婚是什么感觉？” 　　谈序终于朝他看了一眼，一副大人看小孩儿的眼神：“你猜。” 　　霍煜：“……” 　　他猜个鬼啊。 　　顾臣：“不就是合法地住在一起，每天?睁眼闭眼都是对方，有?什么了不起的。” 　　谈序若有?所思。 　　霍煜则一脸向往。 　　他也想和季思谙结婚。 　　想和她?朝夕相处，合法同居。 　　后来，三人打了两局球，顾臣完胜。 　　谈序把手上的腕表解下来给他，愿赌服输。 　　霍煜也把车钥匙丢过去，“一会儿把你车借我，还得送我女朋友回家?。” 　　顾臣啧了一声，把钥匙扔回去，“借你。” 　　虽然?情场失意，但打球赢了，他心里畅快了许多。 　　“再来一局？”顾臣正在兴头上。 　　谈序却放下了球杆，去拿一边的西服外套：“下次吧，时间不早了。” 　　顾臣看了眼腕表，皱眉：“这才九点半。” 　　霍煜笑了一声，“我也撤了。” 　　顾臣想留人，却又忽然?开窍明白?过来，“行行行，都走?吧。” 　　霍煜回到?餐厅时，季思谙和姜漫已?经烂醉如泥。 　　两个人的脸色都泛着红，眼神迷离，醉态明显，一看就是贪杯喝多了。 　　都说顾臣那自酿的果酒后劲大，看样?子?季思谙压根儿没看见他发的消息。 　　“你自己可以吗？”顾臣担心霍煜出行不方便。 　　谈序有?司机，倒是无?所谓。 　　霍煜拿了外套，把季思谙的包挂在脖子?上，这才去抱她?。 　　抽空回顾臣话：“可以，我们先?走?了。” 　　有?人将他俩送下楼，到?地下车库。 　　霍煜把季思谙安顿在后座，自己上了驾驶座，这才把口罩摘掉。 　　回头朝后座歪斜靠着窗季思谙看了一眼，霍煜有?些担心：“谙谙，还清醒吗？” 　　季思谙嗯了一声，人却朝旁边倒去，迷迷糊糊嘀咕一句：“晚安……” 　　霍煜：“……” 　　犹豫片刻，霍煜还是给顾臣打了个电话，让他派个人下来，开车送他们一程。 　　- 　　十点整，霍煜揽着季思谙到?了她?租房门口。 　　林素给开的门，她?在客厅看电视，听见了门铃声。 　　开门看见遮掩得严实的霍煜和烂醉的季思谙，林素愣怔了一下。 　　“她?怎么醉成这样?！”回神之际，林素上去帮忙。 　　却被霍煜避开了，“今晚辛苦你了，多谢。” 　　林素讪讪收回手，看看霍煜，又看看醉得不轻的季思谙，“没事，小意思。要不谙谙交给我照顾，你……” 　　“我照顾她?，你回去休息。”霍煜沉声。 　　林素很懂事地点头：“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阿礼已?经睡了，你们……” 　　她?想说你们忙，但又觉得这话说出口有?歧义，最后闭嘴，先?走?一步。 　　林素走?时，体贴地带上了房门。 　　霍煜揽着季思谙在玄关，把她?安放在鞋凳上，蹲下身去帮她?脱鞋。 　　季思谙醉得迷迷瞪瞪，看人都有?重影，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人是霍煜。 　　她?痴痴望着他，像是欣赏一件艺术品，眼神迷离，赤.裸.裸的.情.欲，似无?际的海，静默地翻涌。 　　待霍煜抬眼对上她?视线时，季思谙磕磕绊绊朝他吻来。 　　刹那间，潮涨滔天?，一瞬将他们淹没。 　　小别的思念化作海潮，霍煜几乎沉溺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里，呼吸几度停止。 　　季思谙口中?是果酒的甜味，潜藏着丝丝辛辣的酒味。 　　他吮得用力，令她?舌头发麻，呼吸错乱。 　　就在霍煜抬手握住季思谙下颌，打算加深这个吻时。 　　次卧的门嘎吱开了，睡眼惺忪的陈寅礼走?了出来，迷迷糊糊朝洗手间的方向去。 　　刹那间，霍煜心头的滚烫被浇灭，他错开薄唇，将季思谙的脑袋按到?怀里。 　　本着不带坏“小孩”的念头，霍煜偏头避开了季思谙缠上来的吻，把人紧紧按在怀中?。 　　期间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洗手间那边，直到?陈寅礼从里面出来，打着哈欠又原路返回次卧。 　　霍煜绷紧的神经，这才松下来。 　　“霍煜……”季思谙咕哝一声，有?些委屈，“为?什么不给亲，为?什么？” 　　霍煜僵愣一秒，捏着她?下颌，低头往她?唇上咬了一下。 　　季思谙顿时吃痛，秀眉拧紧，“嘶，好疼——” 　　声音娇滴滴的，带着醉意，又媚态横生。 　　霍煜看在眼里，呼吸一再急促，心跳也快。 　　他沉默地拿下了脖子?上的女式包，将季思谙抱起，朝主卧走?。 　　原本也没想欺负她?，毕竟喝醉的人，都会难受。 　　可季思谙太缠人，他俩又小别了个把月，见面到?现在，彼此都是渴.望着对方的。 　　更何况喝醉了的季思谙抛开了平日里所有?矜持，主动攀上来吻.他，咬.他，把他往枕.上按…… 　　霍煜本就薄弱的防线，顷刻便坍塌殆尽，翻.身欺.吻回去。 　　他吻得用力，托着季思谙后脑勺，吻到?深.喉，剥夺她?所有?呼吸。 　　季思谙很快便脱.力，软得一塌糊涂。 　　她?脸颊红红，起伏的呼吸里都是果酒的甜香，有?些醉人，“我爱你。” 　　霍煜僵愣一瞬，深眸望了她?片刻，排山倒海的吻势把人彻底囚.困于怀中?。 　　…… 　　季思谙也很热烈，平日里被她?藏起来的爱意，此刻涌如潮.水。 　　几次闹出大动静，都被霍煜骨节分明的手掩住。 　　他手背青筋若.隐.若.现，关节处泛着红.潮，紧紧捂着季思谙的嘴.巴，隐.忍到?濒临崩溃。 　　操！ 　　季思谙醉得有?恃无?恐，不管不顾，几度快要晕厥。 　　霍煜亲她?耳朵，“宝宝……放松点。” 　　季思谙很顺从，很听劝。 　　于是霍煜又趁机提议，“谙谙，我们同居吧。” 　　季思谙果然?无?暇思考，没头没脑地嗯了两声，迷迷糊糊答应。 　　霍煜很满意，又在她?耳边说了许多话。 　　后来，他发现，喝醉的季思谙似乎很喜欢听他讲一些不要脸的话。 　　话越糙，她?越欢。 　　脸还红红的，又娇又媚，可爱死了。 第71章 同居 　　季思谙酒醒时, 屋内已有阳光悄然?渗入。 　　隔着玻璃窗，偶尔听见几声鸟啼，清脆动?人。 　　她朦胧的视线最终聚焦到?身旁人的脸上。 　　霍煜面向?着她, 一张精雕细刻的脸在微弱阳光里熠熠生辉, 精细得眼睫毛根根分明，落在他鼻梁骨的光斑俏皮可?爱。 　　画面唯美?得胜过世间任何名作。 　　季思谙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碰男人深而有型的眉，指尖轻盈抚到?眉尾, 趣味地?点了点。 　　男人没醒, 一动?没动?。 　　季思谙瞥见了他颈侧点点红痕，眼睛似被阳光刺了一下, 视线瑟缩，心跳微快地?挪开。 　　昨晚醉酒后的一些片段不合时宜地?在她脑海中炸开，季思谙的手僵在了半空, 脑子里不受控地?开始回忆起更多片段。 　　霍煜沉磁低喘, 一遍遍唤她“宝宝”。 　　宝宝好会亲。 　　宝宝嘴巴真软。 　　宝宝喜欢这样?？ 　　宝宝趴好。 　　…… 　　思绪尽头，是霍煜抱紧她，亲吻她耳朵时，低磁笑着, 在她耳畔。 　　“宝宝今晚——”他故意拖长了调子，慵懒中卷着晦深的情意, 淡淡调侃：“……好会夹啊。” 　　蓦地?, 季思谙羞赧地?拉过被角盖住整张脸，强行让自己停止思考, 放空大脑。 　　以免更多醉酒后的画面涌上来, 令她社死。 　　缓了好一阵，季思谙脸上的热度才消退。 　　她蒙在被子里深呼吸, 勉强平复心境后才偷摸拉下被角，又朝睡着的霍煜看了一眼。 　　夸他一句“睡美?男”似乎也不为?过。 　　季思谙静静欣赏了一会儿，这个?属于她的男人。 　　随后想到?了陈寅礼，这才蹑手蹑脚，准备起床。 　　没想，她才刚翻个?身，腰上便缠来一只结实的手臂，牢牢固住她。 　　背后也传来霍煜刚睡醒的声音，朦胧沙哑：“去哪儿？” 　　季思谙没来得及应声，人已经被拢回他怀中，冰凉的后背贴上霍煜暖热的胸膛，她感觉到?了一阵轻微的酥麻。 　　“我吵醒你了？”季思谙缓了缓呼吸，一动?不敢动?。 　　只因霍煜紧紧抵着她。 　　硬度令她无法忽视，仿佛在告诉她，刚睡醒的他很危险。 　　“不是。”男人低声，温热呼吸在她耳后绵密铺开，箍着她腰的手再度收紧，“你怎么醒这么早？” 　　昨晚季思谙喝得烂醉，还以为?她今天会一觉睡到?很晚。 　　“想上洗手间。”季思谙讪讪，拍了拍他的手背：“让我去。” 　　霍煜低磁一笑，松了力道。 　　等?季思谙仓皇逃去洗手间，他才将手背搭在眼上缓了会儿，把?斗志昂扬的势头压下去。 　　季思谙从洗手间出来时，顺便已经洗漱过了，整个?人神清气爽。 　　和慵懒趴在床上的霍煜形成鲜明对比。 　　“谙谙。”男人忽然?喊她。 　　季思谙站在衣柜前的身影微僵，脸热心跳地?回头看向?他，生怕他提起昨晚。 　　可?是人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霍煜问?她：“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季思谙咬了咬下唇，眼神飘忽，在犹豫要不要装失忆。 　　喝醉了断片很正常。 　　“看来是记得的。”霍煜笑了一下，直接断了她的念头。 　　季思谙：“……” 　　她脸上写字了吗，他就知道。 　　“记得一些……不是很清楚。”季思谙找补道，“尤其?是细节，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霍煜还什么都没说?，薄唇始终扬着弧度，“你亲我咬我挠我那些细节想不起来也罢，同居的事，不能忘。” 　　季思谙愣了几秒，“同居？” 　　这个?她还真没印象。 　　有这回事？ 　　霍煜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滑落到?他腰际，上半身线条明晰地?绷在那里。 　　宽肩窄腰，一身恰到?好处的肌肉，力量和美?感兼具，叫人移不开眼。 　　“对，同居。”男人单手撑着身体，从床头柜拿了手机：“以防万一，我昨晚录音了。你亲口答应了，要听吗？” 　　他找到?了那条录音，深眸含笑，看向?季思谙，眼神蔫坏。 　　季思谙隐约有了点印象，在她难耐时，霍煜故意停下，接连问?她几遍，要不要和他同居。 　　那时候她脑子混沌，意识由他引导，问?什么都是答应的。 　　同居这事，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答应下来。 　　眼下，季思谙只得硬着头皮认了，“我想起来了……不用听。” 　　指不定那段录音里还会掺杂些别的什么声音，她不想听。 　　霍煜下床来，“那咱们这两天就搬？” 　　季思谙被他揽进怀里，带着又往主卧自带的洗手间里去，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我昨晚喝醉了……” 　　醉话不可?当真。 　　“而且我这边刚续租，在这里住的挺好的，阿礼也习惯了。” 　　季思谙被迫站在洗手台前，陪着霍煜洗漱。 　　他站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刷牙，一只手环在她腰上，不松不紧地?揽着，勾人的瑞凤眼从镜子里看她，深眸噙着淡淡笑意，不难看出他心情很好。 　　季思谙的意思，霍煜怎么会不明白 。 　　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不急不躁地?吐了沫子，漱了口。 　　薄唇湿漉漉往她耳边贴，一副不容置喙的语气：“季小?姐，成年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的。哪怕是醉话。” 　　季思谙耳朵又凉又热，心跳渐快。 　　只听霍煜继续：“去我那儿住，宽敞，而且——” 　　“隔音效果好。”最后一句他故意压着声音，低磁蛊惑，别有意味。 　　季思谙的脸红透了，不自觉想起昨晚大部分时候，都是被霍煜捂着嘴的。 　　她闹得太欢，酒精作用下，整个?人飘飘忽忽，有点放飞自我了。 　　霍煜怕她声音太大，吵醒隔壁次卧的陈寅礼，一直掩着她嘴巴阻止她出声。 　　要么就死命吻她，又急又凶，恨不得把?她吞了。 　　可?力道上，他是一点没轻，反倒还故意加重。 　　季思谙回神时，霍煜已经洗漱完，勾着她腿弯将她抱起，“至于阿礼那边，我负责说?服他。” 　　“这边的租金算我的。” 　　“还有别的顾虑没，一并说?出来。” 　　“霍某人一一摆平。” 　　霍煜把?她放在了床边，在她面前单膝半跪，握着她的手，仰头满含期待地?看着她：“求季老师成全。” 　　季思谙望住他的眼睛，忽地?心软了，软得一塌糊涂：“我生活中其?实还蛮多恶习的……” 　　同居不是难事，她怕的是朝夕相处后，霍煜会在日常生活中发现她其?实也有很多缺点，并没有他心里想的那么完美?。 　　霍煜愣怔片刻，不由失笑：“什么恶习，喝醉了撒欢叫破嗓子的那种?？” 　　季思谙的脸色顿时从胭脂红涨成了猪肝红，往男人肩上推了一把?，“没和你开玩笑。” 　　霍煜不动?如山，反把?她双手抓牢，敛了笑意，正色：“季思谙，别妄自菲薄。在我眼里，你哪哪儿都好。” 　　话落，霍煜低头亲了下她手背。 　　季思谙的心跳漏了一瞬，忽然?安定下来。 　　沉默片刻，她一副调侃的语气：“是你对我滤镜太重。” 　　她本身就没多好，从出生起，似乎就是幸福绝缘体。 　　亲生父母抛弃过她，疼爱她的季爹早早离世，陈寅礼也因为?她变成了现在这样?……那些爱她的人，或是她爱的人，好像都因为?她变得不幸。 　　所以得知霍煜还爱她那一刻，季思谙自省过，迷茫过，不知道他爱她什么，更不知道她到?底哪里值得他念念不忘。 　　后来，她一颗迷茫的心，被他坚定的爱意托着，终于沉淀下来。 　　往后余生，也要朝着霍煜，坚定的走去。 　　“不是滤镜，是你本来就很好。”霍煜认真看着她，一字一句：“我说?过的，你是我发现的宝贝。” 　　季思谙被他认真的眼神看得有些难为?情。 　　他总是这样?，用最真诚的语气和态度，讲出最动?人的情话。 　　同居的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 　　- 　　两天后，季思谙带着陈寅礼低调搬家。 　　这事只和林素打了招呼，不敢外传。 　　林素在电话里连连惊呼，“霍老师也太效率了，怎么把?你说?服的？” 　　“季思谙啊季思谙，你吃的也太好了吧！” 　　“啊啊啊和大明星同居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 　　季思谙压根儿不知道该先回答她哪个?问?题。 　　干脆不回答。 　　反正林素多半也只是抒发一下情绪而已。 　　和林素聊了几句，季思谙去归置行李。 　　她是第一次住别墅，这里私密性强，对于霍煜这样?的身份比较友好。 　　房子很大，复式小?别墅，冷色调的欧式风格，装潢风格简单，给人的感觉和霍煜这个?人差不多。 　　搬进来第一天，霍煜准备了欢迎仪式。 　　那晚缠绵时，他在季思谙耳边低语，“欢迎你，我的女主人。” 　　那一刻，季思谙感觉自己终于找到?归处。 　　也久违地?，有了家的感觉。 　　…… 　　又过了几天，霍煜进组拍戏去了，归期不定。 　　这次一别，霍煜不再像以往那样?不安。 　　但他还是很黏季思谙，忙里偷闲，也要和她联系。 　　能视频就视频，不能就发消息，像是染上了什么戒不掉的瘾。 　　季思谙这边已经和康导签约，整个?项目在紧锣密鼓筹备中，不久应该也会进组。 　　此前《不思量》的剧本还有需要细化的地?方?，季思谙每天也是从早忙到?晚，但从未和霍煜断联过。 　　人间四?月，京北气温回暖，雪色消退。 　　夜里温度适宜，季思谙没开暖气，批着薄毯在床上，抱着笔记本工作。 　　约莫晚上十一点多，霍煜给她发来今天第一条消息：[累成狗.jpg] 　　季思谙看着滑稽的表情包，忍俊不禁，回他：[收工啦。] 　　霍煜：[嗯。怎么还没睡？] 　　霍煜：[在等?我消息？] 　　季思谙举着手机慢慢回他：[算是吧。] 　　[？] 　　霍煜不乐意了：[撤回去，重发。] 　　季思谙笑了：[一直在等?你。] 　　这下，他终于满意了。 　　又聊了几句，霍煜先去洗澡。 　　等?他回来时，季思谙还没睡，但她也没有主动?视频的意思。 　　这让霍煜有些无奈：[打字不累？] 　　季思谙本就一心二用，没多揣测他的意思：[还行。] 　　霍煜：[我累。] 　　看见这条消息时，季思谙愣了愣，心思终于活络一些，明白过来。 　　果然?，下一秒，霍煜直言：[笨蛋，看不出来我是想和你打视频吗？] 　　冷冰冰的一行字，却让季思谙看出了哀怨的意味。 　　她有些好笑，刚想回复。 　　霍煜接连又发来两条。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看看你，方?便吗？] 　　[不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行个?方?便？] 　　至此，季思谙已经招架不住，拨了视频过去。 　　对面一秒接通。 　　季思谙的手机弹出画面。 　　刚洗完澡的男人赤着上半身，乌黑短发挂着水珠，正一边用毛巾懒懒擦拭，一边将幽沉的目光朝镜头落来。 　　被他望住那一瞬，季思谙的呼吸微滞，一动?不动?。 　　霍煜抵近镜头，嗓音很沉：“宝宝，我昨晚梦到?你了。” 第72章 男模 　　季思谙本不欲追问?霍煜那个梦。 　　反正以她对他的了?解, 一切与她有?关?的梦境，多半是不正经的内容。 　　追问?到最后，她一定会被弄得面红耳赤。 　　但显然, 嘴长在霍煜身上, 两人隔着手?机视频，季思谙也没办法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讲话。 　　没有?阻止的后果就是，季思谙被男人诱哄着，一次又一次在那方面降低自己的底线。 　　竟然连隔空自给自足这种事情, 她都能干得出来, 真是疯了?。 　　而且还是在她没喝酒，完全?清醒的状态下。 　　“谙谙, 你的反应总是比你的嘴巴更诚实。” 　　结束时，霍煜在视频里低低喘着。 　　他白皙的俊容染上红霞，看上去格外蛊惑人心, 惹人怜爱。 　　季思谙也涨红脸, 这种全?新的体验让她心弦紧绷，难言的刺激。 　　她不得不承认，情侣间偶尔的小把?戏，的确是感?情的增稠剂。 　　譬如此刻, 她很想告诉霍煜，她非常想他。 　　想见?面, 想拥抱, 想接吻，想真切地感?受到他。 　　但这些难以启齿的内心想法, 季思谙是说不出口的。 　　她只眼神朦胧地看着视频里的霍煜, 嘴巴微张，平复着错乱的呼吸, 任凭他打量她汗涔涔的模样?。 　　“别看了?。”许久，季思谙被打量得有?些不自在。 　　也怕霍煜提议再来一次。 　　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比刚才深沉了?许多，是山雨欲来的征兆。 　　霍煜滚了?滚喉结，磁哑嗯了?一声，视线却没移开，“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别再偷偷熬夜工作了?。”他没告诉季思谙，她满脸红潮，一副体力透支的样?子，实在我见?犹怜。 　　有?那么一刻，令他很想不管不顾抛开剧组一切，飞回京北去见?她。 　　“知道了?。”季思谙把?手?机扣在了?床上，赤脚踩在地毯上，把?之前?不小心踢到床下的睡衣捡起来。 　　她嘟囔：“就算我想，也没力气啊。” 　　手?机那头的霍煜听见?了?，低笑?一声，意味深长：“才三次就没力气了?？季老师，我不在这段时间，你有?点缺乏锻炼了?。” 　　季思谙脸热难消，仗着霍煜看不见?，冲手?机做了?个鬼脸：“我要去洗澡了?，拜。” 　　话落，也不等霍煜反应，她挂断了?视频。 　　- 　　那晚以后，季思谙好几?天没敢和霍煜视频。 　　怕他食髓知味，也怕自己忍不住。 　　又过了?一周，季思谙把?《不思量》最终版的剧本交给了?康导。 　　顺便?了?解了?一下筹备进展。 　　康导那边演员已经挑好了?，资金也都到位，主创团队早就成立，就等着择个良辰吉日开机。 　　具体时间没定，这件事季思谙也就暂时没告诉霍煜。 　　接下来她没什?么事做，只需要等剧组开机，所以空闲时，她又开始拓展之前?的一个故事灵感?，准备写个新的剧本。 　　就在季思谙绞尽脑汁磨人设时，林素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林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醉意，她那边的背景很吵闹，“谙谙！出来喝酒啊！这家酒吧的男模超带劲的！” 　　季思谙没太听清她后面的话，只知道林素回来了?。 　　此前?她进了?剧组，和霍煜也就是前?后脚离开京北的。 　　或许是休假，所以回来京北。 　　既然这样?，今晚的约会季思谙肯定不能缺席。 　　她先按林素提议的，把?陈寅礼送去了?林家，自己再打车前?往林素说的那家新开的酒吧。 　　听说是圈内哪个公子哥的场子，算是京北比较高端的夜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入场的。 　　季思谙到地方时，给林素打电话。 　　没多久，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许厌出来接她。 　　季思谙这才知道，原来林素今晚不止给她打了?电话，还把?许厌也拉出来喝酒。 　　林素这次正好和许厌合作，都在一个剧组，联系自然也密切些。 　　季思谙只意外了?片刻，便?询问?许厌：“什?么情况？” 　　入场后，许厌拉下口罩，无奈耸肩：“林大美女?夺命连环call，不敢不从啊。” 　　“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反正看着心情不太好，估计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季思谙皱眉，近来也没怎么和林素联系，她出了?什?么事吗？ 　　虽然是严格把?关?的高端场所，但说到底还是酒吧，吵闹是难免的。 　　所以季思谙入场后，并没有听到包里的手机铃声，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她和许厌上楼，进了一间半开放式的包间。 　　本以为包间里只有?林素一人，没想到推门?那一瞬，季思谙看见的却是一群男人在随着音乐节奏跳舞。 　　“……”季思谙愣住了?。 　　跟在她后面的许厌也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不过离开几?分钟，林素就按捺不住点了这么多男模。 　　实打实的男模，个个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身材。 　　衬衣西裤配领带，在昏昧的光线里扭臀顶胯，胸肌若隐若现，满满荷尔蒙气息充斥整个包间。 　　季思谙脑子里不禁蹦出“酒池肉林”和“活色生香”这两个词，堪堪能形容眼前?的画面。 　　林素就像一只花蝴蝶，穿梭在男模间，醉得疯癫，笑?得花枝招展。 　　许厌都没眼看了?。 　　几?秒后，季思谙穿过男人们去拉林素。 　　站在包间门?口的许厌则拿着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颇为头疼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许厌的本意是吐槽这家酒吧的男模毫无下限，把?照片里的林素和季思谙都打上了?马赛克。 　　谁知动态刚发出去不久，他就接到了?霍煜的电话。 　　许厌看见?来电显示时，手?抖了?一下，吓得不轻。 　　缓了?几?秒才捧着手?机去门?外接听，“煜哥？” 　　霍煜没和他拐弯抹角，冷冰冰一句：“定位发我。” 　　弄得许厌一头迷雾：“啊？” 　　- 　　季思谙安顿好林素后，把?那些男模遣走了?。 　　林素是真的醉了?，被扶到沙发上便?倒头躺下，嘴里含糊念叨着还要喝酒。 　　待季思谙把?包房里的音乐关?掉，又听见?她气势汹汹地骂徐泽桉。 　　“狗男人！徐泽桉你大爷的！” 　　“……” 　　季思谙愣了?片刻，才意识到林素今晚的反常，和徐泽桉有?关?系。 　　她知道林素和徐泽桉大学的时候谈过，也知道徐泽桉回国这件事。 　　之前?还听林素提过，徐泽桉请她扮演女?朋友，应付家里长辈。 　　但季思谙从未详细追问?过这些，一方面是她自己的事情很多，无暇顾及其?他，另一方面，林素和徐泽桉感?情方面的事情，季思谙不好多言。 　　她能做的就是在林素有?需要时陪伴她，仅此而已。 　　“谙谙，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一边和前?女?友纠缠不清，一边又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呢？” 　　“徐泽桉那个渣男，我恨他！” 　　林素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朦胧不清。 　　季思谙轻拍她的肩膀，附和着安慰她：“等你酒醒了?，我们一起骂他。” 　　林素不吱声了?，似是睡过去。 　　季思谙朝包房门?看了?一眼，许厌不知道去哪儿了?，还没回来。 　　她从包里摸出手?机，打算给许厌打个电话。 　　谁知却看见?了?来自霍煜的未接电话，一连串的未接，约莫有?十几?个。 　　季思谙呆住，心下慌了?一瞬。 　　她又看见?了?霍煜发来的消息。 　　[宝宝，在家吗？] 　　[在忙吗，怎么不接电话？] 　　[你猜我现在人在哪儿。神秘一笑?.jpg] 　　这是最初的消息。 　　她没回，于是霍煜给她打电话。 　　可?惜季思谙没有?听到铃声，没接到他的电话。 　　于是，霍煜又给她发消息。 　　[我回京北了?，你在家吗？]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到这里为止，霍煜的心情都还不错。 　　顶多有?些小失落而已。 　　可?是接下来的消息，他的态度突然180大转弯。 　　[你在酒吧？哪家酒吧！] 　　[接电话。] 　　霍煜静默了?一分钟，给她发了?一张截图。 　　季思谙点开仔细一看，是许厌朋友圈的截图，图片里她和林素正被一堆男模包围着，画面看上去艳俗又暧昧。 　　紧接着是霍煜发的语音消息。 　　季思谙心脏已经揪紧，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点开了?语音消息。 　　男人冷沉的声音蓦地在寂静的包间里传开：“不解释一下吗？” 　　“接电话，谙谙。” 　　“行，等着。” 　　“等我过去，季思谙，有?你快乐的。” 　　消息到这里结束，男人那句咬牙切齿的“有?你快乐的”沉沉落下，季思谙的心狠狠一颤，开始慌了?。 　　她来不及梳理信息，赶紧给霍煜回电话。 　　谁知刚打过去，包房门?被人推开，那道熟悉的铃声也不合时宜地从门?口传了?进来。 　　“班长，你看谁来了?！”许厌进来，语气微扬，浑然不知季思谙刚才经历了?什?么。 　　他身后，身穿黑色衬衫的霍煜戴着口罩和鸭舌帽，只露了?一双勾人的瑞凤眼在外头。 　　此刻他正慢吞吞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低眸看了?眼来电显示，轻哼一声，挂断。 　　随后男人拨开了?挡在前?面的许厌，隔空朝沙发上坐立难安的季思谙望去，语调压着火气，沉沉的：“现在知道回电话了?？” 　　季思谙也看着他，又惊又怕，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霍煜现在一定非常非常生气。 　　“男模呢？”霍煜迈步过去，眸色沉沉地在她身边坐下，身子往后一靠，拉下口罩，自然而然地翘起了?二郎腿。 　　一副不以为意的语气，“叫来，我看看。” 　　季思谙：“……” 　　她听得出，霍煜已经醋疯了?。 　　正当季思谙斟酌着该如何跟他解释时，旁边倒头睡的林素诈尸般坐起身来，高喊一句：“男模万岁！我爱男模！” 　　一时间，包间里的氛围紧绷到极致。 　　许厌明显感?觉到霍煜扬了?下眉尾，周身的气场更冷厉了?，要吃人的眼神。 　　他也终于意识到，霍煜为什?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许厌偷瞄了?季思谙一眼，忍不住心中为她默哀三秒。 第73章 惊喜 　　紧绷的氛围萦绕偌大的包房, 季思?谙担心霍煜被人认出来，默默去他裤兜里掏口罩。 　　一边给霍煜戴上口罩，她一边对许厌道：“素素醉了, 你?先回吧, 我?一会儿就把她送回去。” 　　许厌含糊应了一声，看看霍煜，虽然脸色冷沉，但季思?谙凑过来给他戴口罩时?, 人却乖乖坐在那儿没动, 不迎合也不拒绝。 　　看上去，事态倒也没有他想的那么?严重。 　　“要不, 我?送她回去好了？”许厌提议。 　　季思?谙拒绝了，“不用，我?正?好要去林家接阿礼。” 　　何况林素还能给她做一下“挡箭牌”, 霍煜总不会在她朋友面前不给她面子。 　　这么?想着, 季思?谙稍稍和霍煜对了一下眼神，发现他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平静的眼里跌宕着暗潮。 　　旁人或许无法察觉，但季思?谙只看一眼, 就知?道这会儿霍煜的忍耐已经濒临决堤。 　　要不是许厌和林素还在这儿，说不定他能把她就地法办。 　　“咳。”季思?谙呛咳了一下, 慌乱移开视线, 对许厌道：“那什么?，时?间也不早了, 各回各家吧。” 　　她说完, 就去扶林素。 　　霍煜没有帮忙的意思?，仍旧抄着手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 视线跟着她转，“就回了，男模不看了？” 　　那语调，由内而外?地冒着酸味。 　　许厌没耳朵听了，赶紧先溜。 　　只是溜之前，他很懂事地去吧账结了，可不敢劳动季思?谙和霍煜。 　　- 　　十分钟后，季思?谙带着林素坐上了霍煜的保姆车。 　　车上齐肃和程力都在。 　　之前霍煜半道让司机掉头过来这里，程力就很担心，怕他被人认出来。 　　何况霍煜下车的时?候还不让他们跟着，一副杀气?重重的样?子，谁也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现在人回来了，程力悬着的心脏终于?落回了原位。 　　“祖宗啊，你?有什么?事让齐肃去不就好了，非得自己?下车。” 　　“这要是被狗仔拍到，又?该上热搜了。”程力嘟囔着，在看见季思?谙和醉得人事不省的林素时?，才?收敛。 　　虽然程力没说，但季思?谙知?道，霍煜闹这么?一出是为了她。 　　心下歉疚，“抱歉程哥，让你?们担心了。” 　　程力受宠若惊，哪敢让“祖宗”的“祖宗”给他道歉，“没事，霍煜他啊一向是不让人省心的。” 　　“我?刚才?那话，也就是随口说说，抒发一下情绪，你?别在意。” 　　季思?谙扶着林素坐下，抬眼朝霍煜看去。 　　男人偏头看着车窗外?，摘了口罩，脸上的不快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就差把“我?不高兴”和“我?吃醋了”两行字写?在脸上。 　　但霍煜到底忍着没发作。 　　甚至途中季思?谙口渴想喝水的时?候，他还体贴地把矿泉水拧开递到她手里。 　　反正?嘛，气?是要生的，爱也是要爱的。 　　程力都看在眼里，嘴角抽搐两下，已经开始盘算今晚陈寅礼的去处。 　　后来到林素家楼下，是齐肃把人给送上楼的。 　　至于?陈寅礼，也按程力的意思?，今晚先带去他那儿将就一下。 　　程力对季思?谙笑：“季编，煜哥这两天?加班加点拍戏，腾出两天?时?间来，特意跑回京北，想给你?一个惊喜。” 　　“你?俩这两天?好好过一下二人世界，陈寅礼就交给我?和齐肃好了。” 　　季思?谙愣住，余光朝对面的霍煜瞟一眼，他似乎因为程力的多嘴，不悦地皱了下眉头。 　　霍煜仍是一副不高兴的态度，但季思?谙心里却平静下来，溢满温暖和柔软。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季思?谙应下了程力的好意。 　　程力打了招呼，先下车，一会儿和齐肃、陈寅礼一道走，另外?叫车来接。 　　至于?保姆车就留给季思?谙和霍煜，送他俩回郊区的别墅。 　　程力下车后，车内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季思?谙有些紧张，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紧张。 　　有种好学生第一次犯错，被老?师抓包的既视感。 　　一脸严肃表情的霍煜看上去，还真有几分人民教师的威严摆在那里。 　　“霍老?师。”季思?谙小声开口，身子朝前倾一些，凑近他一丢丢，“你?有没有演过人民教师的角色？” 　　霍煜深邃的眸微抬，莫名地望她一眼，不知?道季思?谙在说什么?东西。 　　她现在不应该过来哄他？ 　　没看出来他不高兴，吃醋了？ 　　看出他的迷茫，季思?谙弯了唇角，“你?这气?势和神态，简直和咱们高中年级主任一模一样?，好有份儿啊。” 　　她那句“好有份儿啊”是软软的腔调，有故意卖乖的嫌疑。 　　霍煜承认，他动摇了。 　　心里泛滥成灾的醋意被她甜软的话音稀释，一点点挥散。 　　但他脸上仍端着，一丝动摇也没显露出来。 　　季思?谙只得继续哄着，“霍老?师，我?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酒吧里太吵了，没听到铃声。” 　　“等我?看到未接来电打给你?时?，你?人已经到门口了。” 　　霍煜暼她一眼，继续高冷。 　　季思?谙伸手去抓他的胳膊，轻轻地晃：“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些男模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比你?先到一会会儿而已，真的。” 　　她解释着，言语间一副小女人撒娇的姿态，看得霍煜眉尾飞扬，心里不断冒着甜泡泡。 　　实在是很难看到季思?谙这样?一面，霍煜私心有些贪恋，强忍着把人揽进怀里的冲动，愣是板着脸一直到进门。 　　偌大的别墅，今晚只有季思?谙和霍煜两个人。 　　两人前后脚进门，季思?谙在后面，神情有些沮丧。 　　她都哄了一路了，好赖话都说了，自认解释的很清楚。 　　可是霍煜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仿佛没消气?。 　　这让季思?谙心里没底，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明白?，她不会和他以外?的异性亲密接触。 　　点男模这种事，她这辈子都做不出来。 　　季思?谙有些走神，气?馁着，心不在焉。 　　连霍煜在玄关站定，转身来看着她也没注意到。 　　霍煜看着她，有一会儿了。 　　两手揣在裤兜里，静等着季思?谙走过来，撞到他怀里。 　　果然，她撞进他怀里，思?绪终于?回笼，后退着欲拉开距离。 　　霍煜抽出一只手，把人揽回来，另一只手捏住了她精巧的下颌，“给你?发的消息都看了吗？” 　　季思?谙受了些惊吓，被迫仰头，近距离和霍煜面对面，连呼吸都若即若离地纠缠在一起。 　　她的心跳，不受控地变快，思?考能力一点点退化，只懵懂眨了下眼睛：“嗯，看了。” 　　“好。”霍煜沉声，捏着她下颌的手转向她脑后，低头亲咬她柔软的唇。 　　若即若离地吻着，绵密的呼吸湿热铺开，缠绵又?暧昧，“我?和他们，谁身材好？” 　　季思?谙被问住了，本就被他吻得意识迷离，无暇思?考，这会儿迟迟回答不上来。 　　霍煜便误解了她的意思?，重重在她唇上吮了一下，落在她腰后的手抚上她流畅的背脊线，带起一阵酥麻，“男模好，还是我?好，嗯？” 　　季思?谙被亲得呼吸不畅，几时?被霍煜抱起都不知?，只被勾得情动，自主地低头去吻他。 　　迷迷瞪瞪回答：“……你?好。” 　　霍煜气?笑了，往她锁骨咬下，季思?谙立刻吃痛，揪起秀丽的眉。 　　她泪眼朦胧去看男人。 　　霍煜扯着唇角，皮笑肉不笑地看她，眼神危险又?迷人：“你?还真比较上了。” 　　季思?谙：“……” 　　后来霍煜没再让她开口说过一句完整的话。 　　季思?谙印象最深的，是霍煜抱着她在偌大的卧室里边走边弄，即便她哭着求饶，他也不肯作罢。 　　只低磁的嗓音在她耳畔粗重不一：“我?说过的……宝宝，有你?快乐的。” 　　季思?谙酥得头皮发麻，咬着牙关攀紧他宽阔的肩膀，也不再求饶了。 　　反正?霍煜是不会放过她的。 　　他就是故意借个由头，狠狠弄她。 　　- 　　霍煜在京北呆了两天?。 　　他在拍摄的那部电影是大制作，知?名导演，谈序担任制片人。 　　似乎连剧本的灵感，都是谈序提供的，算是定制项目。 　　是一部悬疑动作片，男主角由霍煜出演，女主角是姜漫演的。 　　男女主没有任何亲密戏份，这一点，霍煜在进组之前就和季思?谙提过。 　　那天?，霍煜顺势向季思?谙保证，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他都不会和其他异性，拍摄任何亲密戏份。 　　虽然季思?谙觉得他这做派太过任性，也有失职业操守。 　　但不可否认，霍煜信誓旦旦向她保证时?，她的内心是有一些高兴的。 　　大概这就是爱情的排他性和占有欲，谁也不能免俗。 　　两天?后，霍煜回到剧组继续拍戏。 　　季思?谙这边，四月下旬也收到了跟组的通知?，恰好就在霍煜他们剧组拍摄的南城。 　　而且拍摄场地也只隔了一条街的距离，都在南城的影视基地。 　　这是个好消息，但季思?谙没有告诉霍煜。 　　正?如霍煜偶尔会给她一些惊喜作为感情的调剂，季思?谙这次也想给他一个惊喜。 　　《不思?量》开机的前一天?，季思?谙把陈寅礼托付给林家二老?，飞去了南城。 　　傍晚的航班落地，她先去了剧组落脚的酒店，简单收拾了一下，才?出发去南城影视基地。 　　四月下旬的南城，万物回春，气?温回暖。 　　但夜里下了一场春雨，湿意仍有些浸人。 　　季思?谙冒着小雨去的影视基地，她到地方后才?给霍煜发消息。 　　但霍煜没回，大概还在拍戏。 　　于?是季思?谙又?给程力发消息，然后在影视基地南门外?找了一家24小时?便利店等待。 　　霍煜看见消息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情，一场夜戏刚结束，中场休息半小时?，还要继续下一场。 　　今晚这场雨来得及时?，导演那边打算熬夜拍两场雨戏，任务有些重。 　　程力拿着手机过来找他：“煜哥，季编来了！” 　　他很诧异，没想到季思?谙会突然来南城，此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霍煜显然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你?说谙谙？” 　　程力把手机递给他：“我?刚看见她发消息，问你?忙完了能不能出去见一面。” 　　霍煜的心跳蓦地加速，呼吸微微起伏，连擦汗的动作都僵住了。 　　随后他没等程力继续说下去，便将擦汗的毛巾丢给他，拿起自己?的手机和外?套朝外?走。 　　程力知?道他这是要去找季思?谙，拦也拦不住，自觉去找导演打报告。 　　霍煜快步往外?走，低头翻看手机，然后给季思?谙打电话，“谙谙，你?在哪儿？” 　　季思?谙在电话那头愣怔片刻，才?报了自己?的位置。 　　随后她道：“你?别过来，便利店里有其他人。你?忙完了吗，在哪儿，我?去找你?。” 　　霍煜听着她软柔好听的声音，心里荡开一圈圈涟漪，不由加快脚步，跑起来：“南门旁边的小巷，巷口碰头。” 　　- 　　影视基地南门外?有一条窄巷。 　　巷口立着昏黄路灯，灯光柔和，薄纱一般落在季思?谙身上。 　　她撑着一柄黑色的雨伞，穿了一件浅灰色的卫衣连衣裙，栗色长卷发用抓夹随意固定在脑后，耳边垂着一缕鬓发，夜风一吹，温柔地浮动。 　　四周寂静，季思?谙望着南门那边，直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跑出来，冒着细密的春雨朝她跑来。 　　她平静的心跳突然变快，喜悦涌出，迫不及待地迎上去，举着雨伞往男人头顶遮：“你?怎么?不打伞。” 　　季思?谙蹙眉，还欲说什么?。 　　挤入伞下的霍煜却双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抵近亲下来。 　　他冰凉的唇静默地磨着她的，不带情色的厮磨，放任地倾诉着喜悦和爱意。 　　季思?谙的心率几欲超越极限，呼吸不畅，她快要缺氧。 　　霍煜终于?肯放开她，呼吸分离半寸，抵着她的鼻尖轻蹭，声音带着吻后的沙哑：“太犯规了，谙谙。” 　　“……对不起。”季思?谙隐约明白?他的意思?。 　　大抵她的到来，又?动摇了他的心志，影响他的工作。 　　霍煜滚了滚喉结，无奈极了，“不听这个。” 　　季思?谙也无奈，还委屈，“嗯。” 　　霍煜又?亲她，季思?谙撑伞的手晃了晃，被他握住，黑伞压低成了最好的掩体。 　　他吻得更肆意些，“……好想翘班，带你?回酒店。” 　　季思?谙的心跳更快了，含羞带怯回吻着他。 　　唇缝间挤出一点点声音来，“房卡给我?……” 　　“我?先过去等你?。” 　　霍煜吻得更深。 　　要疯了。 第74章 吵架 　　程力发?现自从季思谙来南城后, 霍煜拍戏时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 　　每天干劲十足，几乎不ng, 一条过。 　　早早拍完收工, 便开始想方设法地和季思谙约着偷偷见面。 　　一想到他俩谈了有半年多，还这么黏黏糊糊甜甜蜜蜜，程力只觉得稀奇。 　　闲暇时，难免八卦霍煜, “你和季编谈了这么久, 有吵架吗？” 　　霍煜皱眉，只觉得程力这个问题十分晦气：“没有。” 　　他怎么可能?舍得和季思谙吵架。 　　他只会吃醋, 然后做的?时候故意折腾她，才不干吵架那?种影响彼此感情的?事。 　　程力一脸诧异：“一次也没有？” 　　“一次也没有。”霍煜笃定。 　　程力：“你俩生活 中?就没点矛盾什么的?？” 　　霍煜认真思考片刻，不理解：“什么矛盾？” 　　生活中?大小事, 都以季思谙的?想法为主, 他无条件服从。 　　只在床上时，他要?绝对的?主导权。 　　这一点，季思谙虽然不说，一直以来却是默契配合他的?, 没什么异议。 　　程力还想深挖，霍煜失了耐心：“你好像很希望我们吵架。” 　　程力哭笑?不得, “怎么可能?, 我当然希望你俩一直好好的?，省得你孤独终老。” 　　霍煜将信将疑看他一阵, 没在说什么。休息了一会儿, 又去拍戏了。 　　后天拍完，他要?休息两天, 和季思谙约好了，一起回京北的?家?。 　　自从同?居以后，霍煜对京北郊区那?套别墅，终于有了一些归属感。 　　闲下来时，总想和季思谙住在那?边，哪怕终日无所?事事地相守在一起，也觉得惬意满足。 　　季思谙担心陈寅礼，听说他有点小感冒，所?以找康导请了几天假，回去看看。 　　霍煜这才突发?奇想，要?和她一起回去住两天。 　　- 　　陈寅礼的?感冒并不严重，季思谙和霍煜花了一天的?时间在别墅里陪他做手工。 　　三个人凑在一起画了一幅奇奇怪怪的?画，挂在楼下客厅里。 　　装裱过后的?画看上去，还颇有些大家?风范。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霍煜负责照料陈寅礼，季思谙则准备了水果和零食，打算在卧室里和霍煜一起看一部电影。 　　待到夜色深浓时，两人依偎在床尾地毯上，安静地享受二人时光。 　　画面和谐，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但季思谙知道的?，霍煜正经?不了多久。 　　正如他之前说过的?那?样，他俩这恋爱，素不了一点。 　　只要?她没在生理期，又和霍煜呆在一起，免不了酿酿酱酱。 　　电影才放到三分之一，霍煜裹在薄毯下的?手就开始动作了。 　　他揽着她，低头亲吻她饱满光洁的?额头，然后是鼻梁。 　　季思谙被挡住了视线，装模作样地推了他两下，声音含笑?：“霍煜，你挡我看电影了。” 　　话音刚落，便被男人吻住嘴巴，湿热的?舌熟稔地钻入，与?她纠缠。 　　季思谙的?呼吸粗重了些，四肢软下来，乖乖被他揽在怀里亲。 　　“谙谙，我想……”他的?吻停在她耳畔，热气扑簌，令季思谙心脏轻颤。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霍煜将她抱到腿上坐着，手掌的?温热一缕缕传递给她。 　　…… 　　眼见着就要?辗转到床.上去。 　　卧室门忽然被急切地敲响，犹如一道惊雷，劈散了满室的?旖.旎氛围。 　　季思谙激灵一下，猛地推了霍煜一把，拉过睡袍衣带整理好。 　　霍煜防不胜防，歪倒在床尾，挫败地抬手扶额，无奈又失落。 　　他知道敲门的?一定是陈寅礼，这种时刻，真的?很想对他发?火。 　　可是霍煜也知道，季思谙不会喜欢那?样的?他。 　　“谙谙，我害怕，我想和你在一起。”门外传来陈寅礼带着哭腔的?声音。 　　以及季思谙温柔的?安慰：“做噩梦了吗，没事，别怕，我在的?。” 　　随后季思谙从门缝探进脑袋，对床尾坐起身整理睡袍的?霍煜道：“我去陪阿礼一下，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别等我了。” 　　霍煜望着她，欲言又止。 　　最后也只是眼睁睁看着季思谙带上房门出去，和陈寅礼的?脚步声一起渐远。 　　偌大的?卧房里，忽然死?寂无声。 　　霍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爽快，浓烈的?占有欲作祟，勾起他更多类似的?记忆。 　　其实从他和季思谙同?居开始，这样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哪怕他极力和陈寅礼打好关系，试图替代季思谙在他心里的?地位，以便陈寅礼有什么事情能够第一时间想到他，而非季思谙。 　　可陈寅礼心里最依赖的人依旧是季思谙。 　　这是霍煜最介意的。 　　他不在乎陈寅礼的?身份，以及他和季思谙的真实关系。 　　也不在意平时照顾他有多麻烦。 　　唯独受不了他一次次分走季思谙的?注意力，受不了季思谙总是对他爱护有加，甚至把陈寅礼放在心里第一位，排在他前面。 　　长久积累至今，他对这件事的?承受能?力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总觉得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 　　他得告诉季思谙，他很介意她总是为了陈寅礼丢下他。 　　即便他知道，和一个智力缺陷的?病人争风吃醋是非常无厘头的?事情。 　　可他偏偏控制不住，就想季思谙对每个人都冷淡，唯独他，能?独占她的?好，能?左右她的?情绪。 　　就想成?为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占尽她心里所?有的?位置。 　　连一个小角落，都不想分给旁人。 　　- 　　季思谙安抚好陈寅礼后，已经?有些疲惫犯困。 　　回到主卧，看见床尾正襟危坐的?霍煜，她没太在意，“你怎么还没睡？” 　　霍煜拉她一起坐下，想亲亲她，却被季思谙挡下了，“霍煜，我有点累了。” 　　刚才陈寅礼哭得厉害，她费了不少?心力安慰他。现在松懈下来，整个人快被疲惫感吞噬，实在无心那?档子事。 　　霍煜知道的?，他只是想亲亲她。 　　被拒绝后，心里难免失落，那?些阴暗的?情绪就像夏日的?爬山虎，渐渐爬满他的?心墙。 　　“谙谙，我们聊聊吧。”霍煜拉住她的?手，语气低沉，一派正经?。 　　季思谙隐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强打精神应付着：“好啊，要?聊什么？” 　　霍煜默了片刻，才组织好措辞：“关于陈寅礼，我想找个保姆专程照顾他。” 　　“毕竟我们以后肯定是要?结婚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总不能?永远依赖你，掺和我们的?婚后生活。” 　　霍煜说到这里时，季思谙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困倦消退，被难言的?莫名情绪覆没，她的?神情不太好看。 　　霍煜并未察觉，仍旧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或者?我们给他找个专业的?机构，寄宿制那?种，你觉得怎么样？” 　　“说不定对陈寅礼有好处，他应该有他自己的?人生。” 　　“幸运的?话，他也能?遇到一个相守一生的?人，毕竟陈寅礼长得不错……” 　　季思谙听不下去了。 　　即便霍煜的?语气很诚恳，考虑很周全。 　　但她对于陈寅礼的?事，一向?敏感。此刻，只觉得霍煜字里行间都在嫌弃陈寅礼，和其他人一样，开始觉得陈寅礼麻烦，把他当成?她的?累赘看待。 　　她打断了他，语气冷凝低沉：“你是觉得阿礼碍眼了，是吗？想踢开他。” 　　霍煜愣住。 　　一方面是因为季思谙骤变的?态度和语气，一方面是因为她直白犀利的?说辞。 　　“我……”霍煜蹙眉，觉得季思谙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 　　她的?误解，令他委屈难受，又越发?地嫉妒陈寅礼。 　　“霍煜，阿礼是我的?底线，我永远不会丢下他。” 　　“唯独这一点，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你明白吗？”季思谙的?心里涩涩的?，突然很难过。 　　不知是因为霍煜也和其他人一样，把陈寅礼当累赘看待，对他失望；还是因为自己没办法丢开陈寅礼，义无反顾地选择他而愧疚。 　　季思谙想，一定是他们在一起这些日子，太美好了。 　　所?以让她忽略了现实的?琐碎和残忍。 　　而今晚霍煜提及陈寅礼的?将来，他们的?将来。 　　季思谙忽然清醒了许多，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现在就和他说清楚：“哪怕将来我会结婚，成?立自己的?家?庭，我也不能?丢下陈寅礼。” 　　“所?以，如果你无法接受陈寅礼会一直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 　　“可以告诉我。” 　　“告诉你？”霍煜听懂了她未说出口的?狠心，心里针扎刀刺一样疼着，伤心难过，又气急败坏：“然后呢？” 　　“季思谙，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思谙吞咽一下，看着他时，眼里隐隐浮起了泪光，“意思就是……如果非要?我在你和阿礼之间做出选择……” 　　“我选阿礼。”她说道，声音已有些艰涩。 　　霍煜彻底愣住了。 　　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季思谙真的?会把这话说出口。 　　她怎么敢。 　　就一点不怕这些话伤到他是吗。 　　不怕他难过，失望，撕心裂肺？ 　　……她果然没那?么爱他吧。 　　霍煜暗暗咬紧了后槽牙，拳头攥紧，气得笑?出声来，“是吗？” 　　“果然啊。”他目光幽冷地看着她，眼眶也开始泛红，泪光盈盈，“在你心里，第一位永远都是陈寅礼。” 　　“凭什么啊，季思谙？你就不能?把他排在我后面吗，你就不能?说一句‘我比他更重要?’吗？” 　　“……哪怕是骗我呢。” 　　季思谙知道，霍煜爱她，会无条件相信她。 　　她曾经?利用这一点，骗他一起考京北。 　　可是现在她不想再骗他。 　　一辈子的?事情，哪能?靠谎言维系呢。 　　所?以她无法回应他的?期待，只能?把事实推到他眼前，“对不起。” 　　往后余生很长，她不想霍煜委曲求全和她过一辈子。 　　如果他真的?那?么介意陈寅礼，无法接受他的?存在。 　　那?么她希望他能?及时止损，不要?对她抱有期望。 　　因为，她这辈子唯有陈寅礼不可抛弃，这世上任何事任何人和陈寅礼放在一起，她都只能?选择陈寅礼。 　　霍煜沉默了，整个人颓败坐在那?儿，像是想不明白季思谙到底为什么不肯选他。 　　季思谙抽出了自己的?手，知道今晚是没法安心睡觉的?。 　　她下床去，去衣帽间收拾东西?：“我先带阿礼回租房住，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以后的?事。” 　　霍煜跟着下床去，拽住了季思谙的?手，想哄她的?，胸口却堵着一口气，说不出半句好话来：“夜深了。” 　　他拧着眉，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要?出去也是我出去。” 　　季思谙尚未反映过来，霍煜已经?松开她的?手。 　　待她回头去找他时，男人已经?去衣帽间换了外出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往门外走。 　　季思谙跟上他，脚步沉重，欲言又止。 　　霍煜下楼去，仔细听着她跟在后面的?脚步声，心里撕裂般疼着，鲜血淋漓。 　　他希望她说些什么，哪怕只唤一声他的?名字。 　　但季思谙没有。 　　她跟在身后的?脚步，似狠狠踩在霍煜心上。 　　他怕自己这会儿说出难听的?话伤到她，所?以嗓子眼的?话压了又压，也是一句话也没说。 　　到车库开车那?一刻，霍煜终于发?泄出来，狠狠踹了一脚车胎，对程力骂骂咧咧。 　　要?不是他之前乌鸦嘴提什么吵架，他和季思谙也不会这么快应验。 　　操！ 第75章 求和 　　霍煜开车绕着偌大的?京北市, 兜了两圈，一宿没睡。 　　晨光乍现那一刻，他心?里的?黑塔总算有了一丝亮光。情绪沉淀, 爱意终是占了上风, 他打算回去，再找季思谙好?好?谈谈。 　　哪怕继续妥协，哪怕认清自己只能在她心?里排第二位的?现实。 　　霍煜回去时，带了早点。 　　还没到家, 就接到了尚导的?电话, 让他赶回剧组去，有段戏要重拍。 　　尚文树是个急性子暴脾气, 导演圈里最说一不二的?大导演。 　　即便是霍煜，也得给他三?分薄面。 　　无奈，霍煜只好?先回去收拾东西, 程力?已经给他发消息, 订了最快的?航班。 　　明媚的?春光倾泻而下，将别墅院子里的?绿植罩上柔软薄纱。 　　晨露坠在绿叶尖，晶莹剔透，令霍煜想起了季思谙明亮的?眼睛。 　　他一路都在酝酿措辞, 在想怎样简单地解决这次吵架危机。 　　然而，霍煜进门后发现, 偌大的?别墅里出奇安静, 主卧和次卧都没有人，衣帽间里, 季思谙的?东西也都不在了。 　　只梳妆台上, 压着她留给他的?纸条。 　　——我和阿礼回租房了，不用挂心?。 　　寥寥一句, 似要斩断他们之间所有关系。 　　霍煜呆愣半晌，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他和季思谙之间的?距离竟又回到了原点。 　　她怎么?做得到，和当初一样，如此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 　　这半年多来，霍煜以为他或多或少已经改变了季思谙，以为在她心?里已经站稳了脚跟。 　　可眼下这张纸条，却像是一记狠辣的?耳光重重扇在他脸上。 　　他忍不住怀疑。 　　季思谙她……到底有没有心?的?。 　　说走就走？说不要他就不要他是吗？ 　　纸条在霍煜掌心?被揉成一团，他气得胸口起起伏伏，还是不敢相?信昔日在他怀里娇软可欺的?人，会因为昨晚的?小?矛盾狠心?丢下他。 　　他更气自己一点气性也没有，这个时候了，想到还是怎样才能哄好?季思谙。 　　明明是她在往他心?里扎刀子。 　　“季思谙……”霍煜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静谧无声，也不知她有没有在听。 　　他哽咽一瞬，想说几句有骨气的?话。 　　可话到嘴边，愣是软了下去，期期艾艾：“你又想丢下我吗？” 　　男音低哑，夹杂着难过的?哭腔。 　　仿佛已经心?死，人也要活不下去了。 　　季思谙蜷缩在墙根，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边认真听着，一手?紧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的?哭声溢出来。 　　眼泪一颗颗滚落，止也止不住。 　　那句“不是的?”，如鲠在喉。 　　后来霍煜挂断了电话，季思谙的?哭声便再也压抑不住，响彻整个房间。 　　她是个很别扭的?人，浑身是刺，只会伤害身边的?人。 　　一想到会和霍煜再次分开，形同陌路，心?里的?口子就越撕越大，越来越痛。 　　陈寅礼便是被季思谙的?哭声引过来的?。 　　他从没见她哭得这么?厉害过，扒在门缝边偷偷看了许久，才不安无措地进屋，跪坐在季思谙面前?。 　　修长好?看的?手?摊开，试图接住她掉落的?眼泪，“谙谙，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哪里疼吗？是不是生病了？” 　　陈寅礼很着急，另一只手?替她擦掉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完，“谙谙，你不要哭，我给阿煜打电话好?不好?，让他带你去看医生。” 　　他不知道季思谙是怎么?了，只能无助地絮叨，想要找人帮忙。 　　季思谙看了他一阵，把急的?团团转的?陈寅礼抱住，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她想不管不顾和霍煜在一起，又不想对?不起陈寅礼。 　　到头来，她似乎还是对?不起所有人，给身边所有人都造成了伤害，像个灾星。 　　如果陈寅礼没有发生意外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阿礼。”季思谙哽咽着，一遍遍地道歉。 　　脑子哭得胀疼，很累很累。 　　- 　　两天后，季思谙回到了剧组。 　　康导是一个细节控，关于?男女主的?戏服细节，也会询问季思谙这个原创作者的?意见，以求尽善尽美。 　　但季思谙的?状态不太好?，看上去心?事?重重，心?不在焉。 　　康导以为是最近工作强度太大，季思谙感到劳累。 　　这天夜里，便组织大家一起吃宵夜。 　　南城影视基地很大，近来在这边拍戏的?不止《不思量》这一个剧组。 　　附近的?餐饮美食很多，但最有名的?还是一家老牌烧烤店。 　　康怀庆领着一众人进店时，恰好看见隔壁剧组的尚导也在，带着手?底下一帮人，也来吃宵夜。 　　两位大导演私下里还算熟络，干脆两个剧组凑在一起热闹一下。 　　季思谙就这么?猝不及防地与阔别了几日的霍煜碰上。 　　彼时霍煜坐在人堆里，身边都是同剧组的男演员，喝着酒吃着串，闲聊着什么?。 　　他始终没说话，沉默地喝着酒，脸色不虞，忧心?忡忡的?样子。 　　直到身旁人低声谈论。 　　“康导后头第三?个那位美女，好?面生啊，圈内新?人？” 　　“不知道啊，没见过。” 　　“她啊，好?像是编剧，之前?我去康导那儿混脸熟，看见她和康导站在一起说戏来着。” 　　“这么?漂亮当编剧，暴殄天物啊。” 　　“……” 　　霍煜于?低声议论中抬了下眼眸，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季思谙身上。 　　康导身后第三?个，是她无疑。 　　季思谙今天穿的?是灰色小?香风的?毛呢西服套裙，百褶裙摆下，一双白玉无瑕的?腿，格外招摇。 　　栗色长卷发披肩，衬得那张莹白的?脸精致小?巧，漂亮得不可方物。 　　霍煜移不开视线。 　　一想到这几天季思谙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他心?里就苦涩。 　　程力?说他俩这就叫吵架，而且已经到了冷战的?地步，可以说情况很不妙。 　　想到这里，霍煜起身，跟着季思谙朝洗手?间的?方向去。 　　一路走到无人处，他才加快步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谙谙。” 　　霍煜承认，自己就是这么?没出息，受不了她一丁点的?冷落，这几天感觉要死了一样难受。 　　他不想维持这样的?状态，不想和季思谙吵架，所以他来求和。 　　季思谙没想到他会跟上来，也没想到他一开口，还是那副委曲求全的?语气，可怜又无助。 　　她回头看着他时，竟有种看着可怜小?狗的?错觉。 　　霍煜那双瑞凤眼黑白分明，闪烁着微光，实在像极了呜咽着讨好?主人的?小?狗。 　　有那么?一瞬，季思谙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但理智告诉她，心?软解决不了她和霍煜之间存在的?问题。 　　“霍煜。”季思谙开口，想拂开他抓着她的?手?，却没舍得。 　　便任由他抓着，“你应该认真考虑一下，是否真的?能够接受阿礼的?存在。” 　　“不是一时的?接受，是一辈子。” 　　“这很难，所以我希望你能慢慢想。” 　　“我会等你。”季思谙平静道。 　　这几天她一直翻来覆去思考这个问题，试图寻找两全之法?。 　　可惜这个问题无解，她只能期盼霍煜能够再多包容担待她一些，一辈子都容得下陈寅礼。 　　但这个想法?太自私了。 　　她不能替霍煜做这样的?决定。 　　霍煜不知道她心?里复杂的?想法?，只知道，季思谙始终坚定如一地选择陈寅礼。 　　显然，这次求和并没有成功。 　　季思谙抽手?离开时，霍煜还愣在原地，不明白为什么?季思谙一定要让他接受陈寅礼的?存在。 　　就非得要他大大方方接受陈寅礼才可以吗，连和他争风吃醋都是罪过？ 　　霍煜皱着眉回到席上时，季思谙已经先走了。 　　他身边的?男演员还在谈论她。 　　“季编剧怎么?刚来就走了，不舒服吗？” 　　“看她脸色不太好?，可能是生病了。” 　　“话说，她是单身吗，有点想追，要不我一会儿去找他们剧组的?人问一下联系方式好?了。” 　　“想追就追呗，就是不知道人家季编剧会不会答应。” 　　“……” 　　霍煜坐下，起了一瓶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 　　冷不丁接了那人调侃的?话，语气严肃正?经，声音冷冷沉沉：“不答应。” 　　几人蓦地安静下来，齐刷刷看向冷着脸的?霍煜，神色各异，茫然无措。 　　平日里大家都不太敢和霍煜搭话的?，毕竟他咖位大，家世背景也不一般，气场还很强。 　　最主要的?是，他们那些吹嘘拍马的?本事?，在霍煜面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他这人，不吃这套。 　　谁也没想到，霍煜会忽然插嘴他们的?话题。 　　毕竟他们谈论的?只是一个小?小?编剧，甚至在圈子里都没什么?名气的?新?人编剧。 　　好?半晌，刚才说话的?男演员才小?心?翼翼问霍煜：“霍老师刚才说什么?？” 　　霍煜手?里那瓶啤酒已经快见底了，最后一口被他喝完，空酒瓶重重掷在了桌上。 　　几人的?心?脏跟着狠狠震颤一下。 　　霍煜凝眸盯着翠绿的?啤酒瓶，骨节分明的?手?抵着瓶身将其慢慢转了一圈，漫不经心?冷声：“她男朋友说不答应。” 　　几位离得近的?男演员齐刷刷愣住，先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回神的?刹那，悄悄用眼神交流，以确定刚才大家都听见了霍煜说的?话。 　　男朋友？ 　　谁男朋友？ 　　那个季编剧？ 　　…… 　　她男朋友是…… 　　众人不敢深想，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着，生怕自己知道得太多，以后圈内就查无此人了。 　　但又忍不住深想。 　　大影帝和小?编剧…… 　　这俩怎么?会扯上关系的?？ 　　这瓜有点大啊！ 第76章 心疼 　　霍煜喝多了?。 　　被齐肃和?程力架回酒店房间时, 他整个人连行走?的能力都没有。 　　回去吐了?一回，喂了?解酒药，人才清醒些。 　　却又借着?酒劲发泄着?近日?的情绪, 眼尾绯红的抱着?程力细数自己的委屈。 　　“你说……你说我到?底, 我他妈到?底哪里比不上陈寅礼那傻小子?？” 　　“第一和?第二有区别吗，非得……就?非得让我排他后头?，非得让我难受是不是。” 　　控诉一通后，霍煜转身去抱齐肃。 　　二十出头?的齐肃哪里见过这场面, 惶恐不安地看向程力, 眼神?求助，迷茫极了?。 　　霍煜低嚎了?两声, 埋在齐肃肩上哑声：“谙谙，季思谙……” 　　他喃喃着?季思谙的名字，一遍一遍, 到?后来, 嗓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听着?很是悲情，与窗外不知何时下起来的雨，很是相衬。 　　程力揉了?揉眉心，作为霍煜的经纪人, 老搭档，他第一次觉得心力交瘁,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当下的情况才好。 　　霍煜迷迷糊糊闹了?一阵, 又去拿手机，吵着?要给季思谙打电话。 　　程力试图拦过, 没拦住。 　　正担心霍煜这会儿打给季思谙, 会对他们的关系适得其反。 　　却不想电话接通后，那头?却响起许厌的声音：“煜哥？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程力傻眼片刻, 去看霍煜的手机屏幕。 　　好嘛，他拨错号了?，打的是许厌的手机！ 　　……可见霍煜是真的醉得不起。 　　“谙谙，我们不吵架好不好……”霍煜抱着?手机对那头?的人温声道，“我想你，我想见你。” 　　许厌：“……” 　　好半晌，他才察觉到?霍煜是醉了?。 　　凑巧林素也在他身边，两人这次合作，同在一个剧组。 　　刚拍完夜戏，约着?出来撸串。 　　夜里寂静，林素和?许厌的位置在角落，僻静。 　　所以刚才霍煜的声音，林素也听见了?，她?很诧异：“霍影帝？” 　　许厌将手机挪远些，点头?，“听起来像是喝醉了?。” 　　林素并不知道季思谙和?霍煜吵架的事，这会儿听霍煜絮絮叨叨，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许厌也弄明白了?，但他不理解：“所以煜哥这是吃陈寅礼的醋？” 　　“为什么啊？陈寅礼的醋有什么好吃的？” 　　林素好歹是编剧，一个写故事的人，对男女感情里弯弯绕绕那些事要比许厌这个大直男明白些。 　　虽然霍煜醉得思路不清，叙述得乱七八糟，但她?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清楚了?。 　　林素给季思谙打了?个电话，响铃快结束时，那边才接通。 　　季思谙的声音平静传来，“喂，素素。” 　　林素张了?张嘴，想问的话全咽回去，“谙谙，最近还?好吗？” 　　季思谙没察觉她?的异样，“一切都好。” 　　她?有些好奇林素为何突然来电，“你找我有事？” 　　“没有……就?是我和?许厌一起撸串，想你了?。”林素想，以季思谙的性子?，应该不想被人追问她?和?霍煜之间的感情问题。 　　既然她?和?霍煜吵架这件事，没有向她?主动提及，那就?证明她?目前是打算自己消化的。 　　所以，她?不该多问。 　　思及此，林素草草说了?几句，结束了?通话。 　　许厌这边也清静下来，霍煜老早就?挂断了?电话，似乎是去吐了?。 　　他递了?一把?五花肉串给林素，“班长没事吧？” 　　林素拧着?眉，有些苦恼，“你觉得霍影帝怎么样？” 　　其实林素不是特别清楚霍煜和?季思谙之间的前尘往事。 　　霍煜喜欢季思谙这件事，其实挺梦幻的，也不知道他对季思谙的感情有几分深。 　　季思谙从小到?大，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累。 　　林素是真心希望，能有一个人成为她?坚实的避风港。 　　不知道霍煜是不是那个人。 　　许厌和?霍煜同窗过一年，一定比她?清楚他们的关系。 　　许厌确实清楚，他比谁都知道，霍煜有多喜欢季思谙。 　　“说实话，以煜哥的条件，怎么着?也不该这么恋爱脑。但是吧，他就?偏偏钟情咱班长，我可听程哥说了?，他那亲密障碍的病，就?是为了?班长才得的。” 　　“这么些年拍戏，挑挑拣拣，凡事有亲密戏份的，绝对不碰。” 　　“得亏煜哥演技好有实力，不然像他这么挑剔，不炒pc不拍亲密戏，能有如今的盛名？” 　　“终归是命好啊，家底子?够硬，他又天生是吃这口饭的材料。” 　　许厌说起这些，言语间难免夹杂几分艳羡。 　　老天爷就?是追着?给霍煜喂饭，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也只有羡慕的份。 　　林素认真听他说了?许多，没怎么打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后来和?许厌一起回酒店时，她?给霍煜发了?一条消息。 　　算是她?加上霍煜好友以来，第一次给他发消息。 　　为了?季思谙，林素觉得自己有必要多这个嘴。 　　- 　　翌日?天明，霍煜被闹铃吵醒。 　　他一早就?有戏，起床后冲了?个澡，人才清醒些，换了?衣服直接出门。 　　也顾不上吃早饭，霍煜往片场去。 　　途中看了?眼手机上的消息，置顶那一栏，始终风平浪静，没有回音。 　　他的眼神?暗沉下去，心里压抑得发闷。 　　本打算把?手机揣回兜里，许厌却给他打来电话。 　　“煜哥，你感觉怎么样，宿醉以后不好受吧。”许厌一上来便嘘寒问暖，殷勤热切。 　　霍煜却没心情听他废话，冷声：“有屁就?放。” 　　许厌噎了?噎，语气顿时蔫儿了?：“林素让我和?你说一声，要是酒醒了?，给她?回个消息。” 　　霍煜蹙眉，狐疑片刻，低沉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再去翻消息栏，的确看见了?林素发的消息，霍煜有些意外。 　　林素：[霍老师，关于阿礼，有件事，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仅此一句，并无多言。 　　却精准地勾起了?霍煜的好奇心。 　　和?陈寅礼有关的事，那便是和?季思谙也有关系。 　　林素和?季思谙关系要好，也许，她?真的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 　　霍煜给林素回了?消息，等她?方便的时候，希望可以通个电话。 　　没想到?，林素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打过来，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霍煜犹豫片刻，才接通。 　　他一向不喜和?异性过多接触，即便是季思谙最好的朋友，也不例外。 　　但他和?季思谙现在陷入僵局，兴许林素这边，能找到?破局之法。 　　“早啊，霍老师。”林素先开口，打了?招呼，也不废话，“昨晚你喝醉了?，给老许打电话时，我就?在旁边。” 　　“请问你和?谙谙，吵架了?是吗，因为阿礼。” 　　她?倒是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霍煜拧着?眉，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我知道，阿礼横在你和?谙谙之间，让你很不自在。” 　　“正常情况下，作为谙谙的恋爱对象，都会介意。”林素沉声，语气难得凝重。 　　她?简单剖析了?霍煜的心理，随后提起了?往事，从她?和?季思谙记事说起。 　　春雨福利院的创始人叫季悯之，是个很有学问的文化人。 　　他的具体来历，镇上没人清楚，只知道他家里似乎遭遇了?变故，只剩他一个人。 　　辗转到?春雨镇，用积蓄买了?地皮，就?这样安定下来。 　　季悯之创办了?春雨福利院，还?投资重建了?镇上的玻璃工厂。 　　他是春雨镇上一度很有名的大善人。 　　季悯之收养的第一个孩子?就?是陈寅礼，那是他在春雨镇外的荒郊捡到?的弃婴。 　　陈寅礼两岁时，季悯之又先后捡到?了?季思谙和?林素，后来就?成立了?福利院。 　　也收容镇上那些父母外出务工，无人照料的留守儿童。 　　“我和?谙谙还?有陈寅礼就?像是季爹亲生的小孩，和?后来收容的那些小孩不太一样。” 　　“因为季爹，我们的大家庭一直其乐融融，很温暖也很幸福。” 　　林素已?经很久没有回忆起这些往事，语气分外低沉：“我们就?像亲兄妹，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 　　“直到?那一年夏天，季爹为了?救落水的徐泽桉丧命。” 　　“我们又成了?没人疼的小孩。”林素深吸一口气，叹息，“我和?谙谙曾一度很讨厌徐泽桉，觉得是他害死了?季爹。” 　　“但陈寅礼作为大哥哥，比我们更明事理，会不断给我俩做思想工作。”说到?这里，她?像是想到?什么趣事，笑了?两声。 　　随后语气又变得沉重哀伤：“后来福利院来了?新?的院长，是副镇长安排的，听说是他家一个亲戚。” 　　“新?来的院长叫杨文里。”林素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名字。” 　　她?的语气低沉些，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恨意。 　　霍煜隔着?手机都感受到?了?她?的愤怒和?怨气，愣怔片刻，继续听下去。 　　林素恶狠狠道：“杨文里就?他妈不是个东西，白天装的人模狗样，一副慈蔼大善人做派。” 　　“夜里……”林素顿了?顿，似有些难以启齿。 　　霍煜拍了?许多戏，看过许多剧 本，已?然从她?的语气和?半截话里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呼吸慢下来，揣在兜里的手，不禁握紧了?拳头?。 　　林素缓了?许久，才徐徐道出了?杨文里的罪行。 　　杨文里就?是个衣冠禽兽，猥亵儿童的人渣。 　　他担任春雨福利院院长那段时间，院里许多小孩都遭遇了?他的毒手。 　　直到?那个老禽兽对季思谙下手……这件事最后才被爆了?出来。 　　“你是不是觉得，谙谙对陈寅礼始终是不一样的。” 　　“在她?心里，陈寅礼永远排在第一位。”林素的声音拉回了?霍煜发散的思绪。 　　他感觉自己肢体僵硬，已?经在电梯口愣站了?许久。 　　从林素提到?季思谙那一刻，霍煜的手脚就?开始发凉，由内而外窜着?一股气，气得浑身发抖。 　　6岁的季思谙…… 　　都遭遇了?什么。 　　霍煜心脏抽痛，连喘气都难受，眼尾刹那绯红一片。 　　林素的声音继续从手机里传出来，“如果不是陈寅礼护着?谙谙，她?的童年，会和?那些被杨文里猥亵过的孩子?一样，永远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充满噩梦和?恐惧。” 　　“是八岁的陈寅礼救了?她?，为此，他被杨文里重击了?头?部?，智力出了?问题，变成现在这样。” 　　“因为陈寅礼，这件事彻底闹大，杨文里才被警方逮捕，他犯下的那些罪孽，才得见天日?……” 　　“你说，如果是你，该不该永远把?陈寅礼排在第一位？”林素下意识反问，却没有要让霍煜回答她?的意思。 　　她?只是带着?哭腔的，把?那些陈年旧事翻出来，讲给霍煜听。 　　希望他能够理解季思谙对陈寅礼的偏护，多包容一些，不要为了?这件事，放弃季思谙。 　　“这些事，我想谙谙永远也无法向你开口。” 　　“本来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也不该掺和?。但是霍老师，我希望你能多体谅谙谙一些，她?和?你在一起，一定鼓足了?所有勇气。” 　　“她?很爱你。” 　　“在爱情里，你就?是她?的全部?。” 　　林素笃定，她?知道季思谙有多爱霍煜，哪怕她?只字不提。 　　“只是爱情并不是谙谙的全部?。”林素说，“像我们这样的孤儿，从出生开始，就?注定要经历一遭又一遭的劫难。” 　　“我比谙谙幸运，后来被亲生父母找回，有了?一个家。” 　　“谙谙没有，她?一直都在失去。” 　　“失去季爹，失去陈寅礼这个知心大哥哥，失去亲生父母……”林素哽咽了?，“所以霍老师，我希望你能再多爱她?一些，不要为了?阿礼放弃她?，别让她?连你也失去。” 　　“你别看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态度，其实她?没有外表看着?的那么坚强，她?的内心很脆弱，她?只有你了?。” 　　霍煜的心狠狠颤了?一下，温热的液体从眼角落到?了?他手背上。 　　他的视线不知什么时候模糊了?，呼吸都忘记。 　　心撕成了?一瓣一瓣，痛入心骨。 　　他一直都知道季思谙的不容易，她?是孤儿，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可是过去的她?太沉稳冷静，让人觉得安心，觉得她?很强大，以至于忽视她?才是最可怜，最微末的存在。 　　霍煜的心很疼，酸涩感就?像温和?的毒素，在他身体血液里扩散开，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向林素道谢，声音艰涩低哑。 　　林素深吸气，没再多说什么。 　　如果霍煜真的很爱季思谙，就?算十个陈寅礼，也阻碍不了?他们在一起。 第77章 和好 　　霍煜去找季思谙是?在?夜里。 　　他的戏份刚拍完, 便迫不?及待离开片场，赶往隔壁《不?思量》剧组的拍摄场地。 　　程力和齐肃都跟着他，一路都在?提醒霍煜低调行事, 别忘了他和季思谙的恋情还未公开。 　　霍煜应了一声, 没想太高调的。 　　过来这边，他都找好了借口，来找康导约个饭。 　　谁知，他们?刚到片场, 发现现场一片混乱。 　　剧组工作人员奔来跑去, 混乱中，有?人在?给?119打电话, 请求抢险营救。 　　霍煜当即愣住，连程力都诧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来往的人没注意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的霍煜, 也没时?间去管他们?三个是?谁。 　　直到齐肃拉住一人追问情况, 才知道是?前面一处布景塌了。 　　《不?思量》是?古装权谋大电影，场地布景耗费大量资金搭建，包括主角住宅和一部分宫廷殿宇。 　　坍塌的地方正是?大型布景中心位置，当时?在?拍夜戏, 事发突然?，据说男主和女配被困在?了废墟下, 还有?一些剧组工作人员。 　　霍煜听完, 心头一紧，心跳不?安地加快律动, 脚下步子迈得飞快。 　　后来干脆跑起来。 　　程力和齐肃反应过来时?, 霍煜已经朝着事发中心位置去了。 　　他一定是?担心季思谙也被困在?其?中。 　　毕竟她是?剧本的原创作者，康怀庆导戏时?, 都会让季思谙在?一旁候着，以防拍摄内容有?什么紧急变动，好让她微调剧本。 　　刚才那?人说，连男主和康导都被困了，季思谙怕是?也在?其?中。 　　霍煜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慌张无措，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朝前冲。 　　“煜哥，煜哥你冷静点！”程力追上他，抓住他的胳膊。 　　齐肃随后跟上来，也抓住了霍煜另外一只手?，两个人一起发力把?人制住。 　　程力：“你现在?过去，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霍煜要?是?受伤，对后期工作安排影响会非常大。 　　而且程力不?认为他现在?过去，能帮上什么忙。说不?定还会添乱，耽误救援。 　　霍煜却是?一头脑热。 　　明明在?季思谙回国以前，他很少表现得像个愣头青似的莽撞。 　　在?演艺圈摸爬滚打这些年?，沉淀的性格，一遇到季思谙相关的事情，就全都忘个干净。 　　对此，程力感到无奈，只能和齐肃一起死命拽着霍煜，不?让他冲出去。 　　霍煜满脑子都是?季思谙，怕她受伤，怕她被困，怕她最?需要?的时?候，自己不?在?她身?边…… 　　更怕失去她。 　　“放手?！”霍煜恼怒，奋力挣扎，“谙谙还在?里面，她出事怎么办，受伤怎么办？” 　　“程力，你给?我撒开！” 　　程力不?放，反倒更用力地抱着他的胳膊：“煜哥你冷静点！就算你过去，也帮不?上忙。” 　　“季编肯定没事的，她吉人自有?天相，你……” 　　“万一呢！”霍煜吼了一声，脖子上青筋冒了起来，挣扎之势越盛。 　　程力看他一眼，才发现夜色里，霍煜的眼眶泛红，已经蓄满了泪意。他眼里的担忧害怕，一览无余。 　　“煜哥，要?是?季编真被困在?里面，一定也不?想让你为她犯险的。”齐肃难得大着胆子多嘴一句。 　　霍煜却听不?得这种假设，“她要?真出什么事，我也不?独活。” 　　齐肃顿时?傻眼，只觉得以往霍煜出演的任何一个角色，无数经典名场面，都不?及此刻。 　　他的眼神坚定，不?像是?随口说的。 　　霎时?间，齐肃松了力道。 　　仿佛霍煜的坚定令他不?忍心再?阻止他前进。 　　齐肃这边卸力，霍煜便如脱缰的野马甩开了程力的桎梏。 　　眼看他人朝前跑去，一副不?管不?顾不?要?命的架势。 　　程力欲哭无泪，快要?急死了。 　　他刚要?开口叫住男人，却有?人先他一步。 　　“霍煜。”浅柔的女音似冬日清晨的一场雾，迷蒙又湿潮，却让人蓦地坠入其?中，被困住。 　　程力看见那?道离弦的箭般的身?影顿住，仿佛那?一刻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 　　刚才还心乱如麻，慌不?择路的霍煜忽然?就安分下来。 　　他不?敢置信地侧身?，朝声源处看去。 　　只见几步开外的地方，身?形纤细的季思谙正举着手?机打着灯，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 　　一时?间，霍煜温热的眼眶模糊了视线，他悬着的心落下，呼吸恢复通畅，想也没想便冲了过去。 　　于昏暗夜色和手?机微薄的灯光里，一把?抱住那?缕窈窕身?影。 　　穿透口罩的厚重呼吸，以及紧实的怀抱，彻底让季思谙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和激动。 　　“谙谙……”男人哑声，仔细分辨，能听出一丝哭腔。 　　季思谙心脏一空，又很快被填满。 　　她感受到了男人温热有力的怀抱，感受到他的害怕和担忧，激动和喜悦，以及浓烈得几欲溢出身?体的爱意。 　　就像一股清泉在她心里温柔漫过，所经之处，山花遍野。 　　她心中所有?的顾虑和别扭，都被抚平了。 　　温柔坚实的爱意，似乎真的有?让人无所畏惧的勇气。 　　- 　　季思谙一点事也没有?。 　　事发时?，她恰好帮男主角的助理?跑腿，去买宵夜。 　　因为当时?现场所有?人都在?忙，只有?季思谙清闲些，她便接下了买宵夜的活，跑一趟。 　　没想到回来时?，外面来了两辆消防车，一片混乱。 　　季思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逆着人群往里走，路上听旁人说起，才知道是?某座殿宇的布景坍塌了。 　　听说现在?里面还有?人被困着，事发点就在?拍摄地。 　　季思谙也很担心，所以才想朝着中心点去看看。 　　没想到会在?昏昧夜色里看见霍煜，更没想到会听到霍煜掷地有?声的那?句——她要?真出什么事，我也不?独活。 　　她当即愣住了，心中平静一瞬，忽地山摇地动，沸反盈天。 　　等季思谙回过神来时?，心跳声几乎快要?冲破她的耳膜。 　　后来看见霍煜要?不?顾死活地往事发中心冲，她才回过神来，叫住他。 　　而眼下，霍煜抱着她，一副宝贝失而复得的后怕姿态，差点令她丢盔弃甲，连陈寅礼一起，抛之脑后。 　　就在?季思谙回归现实，纠结要?不?要?回抱住男人那?一刻。 　　霍煜微颤的声音再?度在?她耳畔响起：“我以后都不?和陈寅礼争了，不?会让你在?我和他之间做选择，让你为难。” 　　“谙谙……对不?起，你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季思谙心里一酸，眼眶温温热热，有?些湿潮。 　　为霍煜一次次的妥协退让，为他对她无底线的爱。 　　这样的霍煜，令她心疼。 　　明明每一次，都是?自己在?伤害他，可是?到头来，都是?他自己舔舐伤口，然?后再?来拥抱她，爱她，治愈她。 　　“我答应你，会照顾你和陈寅礼一辈子。” 　　“就算将来我们?结婚了，陈寅礼也永远是?我们?家的一份子。”霍煜认真地保证，似是?担心季思谙不?信他。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是?认真的，如果你觉得口头协议不?靠谱，回头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好不?好？” 　　“这样的话，你愿意原谅我吗？” 　　季思谙咽下了泪意，抬手?环住他窄紧的腰，用力抱紧，“霍煜，你真是?个笨蛋。” 　　明明只需要?舍弃她就好了，他的人生一定会过得非常轻松，悠闲自在?。 　　可他偏要?选择一条很累很辛苦的路，披荆斩棘也要?走到她身?边来。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 　　一次次低下头来，只为了她这么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好，我是?笨蛋。”霍煜感受到她的回应，心头一阵喜悦，声音温柔噙笑，都依着她：“那?你能不?能原谅你的笨蛋一次？” 　　季思谙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又哭又笑，“你又没有?做错什么……” 　　很无奈的语气。 　　霍煜抱她很久，才不?舍地松了力道，拉下口罩想要?亲吻她。 　　季思谙抬手?挡住了他吻，美?目里泪光盈盈，却是?笑着的：“现在?不?是?做这些的时?候。” 　　她这话，总算把?霍煜拉回了混乱的现实中。 　　程力和齐肃围了过来，以防他俩被人认出来。 　　还好现场足够混乱，大家只顾得上自己，加上天色昏暗，设备都断电了，严重影响视物。 　　这才没人注意到季思谙和霍煜。 　　但程力还是?担心，劝说霍煜：“现在?确定季编没事了，你可以安心和我回去了吧。” 　　“救护人员都已经赶到现场了，这里也不?需要?咱们?，留下指不?定会添乱，还是?回去吧，啊？” 　　霍煜犹豫地看了季思谙一眼。 　　季思谙点头：“程哥说得对，一会儿被人认出来，说不?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你先回去吧，我们?晚点联系。” 　　季思谙的话，霍煜自然?是?要?听的。 　　何况才刚把?人哄好，他不?敢再?惹她不?高兴，自然?也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霍煜答应先离开，但让齐肃留下，陪着季思谙。 　　免得她涉险。 　　程力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季思谙一眼，忍不?住倒苦水：“还是?季编的话管用。” 　　“季老师，你是?不?知道，你俩闹不?愉快这段日子，我和齐肃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我跟你说……”程力提起这个就有?道不?完的辛酸，欲滔滔不?绝。 　　霍煜直接把?人拽走，一边捂住程力的嘴巴，一边冲季思谙乖巧道：“我回去等你电话，记得打给?我。” 　　“我会一直等你的。” 　　季思谙点头，“好。” 　　她不?会让他等太久。 　　也不?会再?为了霍煜能否真心接受陈寅礼这件事，再?和他闹别扭。 　　虽然?不?敢说出口。 　　但季思谙骗不?了自己。 　　刚才那?一刻，霍煜在?她心中，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位。 　　不?可替代，也不?想失去。 　　她自私地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无论霍煜的爱会不?会改变，她都会缠着他，再?也不?想放手?。 第78章 真嫂子 　　《不思量》剧组突发情况导致男主角意外受伤, 这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还上了热搜。 　　剧组相关工作人员被骂了好几天，康导带着全体成员公开在网上道歉, 才勉强平息大家的怒火。 　　这次事?件, 导致拍摄进度延后?，季思谙也就回到了京北市，正好利用这段空窗期创作新剧本。 　　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和霍煜纠缠到底，也就做足了心理准备, 面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 　　虽然压力重重, 但?季思谙这次会坚持到底。 　　只是这样一来，季思谙和霍煜又?开始了异地恋。 　　虽然他?俩关系稳定, 恩爱如初，但?因为霍煜新戏相关路透在网上曝光，不断有网友开始磕他?和姜漫的CP。 　　这事?很快发酵, 犹如火势绵延, 顷刻燎原。 　　季思谙本不在意这些绯闻，奈何连林素都差点信了，心急火燎给她打电话。 　　“霍煜和姜漫真的假的？”林素很担心。 　　之前季思谙和霍煜闹矛盾，后?续虽然和好了, 但?谁也不知?道那次不愉快，会不会给他?俩的感情留下裂缝。 　　而且网上那些说法, 看上去有理有据, 她一开始还觉得是炒作绯闻，多看几次, 就有些不自信了。 　　实在放心不下, 才打给季思谙，想让她对这件事?上点心。 　　季思谙哭笑不得, 毕竟姜漫和谈序的关系，她不好告诉林素。 　　只能?一再肯定道：“他?们是清白的，你别看网上瞎传。” 　　林素沉默片刻，仍有顾虑：“你都和霍煜分开半个月了，你……” 　　季思谙打断她：“林大美女，咱们不信谣不传谣，好不好。” 　　顿了顿，她又?继续：“霍煜他?不会的，就算真的发生那种事?，对象也不会是姜漫。” 　　林素：“什么意思，你这是信任霍煜还是信任姜漫？” 　　“你很清楚姜漫的为人吗？” 　　季思谙语塞，正思考着如何搪塞过去。 　　却听林素忽然惊呼：“我去！星野传媒的谈总转发了他?们星野官方几分钟前发布的声明！” 　　“什么？”季思谙云里?雾里?。 　　在林素的提示下打开APP，看见?了榜首的相关词条。 　　“好吧，现在我信了，霍老师和姜漫是清白的。”林素的语气平和许多：“谈总转发声明，说明这是霍老师授意的。” 　　“你看声明里?都写了，霍老师已经有女朋友了，让广大网友理性追星和磕cp，请勿带入现实。” 　　说到这里?，林素忍不住吐槽：“戏还拍着呢，星野这操作，有点打自己脸的意思啊。” 　　“毕竟这份声明对于cp粉来说也太残忍了，很下头啦。” 　　季思谙隐约明白其中?的弊害，心里?却有自己的思量。 　　她不认为谈序转发声明是霍煜的意思，他?要发声明，肯定会先?过问她的意愿，不会这么自作主张就把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大张旗鼓公之于众。 　　所以那份声明应该是谈总自己的意思，毕竟事?关姜漫。 　　自己太太和自己好兄弟传绯闻，他?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谈序肯定也知?道，这份声明一发，就是官方自己在拆男女主cp。 　　后?续对电影上映的票房肯定会有很大影响，说不定还会影响星野传媒在业内多年的口碑。 　　这番操作，可谓有害无利。 　　但?谈序这么做了，说明他?比任何人都在意这一绯闻。 　　确切地说，他?很在意姜漫。 　　季思谙将?手肘支在书桌上，托着下巴笑了一下，安慰林素道：“大佬的事?，咱们还是少打听。” 奇!书!网!w!w!w !.!q!i!s! h !u!9!9!.!c!o!m 　　林素本来就是担心季思谙，既然声明已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对对对，少打听。” 　　两人闲聊几句，林素说她过两天休假回京北来，到时候和季思谙约饭。 　　后?来霍煜的电话打过来，季思谙坐直身体，和林素打了招呼便去接听电话。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很无奈：“谙谙，抱歉，我不知?道谈序为了老婆会把我卖了。” 　　说到这个，他?就觉得好笑。 　　还从没见?谈序那人，这么大反应，这么不淡定。 　　季思谙也笑，“没事?，他?也没说太多。” 　　只是对外官宣了霍煜有女朋友而已，没提到季思谙半个字，应该影响不大。 　　最多就是圈内有小部分人，能?猜到霍煜的女朋友是她而已。 　　霍煜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谈序给我打电话了，希望我能?配合星野官方发一条声明。” 　　“他要我自己承认有女朋友这事?。” 　　季思谙愣怔片刻，很快想明白了。 　　虽然官方发了声明，但?霍煜当事?人没说话，还是有不少网友持怀疑态度的。 　　谈序这是要绝了所有人对霍煜和姜漫之间关系的幻想。 　　“你要是觉得不好，我就去和谈序说，让他?自己官宣和姜漫已婚的事?。” 　　“别把我俩当挡箭牌。”霍煜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给季思谙打电话。 　　一方面是怕她不高兴，一方面也是替谈序来探探口风。 　　对于霍煜而言，和季思谙官宣是早晚的事?情。 　　只要季思谙愿意，他?这边随时可以让人准备通稿。 　　当然，他?私心是希望能?够和季思谙早日官宣的。 　　季思谙思考了片刻，认真道：“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她对于官宣倒是没有以前那么顾虑重重，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去面对霍煜的粉丝们。 　　担心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嫂子”，担心自己会给霍煜带去不好的影响。 　　霍煜有些诧异，暗喜之余，对季思谙道：“那我这就让程哥安排。” 　　- 　　霍煜的声明一出，cp粉的心彻底死了。 　　网上风势逆转，大家对霍煜和姜漫的讨论，转为对霍煜女朋友的好奇。 　　对此，网友们在相关话题评论区各种分析。 　　[霍影帝既然出来澄清绯闻，说明他?的女朋友一定不是姜漫！] 　　[楼上不是废话吗，星野的谈总都出面了，霍煜的女朋友一定不简单！说不定是圈外人，可能?是他?们圈子里?哪家大小姐。] 　　[我实在是好奇，霍煜的女朋友到底是谁啊？神神秘秘的，谈了也没官宣，几个意思？] 　　[大家还记得霍影帝上一部戏是和谁合作的吗，庄家那位，记得吗？] 　　经某位网友点醒，大家想到了之前和霍煜合作拍摄《向你而生》的庄清清。 　　正好上周《向你而生》放了一段剪辑过的模糊的吻戏片段在网上预热，当时引起极大轰动?，也是把霍煜和庄清清推上了热搜榜首的。 　　只是这几天热度下去了，又?被姜漫和谈序新戏的路透抢了风头，这才被盖过去。 　　现在这瓜，大家一茬接一茬的吃，总觉得故事?似乎可以串起来。 　　[我丢！所以霍老师的女朋友是庄清清？！] 　　[啊啊啊啊啊，我磕的cp成真了吗！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 　　[不要啊，清清可是我最爱的老婆！] 　　[楼上不要哭，霍影帝这个姐夫可以的，而且他?俩都是豪门出身，门当户对啦。] 　　[别说，还真别说！大家都知?道，霍影帝可是从来不拍亲密戏的，但?是《向你而生》里?，他?和清清居然有吻戏！如此例外和偏爱，绝对是真情侣！] 　　[……] 　　网上众说纷纭。 　　霍煜和姜漫的关系刚澄清，又?陷入了和庄清清的绯闻中?。 　　程力看那些消息，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届网友可真能?脑补啊。”程力抱着平板刷评论区，转头问霍煜：“季编会不会生气啊？” 　　他?是怕影响季思谙和霍煜的感情，到时候他?俩闹矛盾，受难的不还是他?和齐肃吗。 　　“要不咱们赶紧再发个声明，澄清一下和庄清清那边的绯闻。”程力思考着，已经拿起手机，准备让人去办了。 　　霍煜深知?庄清清已有男友，那段吻戏，他?的吻替就是庄清清的男朋友。 　　季思谙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并不担心她会误会什么。 　　但?程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霍煜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 　　谁知?下一秒，程力又?冷静下来，抱着平板道：“好家伙，庄清清那边比咱们更?着急啊。” 　　程力笑了，“连叶导都被拉出来澄清吻戏的事?了，说那段吻戏用的吻替。” 　　霍煜：“……” 　　今天是怎么了，一个谈序一个叶婠，是一点也不关心自己作品的死活了吗？ 　　排着队给CP粉当头一击，看来是打算直接放弃cp粉了。 　　“哈哈哈。”程力在旁边忽然笑出声来。 　　霍煜瞥他?一眼，他?还特意把平板凑到他?跟前来，“你看，网上都在说你，堂堂影帝，居然先?后?被两位合作过的女艺人踢皮球，迫不及待要和你撇清关系。” 　　霍煜眉心突突，没说什么。 　　谁知?程力忽地沉了语气：“可恶，他?们怎么又?在说你是gay！” 　　霍煜满头黑线，甚至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准确的。 　　因为吻戏的事?情刚澄清，就有网友拿早前霍煜和许厌一起去网红餐厅吃饭的照片说事?，再次往霍煜脑袋上盖gay的标签。 　　为此，被无辜拖下水的许厌冒头，慌不择言：[霍老师绝对不是gay！女朋友是他?苦追多年的白月光啦！] 　　至此，网上那些流言蜚语终于被终结。 　　而季思谙的存在，也被那些堪比福尔摩斯的网友们扒了出来。 　　连带着霍煜当初在金梦奖颁奖典礼当晚回应记者采访时的视频也被剪辑，放到网上。 　　他?曾经否认过的“白月光”，终于被网友们考古《交换人生》第一季节目时，扒了出来。 　　当时录制节目时，春雨镇大肆举办中?元节活动?。 　　季思谙曾在活动?中?跳过祭祀舞，那段三十?几秒的视频，就这么猝不及防在网上爆火传开。 　　视频中?，少年霍煜顶着一头冰蓝色头发，像极了突破次元的漫画男主。 　　而他?站在人群最前面，目光灼灼地望着前方某处。 　　视频第十?秒，镜头顺着少年的视线拉到前方。 　　一位身穿巫女服饰的妙龄少女在冉冉烟火袅绕中?朦胧起舞，她身姿窈窕纤细，纤腰半露，不盈一握，肤色莹白如雪。 　　舞姿灵动?，有天地浩瀚之势，仿佛降临尘世的神女。 　　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随着她一举一动?，她手腕与脚腕上的铃铛叮铃作响，隔着镜头，仿佛都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也难怪视频里?的少年霍煜，会巴巴望着那位少女，眼也不眨一下。 　　那几欲溢出屏幕的春心萌动?，让网友们沸腾起来。 　　[啊啊啊啊这就是白月光的杀伤力吗！太漂亮了吧！氛围感绝了！《交换人生》导演可真会拍啊！] 　　[老实说，我没看清那女孩儿长什么样，但?就是觉得她超美！可能?是煜哥的眼神太直白了，年少的喜欢悸动?，淋漓尽致！] 　　[原来这才是真嫂子啊，真没想到霍影帝这么纯情！] 　　[有谁知?道跳舞的是谁吗，视频里?看着也才十?七八岁吧，现在这姑娘在哪儿，在干嘛？] 　　[举手！我刚才扒了一下，这姑娘好像是煜哥他?们当时的班长，春雨镇本地人。] 　　[然后?呢然后?呢？接着往下说啊！] 　　[好家伙，扒到了！上照片！] 　　[……]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季思谙的照片被扒出，放到网上。虽然只短短两分钟的时间，那些照片就被删了个干净。 　　但?大家现在都知?晓了，霍煜的女朋友是一个叫季思谙的新人编剧。 　　网上徒留那段《交换人生》模糊不清的短视频，供大家回味。 　　这是霍煜的意思。 　　他?的态度很明确，不官宣却也不否认，算是暗戳戳告诉大家：没错，这才是你们真嫂子。知?道就行，不准深扒。 第79章 求婚 　　#霍煜白月光# 　　#春雨镇中元节# 　　#祭祀舞少女# 　　…… 　　关于季思谙的词条近日频繁出现在热搜榜单上?, 起初很靠前的排名，到后来被压下去，热度总算是慢慢降了。 　　虽然没有官宣, 但季思谙和霍煜的关系, 在圈子?里算是彻底曝光。 　　这两天季思谙接到许多?陌生号码来电，有导演找她?定制剧本，也有制作?公司，甚至还有经?纪公司的人?问她?是否有意愿出道。 　　季思谙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从?没想过, 自己有一天会这么炙手可热。 　　林素恰好在她?租房这边，说好的约饭。 　　见季思谙这架势, 她?打消了外出的念头：“一会儿我去买点食材回?来，咱们就在家里做饭好了。你现在出去，保不准会被狗仔尾随。” 　　季思谙苦笑, 但也认同林素这话。 　　“唉, 这就是和大明星谈恋爱的烦恼啊。”林素感叹着?，还是挽过季思谙的胳膊，“不过还是恭喜你啦，觅得良人?。” 　　“季爹在天有灵, 一定也会很欣慰的。” 　　季思谙心里一阵触动，想说些什么, 却又难以开口。 　　她?没告诉林素, 波士顿那边她?的亲生父母留下的债务问题，她?还没处理好。 　　虽是觅得良人?, 前路仍是诸多?荆棘。 　　林素出去买菜时, 顺便把陈寅礼也带出去散步。 　　这两天陈寅礼和季思谙一起憋在家里，已经?开始抗议了。 　　自从?回?国后, 他对外面的世界，似乎没那么抗拒和害怕，反倒多?了几分探索欲。 　　季思谙清理冰箱里的食材，先做一些准备工作?。 　　期间，她?接到了康导的电话，本以为是《不思量》复拍的时间定下来了，没想到康怀庆却问她?愿不愿意出演《不思量》中那位亡国公主。 　　“这个角色就那么一段戏份，几十秒的镜头，我思来想去，觉得你最?合适。”康怀庆之?前为这个角色头疼许久，总觉得试镜的女艺人?身?上?都缺了点什么。 　　或许是惊艳感，或许是凄凉感，或许是那种逃不过宿命不得不屈服，但仍然坚韧倔强的那种微妙的感觉。 　　直到康怀庆看见网上?流传的那段季思谙跳祭祀舞的短视频，虽然连人?都看不清，他却一眼相中她?。 　　季思谙很惶恐，“但是康导，我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可能无法达到您的期望。” 　　康怀庆是一名很严格的导演，对演员演技要求高，一段戏可以反反复复拍几百条，直到他满意为止。 　　季思谙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演技，也不觉得自己在演戏方面能有什么过人?的天分。 　　“没关系，开拍之?前，我亲自给你说戏，手把手指导。” 　　“几十秒的镜头而已，主要拿捏那种氛围感，或许根本不用你高清露脸。” 　　康怀庆以为季思谙是碍于和霍煜的关系，不想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几番劝说，软磨硬泡，才说服了季思谙。 　　“既然康导这么说了，那我到时候就试试吧。”季思谙倍感压力，“如果不行，您再物色其?他人?。” 　　康怀庆这边一口答应。 　　挂断电话后，季思谙深吸气?，仍觉得这事不可思议。 　　但不可否认，康怀庆能邀请她?出演那个小?小?配角，季思谙心里有一种很新奇的感觉，似乎是高兴的。 　　仿佛自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认可。 　　只可惜，这份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太久。 　　几分钟后，季思谙接到了江烬打来的越洋电话。 　　电话接通那一刻，季思谙听见了江烬的声音，沸腾温热的内心，蓦地冷沉下去。 　　她?连呼吸都冷凝了许久，神情低沉。 　　“这个月挣得不少，竟然入账了七位数。”江烬一副揶揄的语气?，又道：“季思谙，你最?近在做什么行当，挣这么多?？” 　　以往江烬压根儿没把季思谙还上?来那点小?钱放在眼里。 　　他料定她?三年的时间还不上?那连本带利的三千万。 　　毕竟起初那两年，季思谙拢共也就还了五百万多?一点。 　　这最?后一年先后倒是转了七八百万，虽然对江烬来说不算什么，但却远超出他对季 思谙的能力认知。 　　而这些，都是她?在离开波士顿以后发生改变的。 　　三年之?期将近，季思谙这边还有一半多?的债务压在身?上?，江烬本不该担心什么。 　　但他最?近也注意到了季思谙和霍煜的事，心里总有些在意。 　　“怎么，被那个姓霍的包.养了？他一个月给你多?少，嗯？”江烬点了一根烟，打火机的声音就凑在手机前。 　　啪嗒一下，像是一记响钟重重敲在季思谙心上?。 　　他前面阴阳怪气的那些话，季思谙都可以不在意。 　　可是一提到霍煜，她?就忍不住失控，声音冷得透骨：“江总慎言，我和霍煜是正常恋爱，我们之间没您想的那么肮脏。” 　　“何?况我们只是债务关系，您好像没资格过问我的私事。以后烦请您不要再给我打电话，我欠您的，自会一分不少地还给您。”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几秒，传来江烬冷冷一声笑：“呵，正常恋爱？” 　　“季思谙，三年之?期就要到了，你还有闲心谈恋爱？” 　　季思谙噎了噎，心脏缩紧，呼吸起伏大了一些，手脚发冷。 　　她?当然知道，三年之?期离得不远。 　　也知道在和江烬两清之?前，不该过得太安逸太放纵自己。 　　可是霍煜那样?好，她?不想再错过他，想牢牢抓住他。 　　“我说过了，与江总无关。”季思谙冷声，匀了匀呼吸才漠然继续道：“没别的事，挂了。” 　　她?知道自己不能松懈，用不着?江烬来提醒。 　　剩下的两个月，她?会竭尽全力处理好这件事。如果她?拼尽全力还是不行，再去求助霍煜，也来得及。 　　想到霍煜，季思谙心下终于安定。 　　呼吸逐渐平稳，她?回?神时还有些诧异，自己刚才竟然会想到求助霍煜。 　　明明以前最?不想求助的人?就是他，最?怕让他看见自己不堪的一面。 　　- 　　三天后，霍煜回?了一趟京北。 　　他家老头子?要过寿，接连几天打电话让他一定要回?津海一趟，哪怕一家人?在一起吃个便饭。 　　霍煜不喜欢圈内那些应酬，但他这次有私心，想把季思谙带回?家去见家长。 　　虽然现在外界对他俩的恋情心照不宣，但家里老头子?那边，他还是得正式一点，带季思谙回?去走个过场。 　　要是顺利，或许能早点把婚事提上?行程。 　　结婚这事，霍煜自己一直暗戳戳惦记着?。 　　他想给季思谙一个家，想给足她?安全感，想娶她?，与她?朝夕相伴，岁岁年年。 　　这个念头已经?在他心里埋了十年，从?他见她?的第一眼，就想过有朝一日与她?共白头。 　　明明当时，他连爱是什么都不明白。 　　却想和她?有以后，想和她?到永远。 　　回?津海这件事，霍煜第一时间告诉了季思谙。 　　彼时夜深人?静，他刚回?京北的第一夜，伏在她?耳畔呼吸粗重，十分贪恋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一边说着?话，一边用那双修长的手捧着?她?的脸，细细啄吻。 　　季思谙正在兴头上?，只觉得霍煜在这时和她?商量这些实属犯规，却又无力抵御和拒绝。 　　只在结束后，季思谙才会冷静理智地回?忆当初离开春雨镇时，和霍父的约定。 　　如果不是霍父，季思谙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和亲生父母见面，也不会动了随他们出国的念头。 　　年少时，一无所有的她?，极度渴望未曾谋面过的亲人?。 　　她?想看看当初抛弃自己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后来见到了，知道他们当初也有自己的苦衷，被一点点打动。 　　…… 　　虽然这段亲情的结局仍旧差强人?意，季思谙却是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和霍父的交易对她?来说是双赢的。 　　既能将霍煜引入正途，又能填补自己内心多?年空洞，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事到如今，兜兜转转她?还是和霍煜纠缠在一起。 　　这一点，季思谙觉得有些对不住霍父，毕竟当初霍父虽然没有明说，却是瞧不上?她?的。 　　作?为霍煜的父亲，霍家的一家之?主，他很清楚季思谙这样?的出身?和他的儿子?有着?天壤之?别。 　　季思谙也知道，所以当初她?很配合霍父的要求，高考结束便和霍煜断得干干净净。 　　只是她?没想到，时隔九年，霍煜仍念着?她?。 　　被伤透了心，也还是念着?她?。 　　也正因为霍煜的坚持，季思谙决定勇敢一次。 　　翌日便跟着?霍煜飞津海，回?了霍家。 　　“老霍这人?看着?刻板严肃，但他没有外界传的那么可怕。” 　　“一会儿见面，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偷偷捏我手，我带你离开。”霍煜一手拎着?大小?包的礼品，另一手牢牢牵着?季思谙的手，长腿慢步，倒是轻快。 　　季思谙笑了一下，点头：“好。” 　　她?知道的，无论何?时，霍煜都会护着?她?。 　　有他在，她?头顶的天就塌不下来。 　　霍家老宅在津海市寸土寸金的地段，占地面积足足两个高尔夫球场那么大，庄园式别墅，植被丰富，园林设计也很考究。 　　来到这地方，季思谙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但霍煜牵着?她?的手，却又给足她?底气?。 　　以至于正式和霍父以及霍夫人?照面时，季思谙的神情很平静，没有半分露怯。 　　- 　　霍康一早就看过网上?那些流言，霍煜这次回?来，他心里已有准备。 　　只是在见到季思谙时，还是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实在不明白，眼前这姑娘和他之?前看好的姚夕有什么可比性。 　　也就人?长得水灵些罢了。 　　“阿煜回?来了，这一路累着?了没，后厨温着?参汤，让人?给你盛点？”说话的是霍煜的继母程玉卿。 　　季思谙的视线移过去，打量这位端庄富态的霍夫人?，眸色却沉了些。 　　程玉卿的视线也在她?身?上?落了一秒，似愣怔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 　　整个人?看上?去温婉端秀，很有亲和力。 　　霍煜客气?回?道：“我就不了，给谙谙盛一碗。” 　　他的声音礼貌生疏，很有距离感。 　　季思谙能感觉到，霍煜和他这位继母的关系，很一般。 　　但也没有到糟糕的地步。 　　她?若有所思，牵着?霍煜的手不自觉地攥了攥。 　　“既然回?来了，就来陪我下两盘棋。”霍父沉声，手里盘的玉核桃停下动作?，转身?朝书房去。 　　霍煜一脸不情愿，“您老那高超的棋艺，我哪儿是您对手，您这不是虐菜吗。” 　　季思谙抿唇忍笑，思绪被他拉回?，忍不住挠他掌心，提醒他客气?点。 　　那可是他亲爹，怎么这么没大没小?的。 　　霍煜偏头看了眼季思谙，俊脸挂着?痞气?，神情蔫坏，“没事儿，我们父子?俩日常相处就是这样?的。” 　　其?实这些年好多?了，以前他和霍康可谓互相看不顺眼。 　　不然当初他老人?家也不会一气?之?下，把他扭送去春雨镇，参加《交换人?生》的节目。 　　后来霍煜考上?华清大，加上?那段时间他为情所困，因为季思谙的狠心要死要活，霍父的态度才缓和下来。 　　父子?俩之?间的关系，也在这九年间逐渐稳固。 　　霍煜习惯了他老人?家的顽固刻板做派，他老人?家也习惯了他的乖张不羁，没大没小?。 　　或许是老头子?年纪上?来了，对霍煜格外宽容些。 　　霍父已经?朝书房去了，霍煜在后头喊：“您先把棋摆好，我把女朋友送到房间就来。” 　　霍父身?形明显一顿，背影看着?有些愤愤，却是没说什么，走得更快了。 　　季思谙觉得有些好笑，悬着?的心安稳一些。 　　至少现在的结果比她?预计的要好。 　　来的路上?季思谙一直在想，会不会她?刚进霍家的门，就被霍父给赶出去。 　　霍煜牵着?季思谙上?楼去，径直去他的卧室。 　　两人?进门以后，霍煜将房门反锁，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季思谙，呼吸埋在她?脖颈间：“宝宝，我终于把你拐回?家了。” 　　他的拥抱令季思谙的心跳漏了一拍，缠绵的情话又让她?心率加快，脸上?绯色迅速蔓延。 　　好半晌，季思谙才用平静的语气?道：“嗯，谢谢你愿意拐我。” 　　霍煜被逗笑，低首亲吻她?耳朵，边亲边低磁的笑：“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房间的床很大？” 　　季思谙觉得痒，耳畔肌肤酥酥麻麻的，偏头想躲，却被男人?捏着?下颌固定住。 　　她?的呼吸粗重许多?，思绪发散：“……嗯。” 　　什么床很大，什么意思？ 　　霍煜轻咬她?耳垂，低磁蛊惑：“今晚带你体?验一下大床的快乐？” 　　季思谙迷蒙片刻，会意过来，脸上?霎时通红，忍不住想要推开他：“你快去陪你爸爸……” 　　霍煜将她?扳正，低首啄吻，片刻后熟练钻入她?唇缝，勾她?娇嫩的舌，几番纠缠。 　　直到季思谙呼吸不畅，他才退开，大手摩挲她?柔软乌黑的发，满目爱怜：“谙谙，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吗？” 　　季思谙面红耳赤地望着?他，美目水色潋滟，红唇饱满诱人?，微张着?喘气?，满眼茫然。 　　霍煜很喜欢她?这副模样?，滚着?喉结忍下了想继续亲吻她?的欲.望，薄唇扯开淡淡弧度：“我想娶你，想让你做我的霍太太，想听你对外人?介绍我时，称我为‘老公’或是‘我先生’。” 　　他低沉的声音充满柔情，似一双温热的手，轻抚季思谙的心。 　　她?没办法不心动，一双美目灼灼看着?他，专注得连呼吸都快忘了。 　　直到霍煜捧住她?的脸，抵住她?的额头，轻轻蹭弄她?的鼻尖，哑声继续：“我想问你，你愿意吗？” 　　“愿意嫁给我，做我的太太，我的妻子?，我合法的爱人?。” 　　“愿意让我照顾你，照顾陈寅礼一辈子?吗？” 　　季思谙的心犹如丝线般交缠混乱，只本能地猛烈鼓动着?，爱意喧嚣。 　　她?没想到霍煜会突然说这些。 　　只顺从?本心地轻嗯一声，“我愿意啊。” 　　而后片刻，她?脑子?重新转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过霍煜，你刚才……是在求婚吗？” 　　霍煜低笑，被她?懵懂的样?子?可爱到，忍不住把人?抱紧在怀里，视如珍宝般：“嗯，虽然不太正式，但我确实是在和你求婚。” 　　顿了顿，男人?继续：“本来想盛大一些，让大家做个见证的。但考虑到某人?都不愿意官宣，又容易害羞，就私下偷偷求了。” 　　说着?，他腾出手，从?裤兜里掏出早就定做好的求婚戒指，牵过季思谙的手，“你要是觉得太平淡，这次就不算，等回?到京北我再求一次。” 　　季思谙低头看了眼求婚戒指，神情有些恍惚。 　　她?不觉得平淡，只是这突袭式的求婚，让她?觉得梦幻。 　　加上?刚才霍煜的话里满满的怨念，季思谙觉得很不好意思，脸色又红润几分。 　　“不用麻烦了，我觉得这样?就好。”季思谙低声。 　　她?不喜欢备受瞩目的感觉，默默幸福就好。 　　总觉得让人?知道自己很幸福，幸福就会被偷跑。 　　“那你答应嫁给我了？”霍煜取出戒指，执起她?的手，似在等她?点头，替她?戴上?求婚戒指。 　　季思谙思考片刻，抬眸看他：“能再等等吗？” 　　霍煜顿住，没想到已经?到这一步了，还能被季思谙叫停。 　　这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 　　“结婚是大事，我希望能得到你家人?的认可。” 　　季思谙一脸认真。 　　霍煜：“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不用顾虑任何?人?。” 　　季思谙明白，却不想霍煜为了自己失去任何?东西，尤其?是亲情。 　　“霍煜，我爱你。” 　　“因为爱你，所以我愿意去克服所有困难，走到你身?边去。” 　　季思谙踮脚亲了他一下，“等等我，很快的。” 　　霍煜被亲得飘飘然，含糊乖巧地点头：“那好吧。” 　　再等等也无妨，反正无论结果如何?，这次都不会再让她?跑掉了。 第80章 见家长 　　霍煜下楼去书房, 陪霍父下象棋。 　　季思谙在他房间里熟悉环境，对着那张暗色的大床，心跳微快。 　　直到家里佣人上楼来换床单, 季思谙和程玉卿再次照面?。 　　程玉卿邀请季思谙去后?院花房走?走?, 季思谙看了她片刻，没拒绝。 　　两人进入花房后?，四周安静下来，季思谙侧目看了眼?身?旁端得高贵温婉的女人, 淡淡道?：“多?年不见, 霍夫人风采不减。” 　　她语调有?些冷，因为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程玉卿的场面?。 　　程玉卿很淡然：“季小?姐也是, 否则阿煜也不会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当年霍煜被他父亲扭送到春雨镇，被迫参加《交换人生》这个节目。 　　追根究底，其实是霍煜对程玉卿不敬。 　　霍煜压根儿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以强硬的手段, 将他送走?。 　　从程玉卿进了霍家的门，霍煜就很排斥他。 　　但那只是青春期少年正常排逆反应。 　　霍煜的母亲过世不到一年，父亲就再婚，他怎么可能立刻接受程玉卿这个后?来者。 　　离开津海时, 霍煜很是受伤，有?一种被自己父亲抛弃的挫败感。 　　但好?在, 他在春雨镇遇到了季思谙。 　　她的出现就像黎明?前的第一缕光, 山间一缕青雾，一朵白山茶, 将他带出了当时的情感困境。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无暇去为父亲的抛弃难过。 　　后?来过了那阵子，霍煜自己也能冷静想明?白, 父亲并没有?放弃他。 　　否则也不会让吴卫特别关照他，也没有?狠心管控他的生活费。 　　随着年岁增长，霍煜越发能理解自己父亲当初的做法，又或许是他没那么在意了，只一心念着季思谙。 　　总之，这些年他们父子关系还算不错。 　　霍煜同程玉卿相处，也很和睦，至少旁人看来是这样的。 　　霍煜不知道?，当初他十八岁生日，霍康和程玉卿到春雨镇为他庆生时。 　　霍康曾找过季思谙，与她做了一笔交易。 　　他老人家让她辅导霍煜学习，引导他全力以赴参加高考，作为交换，他会动用一切关系帮她寻找亲生父母。 　　后?来霍康果?真帮季思谙找到了亲生父母，还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有?能力带着陈寅礼一起去波士顿定居。 　　条件是季思谙必须斩断和霍煜之间的一切联系。 　　季思谙答应了。 　　十八岁的她清醒明?白，小?镇少女和津海少爷是没有?未来的。 　　人心善变，霍煜对她，也许只是年少喜欢，一时悸动。 　　他们，终归不会有?结果?。 　　所以她劝自己理智，选择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 　　临走?之前，季思谙将程玉卿的心思告诉了霍康。 　　其实当初不止霍康找过她，程玉卿也找过她。 　　只不过程玉卿想要的和霍康不同，她希望季思谙将霍煜拽入歧途，让他一蹶不振，永远只做一个混世少爷。 　　程玉卿愿意付季思谙一大笔钱，一笔足够她安度余生的巨款。 　　但最终季思谙选择和霍康交易，她选择让霍煜成为更好?的人，走?上一条正道?。 　　其实季思谙至今还是不明?白，程玉卿当初为何会对霍煜充满敌意。 　　恶毒到想要毁了他的人生，让他们父子关系彻底决裂。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霍康已经?知道?了程玉卿的不轨心思，还是将她留在身?边，继续让她做霍夫人。 　　他明?明?是在意霍煜这个儿子的，也很疼爱他，器重他。 　　甚至一心想要栽培他。 　　季思谙不明?白。 　　但她知道?，程玉卿一定能替她解疑。 　　“霍夫人还记得当初托我办的事吗。”季思谙冷声，挑起话题，“不知时隔多?年，霍夫人如今对霍煜是什么心思？” 　　程玉卿似早有?所料，知道?她想说什么：“季小?姐不必多?虑，现在的阿煜，岂是我能动得了的。” 　　她这话倒是不假，霍煜毕竟不是当初十七八岁的薄弱少年。 　　“当初，我有?了身?孕。央着霍康把阿煜送走?，私心是想为自己肚子里那个争一争的。”程玉卿徐徐开口，似是这么多?年的秘密，总算有?一个知情者可以肆意倾诉。 　　季思谙愣怔几秒，慢慢回?过神?，诧异地?看向她。 　　程玉卿没看她，视线低落到一盆金贵稀有?的素冠荷鼎上，神?情素净淡雅：“可能恶有?恶报吧，怪我动了歪心思，那个孩子不到一岁就夭折了。” 　　“后?来，老霍结扎了。”她说到这里时，忽地?笑了一下，眼?神?有?几分凄凉，“他说霍家的一切将来会由阿煜继承，如果?我好?好?待他，或许以后?他不在了，阿煜也能好?好?善待我，让我晚年无忧。” 　　季思谙终于明?白，霍康为什么会让程玉卿继续做霍夫人。 　　一方面?是怜惜她丧子之痛，一方面?也是知道?程玉卿已经?绝了念想，此后?会安安分分。 　　也许他也是爱着程玉卿的，所以对外维持着她的体面?。 　　“所以你没什么可担心的。”程玉卿转头看了季思谙一眼?，“未来霍家的一切，都是属于阿煜的。” 　　“季小?姐，你才是最后的赢家。” 　　季思谙沉默无言，能读懂程玉卿眼中的讥讽。 　　她不予解释什么，因为没有?意义。 　　此行，季思谙也只是为了确定程玉卿对霍煜的态度。 　　确定她不会再对他有?任何不利，仅此而已。 　　- 　　晚饭后?，季思谙被霍康叫去了书房。 　　此前，霍煜被他支走?，去庄家一趟，送寿宴的请柬。 　　季思谙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刻，面?对霍康时，她神?情镇定，看上去很淡然。 　　这倒是让霍康高看了一眼?。 　　“听说季小?姐这些年都在波士顿定居。”霍康摆了一局棋，示意季思谙在他对面?落座，随口一问：“会下象棋吗？” 　　季思谙：“略懂一二。” 　　季爹也喜欢下象棋，季思谙受过几年熏陶，但很久没下了。 　　她帮忙摆棋，顺便回?答霍康前一个问题：“陪父母在那边住了几年，算不得定居。” 　　毕竟在波士顿，她也没有?家，一直租住在佛伦太太家里。 　　霍康打量她一番，比起当初，倒是出落得更好?看了。 　　气?质也越发沉稳，一看就是个不好?驾驭的独立女性。 　　也难怪霍煜同她在一起，始终不占上风。 　　“将来什么打算？”霍康敛眸，示意她红方先行。 　　季思谙也不客气?，直接炮二平五，一记当头炮，极具攻击性。 　　棋子推出去，她才笑着对霍康道?：“如果?您老同意，我打算和霍煜结婚。” 　　霍康：“……” 　　他噎了噎，被季思谙的话和她的棋，震惊了几秒。 　　视线微抬，再看她时，带着审视意味：“据我所知，你在波士顿还有?些债务纠纷？” 　　季思谙唇角的弧度僵住，心里咯噔一下，晃了晃神?。 　　霍康收起视线，执黑棋，炮八平五应对季思谙的棋，局面?呈对攻之势。 　　季思谙的气?势顿时削弱不少，心里慌乱一瞬，勉强镇定下来，“是的。” 　　霍康有?些意外，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爽快。 　　季思谙接着道?：“我和霍煜交往，并非为钱。” 　　“那些债务，霍煜并不知情。” 　　霍康揣摩棋局，眼?也没抬：“我知道?。” 　　自从他知晓季思谙和霍煜的事情后?，就找人做过背调。 　　季思谙在波士顿的债务，他了解个七七八八。 　　其实这些霍煜只要愿意找人查上一查，也能查出来。 　　只是他这个儿子，只知道?用纯粹的爱意去打动对方，心思单纯得很。 　　他大概永远不会调查季思谙，只会无条件相信她。 　　“你若是为钱，今天也进不来这个门。”霍康直言。 　　季思谙语塞，明?白他老人家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霍康又问：“你那些债务打算怎么处置？” 　　季思谙拧眉，很为难：“我会尽自己全力处理好?。” 　　“好?。”霍康推卒，越过楚河汉界，抬眸与季思谙视线短暂交接，“你若真能不靠阿煜，处理好?那些债务。” 　　“我就同意你们的婚事。” 　　季思谙愣住，一时间悲喜交加，心情复杂得难以言喻。 　　她没想到霍康会这么爽快就松口，随后?又苦恼和江烬之间的债务问题。 　　霍父这一步棋，是要彻底绝了她最后?的退路。 　　江烬那边，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不可以依赖霍煜和霍家。 　　“这算是您对我的考验吗？”季思谙沉声。 　　霍康挑眉，吃掉她的一只炮，神?情严肃道?：“是对未来儿媳的考验。” 　　季思谙心下一动，笑了，“好?。” 　　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通过这次考验。 　　话都说开了，季思谙将心思放在棋局里。 　　她和霍康对弈一个多?小?时，直到霍煜从庄家回?来，才终于结束。 　　看着棋盘上的残局，霍康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季思谙坐在他对面?，倒是一脸坦然轻松，“霍叔叔，我们好?像打了个平手。” 　　霍煜恰好?从外面?进来，听见季思谙这话，顿时笑出声来，“什么？老霍，你和我媳妇儿打了个平手！” 　　他那一声毫无顾忌的“我媳妇儿”，引得棋局两端的人都朝他看了一眼?。 　　霍康皱眉不悦，季思谙愣神?羞涩。 　　霍煜走?过去，径直坐在她身?后?，靠近把下巴搭在她肩上，毫不顾及对面?他家老头子嫌弃的表情。 　　“您不行啊，和谙谙平手，和输有?什么区别？”霍煜无情嘲笑着。 　　季思谙抬手去捂他的嘴已然来不及。 　　转头偷偷打量霍康的脸色，果?然如黑炭一般难看。 　　季思谙想笑不能笑，憋得很是难受。 第81章 霍少 　　霍康这次生日虽不是大寿, 来家里?赴宴的客人却不少。 　　都是津海市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季思谙以霍煜女友的身份露面?，陪着他在宴会上走了一圈。 　　季思谙本以为, 他们这个圈子的应酬会很繁复累人。 　　没?想到霍煜洒脱不羁的性子已经?刻入了骨子里?, 哪怕是这样的场合，也能自顾自高?兴，不去应付任何人。 　　席间季思谙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看见霍煜同?一帮同?龄的公?子哥在院子里?抽烟闲谈。 　　他散开了西服外套, 单手搭在跨上, 另一只手夹着烟慢条斯理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烟圈。 　　身旁人同?他说了什么?, 霍煜扯了扯唇角，散漫一笑，神情蒙在薄薄烟雾后, 痞气又?张狂, 仿佛世间万物，没?什么?值得?他放在眼里?。 　　院里?路灯的光也偏爱他，落在他身上，犹如神祗。 　　季思谙愣站许久, 远远看着他，不禁想着：这个男人竟是属于我的。 　　那一刻, 不远处的霍煜似有感应般, 掀眸朝她看过来。 　　紧接着，男人灭了烟, 薄淡的神情挂上浅浅笑意, 那双精致勾人的瑞凤眼似在蒙蒙夜色里?忽地明亮起来。 　　他拨开面?前的人，长腿阔步, 精神抖擞地走来。 　　修长指节不忘系好西服扣子，抵达季思谙面?前时，又?恢复了那副精致帅气的模样，喜上眉梢。 　　“宝宝，等你好久。”男音低磁，温柔又?委屈，“我都快被那帮家伙烦死了。” 　　季思谙被他抱怨的小表情逗笑，挽住他的胳膊：“霍少对我没?耐心了？” 　　她故意逗弄他。 　　霍煜反应极大，偏头一脸惶恐地看着她：“怎么?可能。” 　　季思谙笑得?更欢了，侧目含情脉脉望过去，红唇一张一合，慢悠悠的：“就知道霍少最?疼我。” 　　霍煜：“……” 　　虽然知道这是季思谙的恶趣味，却还是忍不住想把她拉到暗处，狠狠惩罚。 　　恰好，两人经?过一处藤蔓墙。 　　霍煜二话不说，揽着季思谙到了墙后，把人抵在墙角狭隘昏暗的空间里?。 　　背后是镂空的雕花墙体，两侧是爬满藤蔓的隔断墙和花枝坠下的院墙。他们被夹在中间，极窄的甬道里?，紧密相贴，呼吸相闻。 　　季思谙陷在暗处，只借着零星月光，能看清男人的轮廓。 　　四周寂静，他俩的心跳声尤为突出?，交织在一起，密密麻麻的混乱。 　　她揪紧他西服一角，顾虑着一墙之隔的宾客，“霍煜……” 　　男人垂首欺近，俊脸沉入阴影中，呼吸强势地侵入她，薄唇辗上她柔软的嘴巴，声音磁欲：“不叫霍少了？” 　　季思谙说不出?话，被他掌着后脑勺勾着迎合他的频繁探入的吻，似恶趣味的逗弄。 　　令季思谙呼吸变重?，起伏不一。 　　“刚才不是叫得?挺欢？”男人戏谑低笑，极有耐心地吻她。 　　贴着她唇哑声低语，像羽毛来来回回扫过季思谙心尖软肉，痒意酥麻，令她口舌生燥，不由攀上他肌理分明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抓揉。 　　霍煜也被她勾起了火，眼神沉了下去，他不再戏弄她，低头狠狠吻下，强硬地挤开她唇齿，吻至深喉。 　　季思谙只觉空气刹那稀薄，手被男人抓住，带到他脖颈，松松攀着他。 　　腰肢被揽着，全部重?量全凭霍煜有力的手臂托抱着，才有力气与他唇齿厮磨。 　　…… 　　后来寿宴未散，季思谙和霍煜却没?了踪迹。 　　霍康本打?算介绍一些老朋友给霍煜认识，便于他未来接手霍家时，人脉通畅。 　　让管家在院儿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只能作罢。 　　无人知晓，霍煜同?季思谙此刻就在他卧室里?。 　　落地窗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一帘之隔，季思谙伏在冰凉窗上，被身后人固着腰，扭头与他接吻。 　　理智告诉她，不能放纵。 　　底下庭院里?还有一帮客人等着，而且刚才管家还来敲过门。 　　只是霍煜没?应，甚至捂着她的嘴巴，更加用力。 　　刺激感似在季思谙颅内炸开，她差点晕厥。 　　“也许是霍叔叔找你……”季思谙从唇齿间挤出?一丝声音来。 　　霍煜沉沉嗯了一声，知道是老霍让管家来寻人，八成是要介绍生意上那些人给他认识。 　　“不管他们。”他低头，吻落在她肩上，“宝宝……认真地感受我就好。” 　　季思谙脸上烧热，恨自己身体不受控制，像是被霍煜驯服了一般，只听他使唤。 　　夜色深浓时，霍家的宴会才结束。 　　霍煜冲完澡下楼去，神清气爽陪着老头子送客。 　　霍康忍不住瞪他一眼，质问：“整个晚上你都跑哪儿去了，你林叔庄奶奶他们都问起你。” 　　霍煜捏了捏肩颈，心情颇好：“您老不会想知道的。” 　　霍康一脸狐疑，倒也没?再细问，只絮絮叨叨起霍家的将来，念叨着让霍煜玩够了就回家来，偌大的霍家，总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霍煜一一听着，没?放在心上。 　　他当演员当得挺自在，收益也能养家糊口，不比继承家业轻松？ 　　“以后再说吧，要是谙谙想做津海市的霍太太，我就回来。”他这话，显然将季思谙捧到了高?处。 　　言外之意无非是告诉霍康，不管他答应还是不答应，季思谙他都非娶不可。 　　想让他继承家业，就早点接纳季思谙这个儿媳，最?好捧着哄着宠着，毕竟霍家的未来，攥在她手里?。 　　霍康气得?不行，抬手在霍煜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德行，接受霍家也是白白糟蹋祖宗基业。” 　　霍煜笑着躲开，“您知道就好，早点开窍，和程姨再养个小号多好。” 　　霍康拧眉，不说话了。 　　主意去打?到季思谙身上。 　　之前那局棋，可以看出?这丫头是个成大器的。 　　若她真能通过考验，嫁入霍家，倒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毕竟季思谙有一点好，她身边已无至亲，倒是不必担心她将来操持霍家时，会有私心。 　　这样一想，霍康的眉头舒展许多，难得?关心起季思谙来：“小季人呢，怎么?没?见她走动。” 　　霍煜想起沉沉睡在他屋里?的季思谙，薄唇微扬：“她累了，歇着呢。” 　　霍康撇嘴：“又?没?让她干重?活，累什么?？” 　　他也是随口一说，没?有责怪的意思。 　　霍煜明白，也不多解释，陪着老头子一本正经?地送客。 　　- 　　离开津海后，霍煜带季思谙辗转到春雨镇，住了两晚。 　　季思谙不明白他的用意，直到那天?清晨，霍煜叫醒她，带上香烛纸钱，两人去了福利院后山。 　　“我们在一起的事?，你得?告诉他老人家。” 　　“顺便问问他老人家，同?不同?意把你嫁给我。同?意的话，让他老人家托梦给你。” 　　霍煜如是说。 　　季思谙无奈失笑，“那要是没?托梦，岂不是不同?意？” 　　霍煜愣怔，似是没?想到这一茬，“呸，当我没?说过。” 　　季思谙彻底笑开，直到站在季悯之墓碑前才收敛了笑容。 　　霍煜蹲下身去，仔细将香烛点上。 　　山风拂过，季思谙的裙角荡漾而起，轻柔地蹭过他手臂。 　　他听见季思谙浅柔好听的声音：“季爹，我带男朋友来看你了。” 　　“他叫霍煜，是我的男朋友。” 　　话落后，山坡上陷入长久的静默。 　　霍煜烧了许多纸钱，站起身走到季思谙身旁，“就这么?简单，不和季爹多说几句我的好？” 　　季思谙看他一眼，眉尾微挑，故意到：“你哪儿好了？” 　　霍煜轻哼一声，揽过她的腰，把人按在怀里?，自己对着墓碑上模糊不清的照片道：“季爹好，我叫霍煜，是季思谙的男朋友。” 　　“我人长得?贼帅，有点小钱，个高?体力好，优点很多。” 　　“最?大的优点是深情专一，只喜欢季思谙。” 　　他笑了一下，语气变得? 正经?许多：“我求婚了，谙谙说愿意做我老婆。”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来祭拜您，和您报告一下这件事?。” 　　“希望您在天?有灵，能够保佑我，让季思谙早点嫁给我，让季思谙永远爱我，让季思谙再也不要离开我。” 　　“有劳您了，季爹！” 　　男人说完，揽着季思谙一起，深深弯腰，鞠了一躬。 　　季思谙哭笑不得?：“你当季爹是许愿池呢。” 　　霍煜笑出?声来，“这样的话，我还得?加个愿望。” 　　“什么?？” 　　“季思谙永远快乐，多笑笑。” 　　顿了顿，霍煜倾身亲吻她的额头，温声：“你笑起来特好看。” 　　温柔的山风缱绻吹过，季思谙的心脏鼓动着，蓄了满眼泪，唇角却扬着最?好看的弧度。 　　离开时，季思谙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悄声道：“季爹，您看见了吗？” 　　“这就是霍煜，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初恋，我真的很喜欢他。” 　　“嘘，您千万别托梦告诉他。” 　　“不然他的尾巴一定会翘到天?上去。” 　　季思谙话落，背后传来霍煜催促声：“好像要下雨了，谙谙，我们得?赶紧下山了。” 　　她将山风吹乱的耳发?拢好，直起身来回头朝男人看一眼，爽朗嗯了一声，“这就来。” 　　回头，季思谙最?后看了墓碑一眼。 　　声音轻柔埋没?在风里?，“忘了告诉您，我现?在很幸福。” 第82章 波士顿 　　回京北的第二天, 季思谙接到康导的电话，通知她三天后回归剧组。 　　《不思量》的拍摄进?程，不能再耽误下去。 　　季思谙正好?写完了新?剧本, 正在物色合适的合作?方。 　　不会耽误回剧组。 　　她这两天在算账, 算自己?和江烬之间?还有多少债务需要偿还。 　　算出来的结果让季思谙很挫败，折腾快三年，三千万的债务，她才勉强还上一半。 　　就剩最?后一个?多月的时间?, 她得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霍煜回到京北当天, 就乘晚上的航班飞去南城，他的戏还没拍完, 南城这边结束，还得飞国?外拍个?把月。 　　季思谙希望自己?能在这段时间?内，把江烬那边处理好?。 　　但?这件事, 就像一根长在她心头的刺, 令她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季思谙甚至考虑过，要不要联系一下之前给她打过电话的经?纪公司，考虑一下出道。 　　没等她下定?决心, 一个?陌生号码打来，“我是徐泽桉。” 　　那是她飞南城的前一天夜里, 徐泽桉第一次给她打电话。 　　他们之间?本没什么联系, 虽也算得上从小一起长大，却没有半分情谊可言。 　　季思谙很诧异, 会在某一天, 接到徐泽桉的电话。 　　“抱歉，找你有些事情, 所以从许厌那里要来了你的联系方式。” 　　“如有冒昧，还请见谅。”徐泽桉的声?音低平，没什么情绪。 　　听着和他人一样，冷沉严肃，不好?亲近。 　　季思谙不由?想，徐泽桉这样的，大学那会儿是怎么和林素谈上的？ 　　男人低沉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绪，“春雨镇要拆迁的事，你知道吗？” 　　季思谙愣住，靠坐在床头的身体不由?坐直，心跳略快。 　　半晌，才发出一点声?音，“什么？” 　　- 　　春雨镇要拆迁了。 　　起因是之前霍煜和季思谙恋情外泄，引得全网对春雨镇高度关注。 　　尤其是季思谙那段祭祀舞，令网友们十分向往春雨镇这个?保存着诸多传统节日和民俗的古镇。 　　上面下了政策，要重建春雨镇，正儿八经?把这地方发展起来。 　　不仅要保留传统节日，地方风俗，也要创造更好?的旅游条件，把春雨镇的名头彻底打出去。 　　这次发展和之前的小打小闹不一样。 　　荒废多年的春雨福利院是重点开发区域，按规划，那片适合建成游乐场。 　　连带后山，也可以打造成相应的景点。 　　徐泽桉现在从事水利工程的工作?，被调配到春雨镇，负责春雨河上游水库修建事宜。 　　所以这个?项目，他知道一些内情，也是受人委托，提前和镇上的居民透个?风。 　　毕竟这是大工程，而?且牵连甚广。 　　徐泽桉好?歹是春雨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有些消息他去传达，镇上的居民也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地发展春雨镇这块宝地，工程浩大，但?前途可期。 　　“季院长的丰功伟绩，将来也会被记录下来，宣扬出去。” 　　“我打给你，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福利院及后山都已经?被规划，以后会建成游乐场和春雨山公园。” 　　徐泽桉言简意赅，自知季思谙一向不待见他，尽量把事情说明白，就结束这通电话。 　　“到时候你和陈寅礼会分到一笔不菲的拆迁款。” 　　徐泽桉这句话，让季思谙回了神，思路跟上他：“等等。” 　　正打算一股脑把话说完的徐泽桉停下，“怎么？” 　　季思谙拧眉：“什么拆迁款？” 　　她刚才一直在想，一座荒废的孤儿院，若是能建成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场，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必季爹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至于后山那边，只要不会迁动季爹的墓，建成环山公园也是个?不错的决定?。 　　徐泽桉：“你不知道吗，你和陈寅礼、林素，都是季院长的遗产继承人。” 　　“福利院的地皮和玻璃工厂的地皮，都是季院长留给你们的遗产。” 　　“现在春雨镇要开发要拆迁，这两块大的地皮分下来的拆迁款，会按比例分配给你们三个?。” 　　季思谙再次愣住，像是坠入一个?虚幻的梦。 　　……这算是季爹显灵吗？ 　　她正为江烬那边的债务发愁，春雨镇这边突然要拆迁发展。 　　恰好?她和陈寅礼、林素是季悯之的遗产继承人。 　　…… 　　如果不是季爹显灵，那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电话那头，徐泽桉不知道季思谙为什么会突然沉默。 　　他只继续将相关事宜说清楚，最?后提了一嘴拆迁款的事，“如果一切顺利，最?迟应该五月底六月初就能打款到账。” 　　季思谙回过神来，含糊应了一声?，艰难吞咽一下，“我能问一下，拆迁款具体能有多少吗？” 　　她还是不敢相信，在她无路可走时，会柳暗花明。 　　“按800-1100每平补偿，福利院及后山和玻璃工厂的地皮，应该能有五千多平。” 　　“你们三个?按比例分配，人均大概一两千万的拆迁款。”徐泽桉很认真?地帮她算了一下。 　　季思谙捂住嘴巴，差点哭出声?来。 　　莫名地酸涩，眼眶发热。 　　她想到季悯之，想到他带着他们三个?下河捉螃蟹，在夕阳下垂钓，在庭院里种花，在屋檐下下棋…… 　　那些早就模糊的记忆，涌如潮水，令她泪意涨满眼眶。 　　季爹是不是听见她说的话了，特意来成全她，让她度过江烬这一劫，能够如愿以偿地嫁给霍煜。 　　季思谙良久没有出声?，徐泽桉也没有多言。 　　该说的他已经?说完了，打了招呼，先挂了电话。 　　季思谙放下手机，趴在床上哭了出来。 　　呜咽声?压抑着，后来压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她近来变得好?爱哭。 　　动不动就掉眼泪，变得好?矫情。 　　但?是一想到自己?能够彻底摆脱江烬，能够无所顾虑地走到霍煜身边，能够带着陈寅礼一起，奔向幸福。 　　季思谙就忍不住，喜极而?泣。 　　过了很久，她才平复情绪，捡起手机给霍煜打了个?电话。 　　霍煜很快接通，刚结束一场打斗戏，喘着粗气，“谙谙，怎么了？” 　　他们约定?过，霍煜每天工作?完会联系季思谙。 　　在此之前，季思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联系他。 　　霍煜以为，季思谙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一边擦汗，一边提着心脏担忧。 　　却没想到，手机那头，沙哑的女音含糊一阵，蓦地带着哭腔唤他：“霍煜……我们结婚吧。” 　　霍煜擦汗的动作?一顿，身形僵住，许久才回过神来。 　　颤声?低问，“你刚才说什么？” 　　季思谙吸了口气，破涕为笑，“我说，我想嫁给你。” 　　霍煜滞了口气，也笑了，似是不敢相信：“季思谙，你这算是在跟我求婚吗？”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人视线都聚集过来。 　　离他最?近的程力和齐肃一脸诧异，摸不清什么情况。 　　只看见某人慢慢蹲下身去，激动得摘了军帽，抓着短发，泪眼婆娑地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 　　翌日，霍煜被求婚的消息就冲上了热搜。 　　吃瓜群众表示：嫂子真?勇！ 　　也有清醒的群众表示：都要结婚了，还不官宣吗？ 　　上热搜当晚，季思谙再次接到江烬的来电，只看了一眼，就挂断了。 　　对方却不厌其烦，第二次打过来。 　　彼时季思谙在《不思量》剧组落脚的酒店，而?霍煜他们剧组刚结束南城的拍摄，已经?辗转飞往波士顿。 　　这个?点，还在飞机上。 　　季思谙第二次挂断江烬的来电。 　　本以为他会就此消停，却不想，半个?小时后，江烬用佛伦太太家?的座机，联系上她。 　　电话接通的刹那，江烬暴怒的声?音传来：“季思谙，你是不是想死！” 　　寂静深夜里，男人的声?音在房间?里变得清晰。 　　季思谙沉默了片刻，很冷静：“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江烬一噎，怒意更甚，“你什么时候回来？” 　　是厉声?质问的口气，仿佛季思谙再不回波士顿，他就要亲自来抓她。 　　可季思谙不怕，她现在什么都不怕：“我的家?不在波士顿。” 　　“谈不上回去。”她沉声?说着，还打算趁这次机会，把债务的事情和江烬说清楚，“剩下的那些钱，六月初之前我会打给你。” 　　“江烬，到时候我们就两清了。”声?音微顿，她想到当初的事，深吸气：“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履行我们之间?的约定?。” 　　江烬那边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就在季思谙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男人蓦地冷笑两声?，“两清？” 　　冷嘲的语气，紧接着低冷的警告：“季思谙，你休想。” 　　如同冰冷的毒蛇，危险地吐着猩红的信子。 　　隔着手机，季思谙感到了一阵冷寒，表情管控失败，她咬了咬下唇，强装镇定?：“江总想出尔反尔吗？” 　　江烬呵笑一声?，声?线变得凉薄：“是又怎样，别忘了，你的照片还在我手里。” 　　“你说，要是你那个?大明星男朋友知道那张照片的存在，还会不会要你？” 　　“江烬！”季思谙失控地朝他吼，浑身发抖。 　　男人不以为意，“谙谙，你和别人谈恋爱我不在意。” 　　“但?是三年之期一到，你必须到我身边来。往后余生，你只能属于我，明白吗？” 　　季思谙攥紧拳头，激动又害怕的颤着，咬牙切齿：“你疯了！” 　　“我……” 　　江烬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的，季思谙嘴里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他爱听的。 　　但?这不重要，等她回到他身边，她嘴里总能说出他想听的话。 　　波士顿正处于春夏过度的季节，上午十点多的光景，外面正下着一场小雨。 　　天气很温和，但?江烬此刻却火大。 　　电话刚挂断，便随手砸了旁边一只玻璃花瓶，吓得边上的佛伦太太抖了一抖。 　　“Mr. Jiang， you can't do this. This is my home.（江先生，你不能这么做。这是我的家?。）”佛伦太太不甘道。 　　江烬淡淡暼她一眼，朝身后的Noah使了个?眼神，Noah立刻将佛伦太太带出去，“Starting today， this is Mr. Jiang's industry.（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江的产业。）” 　　门外候着的手下，很快送来两箱钱，强塞给了佛伦太太。 　　江烬要在这里住下来，就睡在季思谙曾经?住过的那间?卧室。 　　夜里，波士顿雨停。 　　江烬刚洗完澡，在季思谙躺过的那张床上坐下，Noah敲门进?来：“Boss， there's a guy named Huo Yu outside who wants to see you.（老板，外面有个?叫霍煜的人想见你。）” 第83章 白山茶 　　夜色弥漫整个波士顿。 　　Encore Boston Harbor赌场灯火通明, 人声鼎沸。 　　这里?原本是?一片荒芜，曾经饱受工业生产污染。 　　如今却高楼鼎立，特别的建筑设计, 无处不透着奢华感。 　　成片的玻璃墙环绕, 户外设有泳池区域，赌场有专门?的摆渡车、摆渡游艇，服务尽心竭力。 　　赌场设施齐全，餐厅、酒吧一应俱全, 工作日从早上6点开放至凌晨, 是?波士顿知名的娱乐场所。 　　霍煜进入赌场时，四?周嘈杂, 各国面孔，看得人眼花缭乱。 　　他只?身一人，穿梭于人群中, 径直朝着楼上去。 　　二楼楼道口, 一个非洲大?汉挺拔站在那里?等候。 　　看见霍煜后，微微偏头，示意他跟上。 　　清静无人的贵宾室里?，江烬早已等候多时。 　　他把?玩着一根雪茄, 双腿交叠搭在赌桌上，垂掩长?睫若有所思。 　　灯光将他白皙的脸映得发冷, 杀气腾腾。 　　江烬没想到霍煜会来的这么突然。 　　他还没找他麻烦, 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贵宾室厚重?的门?被推开，Noah走了进来, “Boss, the person has arrived.（老板，人来了。）” 　　随后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人进门?。 　　他穿了一件黑色衬衫, 领口微敞，露着锁骨。一张得天独厚的俊脸，线条硬朗，肌肤白皙，眉眼深邃有型，有种?不怒而威的压迫感。 　　江烬偏头扫一眼，扯起唇角，“Welcome Mr. Huo to Boston.（欢迎霍先生来波士顿。）” 　　他锋利的目光注视着霍煜，从容不迫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觉得他比自己帅多少。 　　但确实是?很吸引人的长?相。 　　霍煜从裤兜里?抽出手来，转了转腕表，慢慢拉起衬衣衣袖，“江老板，久仰大?名。” 　　他对江烬略有所知，本不欲深入了解他这个人。 　　但奈何，林素提到过他。 　　当?初来波士顿，他曾亲眼见到季思谙和眼前这个男人出入情侣酒店。 　　那时候他以为，江烬是?季思谙在国外交往的男朋友。 　　虽然后来误会解开，他却并没有深究过他和季思谙之间的关系。 　　怕探究之后，会知道一些让自己嫉妒的发狂的故事。 　　直到他和林素通话那天，林素提到季思谙身上的压力，她的难处，她过去这些年在波士顿的处境。 　　霍煜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多么不称职的男朋友。 　　连季思谙身上压着巨额债务都不知道。 　　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当?初却理所当?然地记恨她责怪她，对她发难。 　　思绪回笼，霍煜在江烬对面落座。 　　两人隔着赌桌互相看着，静默对峙许久。 　　江烬先开口：“霍先生找我，有何贵干？” 　　他放下双腿，将雪茄递到眼前把?玩，没有要点上的意思。 　　霍煜散漫靠在椅背上，瞥了眼赌桌：“想和江老板赌一局。” 　　江烬动作微顿，眼帘掀起，静默不语。 　　他能感觉到，霍煜像是?知道了他和季思谙的关系，揣着目的，有备而来。 　　良久，江烬扬声：“霍先生想玩什么？” 　　霍煜倾身向前，两手随意搭放在桌沿，支着手肘，修长?指节交握，似笑非笑望过去：“什么都行，江老板定。” 　　“赌注呢？” 　　“江老板随意，我只?要，一张照片。”霍煜顿了顿，补充道：“连同底片一起。” 　　江烬扯唇：“谙谙都告诉你了？” 　　他虽笑着，神情却阴沉。 　　没想到季思谙连最?难以启齿的事，都告诉了霍煜。 　　她是?真的怕他会找霍煜？ 　　所以宁可?自己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霍煜没有否认，但他可?以看出，江烬并不了解季思谙。 　　她那个人太过勇敢安静，以至于旁人很难察觉，她正承受着痛苦和磨难。 　　他知道的这些，林素都不一定知情。 　　是?霍煜托谈序找人查到的。 　　谈家在波士顿这边有产业，有些门?路。 　　查江烬或许有些难度，但查季思谙过去九年的事，可?谓轻而易举。 　　季思谙亲生父母欠下的巨额债务，或许对于谈家、霍家、顾家而言，不算什么。 　　落到普通人头上，却是?能压死?人的。 　　霍煜知道，季思谙不肯轻易向他示弱，她有她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他不打算捅破窗户纸，却也无法在知晓她所经历的苦难后袖手旁观。 　　债务问题，有顾家投资春雨镇的开发，霍煜已不必担忧。 　　唯独三?年前江烬要求季思谙拍下的照片，是?个隐患。 　　他只能借着剧组来波士顿拍戏的机会，来找江烬谈谈，以解除心中最?后的隔阂。 　　“江老板不敢赌吗？”霍煜思绪回笼，挑衅地看着桌对面的男人，“怕输给我？” 　　江烬嗤笑：“激将法对我可?没用。” 　　霍煜扬眉：“你和谙谙的过往，你们的关系，我都能坦然接受。江老板以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威胁她的？” 　　江烬笑容一僵，脸色瞬变，灰褐色的深眸里?，凝着一股生冷的狠，“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找我。” 　　霍煜淡淡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想会一会江老板。” 　　江烬挑眉，沉默许久，才点燃雪茄，吸了一口。 　　吐出烟圈时，他答应了霍煜的提议：“21点会吗？” 　　霍煜敛起笑容，“略懂。” 　　“那就21点。”随后，江烬拍了拍手掌。 　　贵宾室的大?门?应声而开，Noah领着金发碧眼的荷官进来，将赌局需要的东西准备妥当?。 　　除此之外，Noah还带了几个漂亮的姑娘进门?。 　　江烬一个眼神示意，其?中两名便自觉朝霍煜靠拢，意图明显。 　　可?惜没等她们贴近，霍煜一记眼神扫过去，便把?人威慑住，“江老板或许还不知道，谙谙跟我求婚了。” 　　“出门?在外，我得洁身自好。您说呢。” 　　江烬：“男人本色，何须顾忌。” 　　霍煜笑笑不语，兀自跳开话题：“一局定胜负，抽牌决定谁做庄家？” 　　“可?以。”江烬深深扫了眼那两名身材火辣的妞儿。 　　手里?的雪茄被自己这边的妞儿接过，他坦然享受着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只?觉得霍煜不算个男人。 　　可?不知为何，看他这般为季思谙守身如玉，江烬心里?又似长?满倒刺般不舒服。 　　他做不到的事，霍煜却能。 　　莫名有种?输人一筹的错觉。 　　荷官洗牌，将扑克牌放在桌面，流畅铺开成一条弧线。 　　江烬道：“霍先生远道而来，先请。” 　　霍煜没和他客气，随意抽了一张牌。 　　牌面数字大?的人做庄家。 　　霍煜抽到的是?红桃8，江烬则是?黑桃10，略胜一筹。 　　江烬庄家，用了四?副扑克。 　　美女荷官弯腰发牌，低领的胸口微垂，十分吸人眼球。 　　可?场上两人谁也没看，始终注视着对方，似笑非笑，眼神晦深。 　　庄家和玩家起始皆是?两张牌，一张明牌，一张暗牌。 　　霍煜的明牌是?一张红桃k，江烬则是?黑桃J。 　　从明牌局面来看，两人旗鼓相当?。 　　江烬戏谑一笑，“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 　　霍煜翻起暗牌一角，神色散漫淡然，“抱歉，我不信上帝。” 　　话落，他修长?指节微曲，轻敲桌面，朝荷官睇了一眼。 　　荷官会意过来，从牌堆中抽出一张牌递过去。 　　是?一张方块7。 　　霍煜淡然一笑，视线沉甸甸落到江烬身上，等他行动。 　　江烬的暗牌是?一张梅花Q。 　　两张牌20的点数，按规则他只?能停牌。 　　“霍先生有几分胜算？”江烬似随口一问。 　　20点的点数，胜算已经颇大?。 　　霍煜不语，只?将桌上那张暗牌翻开。 　　一张红桃4赫然露面，4、7、K的组合，正好21点的点数。 　　江烬眸光闪了下，暗沉下去。 　　对面，霍煜已经从他的脸色看破了结局：“江老板，承让。” 　　“看来你家上帝，今晚是?站在我这边的。”他淡然笑着，语气轻松。 　　可?实际上霍煜心里?一直沉甸甸的难受，没底。 　　他很担心自己输给江烬，拿不回季思谙的私照。 　　所以他做好了和江烬鱼死?网破的准备，只?要按下手表上的装置，等在外面那些警察就会冲进来。 　　今晚就算是?硬抢，他也要从江烬手里?抢回季思谙的照片。 　　警方只?是?确保他能全身而退的一道保险。 　　这些，都是?谈序的安排。 　　他的城府和计谋，从来都是?他们华清三?校草里?最?深的那个。 　　有他筹谋，霍煜才敢只?身一人，来找江烬。 　　说好的一局定胜负，江烬只?能愿赌服输。 　　只?是?他没想过让霍煜轻轻松松拿了照片离开，朝Noah使了个眼神，却对霍煜道：“东西在家里?，霍先生得等等。” 　　霍煜一派镇定，“好。” 　　这一等，就是?足足一个小?时。 　　照片送来了，连带着底片一起。 　　江烬到底是?商人，大?部分时候，还是?很讲诚信的。 　　唯独对季思谙，有过出尔反尔的念头。 　　听到季思谙说她要留在国内，要和霍煜结婚时，江烬心里?蹭地烧起一团火，所有理智和道义，全都被烧尽。 　　只?想要她，不惜威逼。 　　现在，霍煜的出现，却让他变得束手无策。 　　他好像再?也没有能够要挟季思谙的东西。 　　那张照片，也变得无关紧要。 　　所以讲照片和底片交给霍煜时，江烬很爽快。 　　东西到手后，霍煜的心落回了实处。 　　他拆开装着照片的信封，打算检查，却又动作一顿，犹疑了片刻。 　　江烬看着他，似笑非笑地扯唇：“怎么，不确认一下照片？” 　　“不怕我作假。” 　　霍煜抬眸看他一眼，显然是?不信任江烬的。 　　他将照片小?心翼翼抽出一寸，看见了季思谙那双蓄满眼泪的眼睛，眸中沉寂悲怆，饱含屈辱。 　　是?让人看一眼就会心疼的眼神。 　　霍煜滚了滚喉结，默不作声将照片推回信封里?，他嗓音冷沉了些：“江老板是?生意人，生意人重?信，我自然相信江老板。” 　　江烬扬眉，明里?暗里?都觉得霍煜这话是?在讽刺他，没接话。 　　霍煜也不多言，他此行目的已经达成。 　　胸口闷胀地将信封妥帖放好，“时间不早了，江老板不用相送。” 　　霍煜告辞，修长?身躯转过去，朝门?外走。 　　江烬挑眉，扬声：“霍先生真以为，我的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贵宾室的门?应声而开，大?高个的Noah站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一排黑衣黑裤的壮汉，一个个眼神嚣张凶悍，看着就不像是?善类。 　　霍煜搭上腕表，盘了几下，镇静一笑：“是?吗？” 　　他背对着江烬，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江老板又怎么知道，我是?一个人来的？” 　　江烬沉眸。 　　两分钟后，有人从走廊匆匆跑来，在Noah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Noah脸色微变，朝霍煜看了一眼，又急匆匆进门?到江烬身边，在他耳边低语：“The police are here.（条子来了。）” 　　- 　　霍煜最?终还是?完好无损地从赌场里?走了出去。 　　他同警署的人打了招呼，转头就给谈序打了个电话道谢。 　　如果此番不是?谈序部署，他可?能没办法安然无恙从里?面出来。 　　“东西拿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交给季老师？”谈序难得多问一句。 　　他向来对与己无关的事情不在意不关心。 　　结婚后，倒是?多了些人情味。 　　霍煜心里?没底，他其?实一直在等季思谙主动告诉她。 　　如果不是?她和江烬的三?年之期将近，他是?打算一直等下去的。 　　季思谙骨子里?是?要强的性子，他想等她愿意依赖他的那一天。 　　但现在，他们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似乎必须要捅破。 　　如果她不愿意打开心门?，他就去敲门?。 　　一直敲一直敲，总比一直等一直等的好。 　　“我明天会让人送回去。” 　　以匿名信的方式交到季思谙手里?。 　　谈序不再?过问，聊了一下剧组的事，挂断了。 　　- 　　两天后的南城，迎来一个艳阳天。 　　季思谙一早便到了片场，简单吃了早饭，开始打磨新剧本。 　　虽然江烬那边的债务已经有了解决之道，但她还是?想多挣一些，将来能够多分担一些家庭责任。 　　她正低头咬着面包，一阵脚步声由远递进。 　　季思谙抬眸看去，只?见复杂处理杂事的小?张抱着一堆快递过来。 　　“季老师，有你的快递。”小?张从一堆东西里?，取出一份快件给她。 　　季思谙有些诧异，她最?近并没有网购任何东西。 　　“谢谢。”季思谙道了谢，放下剧本，叼着面包腾出手来拆快件。 　　只?见里?面只?有一个黄色信封，有些陈旧，还有些眼熟。 　　季思谙翻看快件寄件人，是?空白的，也没有快递单号。 　　说明这份快件不是?通过快递公司邮寄的。 　　季思谙警惕起来，拿下了嘴里?叼着的面包放到一旁，她举着信封对着阳光看了一眼。 　　里?面的东西隐约有了棱角，像是?照片。 　　莫名的，季思谙想到了三?年前江烬让她拍下的那张自拍照。 　　心跳不由加快，心弦紧绷起来。 　　她没有贸然打开，而是?起身去了洗手间，找了一个隔间锁上门?，才忐忑地打开了没有塑封的信封。 　　里?面的照片露出一角，她看见了那双属于自己的眼睛。 　　霎时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拉回了那个雨夜。 　　神情冷然的江烬弯腰来看她，片刻后，递给她一台相机，语调轻浮至极：“自己拍，还是?我替你拍？” 　　季思谙死?死?盯着他，没有眨眼，但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雨势如瀑。 　　她才哽咽开口，“我自己来……” 　　当?时的屈辱，季思谙至今还记得清楚。 　　她自己拍下的那张私密照，就像一道羞耻的烙印，成了她心里?一道解不开的结。 　　如今，照片和底片就在这里?，悄无声息送到她手里?。 　　季思谙有些不敢置信。 　　这东西一直在江烬手里?，可?他不是?这么大?发慈悲的人。 　　他怎么可?能在她债务还没还清前，就把?作为筹码的私照还给她。 　　季思谙在洗手间的隔间里?静坐了很久，脑袋里?一片混沌，毫无头绪。 　　直到康导的电话打来，招她回去。 　　季思谙才摸了眼角的泪，把?信封叠好放进连衣裙的口袋里?，整理好仪容出去。 　　康怀庆忽然接到了霍煜的越洋电话，询问他季思谙的状况。 　　他觉得莫名，但考虑到季思谙和霍煜的关系，以为霍煜只?是?单纯担心自己的女朋友。 　　见季思谙从洗手间的方向过来，一副安然无事的样子，康怀庆松了口气。 　　给霍煜发了消息：[没事，她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而已。] 　　随后他将季思谙上下打量一番，随口道：“你和霍煜是?不是?吵架了，他怎么找我打听你的状况？” 　　说完，拍了拍季思谙的肩膀：“你俩可?别吵架啊，你那段亡国公主的戏就要拍了，可?不能影响情绪。” 　　季思谙愣住，堵塞的思绪仿佛被疏通。 　　她记得霍煜他们此行是?去波士顿拍戏，要在那边呆一两个月。 　　又想起前天夜里?，霍煜让人给她送了一盆白山茶。 　　季思谙还觉得奇怪，他这次没送花束，送她的是?盆栽。 　　她给霍煜发消息问他怎么想的。 　　本是?随口一问，说笑的语气，却不想霍煜一本正经回她：“白山茶就该在自由的山风里?盛放。谙谙，你也是?。” 　　那时季思谙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正经，却很开心，他将她比作白山茶花。 　　自由的盛放，也是?很美好的祝愿。 　　季思谙笑盈盈回他：“我会的。” 　　思绪回笼后，季思谙心口一痛，眼眶瞬时温热起来。 　　她捂住嘴巴才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看得一旁的康怀庆茫然无措，“季老师，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他急得喊人过来。 　　季思谙已经慢慢蹲下身去，捂住嘴也没能掩住呜咽声，整个人脱力般软下去，跪坐在地上，埋头大?声哭了出来。 　　原来霍煜已经知道了。 　　他不声不响把?照片拿回来，以匿名件的方式送到她手里?。 　　其?用心无需多言。 　　所以当?康怀庆说要给霍煜打电话时，季思谙爬起身来阻止了他，眼泪还在往下滚，眼神却是?无比坚定：“康导，我没事……别告诉霍煜。” 　　康怀庆与她对视许久，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他不知道季思谙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状态不好，需要休息。 　　所以让季思谙自己缓了会儿，便找人送她回酒店去。 　　回到酒店后，季思谙的情绪平复一些。 　　她拿着手机给霍煜发消息，想问他几时知道她和江烬的关系，知道照片的事。 　　但那些字全都被她删掉了。 　　霍煜已经尽可?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顾虑着她的感受。 　　她是?否也该陪他演下去，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反正，照片和底片已经拿回来了，不是?吗？ 　　季思谙在床尾坐了很久，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直到夜深人静，月上柳梢头。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 　　她才终于做了决定，紧张地给霍煜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仿佛那边的人一直 在等她。 　　“谙谙。”男音温沉，像冬日的阳光一样暖。 　　季思谙心中的冷意被驱散一些，弯了弯唇：“霍煜，我想听你唱歌。”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愣怔了片刻，声音微哑地应：“好，想听什么？” 　　“《情歌》吧，你最?拿手的。”季思谙笑道，声音很轻。 　　霍煜又应了声好，音色是?温柔宠溺的。 　　随后他清了清嗓，沉哑的嗓音唱着。 　　时光是?琥珀 　　泪一滴滴被反锁 　　情书再?不朽 　　也磨成沙漏 　　青春的上游 　　白云飞走 　　苍狗与海鸥 　　闪过的念头 　　潺潺的溜走 　　命运好幽默 　　让爱的人都沉默 　　一整个宇宙 　　换一颗红豆 　　…… 　　舒缓的男低音就像一池温水，将季思谙浸泡其?中。 　　她想起24岁生日那个雨夜，在她不堪负重?，打算带着陈寅礼彻底解脱时，就是?霍煜唱的这首歌，从很远的大?荧幕传过来，将她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霍煜是?她活下来的勇气，也是?她唯一的救赎。 　　就像灯塔，照在困住她的海域，为她指引一条光明又温暖的道路。 　　那是?通向他身边的道路。 　　季思谙抹掉眼角的湿润，暗暗吸气，压下哭腔，嗓音很轻快：“霍煜，你说白山茶就该在自由的山风里?盛放……” 　　“可?我觉得，在温室里?盛放，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电话那头，霍煜的歌声停下了，良久才应她，“好，那就让它?永远开在温室里?。” 　　他们心照不宣，谁也没提照片的事。 　　但季思谙的心结却解开了，被霍煜悄无声息地解开，仿佛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等我从波士顿回去，我们去领证好不好。”挂电话前，霍煜忽然提议。 　　季思谙没有犹豫，“好啊，只?要霍叔叔愿意给你户口本。” 　　霍煜失笑，听出季思谙的俏皮，“他不给，我可?以偷。” 　　季思谙：“……” 第84章 此生唯一 　　6月8日, 是季思谙的生日。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每年的这一天，霍煜都?会为她清唱一首《情歌》。 　　第一次唱是他们十八岁那年。 　　县城酒店昏暗的房间, 盛大的雨幕, 微弱的烛火。 　　霍煜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夜晚。 　　后来?分开的九年，三千多?个日夜。 　　每一天，他都?很想她。 　　因为季思谙在波士顿，所以每年六月霍煜都?会去波士顿参加广告商举办的活动。 　　他致力于出现在波士顿所有的大荧幕上?, 在每年6月8日的零点, 唱那首《情歌》。 　　不论季思谙能不能听到。 　　他希望她能听得到。 　　- 　　六月七日一早，季思谙将剩下的一千多?万, 转入了江烬的账户。 　　手机上?，给他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江烬，我们两清了。] 　　随后, 季思谙拉黑了江烬所有联系方式, 连同佛伦太太家?的座机号码，也一并拉入黑名单。 　　她此?生，多?半不会再与他们见?面。 　　季思谙很庆幸，在她二十八岁生日前夕, 人生能够重新?起航。 　　更庆幸，零点的时候, 能亲耳听到霍煜给她唱《情歌》。 　　他唱得越来?越好?, 低磁的嗓音有种?难以言说的深情，季思谙永远也听不腻。 　　虽然霍煜因为拍戏, 没办法到她身边陪伴她度过?二十八岁的生日, 有些遗憾。 　　但能像现在这样，听他唱歌, 像普通情侣一样深夜打?电话。 　　季思谙已经很知足。 　　她体谅霍煜一早还要拍戏，催促他赶紧去睡觉：“等?你拍完戏回来?，我们就去领证。” 　　每次她这么说，霍煜工作起来?就会满满干劲。 　　最重要的是，霍煜会变得很乖，她说什么都?好?。 　　果然，今晚也一样。 　　电话里传出男人沉磁的声音，依依不舍：“你也早点睡，即便我不在，也要快快乐乐过?生日。” 　　季思谙笑，连连应好?。 　　挂断电话后，她睡了个好?觉。 　　只是翌日被铃声吵醒时，想到28岁的生日，已经是男朋友的霍煜没在身边，心里还是空落了一瞬。 　　但很快这种?失落感就被季思谙压下去，她拍了拍脸醒神，翻身去拿手机接电话。 　　正思忖着这么早，谁会给她打?电话，就看见?了霍煜的备注——AAA最好?的男朋友。 　　季思谙诧异了一瞬，狐疑接起手机，“霍煜？” 　　她刚才瞄了眼时间，才凌晨四点。 　　“你这么早起床拍戏了吗？”季思谙的声音有些含糊，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 　　电话里传出男人低磁的笑声，声音似沾了点晨露的湿潮：“抱歉宝宝，你才睡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被我吵醒了。” 　　季思谙不在意，他不在身边时，她的睡眠一向很浅。 　　“不过?今天你就原谅我吧。”男人似在走路，呼吸起伏着，“起来?洗漱一下，下楼来?。” 　　季思谙意识朦胧的听着，蓦地清醒，瞌睡都?散了，“下楼？” 　　电话那头?，霍煜已经彻底憋不住了，语气颇有些得意：“对，下楼来?，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连夜飞过?来?的，带你看日出去。”霍煜的语气有点卖乖的意味。 　　季思谙心里顿时软软的，连呼吸都?是清甜的味道。 　　很惊喜，空洞的内心突然被填满了。 　　她清脆地应了一声好?，麻利下床去洗漱，换衣服出门。 　　因为霍煜说带她去看日出，季思谙穿的是休闲宽松的衣服和运动鞋。 　　凌晨四点多?的南城，天色漆黑，街上?几乎不见?人影。 　　季思谙在酒店地下车库上?的车，车上?霍煜给她准备了简单的早餐。 　　两人一见?面，季思谙眼里的喜悦便溢上?眉梢，难掩激动：“你不是要拍戏，抽不开身吗？” 　　霍煜把豆浆递给她，薄唇噙着弧度，但笑不语。 　　旁边的齐肃充当起霍煜的嘴替：“煜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季老师，生日快乐。” 　　齐肃已经见?惯了他俩腻歪的样子，从兜里摸出小礼物送给季思谙。 　　不管怎么说，认识这么久了，他俩平时都?是像姐弟一样相处的。 　　霍煜发难时，季思谙也会帮齐肃说好?话，和知心大姐姐没什么区别。 　　就冲这份关系，生日礼物肯定是要送的。 　　“哦对了，程哥走不开，他的礼物也让我带给你。”齐肃掏了左边口?袋，又掏右边。 　　丝毫没注意到临窗的霍煜已经盯看他许久，眼里渐渐蓄起了不悦。 　　等齐肃注意到霍煜带着杀气的眼神时，季思谙满心欢喜地收下了礼物，由衷的高兴：“谢谢你齐肃，也谢谢程哥。” 　　“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收到这么多的礼物。”季思谙抬眸，微笑着，眼眶却有些泛红。 　　漂亮的眼睛水灵灵的，似盛满了光。 　　霍煜突然就不气了。 　　因为季思谙收到他们的礼物，很高兴。 　　“昨晚林素和许厌也相继给我打?电话送祝福来?着，就连徐泽桉也给我发了消息。” 　　“霍煜，我真的很开心。”她快要喜极而泣，很难言说心里奇妙的感觉。 　　季思谙28岁了，可是过?去的28年，她只在很少的时间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包容和温暖爱意。 　　自从和霍煜在一起后，她身边爱她的人似乎变得多?了起来?。 　　朋友也好?，同事?也罢，不同性?质的爱意包围着她。 　　真的有一种?很幸福的感觉。 　　霍煜看她这样，心里酸酸的，有些心疼。 　　但他还是笑着倾身过?去，温柔地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湿润，定定看着她：“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会陪你一起过?。” 　　“喜欢热闹，我们就叫上?大家?一起庆祝。” 　　“谙谙，你会永远幸福永远快乐。” 　　“我说的。”低沉的男音令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仿佛他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实现。 　　季思谙笑了，偏头?吻了一下霍煜的指关节。 　　男人明显僵愣一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渐渐泛起了红晕。 　　- 　　半个小时后，霍煜和季思谙抵达南城郊区最高的那座山。 　　齐肃没有跟着去，只季思谙和霍煜两个人，沿着崎岖的山路慢慢往山上?走。 　　他们一直牵着手，乘着清晨的月色上?山去。 　　六点整，季思谙和霍煜抵达了山巅。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透白，远处云海一线，有渐变的橙橘色光晕慢慢晕染开。 　　天光乍现，季思谙双手撑着膝盖，抬着脑袋气喘吁吁看着那片逐渐亮开的天空。 　　尽管额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累得浑身乏力，她还是笑了出来?：“霍煜，太阳要来?了！” 　　她的语调微微上?扬，欢快得像个小孩子。 　　一旁的霍煜扬唇笑着，缓了口?气，慢慢站直身体。 　　他偏头?注视着季思谙，看她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感受山巅清凉的风。 　　霍煜趁机从口?袋里摸出了戒指盒，轻轻打?开。 　　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 　　也闭上?眼睛，感受清风徐面，空气的清新?。 　　仿佛浩瀚天地间，只有他们。 　　静谧的大自然塑造了许多?美?好?，比如山川，比如河流，比如山林和归鸟，比如风，比如云，比如阳光和雨…… 　　以及此?刻在他身旁快乐着的季思谙。 　　霍煜深呼吸，鼓足勇气睁开眼时，破云而出的日光，恰巧映照过?来?。 　　他转向季思谙，却发现她早已睁开眼睛面向着他，不知静默地注视了他多?久。 　　这一刻，霍煜的心率明显变快，似有缺氧的感觉，晕乎乎的，神情愣怔有些傻。 　　他的心跳声几乎冲破胸腔，深眸紧紧锁着面前的人，想说的话，突然变得羞涩难言。 　　季思谙就那么看着他，没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瞥，竟让她发现了霍煜藏起来?的小秘密。 　　她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盒，里面的戒指是上?次她没有戴上?的那只。 　　漂亮的白山茶设计，淡雅精致，她其实很喜欢。 　　这一刻，季思谙明白了什么。 　　霍煜是打?算在这里求婚的。 　　她屏息等?着，眼里悄悄漫上?了欣喜雀跃，快要藏不住。 　　好?在愣神的男人总算在灿灿金光里反应过?来?。 　　他低首一笑，像个青涩稚嫩的少年，有些无措：“怎么就被你发现了，好?可惜。” 　　明明差一秒，就可以赠给她十成的惊喜。 　　季思谙也笑，脸颊有些烫热，心跳躁动起来?。 　　她想说什么，却见?温柔的晨光里，霍煜单膝跪了下去。 　　他抬头?看向她，骨节分明的手举着那枚量身定制的求婚戒指，真诚又温柔的看着她。 　　沉磁的声音犹如山泉潺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之前那次求婚太敷衍随意。” 　　“所以谙谙，我想在此?刻，在这里，在伟大的大自然造物主的见?证下。” 　　“再一次，郑重的请求你嫁给我。” 　　霍煜一直看着她，瑞凤眼里溢满柔软的爱意，仿佛这天地间，只有她这一抹亮色令他心仪。 　　他执起了她的手，依旧深深注视着她，嗓音越发磁哑温柔：“苍天为证，霍煜许诺，爱季思谙千秋万载。” 　　“即便生活终会归于平淡，但我爱你这件事?永远热烈，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 　　“所以谙谙，你愿意嫁给我吗？”男人的声音低沉下去，连山风都?安静下来?。 　　季思谙的心跳声已经掩盖不住，在他许诺爱她千秋万载的那一刻，在他单膝下跪的那一刻，在他告诉她，可以反复向他确认他热烈的爱意那刻。 　　季思谙知道，霍煜对她的爱，全世界没人能比拟。 　　她喜欢他的求婚。 　　在她28岁生日这天，一个天气微凉的日子。 　　在山之巅，在万顷金光间，在温柔的清风里。一场完全听从内心的求婚，没有隆重，没有华而不实，没有戏剧性?，只是郑重的，诚恳的，期盼的一场简单的求婚。 　　却让季思谙感受到了自己在霍煜心中有多?重要。 　　“我愿意。”她清润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他，“我愿意，霍煜。” 　　霍煜松了口?气，冷峻严肃的面容柔和下来?，低头?用那只求婚戒指徐徐套住她纤细的指节。 　　一直到底，霍煜才低头?亲吻了季思谙的手背，又将额头?贴着她手背抵了一阵。 　　季思谙看见?他轻颤的双肩，弯腰把人抱进怀里，也低头?亲吻他乌黑的碎发，“霍煜，我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他单膝下跪的那一刻，是高于万物而低于她的绝对臣服，是世上?没人能比拟的爱。 　　是此?生唯一，最高级的浪漫。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hu99.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